《紫微郎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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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郎花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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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衽了衽:“回相公,没了。”

我不死心:“六王爷今早上朝,心情如何?”

丫环傻了傻:“……奴婢如何得知。”

腰伤虽在一跌之下误打误撞接回了位,但仍需养着。兼之夜里几乎未曾真正合眼,头一沾枕,倒很快睡了去。然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恍惚间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走在长长的甬道上,王爷站在甬道的另一端,忽而对我冷笑,说自己养了头白眼狼;忽而面露忧伤,说眉君你始终不愿信我。竟是在跟我秋后算账的样子。人终究是不能作亏心事的,我在梦里头,手足无措。

醒时日已西沉,外面隐约有噪杂声。

我吃了点东西,又灌了一碗药,腹中於积,便起了身。外头噪杂声更甚,我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

走到了一半,便看到了王爷。

远远的他只露给我一个背影。

 今儿的王府似乎额外热闹。半个宅子无论上等还是下等的奴仆几乎聚到客厅院前来了。王爷平素虽温和,但王府治下似乎极严,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我来到王爷身后,还未探头,便听里面有人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青今日负荆请罪来了。王爷还不快快将顾编修请出来,昨晚差些误伤了他,青心中委实歉疚难当。愿亲手献上此鞭,请顾编修执鞭,狠狠抽打在青的背上。”

全天下最新鲜的事,今儿出在六王爷府上。

当时我听罢,一口气愣是没理顺,呛在喉里头。

王爷一回头,便看到了我。

我涨着一张脸,探头。但见王爷眼眯了眯,不动声色往前挡了挡;我抓心搔肝探向另一边,王爷一晃身躯,又是一挡——

☆、14Chapter 2526

25

这一年,从邻国东晋传来消息,晋国公主桐知将持一颗稀世明珠为聘,前来夏国选婿,鸾驾已然起程。

消息传至夏国,身为京都美男榜首的庞青不可避免受到最大的关注。据确凿信息,前来选婿的晋国桐知公主美艳绝伦,眼高于顶,派头十足。为了夫婿问题已在晋国选美无数,均未入公主法眼。为夏朝的脸面问题,夏帝极有可能任命国舅庞青为接待公主的钦命大臣,力求一打照面便利用无边男色将美丽的公主狠狠镇住。

这件事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当时我从六王爷身侧成功探出头去的时候,我立即就傻眼了。

当然,这很大原因得归绺于当时我并没有将“负荆请罪”与“袒胸露乳”联系到一起。

灯光下,自缚了双手的庞青十分挺拔地站着,上半身未着寸缕,下半身仅着一条绸裤,火红衣袍丢在一旁,像团燃烧的火焰,映着他狭长眉眼那抹浓稠魅色,艳胜海棠。

王府为数不多的婢女们皆看直了眼。

此情此景,最痛恨的人莫过于王管事。他平素在王府里一人独大,对这个毛手对那个毛脚,时不时还来个毛腰,早对整一个府中未出阁的婢女们调戏出了感情。此时见婢女们一个个神魂颠倒,一下子打翻了醋瓶子。我听他啐道:“呸,没个出息,头伸得跟只大白鹅似的,看个裸男就失态成那样!”

我脸红了红,刚想缩回头,一只手伸了过来,已然拉正我的身体。

这时庞青已经看到了我,他嘴里轻呼了一声,兜头就要给我行礼。我明知他在演戏,还是小吓了一跳,伸手将他扶住。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表情都是十足的诚恳:

“顾大人,你的腰……”

我咳道:“已然好了。秋时夜凉,国舅爷还需添衣,仔细伤风……”

庞青一鼓胸膛:“休说青身强力壮,便是体弱多病,为表悔过之诚,寒冬腊月也要做得十足地道。青今日为赔罪而来,顾编修千万请百无禁忌,是打是骂,青毫无怨言。”

我一噎,突然发觉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拉得十分近,庞青微一垂头,一口热气便喷在我耳边,笑得一脸暧昧。

手底有点异样……我视线一扫才发现,方才情急间手一直搭在庞青臂上,又凉又滑的感觉贴着掌心。近距离之下,他胸膛间宽阔的线条、挺拔的腰身……似乎越发刺眼了。

我忙松了手,不自在退了一大步。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偷觑了旁边的王爷一眼,发现他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然而我却明显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快。耳听他说:

“庞国舅的赔罪,本王与顾编修已收到。既是一场误会,我等自承你的心意。此事便到此为止。”说着沉声命奴仆上前为庞青解除绳索。庞青道:“诶,那怎么成,本国舅今日是奉旨前来负荆请罪,一切要做得到位。快来人,将鞭子交与顾编修。”

说着望我,眼波带雾,红唇勾魂,带着浓烈的蛊惑:来打我。

我一不小心眼光与他对了半瞬,顿时又僵了僵。长鞭递到我面前,我还未反应,已给另一只手取了过去。

王爷微笑:“国舅若当真要令此鞭染血,本王倒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又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庞青眨了眨眼,从善如流:

“那……还是算了。”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按庞青的话,三人如此还不算真正和解,还得走个把盏言欢的程序。

于是,不久后,三人便一齐来到京城某酒肆楼上雅间,叫上一桌的菜,吃吃喝喝。王爷与庞青二人先是闲说些公务,大抵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崇文馆祭。我隐约听过些闲言,二人皆有意角逐此次主持馆祭的大司仪一职,免不了会有明争暗斗。但此时却听两人说得云淡风轻,仿似宾主尽欢。王爷那张万年不变温和的脸看不出深浅,庞青那张笑容满满何尝给人看透半分。

两人做秀十足,无辜池鱼的我则眼观鼻、鼻观心。能不插口绝不插口,只管填饱肚子便是。

楼下传来丝竹声,间或一声惊堂木,说书唱曲正弹唱京城逸闻。

大八仙桌上位子宽裕得很,一席就坐了我们三人。初初只是我与王爷相邻坐着,不一会儿庞青已然挤到我旁边,我一举筷便撞到他胳膊肘儿,不由含蓄与他道,是不是坐到对面去好些。庞青举了举酒壶,笑得十足欢畅:“如此巡酒方便些。”

楼下正讲到“香肩锁骨美背再往下一点”,可恨我此时并未将这几个关键词与自己联系到一处,以为便是寻常欢场逸事,听得十足兴味。还暗道一旁的酒肆掌柜有些奇怪,无病无痛的两条腿竟在不停打摆。

气氛有点奇怪,王爷与庞青不觉就止了话题。

彼时故事正到精彩处,王爷按下酒杯,微皱起眉。庞青啪答打开白玉扇,用力扇了好几下。冲我直盯,腻笑道:“帘下勾情、浪子私挑,有趣、有趣。”看得我莫名其妙。

下人并未随侍一旁。王爷挥手便向酒肆掌柜打了个手势,命他遣了楼下说书唱曲。按照惯例,庞青自然要唱反调的。他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倒听着很有趣味儿。顾弟,你说是不是?”

一声顾弟,叫得何其肉麻。我“诶”了一声,原意是想去纠正称呼问题。却见庞青已转向了王爷,笑咪咪道:“王爷你看,顾弟也*听呢。”他原坐着靠近窗边,说着不待王爷答话,一探头就将脸伸出窗外,白玉扇敲一敲雕花的窗栏,喊道:“说书的,给本国舅继续说。”

一扯腰袋,从窗口处劈哩啪啦就倒下一袋银子。那副模样,嚣张得不可一世。

我擦了擦汗,往角落里又掩进去一些。

王爷素来低调,下令时命掌柜隐了名姓。如今教庞青这么一嚷,整处酒肆再搜不出比他更嚣张的人,说书的哪敢不从命。当下说得越发卖力。我怕王爷不快,便与他笑笑。王爷对我说:“眉君,坊间无稽流言,不必理会。”我莫名道:“我自然不理会。”庞青一旁噗哧了一声,将头扭至别处闷笑。

至此我晓得当中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键处给当做了笑柄。我于是将脸转向王爷,后者已然转而给我盛汤。

我皱皱眉。礼尚往来,我给王爷挟了一筷笋干,旁边的庞青直哼哼自己挟不着,我只好也给他挟了一筷,然后喝汤,下一刻,一口汤卡在喉里,呛住。

原因是说书的终于解开了谜底,十八摸的二位主角——王爷与我。

庞青笑得一脸纯洁无辜:“顾弟与王爷的传闻很有意趣嘛!”

我道:“诶,咳咳!”

一左一右分别伸过一只手来。

当时酒肆掌柜正好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形容:偌大一张八仙桌,三个男人硬是挤在一处。中间那个蒙头猛咳嗽,一左一右同时伸手,帮其顺背。情况无比诡异。我不晓得此情此景掌柜会有什么想法,但我就是知道,他必定是想歪了……

26

回去时约摸是二更天了。王管事今日得了特赦,在外头大厅与庞青带来的两个仆从也喝了个微醺,乘着酒兴屁颠颠备轿去了。我们迟了一步,到了地头却见他正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哟喝。

一顶镶金流苏锦缎铺就的大轿正周周正正横在路中,完全阻挡住王府的青缎软轿,老远就见一团华丽。

虽说王府出行素来低调,但是京中但凡有个眼色的,谁不知道当朝六王爷那顶辇轿素雅帘面底下,团的是代表亲王的双龙暗纹。避让犹嫌不及,这拦路的镶金流苏大轿不光造型扎眼,气焰也忒嚣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与王爷一齐转头,望向庞青。

后者眯得眼缝弯弯,一口白牙亮亮闪闪:“青想请顾弟到府上养伤,不知道六王爷放不放行?”

王爷说:“本王瞧着不必了,王府里有医正照看着也方便。伤处现在虽无大碍,但还需细致些养好。”说着看了看我。

庞青道:“诶呀,医正庞府也有,至于吃穿用度,顾弟能来,自当以上宾之礼待之。不敢说比王爷府上好,至少不差。青不过是为自己做下的荒唐事聊表歉意,并无非份之想,王爷自可放心。”

王爷淡扫了他一眼:“本王自然放心。”

我望了好一会天,总算等着两人将眼光调向我。我咳道:“国舅爷的好意……”话未说完,已给庞青拖到一旁。我利索地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抖掉。

他一副献出真心模样:“顾弟,本国舅这是为你好!”

我压低声音:“尊卑有别,小官鄙陋,怎可与国舅称兄道弟,国舅爷快些改了称呼,莫再惊吓小官了。”

庞青道:“君君、眉眉、小君儿、小眉儿,嗯?”

我连退了好几步。庞青笑得几乎失态,我干笑着打了个揖讨饶。庞青道:“小君儿,本国舅哪点比不上六王爷?便许你与他卿卿我我,不许我亲近亲近些?”我道:“小官与六王爷之间只有敬重,国舅爷切莫再误会下去了。”庞青硬是将脸凑了过来:“你且唤本国舅一声青哥哥听听,我便信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然而却给六王爷听了去。我眼见王爷含笑走了过来,对我说:“既然国舅盛意拳拳,依了他便是。”我一呆,又听他说:“只是这辈份却不是这么编排的。”他笑了笑:“若本王没有记错,国舅今年二十有一,年少有为;眉君年纪稍长些,论理也该叫顾哥哥与庞青弟弟,眉君你说是也不是?”

我想笑,然而庞青眯起一双眼缝,阴恻恻盯着我。我被夹在中间当了这许久的无辜炮灰,早便大彻大悟,明白这两人谁也得罪不得,索性便谁也不去理便好。于便板起脸说了声不敢,抬头又去望天。庞青道:“王爷先回避,青还有几句贴己话要与小君儿说。”

幸好王爷倒也大度,点头说夜深,国舅请长话短说,又按了按我的手,示意在轿中等我。他一走,庞青便戳着他的后背脊用一副教小孩的口吻对我道:“小君儿,你别不当真,那个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我道:“咳,我倒觉得还好。”

庞青说:“本国舅不是瞎子,你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如传说中那么亲密无间。”

我只好又说了句:“还好。”庞青道:“是么?本国舅昨晚见你鬼鬼祟祟,腰牌是偷的罢?不知你在书阁摸索了许久,偷的是什么?”

我闻言一僵,借着酒栈夜灯的光亮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眼,庞青白玉脸庞在明暗掩映中似乎带着三分鬼魅,冲我笑得意味不明。

我干笑道:“国舅爷火眼金睛,小官做了什么,您不早在暗处里瞧得明明白白,何需再来试探小官。”

庞青眯了眯那对狐疑的眸子。

但他很快笑了笑:“本国舅的确十分好奇,然而今天并不是来刨根问底。我只不过想好心提醒提醒你,你暗底里那些动作,瞒不过那只老狐狸。这人呐,一旦有了秘密,总不希望给人窥探的。”

他说到老狐狸,便孥了孥嘴。我顺着他孥嘴的方向,六王爷正端坐在轿中阖眼养神,容色淡然,一派平和。

回到轿上时,王爷问我:“瞧你们嗉嗉叨叨,都聊了些什么?”我小小回顾了一下,庞青嗑唠了半盏茶,大概可以总结如下:

——来庞府住一段时间吧。

——庞府并不比六王爷府差。

——庞府金山银山,有;香车美人,有。若委实喜欢男人……咬牙状:本国舅献身个一二次,也是可以的。

我笑道:“国舅爷拉眉君到一旁,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王爷便又问:“你手上提的是什么?”

我略略不自在地掂了掂手里提的物事,油纸包里渗着一点油渍与小油鸡的香味。这是庞青硬塞过来的。

我感觉王爷的眸光在我面上滑过,语气里带上几分似笑非笑:“庞国舅着实是一番殷勤,不知眉君受用了几分?”

我道:“咳,庞国舅自然是醉翁之意。眉君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晓着的。”王爷面上缓了缓,我瞠目结舌看着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包东西……一看就知道,又是小油鸡一包。

王爷含笑道:“晚上瞧你*吃,我一早便吩咐了掌柜备着的。”我道:“……多谢。只是有多了。”王爷道:“却是不然。”含笑摘下我手里那包,随手就扔出轿外。

“本王做主,将它扔了。”

我傻眼。

眼前男人一对眸子煦如春风,笑意脉脉,仍旧是那个温和好王爷的模样,似乎连零星龃龌也从未存在过。

经历过昨晚,王爷的大度,委实令人吃惊。

这一晚上,我其实都在纠结着如何开口向王爷解释昨晚的行径。然后我就想着,王爷既然如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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