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私自调兵,这可是是个极大的罪名,搞不好是要被扣上谋反的帽子的。没想到他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事情不是因他而起,我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绿珠在屋子里气的团团转,最后发狠的说道:“不如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阿尘的脸上此时也不再是慵懒无害,正了神色的他竟透出一股与绿珠一样的阴狠:“他们人太多,何况咱们还带着金掌柜,冲不出去的。”
绿珠一听,更急了,叫道:“那就在这里坐以待毙?”说完,她忽然看向我,露了一个古怪的笑,说道:“不如拿这丫头做挡箭牌,有她顶在前面,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阿尘定定的看着我,思量了一下,说:“通缉令还没撤,他又调了官兵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救人还是抓人,光靠娃娃一个人,靠不住。”
我已经尽量我自己缩到最小,就是怕现在这种情况发生。心里不由得有些怪顾青,还说自己是什么将帅之才,你就不能偷袭么?非要围着他们,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你才高兴,是吧!我这条小命今天要是交代在这里,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猪头青!
阿尘看过来的目光,比绿珠更让我心寒。这些天他总是娃娃、娃娃的叫着,偶尔会给我找些好吃的果子,偶尔会跟我说笑,渐渐的我对他的恐惧和敌意竟消失了,所以当看到他眼中的冷意时,我有种被背叛的心痛,可更悲哀的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怨他,几天的相处,那种呼之欲出的熟悉已经慢慢的沉淀,酝酿成另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
他走过来,双手托住我的腰,把我举起来,仰望着,就像一个大哥哥在和心爱的妹妹玩举高高的游戏一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言语间满是困惑:“胖娃娃,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歪了歪头,笑了笑,有些恶意的说:“没用的,你们出不去了。把我交出去,我也许会在青哥哥那里给你们求情。”
阿尘忽然笑了,额间的妖莲朵朵绽放,他说:“那还不如,跟娃娃一起死在这里。”
一旁的金掌柜突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那么麻烦,靠窗的地板下有密道。”
绿珠惊叫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急忙冲到窗子下面,敲敲弄弄之后,扒开几块木板之后,果然露出个可供一个人上下的洞口。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亏我还想着从窗户跑出去,没想到逃出生天的路就被我天天坐在屁股底下。
阿尘似乎也有些诧异,看了看金掌柜。
金掌柜清了清嗓子,说:“你别看我,我也是才想起来。这里早前是红楼的一处避难所,只是日子久了,又不常用到,倒是荒废了。要不是前日你们带我逃到这边,我还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呢。”他顿了顿,又有些担心的说:“不过年久失修,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绿珠兴冲冲的跳了下去,看了两眼说:“没事,还没塌。”说完,赶忙冲到床边扶起金掌柜就往密道口走。
阿尘看了看他们,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着说:“胖娃娃聪明的很,可不能让你把我们的秘密说出去喽。”说完他一手夹着我,一手扯开床上的被带,把我绑到桌腿上,我不舒服的扭动了几下,他安抚的拍了拍我的头,说:“娃娃乖,很快就会好了。”
他绑完我,又开始拿着柴禾稻草到处摆,我看着,渐渐张大了嘴,他,这是要放火!说到底,还是要我的命。还真是连后事都省了,都直接火化了,能不省么。
心里又惊又怒,毕竟,我救了金掌柜,也许你并不在乎他的生死。毕竟,我们一起过了九天,也许在你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你明明说过不会杀我的,现在却想烧死我!
我对他终于还是升起了意思愤恨,冷冷的瞪着他,看着他忙碌完了,蹲到我面前,面带不舍的抚着我的脸。我偏头躲开,都要烧死我了,还装什么装!
阿尘幽幽的叹了口气,双手扶着我的脸,将它搬过来面对他,为难的说:“娃娃,这下真的要放你走了,我好舍不得。”
我哼了一声,干脆闭上眼。
他低低的笑着,手指抚上我的唇,声音略显喑哑的说:“娃娃,我这么喜欢你,以后要好久不见了,你总要留给我些什么作纪念啊。”
我正要骂他无耻,突然被他往嘴里塞了个东西,一抬我的下巴,顺手一拍我的背。一口气不顺,我居然把那东西咽了下去。
我惊恐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阿尘抱了抱我,说:“别怕,只是沙地曼陀罗。”
我结巴着说:“沙……沙什么?”
阿尘呵呵的笑着,点了下我的鼻头,说:“是沙地曼陀罗,小笨蛋。不会毒死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我急急的问道。
阿尘露了一个晦涩难懂的笑:“这么急,要是不想离开我,该有多好。”
“我听不懂!你快说啊,只是什么?”我可是才只有六岁,我可不想落下什么残疾!
阿尘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我,脸上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又恢复到慵懒的声音,他懒洋洋的说到:“娃娃,我不喜欢你称我不在的时候和别人说话。你要快快长大,将来你找到我的那一天,就是你能再开口说话那一天,当然,只能是对着我。”说完,取了一把稻草,引燃了屋内的柴禾之后,就从地道口消失了。
我还兀自沉浸在他刚才说的话带来的震惊中,他说什么?再开口说话?什么意思?我以后都不能说话了?那我成什么了?小美人鱼?人家好歹还换来了两条腿,瞧瞧,我有什么?
等回过神来时,屋内已经烧着了,火蛇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它周围的东西。其实,事后回想起来,阿尘在摆东西的时候,还是有特意空开我这边的,所以我才没被烧死。只是当时的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眼见着不被烧死也被砸死了,我急得哇哇直叫。可还没叫几声,就发现自己果然出不了声了。
屋外的顾青大概也发觉情况不对,忙叫人往里冲,自己也身先士卒的冲进屋里,着急的呼喊着:“小四!丫头!你在哪?”
我被绑住,偏偏又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青两次都从我面前闪了过去。直到他最后终于发现我,一刀砍断布条,夹着我就往外冲的时候,我已经闻到自己的头发被烧焦的味道。
顾青抱着我摊在地上,我们喘着气看着身后轰然倒塌的小屋,简直不敢想象要是顾青再晚来一步会是什么状况。
一只稍嫌粗糙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少年特有的变声期的公鸭嗓说道:“丫头!你没事吧!”
我愣愣的转过头,对上顾青担忧的眼,他的脸上身上满是烧伤烫焦的痕迹,耳边的一缕碎发也被烧了一半,不自然的扭曲着。
他摸完脸,又去摸胳膊和腿,想确认我有没有受伤,见我一直不吭声,焦急的晃了晃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可别吓我。”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唇,软软的,他捉住我的手,一把把我抱到怀里,说:“没事了,丫头,没事了。”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经安全了,都过去了,而阿尘走了,带着我的声音一起。
第一卷 酆都篇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起先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被浓烟呛坏了嗓子,每当我咿咿呀呀的拽着他们死命比划的时候,他们就会安抚的拍拍我的头,说:“小四别怕,过两天就好了。”直到小三发觉我满眼的焦急很不对劲,想起给我找来纸笔时,众人这才明白我这是被人毒哑了。
照理说花家身为徐方国最大的药材供应商,医馆遍布南北,就算找不到解药,知道的人总能抓出一两个来吧。可事与愿违,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过沙地曼陀罗的名字,只有小三,在太爷爷的笔记上找到了只言片语,也只是说它是生于极南之地,与普通曼陀罗相比毒性更强,极为少见。解药这事,看样子光靠自己家是没希望了。
说起来,这些天也没见顾青的身影,只除了第一天。彼时我正被外婆和小三的眼泪攻势团团包围着,而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尘埃落定,一切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小三还是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胡说八道,外公还是一脸严肃的告诫我说,不能因为受了惊吓就懈怠了功课,外婆也还是隔三差五的就跑来嘘寒问暖,大家好像都不约而同的避免提起我那消失的声音。
是夜,窗外的知了恼人的叫着,我趴在窗台上,无聊的看着月光下静静开放的红玫瑰,深红色的花朵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热烈又不失高雅。蝉衣在隔壁的小间睡的正熟,时不时的还打几声呼噜,可爱极了。
我本来也是很早就躺下了,只是自从被阿尘硬塞了沙地曼陀罗之后,我的嗓子总是觉得干干的,很容易咳嗽,晚上经常睡不好。阿尘那家伙现在一定很得意,我不光不能和别人说话了,连做梦都很少做了,认真说来,他这也算是买一送一,只不过我这个卖家比较亏,就是了。
趴了一会,我准备再回床上去,转身之间,眼角瞄到院子里的树下站了一个人,心突的紧了一下。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顾青。发觉我看到他,马上转了下身,好像想走,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我朝他笑了笑,小三给我准备的本子和碳棒还在摆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去拿。
顾青站在窗外,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看着我的眼神也晦涩难懂,久久的不出声。我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也只好傻傻的在窗边陪他站着。就在我等到差点打了个哈欠的时候,顾青终于出声了。
“我要回帝都了。”他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惊醒了蝉衣。
我点了点头,也是,他伤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你……”他看着我有些犹豫,我歪了歪头,也看着他,“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他停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约我私奔么?我真是,太惊讶了。想我以六岁之姿态,居然就有小帅哥约我私奔,我的行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我想我大概笑得真是很猥琐,因为顾青的脸居然有些红,夜幕的映衬下,银光中一身青衣的出尘少年,竟比染了月光的玫瑰还要娇艳。
“你别瞎想。帝都总是医生比较多,也许可以治得好你的嗓子。”见我还在笑,他没好气的拍了下我的额头,继续说:“如果民间的大夫不行,我们可以请御医……这事因我而起,我……我会负责的。”
我愣了愣,他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那幽黑的眼好像湖中映入的星子般闪亮。
我摇了摇头,星子瞬间便沉入湖中。
他垂了眼睑,不再看我,嘴里却还是急切的说:“你信我一次,我真的能治好你的嗓子。我知道我以前经常欺负你,可我发誓……”
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打断他的话。飞快的跑到桌边,取来纸和碳棒,就着月光写到:“我现在真的不能跟着你走,外公已经派人去找能治我嗓子的大夫了。”
我飞快的在纸上写到,他轻声的随着我念出来,末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丫头,你不明白!这是毒药,虽然你现在只是说不了话,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有什么的别的不适?我相信花老庄主一定能找到可以治好你的人,可还是去帝都比较快。”
我还是摇了摇头,他见状,更急了,抓着我的手作势要往外啦。
我有点慌了,生怕他说不通就直接掳人,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窗框。
就在我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本该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居然又传出一个声音。
“她不愿跟你走,阁下不觉得应该放手吗?”温和清朗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一丝怒气。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大家都不用睡觉的么?
越过顾青,看到方才他站的树下站着一个月白衣衫的少年,正向我们走过来。如果说顾青是耀眼的宝石,那么这个少年就是温润的美玉,内敛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就连月光都似乎眷恋着环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去。衣衫随着他的动作轻摆,像是乘风而来,将要飞升而去。
离着近了才看清他的脸,眉目如画,丰神俊朗,竟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是……我认识他么?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偷偷的在心里掰了掰手指:孔雀男猪头青,妖孽阿尘,勉强再算,还有呆呆的若舟,呃……我好像还真不认识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
顾青大概发觉了我疑惑,口气不佳的问到:“阁下又是谁?”
那人看着我,半晌,苦笑道:“小四,你居然不认得我了么?”
我乖乖的摇了摇头。
他笑的更加苦涩:“也是,当年你才不过两岁,虽然不过几年,忘了,倒也是应该的。”
他说的期期艾艾,我听得晕晕乎乎。一旁的顾青很不满意被打断,又拽着我的手,想把我从屋里抱出来,还一边说:“丫头,你先跟我走,回头明天我让人给老庄主送个信。”
眼看就要被他拉出去,突然眼角闪过一抹月白,电光火石之间,我就被拥入一个有着淡淡青草香味的怀抱,那个神仙般的公子冷淡又疏远的说道:“舍妹的事情,不劳顾公子操心。”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小手捂着嘴,心道:不会是…………
那边的顾青显然也被吓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我突然被抢走了,还是因为听到那人的话。嘴张了几次,才说出声来:“你……是,楚云天?”
感觉到背后的人动了一下,说:“正是在下,舍妹这些天劳烦顾公子照顾,本当备酒重谢,何奈夜已深,舍妹又有伤在身,恕在下不远送了。”
顾青看了楚云天好久,我以为他会气得哇哇叫,谁知道他淡然一笑,道:“商都的云天公子,久仰大名。”说完又转向我,“丫头,等我找到解药,就来找你。”之后向楚云天一颌首,便转身离去。
我满心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