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先是因为我那一声呼唤柔了眉眼,继而感叹道:“唉,总想着多留你们几年,没想到,你居然要比小三先嫁了。好好养着吧,等过了年,就要出阁了。”
“娘,那大哥……”我欲言又止的拉住想要起身离开的娘。
她的身影一顿,有些僵硬的说:“不要再想你的大哥的事,他的事,自有人会去操心。”这话说的很是疏离,我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
小三也发觉气氛尴尬,只是摸了摸鼻子,没有出声。
娘走了之后,小三又跟我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不外乎是我昏睡的这一天楚府发生的事情。听到最后我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依稀听到有人在咒骂,我攒着眉,换了个姿势,没想到那人又轻轻触摸着我的背,虽然他下手很轻,可放到如今我的我身上也跟酷刑没什么区别了。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小三,别闹了!疼。”之后,那人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心满意足的准备继续睡,却又觉得那个人身子往前凑了凑,从床脚坐到床头,小心翼翼的抬起我的头,放到一个比枕头稍硬些,带着温度的软物上。我很无奈的在那上面蹭了蹭脸,顺便擦掉趴着睡时不可避免的流出来的口水,正想跟小三抱怨的时候,脸上传来一片温凉的触感,心下马上觉着不对!小三的手一向都是软软暖暖的,不像这只略显凉意且触感粗糙,费力的抬起头来,撞进一双无潭的黑眸,一惊,本能的挣扎起来。那只手赶忙按住我的身子,低声说:“别动了,还嫌伤的不够吗?”
“你怎么又跑来了?”我不可思议的低吼一声。
“哼!为什么不能?”阿尘极其不屑的瞥了瞥嘴,说:“就那么几个人,还能挡得住我?”
行行,您老厉害,成了吧?
“这次你又要干嘛?”我很无奈的问道。
阿尘深深的盯视着我,看的我全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竖了起来,本能的往床里挪了挪。没想到他居然不顾我背上的伤,双手插到我的肋下,把我轻轻的抱起来,直视着我闪避的双眼。背部不能吃力,我只好无奈的用双手撑住他的肩,叹了一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阿尘很幽怨的问道。
我诧异的看向他,不是我的错觉,他居然真的很幽怨的看着我,就好像被丈夫抛弃了的小媳妇,嘴角忍不住有抽动的冲动,我问他:“你说谁?”
“楚云天。”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方才的幽怨一扫而空,只剩下赤裸裸的咬牙切齿。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真的是被丈夫抓到红杏出墙的妻子,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嗫嚅着:“都……都好看。”
“嗯?”阿尘眯了眯眼睛,猛的松开双手,我虚弱的双臂根本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一下瘫软在他胸前,疼的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咒骂,就听他在头顶,说道:“一会再跟你算账!哼!”
我靠在他怀里,动,伤口很痛,不动吧,又待着别扭,幸而阿尘好像发觉了我的不适,轻手轻脚的帮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问道:“收拾好了么?”
“什么?”我被他没头没脑的问话搞的很糊涂。
“东西啊。”阿尘低头看了看我,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是笨蛋吗?’
“收拾东西……干嘛?”我渐渐有不好的预感产生。
“跟我走啊,他们不会把你给打傻了吧?”阿尘紧张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眨了眨眼睛,讷讷的说:“谁要跟你走啊?”
“你!”阿尘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开始帮我穿衣服,很明显的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到他了。我虚软的任他折腾,时不时的叫几声疼,时而觉得肯在他面前放下自尊叫出声来的自己很奇怪,时而又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矛盾的让我忘记了和他争论,直到他转过身,背对我,说道:“上来。”
我才如梦方醒般的握住他的胳膊,说:“不行,阿尘,我不能和你走。”
“别闹,快上来。”今天的阿尘似乎很没有耐心。
“不要,跟你走了,小三怎么办?”我轻抚了他的胳膊两下,想要安抚一下躁动的阿尘。
“有什么怎么办的?她是楚家嫡出的孙小姐,谁还能拿她怎么样不成?”可能是我的安抚多少起了点作用,阿尘不再像刚才那样一味的催着我快走,转过身来面对我,说:“你就那么想嫁给那个顾青?”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阿尘见了,方才的乌云一扫而空,笑的像个孩子般说道:“我就知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又摇了摇头,这回他的脸比刚才还要黑了,就好像雷雨前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到底要怎么样?你姐姐不会有事,你娘不会有事……你那个……大哥也不会有事,哼!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心里明白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可长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阿尘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在闹别扭的小孩子,堵着气却又害怕我真的转身离开,许久,我还是舍不得看他失望的脸,再说,一想到夕颜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和楚老太太气的直跺脚的样子,就觉得心中的闷气一扫而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多拿点银子再走。”
阿尘笑了笑,说:“要什么银子,我那里多的是。”说罢又转过身去,示意我趴到他背上。
我边趴边腹诽道:有银子?有银子你每次都住那么破旧的地方?不行,总得把私房钱拿上,万一他哪天抽风把我丢掉了,还有钱能撑一段时间。想到这里赶忙对已经走到门口的阿尘说:“等等,梳妆台下面的那个抽屉里的小皮包,帮我拿上。”
阿尘嘟囔了句‘麻烦’,转身回去把小皮包拿出来递给我后,才又走出门去。一开门,就见小三批了件外衣,盈盈弱弱的站在门前,手上拿着一个布包,可一张嘴,就原形毕露:“喂,红皮猪!你要是敢欺负小四,我就扒了你的皮做椅子!”
阿尘不屑的嘁了一声,说:“等你有哪个本事再说吧。”
小三嘿嘿一笑,说:“有没有那个本事,等你被做成椅子之后再说吧。”说完把手上的布包给他,说:“这是给小四的东西,你要是敢贪污,我保证第一个扒你皮的就是小四。”
阿尘讷讷接过布包,把我往上托了托,问道:“没事了吧?没事我们就走了。”
“等等!”小三一抬手,很有交通警察的架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在阿尘‘还有完没完’的抱怨里不怀好意的笑着,我浑身一个哆嗦,直觉这家伙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果然,就听小三说道:“哪,大哥你给的东西。他还有话……”
阿尘在听到‘大哥’这两个字之后,扭头便走。我俯在他背上,无奈的唤了一声:“阿尘。”
他顿了顿,硬硬的说道:“最后一次!”
把小三递来的小荷包跟自己的东西放到一起后,我问她:“大哥,说了什么?”
小三瞥了一眼阿尘,说:“他本来以为你是要嫁人的,所以对你说‘受了委屈,就回家来,大哥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现在……放到他身上,也是一样。”
阿尘‘哼’了一声,再无迟疑的跃了出去,我看了小三一眼,她了然的对我笑了笑,挥了挥手。我满足的把脸埋在阿尘颈间,心中明白,那句‘谢谢’她一定会帮我带给楚云天的。
第二卷 商都篇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我原本以为阿尘会带我连夜出城,所以当海浪声夹杂着越来越浓烈的咸腥气味扑面而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竟是到了港口区。直直的穿过万籁俱寂的街道,一直小猫喵呜着四处翻找着食物,黑暗处的一个黑影哼唧着翻了个身,身边的酒瓶被碰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们不出城么?”我疑惑着问道。
“傻丫头,这不是正要出嘛。”阿尘的声音和他的脚步一样,轻快愉悦。大概是怕牵扯到我的伤,他跑的不算很快,至少与我有限的两次经历比起来,算是慢的很了,我甚至能看的清那个歪倒在路边正在打着哈欠的醉鬼,嘴里少了两颗牙。既然到了港口,自然就是要坐船了吧,懒得再深想,反正是他把我拐出来的,具体的逃亡步骤,自然要由他来安排。海边的风明显的大了起来,我把脑袋埋的更深,不再打量外面。
阿尘的速度慢了下来,听声音不在是走在石板路上,脚下传来的踩在木板上特有的吱呀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低低的问道:“少主,起锚吗?”
“恩,人都到齐了吧?”阿尘背着我进了一间屋子,扶着我让我在床上趴好。
“是,都齐了。”方才那个声音回答说。
“那就走吧。”阿尘头也不抬的帮我整体床铺,那个声音得令之后就再无声息,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趴在床上好奇的左瞧右看,固定在桌子上的一支烛台照亮了这间不大不小的船舱,紧闭的窗户上挂着很厚实的布帘,家具只有简单的桌椅,看起来也是固定在舱板上的。正打量着,忽然觉着背上一凉,扭了扭头,看到阿尘把帮我退下的外衣放到一边,作势又要对唯一的中衣下手。我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襟口,皱着眉问他:“你要干嘛?”
阿尘先是一愣,见到我的反映后娇媚的一笑,就连他额间的妖莲都抵不上那眼中的妖媚一分:“娃娃,你说呢?”
我发现自己对他的那张脸真是越来越有抵抗力了,居然一点都没受诱惑,想了想之后,直接又趴了回去,说:“随你吧,给我留口气就成。”
身后的阿尘听了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退下我的中衣,露出背部的伤口,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罐药膏来,轻轻的涂抹在上面。清凉的感觉顿时扩散开来,闻着鼻尖传来的青草味,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开始昏昏欲睡。忽然那抹清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股压迫感,衣料轻柔的触感夹杂着一个炙热的吻落到肩上,疼痛中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绷紧了身子。
阿尘撑着身子俯在我肩头,温热的呼吸和着海浪的韵律一波一波的喷在我的脸上,有些意乱情迷之际,心中升起一抹胆怯,我转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肯出声。
“怎么?心虚了?”阿尘轻笑一声之后居然咬了我一口。
人一觉着疼就容易起急,一起急就容易不管不顾,我气急败坏的回头吼他:“你这个人,属狗的嘛!?”
“哼!何止?我还属鼠的呢。”阿尘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见我没反应过来,很好心的补上一句:“心眼,小着呢!”
心里明白他大概是在为那天晚上我跟楚云天的事情而发脾气,本来想理直气壮的吼他一句:“管你屁事!”可是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整个人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还是不要惹他生气的好。想到这赶忙奉承道:“哪有?我看你心胸宽广着呢。”
“是吗?”阿尘突然逼近的脸,让我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动了一下才发现,这床……还真是小的可怜,只好谄媚的笑着说:“是啊。”
他撑在我身上,半垂着黑眸,半晌,抬起一只手顺着我脸颊的轮廓慢慢描绘着,眼随指动,长长的睫毛羽扇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阿尘的语调柔和,指间的动作也小心翼翼,可我就是觉得有一股寒气随着他的动作,从尾巴骨往头顶蹿了上来,当他的手滑过腰间抚上大腿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咬着牙往旁边一滚。
阿尘仿佛早就预料到我的想法,那只手迅速回到腰间用力一压,我就好像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小蛇一般,只能无力的在他手下扭动。阿尘还是没抬眼,只是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语调波澜不兴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早晚有一天,他碰过的地方,我会帮你统统把它们洗干净。还有这……”他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我的背,接着说:“楚家那个老太婆也跑不了,别担心,娃娃,欠你的人统统都跑不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我战战兢兢的开口,生怕刺激到他,据我的了解,这家伙撒泼打滚耍赖的时候……没事,摆出一副妖精面孔勾引人的时候……没事,什么时候要是正经八百的说着严肃的话……再加上语调轻的不能再轻,那可就……事态严峻了。呃……我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正琢磨着,就听阿尘轻笑一声,淡淡的说:“是吗?那就当他们是欠我的好了,这样的人,我一向都不会‘错待’他们的。”
我吞了口口水,心下一点也不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阿尘这样的人绝对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那个……我可以睡了吗?”我如履薄冰的问阿尘,生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变成他‘不会错待’的人之一。
我的话就好像是一阵风,把阿尘身边的阴郁狠绝统统刮了个一干二净,他对着我粲然一笑,说:“啊,差点忘记,折腾了一晚上,娃娃也累了,那就睡吧。”说完把我往里松了松,脱了鞋袜和外衣就挤了进来。
张了张嘴,本想让他睡到别处去,当阿尘甜美的笑着问道:“娃娃,还有事吗?”时,我还是很没骨气的说了句:“没……好梦。”床小的很,我又是趴着,阿尘只能侧躺在外侧,一只后揽着我的腰,一只手垫在脑下。我本想往里缩一缩,好给他留出更多的空间,他却紧了紧手,说:“别往里靠,太凉。”
算啦,人家吃苦受累的都不怕了,我个占便宜的还能说什么?扫了眼桌上,问道:“不熄灯么?”
阿尘闭着眼说:“不用,这样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
乖乖的闭上嘴不再多言,我本来以为在这样拥挤又有些嘈杂的环境中,应该很难入睡,谁知竟是一夜无梦,睡的格外安心,睁开眼睛时还觉得仿佛刚刚才闭上眼睛一样。
大概昨天阿尘给我用的是极高档的药膏,一觉醒来背上火燎一般的疼痛已经减了大半,除非像翻身、走路这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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