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次都是我错!”阿尘白了我眼,摇了摇头。
我拉过他的衣袖,擤了擤鼻涕,说:“这个问题就不要争了吧。我什么时候错过?你什么时候对过?”
面对我的无赖,阿尘直接把我扫到一边,取回方才的书继续看。我窝在他身旁,平静下来之后,又想到巫马青岚的问题,扒着他的胳膊,为难的说:“那……青岚。”
阿尘瞟了我一眼,道:“仲卿只对女人有兴趣。”
“呃……”我无语了一下,不死心的接着游说:“可是,青岚长的很秀气很漂亮的,难保他不会动心啊,你想他都能当街绑女人了……”
“秀气?漂亮?”阿尘好看的眉毛扭作一团,语带醋意的说:“那更得丢到他那边去了,留你身边就是个祸害,哼。”
……这个……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再次无语,这话好像接不接都不合适啊。
“怎么没声了?”阿尘见我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眼中又开始酝酿危险的风暴。
我见状赶忙谄媚的说道:“怎么会!有你在身边,我哪还看得见别人?”
他闻言如盛开的鸢尾花一般娇艳清丽的一笑:“这还差不多。”
我这下是彻底无语了。幸好阿尘心情转好,自动回答了我的问题:“仲卿只要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姿色稍微上乘一些就恨不得立马扑上去,不过他对男人是真的没兴趣。这两天他那边手紧,我派了青岚过去帮忙而已。”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脸蛋。
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调整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的靠在阿尘身上,过了一会,迷迷糊糊有些睡意的时候,突然好奇的想到怀仲卿当时说的那些话,捅了捅阿尘,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嘛?女人跟他睡过之后,就离不开他的?”
阿尘的脸当时就绿了一半,紧皱着眉头看向我,问:“他还说什么了?”
我半合着眼,满意的感受到暴风雨已经近在眼前的压迫感,哼哼唧唧的回答:“哦,他还说一会我就会知道他的好处了。”
阿尘猛的起身,低声咒了一句:“混蛋!看我不宰了他。”之后狂风一般的刮了出去。
他起身的时,我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头滑到软榻的褥子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虽然不疼,倒也足够让我清醒的了,眨巴了眨巴眼睛,心想:算了,在午睡之前,就为可怜的怀仲卿默哀一分钟好了。
大概阿尘他们之所以停在鬼侯城就是为了等怀仲卿,现如今人来了,自然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第二天一行人就启程了。
对于怀仲卿,虽然谈论起他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一旦他站在面前,那异于常人的身高,宽肩窄腰,气势不凡的身影,都会令我回想起昨天的经历。在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除的现在,我还是会下意识的躲开他。可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明明是骑马来的,却偏偏非要跟我和阿尘挤到一辆马上。他这样的体型,一上车就充满了压迫感,原本我们俩人坐着都显得很宽敞的车厢,现在加上他,局促的就好像鸽子笼。
阿尘看着我手忙脚乱的躲到他身后,恶狠狠的对怀仲卿说:“你给我滚下去!”
怀仲卿可怜兮兮的说道:“不要这样,外面很冷。”
阿尘踹了他一脚,说:“滚!你冷不冷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怀仲卿哀叹着往外挪了挪,挡在车门处,死活就是不肯下去。
我不想阿尘因为我跟自己哥哥闹翻,便拽了拽阿尘,说:“算了,我没事。”
阿尘指了指车厢内的小方几,没好气的对怀仲卿说:“你身上哪块过了界,我就把那块剁下来当午饭!”
怀仲卿笑嘻嘻的用当地话说了一句,阿尘白了他一眼,回身给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再言语了。
我这人在上辈子就有个很好的习惯,只要是一上车,晃悠一会我就能睡着,不管是汽车,火车,还是自行车……今天也不例外,走了没几步,我就窝在阿尘怀里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意识逐渐回炉,眼睛还懒得睁开,耳朵里就听到一堆叽里呱啦的鸟语。叫着劲跟阿尘身上蹭了蹭脸,顺便伸个懒腰,抱怨了一下:“你们的话真难听,北狄话都是这样吗?”
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睁开眼看着靠在车璧上的怀仲卿,一腿放平,一腿支起,整个人潇洒又随意,那笑容没有赤裸裸的淫荡之后,满是豪气,我得承认,这是个很男人的男人。
他笑了几声,见我看着他,便说:“什么北狄语,弟妹真会说笑,应该叫鬼方语。这狄人,不过是你们汉人的叫法,我们是向来很少用的。最早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就是我们鬼方族人,说的自然是鬼方语。”
刚醒过来的我脑子还有点慢,愣愣的‘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文阿尘:“你叫怀什么尘?”
怀仲卿听了又轻笑一声,却在阿尘冷冷的注视里,乖乖的闭上了嘴。阿尘抬手帮我整理了一下方才睡乱的头发,说:“不是怀什么尘,是怀叔虞。”
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阿尘,他爹娘究竟是怎么起得名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长相个性差这么多?
一旁的怀仲卿不甘心被忽略,唯恐天下不乱的叫道:“不是吧老三,你连家底都没给人家姑娘透,就把人给抢回来了?真不愧是我弟弟。”说完不顾阿尘杀死人的眼神,扭过头来对我说道:“弟妹,我跟你说,跟着这小子算是你压对宝啦,他可是当今赤狄汗王的三哥。”虽然阿尘急匆匆的扑了过去,想要堵住他的嘴,可还是慢了一步。
我正咽了口茶水,听到最后一句,那口茶不上不下的刚好卡在嗓子里,半天动弹不了。阿尘见我的脸越来越红,用力的在我背上一敲,我呛了一口,开始猛烈的咳嗽。一边咳,一边不可思议的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俩,阿尘是一脸的焦急和不高兴,怀仲卿则是一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好不容易缓了一下,我艰难的说道:“那你就是王爷了?”
阿尘闭了闭眼,一副不想提及此事的表情,顿了顿,还是说道:“是,我是赤狄右贤王。”
我张着嘴愣在当场,在我的意识中狄人也好,汉人也好,越人也好,就算是海上的贼寇都可以简单的规划成一类人——老百姓。可一旦扯上皇家啊,王爷啊之类的事情,我就会自动自发的把他们跟无尽的阴谋诡计和钩心斗角联系起来,这样的人我是根本不想招惹的,就当他们是生活在异次元的外星人就好。可现在,我不光见着了,还是一次就见着两个,一个是才见了一面就想把我压倒的怀仲卿,另一个就是把我拐骗出来的阿尘……或者我该叫他怀叔虞?
阿尘见我面色复杂的看着他,揉了揉我的发顶,我的头在他宽大厚实的手掌下轻轻的晃了晃,他用从没有过的诚恳语调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阿尘就好,就只是你的阿尘。”
我歪了歪头,认真的思考着阿尘的话,他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回答。我从与他的初遇,想到离开前的最后一晚。一直以来我都当他是个落魄杀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至少在家世上是强于他的,并不是说这是什么值得自豪和炫耀的事情,只是最终离开的时候,我想到的是:如此一来我们终于也算是同一种人了,没有家族背景,形单影只。可是突然间他就冒出了一个二哥,还有个基本等同于皇帝的弟弟,就好像一个原本站在你身边的人一下子就跑到高台上,让你不得不仰起头来看着他,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又变的再次不对等起来。
但是事到如今,除了跟着他,我能选择的道路几乎没有,至少也要等到了天都之后再做打算。颓然的瘫倒在阿尘怀里,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跟你出来了。”
阿尘苦笑着应了一声。
第三卷 天都篇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既然知道了阿尘的身份,再得知怀仲卿是那个左贤王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与阿尘的沉默相反,怀仲卿显然觉得向我一个外人展示他们鬼方族特有的宫廷体制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拉着我一直说,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休息,絮絮叨叨的就好像一个老太婆。
他拉拉杂杂的说了一下午,我只归结出对我有用的三点。第一,他们一共兄弟四人,分别是老大怀伯成,老二怀仲卿,老三怀叔虞和老四怀季野。呃……他们老爸就没想过万一再生出一个来要叫什么的问题嘛?
第二,目前的汗王是老四怀季野,至于为什么前面有三个哥哥还能轮得到他来做主。用怀仲卿的话说就是:老大懒,老二色,老三母家太弱,所以就这么阴错阳差的轮到最小的儿子来当家。我想这其间一定还有什么故事,只不过现在还是不是挖掘的时候。
第三,所谓的右贤王实际上就有点像徐方国的大将军,统领赤狄所有兵马。而左贤王就是相当于宰相的存在。我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内心的震撼简直不是可以用语言就能表达得了的。一个大将军,在别国境内做杀手。一个宰相,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个上了战场如果不带面具就会被对方将军调戏的三军总帅,一个人高马大拿着斧子站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的英武宰相……不能想了,越想越恐怖。
而当我问道他们有没有妹妹的时候,怀仲卿只说了一句:“无以计数到可以忽略不计。”我当下闭嘴,不再追问。
自从知道了阿尘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与他之间就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膜,当然也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问题,因为他依然粘在我身边,每天允许我的离开他视线的时间不过区区几刻钟而已。
离开鬼侯城的第四天,我们住在雅拉达择山脚下的驿站里。等明日翻过这座山,再行几天,就能到达天都——布日固德。这些天来阿尘和怀仲卿总会在晚饭之后聚在一起商量一些事情,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会自己跑出去溜达。大概是因为营地里基本上都是自己人的缘故,阿尘也不再限制我的活动范围,只要不走出营地,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
上次的偷跑大概给巫马青岚小弟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他这几天只要看见我远远的就会躲开,我觉得如果使用紧迫盯人战术的话,八成就要重现当初他刚到揽苍院时的情形了。
总追着一个不想和你说话的人,其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何况我的脸皮也没有怀仲卿那么厚。所以只得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开。晃来晃去的就居然给我晃到了傲蓝的住处。从半敞的窗户中可以看到他正在秉烛夜读,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很显然,阿尘并没有把他当作囚犯在对待。
敲了敲窗户,傲蓝闻声回过头来,很诧异的看到趴在窗台上的我,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就着烛光看着这个矛盾的少年,啊,不应该叫他少年了,他应当是与楚云天差不多岁数的,如果是正常人家,早就应该娶妻生子。可他却在暗无天日的镜池下度过了那许多年,柔和的朝他笑了笑,说:“一直都想来看看你,可是总是没机会。”
他的眼神亮了亮,转身拉开房门,我走了进去,顺手拿起桌上的书,看了一眼,是本描写北狄风土人情的地方志。傲蓝站在我身后有些局促的说:“我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找来看看。”
放下书,随意的坐下,我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等到傲蓝也坐下了之后,才说:“没关系啊,我也没怎么出过门,大概除了太阳见得比你多些,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他听了有些羞怯的笑笑,不再言语。我们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坐着,屋子里只有蜡烛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直到我实在受不了开口打破沉默为止,傲蓝都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单刀直入的问他:“你为什么跟着阿尘到北狄来?”
傲蓝愣了一下,随即眼神撇向左下方,一副思考的样子,想了好久,才说:“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要学的东西太多,尘公子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其实,那天晚上他们本来是要放我离开的,是我不肯走,”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我能去哪里呢?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
我细细的琢磨着傲蓝的话,被楚家关了这许多年的他,确实是如他所说的什么都没有,如是他那时一个人离开了,估计就好像一尾热带鱼被突然的放到了水塘里,挣扎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可是老实说我也不太相信阿尘会那么好心的放他走,费了这么大力气抢来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他离开?欲擒故纵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大的。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楚家么?”我试探的问了问。
傲蓝有些悲戚的摇了摇头,说:“万叔有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从字里行间能听到一些,只是……打从有记忆起我就呆在地宫里,老实说,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太想那些东西了。”
我突然感到悲哀,人都是有欲望的,而傲蓝,他的与世无争,他的天真纯洁完全是都是源自于他对外面世界的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才会无所求。其实这样才更可怕,一个对外接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的人,冷不丁的接触到这大千世界,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欲望很容易就会把他撑的变形。
有些担忧的看着在灯下宛如一朵纯白茉莉一般清纯的傲蓝,我叹了口气,说:“这外面的世界远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你记着,你的来历对谁都不可以说,对外人要有戒心,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人这种生物,付出了就会想着要回报。对爱人也好,亲人也罢,心中总要给自己留出一块地方来,全然的信任就是受伤的开始。”
傲蓝似懂非懂的看着我,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我抬手抹了把脸,有点心虚,就好像是在一片雪白的墙上留下一个黑脚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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