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浩浩荡荡,驸马一行当先回至府中,既而送嫁队伍中最前面由叶孤城骑着御马导路,新娘凤舆前方是按公主身份配备的陪嫁物品与侍仆,并童子八人,仪仗随行,凤舆后边,则是瑞王骑马压队,各王公贵胄夫人远远乘轿伴凤舆徐行。
迎送新娘的队伍到了公主府,片刻之后,便开始举行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
初宴既罢,太子便应依例回返,叶孤城最后看过妹子一眼,然后便由驸马陪伴,按律不再参与后续的一应宴会酒席,离府而去,而叶玄作为皇家为新人压箱祈福的童子,则还要在新房中直待到晚间宴席尽散后,方可回府。
此时天色已暗,楚凇扬伴在叶孤城身后,将男人送至大门处。叶孤城停下脚步,看一眼门外已等候多时的一行随行人众,对楚凇扬道:“不必再送,孤这便回府。”顿了顿,又道:“七日之内,天一堂事务自有人主持,你既新婚,就且暂休便是。”
楚凇扬微微一礼:“凇扬谢爷体恤。”
叶孤城略一颔首:“且招待宾客去罢。”说着,又淡淡道:“好生善待酆熙。”
楚凇扬垂目道:“凇扬定当谨慎以待公主。”
叶孤城翻身上马,“孤自回去。”说着,一行人便徐徐离开,往太子府方向去了。
楚凇扬立在原地,直至那一道明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再也不能看见,这才微微垂眼,回身往宴席间走去。
“爷一日辛苦,水已备下,还请爷沐浴更衣,松乏一下筋骨罢。”
管家命人速去将厨下已备好的茶点送到太子日常的居处,自己则随在叶孤城身侧,往寝殿方向过去。
夜风徐来,叶孤城身上隐约浮出一丝酒香,管家见了,便笑道:“爷今日可是吃了酒?老仆这便让人煮些解酒汤来。”
叶孤城道:“不必,今日酆熙成婚,孤不过略饮几盏罢了。”
管家听了,不禁笑着道:“大公主是有福气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听说也是对这门亲十分满意。楚大人人物端正俊雅,行事稳健精干,不光朝廷里年轻有为,便是在堂中,也替爷把天一堂堂务打理得妥妥当当。如今做了驸马,必是待大公主极好的。”
叶孤城微一点头:“酆熙交与他,孤亦算放心。”
半柱香后,叶孤城便到了居处,管家吩咐在外殿值夜的侍女好生伺候,又叫人去冰窖取上些冰垒子放在殿中,以驱去夏夜的燥热,直到觉得再无何事遗漏后,这才离开,自去打理府中事务不提。
叶孤城进了内殿,就见一架照棠大屏风后已置上了浴桶,放好了热水并洗浴需用之物。西门吹雪明显已经沐浴过,头发虽已干了,却也不再束起,只用一条发带结在身后,穿着件家常的白色单衫,越发显得眉目如同墨染一般,正坐着细细擦剑。
叶孤城也不要侍女伺候,只自己解开围腰,取下上面戴着的佩饰。西门吹雪放下剑,走到男人身旁帮他解衣,将外面的明黄正服脱下。
“喝了酒?”西门吹雪察觉到叶孤城身上极淡的酒香,抬手替他除下紫金冠,松开头发。
“嗯。”叶孤城应了一声,穿着里面的单衣走到屏风后,“饮得不多。”
脱去衣物,进到水中,全身甫一入水,便顿觉舒适难言,叶孤城微微合上眼,将后背靠在了桶壁上。
西门吹雪走到屏风后,拿起银舀盛了水,帮男人洗发,叶孤城任他在身后掬起发丝仔细清洗,一面问道:“教中最近,可有何事。”
西门吹雪慢慢冲洗着手中丝绒一般的墨发,闻言便道:“并无甚事。”
叶孤城点一点头,便不再言语,只静静泡在水中,直至水温渐渐冷了,才起身出了浴桶,换上干净寝衣,然后命殿外伺候的人进来,将一应用具收拾妥当。
西门吹雪手上执了一把玉梳,替坐在镜台前的男人梳理已经擦干的长发。刚洗过的发丝中隐隐泛出一点清新的香气,西门吹雪向来十分喜欢这气息,便低首用唇微微在对方的耳后触了触,轻嗅他发间的清寒味道。叶孤城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道:“西门?”
沐浴过后,男人一向冷白如霜的面容上淡淡浮起一丝红,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几欲震魂慑魄。。。西门吹雪只觉心中一热,又忆起他方才沐浴时场景,不由得眼底沉沉,随即就倏然将男人从椅上打横抱起,走向床畔。
叶孤城还未及得开口说些什么,便已被放到榻间,然后一个熟悉的重量,就稳稳压在了身上。
西门吹雪低首捕捉住对方的唇,含在口中细细吮尝,半晌,才缓缓松开了那两片被吸吮得染上薄红的唇瓣,低声道:“很累?”
叶孤城方才沐浴,在水中浸泡了半天,本已筋骨松适,慵慵欲歇,但听了西门吹雪这样问,就知他意思,因此便道:“眼下,并无劳乏。”
西门吹雪闻言,右手就已从男人的寝衣衣摆处探入,抚上那温凉结实的肌肤,一面用另一只手去解他衣带。叶孤城虽不介意对方此举,却想起明日还有早朝,若是今夜伤得太重,难免有些不便,忽又想起平时在夏季常于睡前点在舌根下,用以解暑消热的玉犀膏,于是就用手探到枕下,摸索着去寻,希望以此多少能减轻一点伤害。
西门吹雪见他如此,就知道对方有些误会,于是伸手覆住了男人在枕下摸索的右掌,沉声道:“我说过,不会伤到你。”说着,低头吻上了男人的胸膛。
只要稍微亲昵一下就好,这样,就已经很好。。。
叶孤城听了,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从对方的衣摆处滑入,摸上了西门吹雪笔直坚实的脊背,缓缓抚摩揉挲起来。
“西门。。。”
。。。。。。
夜深。
喜烛高烧。
楚凇扬慢慢揭开盖头,便露出凤冠下一张秀美清丽的面容,微微含着一丝羞怯和紧张,还有几分憧憬与不安,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终于和他的目光相触。
明晃晃的烛火下,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女子,以后就是自己的妻了。
也是那人的亲妹。。。
“。。。驸马?”
轻柔的声音低低传入耳中,楚凇扬回过神,就看见已经成为他妻子的少女正带着一丝羞涩,试探着唤了他一声,见他回过神来,便又很快垂下了眼。
楚凇扬静下心神,看着他的发妻。
“公。。。娘子。”
七十五。 焚心 。。。
灯烛高烧。
叶孤城倚在床头,上身不着寸缕,就那么赤 裸着,雪色的肌肤上清晰地印出点点红痕,腰下则盖着一条薄薄的冰缲丝被,正就着明亮的灯光,看手上拿的一卷《资治通鉴》。
西门吹雪从榻上起身,坐在男人身旁,叶孤城将目光从书上收回,侧头在对方的下颌上落下一吻,道:“怎地不睡。”
“时辰尚早。”西门吹雪说道,一面用手慢慢抚摸着叶孤城垂在背后的头发,极长的乌丝从头顶直铺泻在柔软的床褥间,以手抚之,只觉凉顺滑韧之极,如同一匹上好的丝锦。
叶孤城闻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放着的银壶滴漏(又名“漏刻”或“漏壶”。即用一个在壶底或靠近底部凿有小孔的盛水工具,利用孔口流水使铜壶的水位变化来计算时间。),见时辰确实还早,于是便收回了目光,深褐色的眼眸明利而清正,动手将书册缓缓翻过一页,一边道:“玄儿再过一时,也应回来了。”
西门吹雪伸出右手揽了男人的腰,手指在腰侧滑凉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同时看向叶孤城左侧乳首下方处一枚清晰的齿痕。方才两人亲昵之时,西门吹雪一时忘情,不经意在上面重重噬了一口,眼下齿印处还微微显出一点血丝。“。。。还疼?”
叶孤城半眯起凤目,静静看着书上的楷字,闻言,顺着西门吹雪的目光低首看去,便见到了左胸下方深深的齿痕,随即就道:“没有。”
西门吹雪低下头,以舌轻柔地舔吻着男人身上的伤痕,湿润温热的舌尖反复舐在左胸下方,如今虽不能带起丝毫情 欲,却仍然让叶孤城觉得有些痒,于是侧一侧身子,想要略略避开这样的亲昵,道:“。。。并无何事。”
话音未落,左侧的乳 尖已被含住,西门吹雪一手揽在叶孤城腰上,另一只手已探进对方盖在身下的丝被当中。叶孤城抬一抬眼,既而将手中的书放下,伸手抚上了西门吹雪的头发。
掌心细细地摩弄着被内男人结实的双腿。片刻之后,西门吹雪掀开丝被,然后将叶孤城慢慢按倒在榻间,露出腰下同样赤 裸的躯体,连绵的吻濡湿着一寸寸向下,最终盘桓在腹部位置,流连不去。
叶孤城微微合上眼,指间绕着西门吹雪的一缕发丝,也不动,只任由对方在腰腹上亲吻吮舐。渐渐的,西门吹雪削薄的唇缓缓往下,一面将右手轻轻滑至男人的膝弯处,然后向上略抬,让对方的右腿屈起,随即微冷的唇便印上了露出来的大腿内侧,在上面滑韧凉腻的肌肤上抚摩亲吻起来。
男人掌上的薄茧抚在最细腻部位的肌肤上, 叶孤城只觉微微的痒,不禁揉搓了一下缠在指间的发丝,随即便合上了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殿外值夜伺候的人道:“禀太子爷,小殿下已回府。”
垂下的床帐被掀开一丝缝隙,只听叶孤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时辰已晚,让他回房就寝,不必再来见孤……”说着,撩开帐子的手忽然收回,好象是被人扯回了床内,话音亦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什么堵住了唇一般。。。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酆熙悠悠醒来时,身旁的男子还在熟睡,看着那俊朗的眉目间倦意沉沉,酆熙就忽然觉得,心中泛起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他一定是累了罢,最近要忙于督造公主府,昨日一天还有繁琐的大婚仪式,晚间的宴会亦要招待宾客。。。
在婚礼之前,自己一直是忐忑不安的,不知要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和母后虽都说他很好,可关系到自己一生之事,毕竟还是担心的,于是就也含羞向二皇兄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直到从一贯严正端重的太子哥哥那里确认了驸马的人品德行,才真正略略放心了几分。
而现在,自己就知道大家说的果然没错,她的夫君,确实是很好很好。。。
那人忽然睁开了眼。酆熙吃了一吓,随即一张白 皙的美丽面容上就立时浮满了红晕,不由得将赤 裸的身子往被内缩了缩,声如蚊呐地道:“驸马醒了。。。”
楚凇扬甫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室喜庆的红色,桌上的一双龙凤大红喜烛已经燃尽,身旁,则似是正触着一个柔滑温腻的娇柔身体。。。
“。。。公主。”楚凇扬起身,既而微皱了一下眉峰,抬起右手按住了额角,揉了几下因昨夜饮酒颇多,眼下隐隐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驸马可是身体不适?”酆熙见他如此,便不禁开口问道,然后便急忙垂下了眼帘,红着一张脸,不敢再多看一下男子正赤 裸着的上身。
“凇扬无事,公主不必挂怀。”楚凇扬淡淡道,便在此时,伺候新人梳洗的侍女已到了房外,楚凇扬命人进来,然后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奴婢已备了热水,殿下可要沐浴?”一名从宫中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走到床前,轻轻压低了声音问道。
“。。。好。”酆熙正觉身上酸疼,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侍女见状,心下不禁轻笑,忙让人将洗沐用的热水送到房内,一面请已经穿戴梳洗妥当的驸马爷暂且回避。
酆熙起了床,目光忽落在榻间一整幅洁白的丝绢上,方一见到上面染着的点点嫣红,就不禁双颊发烫,忙收回目光,由侍女搀扶着入浴,自有一名年长些的侍女小心地将白绢叠起,然后进宫将其交与皇后验看。
沐浴过后,酆熙穿衣已毕,正坐在妆台前,由侍女梳头。
手上戴了两枚水晶琉金梅花镂空甲套,满头青丝则梳成了已婚女子的发髻,一名贴身的侍女将攒丝累凤的珠钗轻轻簪在新妇的云鬓间,轻笑道:“主子大喜,驸马爷品貌出众,奴婢方才瞧着,待人也十分和善有度,想必日后,对公主定是极温柔和气的。”
酆熙微微脸红,啐道:“休得胡言,还不快替本宫收拾妥当呢。”
众侍女皆掩口偷笑,一面手脚利落地为主子装扮,正值此时,便听外面有人道:“禀公主,驸马爷已传了早膳,命人送到房中。”
正开了胭脂盒调配颜色的侍女听了,不由得吃吃笑道:“殿下好福气,驸马爷定是知道殿□子不适,才特意如此。。。果然是对殿下细心温柔,知冷知热呢。”
酆熙听了,虽面上微红,心底却是十分欢喜甜蜜,只觉自己果然嫁得了好夫婿,终身有靠, 于是道:“请驸马进来。”
楚凇扬进到房中,身后跟着抬了餐案的侍人,不一时,就将早膳摆放收拾整齐。房内的几名侍女极有眼色,也不在此伺候,只躬身退下,房中便剩了新婚夫妻二人而已。
两人静静用着饭,酆熙不知道要对夫婿说些什么,因此只得低首慢慢喝汤,不一时,却忽听楚凇扬开口道:“凇扬蒙陛下厚爱,赐嫁公主,实是不胜荣宠。只是凇扬向来性格狷僻,若是日后有怠慢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酆熙听闻,便将手中的汤匙放下,含羞笑道:“驸马何出此言,本宫出嫁前就已得父皇训示,不得倚仗身份,恣意骄纵。。。即便本宫乃公主之尊,却也已身属驸马,自是楚家媳妇。。。驸马以后,休要再这般。。。”
说着,清丽的面容上已浮出淡淡的红晕,声音也低了下来:“昨日驸马唤本宫‘娘子’,本宫。。。本宫是十分喜欢的。。。日后若在家中,驸马不必称‘公主’,只唤名字就好。。。”
楚凇扬见对面的少女已红了脸,神情羞涩,仪态温柔,就想起她昨夜娇羞柔顺的模样,并无丝毫身为皇家公主的骄横跋扈之态,不禁心中微微一软,温言唤道:“。。。酆熙。”
酆熙心底一动,随即只觉又是羞涩又是甜蜜,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