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说,实现了温饱之后,人还有更高的追求。安全,社交,还有自我实现。
贵族的生活有光鲜也有阴影。问题在于,贵族生活的光鲜和荣耀,你确实想要的吗?而光鲜背后的阴影,你真的能忍受吗?
暴发户们削减脑袋往上爬,无忧无虑的小姐们却想着逃离。
钱钟书说过,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冲出来。换做哪个圈子不成立呢?上流社会也是一样。
出来还是进去,全在你的选择,做出选择后就不要后悔,他人也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这是个号称自由的国度,我不亏欠任何人,我没有任何责任,我只是想要重新做一个,真正的人而已。
很难吗?说难也难,说容易……真的太容易了。
如果我彻底抛开所有的这一切……皇室的不满,贵族的不解,茶余饭后的谈资……太太小姐们的嘲弄和闲言碎语……上帝啊,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不属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没有就没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的伯爵头衔和祖传的庄园,已经被堂兄继承了。就让他们去延续贵族的荣光好了,谢天谢地,我终于解脱了。
终于可以做我自己。
“要来杯‘上等人’专供的波尔多葡萄酒吗?”
“波尔多还是撒哈拉,葡萄酒还是白兰地,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道。”杰克一饮而尽。
“可是……白兰地也是葡萄酒啊……噗哈哈哈……”萝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不得不放下剪刀,可她的笑声中只是愉快,没有丝毫嘲弄或恶意,“就算给你杯醋,你也能这么眉不皱眼不眨的牛饮下去吧?”
“只要是你给的,就算是泥浆,是毒药,我又何尝不甘之如饴呢?”他抿抿嘴,“咦,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难怪受上等人欢迎。”
“……你反应也太迟钝、太可爱了吧哈哈哈……”萝丝继续捶胸顿足,大笑不止。
笑够了,萝丝继续在那金色的脑袋上修修剪剪。
金色的发丝簌簌落在地板上,凌乱的头发渐渐成型……在出神中完成了杰克的理发大业。
她本想给杰克刮刮胡子,却发现那张年轻光滑的面孔,几乎像桃子的外皮,被一层细腻柔软的淡色绒毛覆盖着,完全不需要动刀。
无毛动物神马的最讨厌了!
尤其是这只无毛动物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宣称想要长点胡须、显得更加成熟的时候。
她愤愤不平的擦掉杰克脖子上的碎发,无意中碰到他的锁骨,垂涎三尺的发现锁骨的形状十分优美。萝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方,却悲伤的发现只能摸到光滑的表皮,锁骨的形状被脂肪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咬着嘴唇,不由分说把衬衫、背心、外套和裤子塞进他怀里,酷帅狂霸拽的命令说:“这是布朗太太儿子的衣服,他身材跟你差不多。”
“遵命,我的女王。”
杰克去换衣服了,而萝丝的脸颊微微发烫。
“还让你满意吗,萝丝?”
“哇!眼前一亮!”萝丝兴奋的飞扑过去,“不过还需要在细节处进行些改动。”
“……当心!”杰克一把揽住萝丝的腰,“怎么在平地上都能绊倒?我记得我们萝丝小姐可是运动健将!”
“哼。”萝丝板着脸扒下他的外套,铺在桌子上,取出针线包,又再次拿起了剪刀。
她沉默不语的修改着外套,不时在杰克身上比量一番。每当她抬起头,都发现杰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他的目光仍然带着笑意,充满了仰慕、爱恋和渴求。
作者有话要说:
☆、命中注定的晚宴
Chapter19 命中注定的晚宴
当泰坦尼克号上灯光亮起来时,本来浑然一体的巨大船身变得透明了。五光十色的灯光将这庞然大物装饰得色彩斑澜,绚丽多彩。远远望去,每一个窗口就像一颗闪亮的明珠,装点着异彩流光的海洋。此时的大海又呈现出它另一种丰韵。这景色就像夏日多变的浮云,从白天那磅薄的气势瞬间变幻成婀娜多姿的艳丽与温柔。
遥远的天际还残余一缕晚霞没有散尽,映照着泰坦尼克冒出的浓烟,缥缥缈缈、朦朦胧胧。无数窗口里透射出无数点灯火,宛如飘浮在海面上的海市蜃楼。
大厅里已经充斥了互相行礼寒暄的来宾。
所有人的脊背都挺得笔直,手里或拿着扇子,或规规矩矩地放着,或挽着异性的手臂。
头顶上,白色的磨砂玻璃镶着弯曲的黑边,拼成环形的穹窿,中央垂下一挂大吊灯,像倒置的香槟塔。四周的墙壁是彩色玻璃和壁画,环形平台就像大影剧院的一个个包厢,每一弧度的墙壁上都有一幅画,金属做的禽鸟花木,珠镶金绣的海底植物,妖蛇蚊鳞、半人半鱼的海神或者星座,古希腊神话中的神只和半神的英雄,基督的久远传说……
来自不同角度的光线被圆形斜面反射着,增强了光的效果、强度和力度。玻璃、金属和油漆的光泽追逐嬉戏,光怪陆离。
萝丝看到了站在楼梯扶手边的杰克。
他早在玫瑰庄园见识过上流社会的方方面面,也受过基本的训练,此时此刻,杰克没有丝毫紧张或不适,他就像一个骑士,适时的出现在这里。
他的动作也许不如贵族们优雅(当然,那些人可是训练了几十年!),可他开朗真挚的笑容比谁都热情亲切。雪白的硬领衬衣配上裁剪过的黑色晚礼服。洁白的领结。向后梳的整整齐齐的金发。蓝如海天的清澈眼睛。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骄傲,几乎想对所有人说:看,那是我的杰克,他就在那里!
心有灵犀的,杰克向楼梯顶端看去。
这么隆重正式的场合,萝丝却身着深红的丝质衬衣,领口打着同样颜色的男式领结,仿佛在水光里燃烧。她的嘴唇精心描绘过,与衬衣的颜色十分般配,仿佛含苞的红玫瑰。一条短得不合规则的黑裙子在膝盖上方荡漾,两条丰满光滑、富有弹性的腿白得发亮。她甚至没戴手套,任凭一双柔滑、厚实、软缎和花瓣似的手像小腿一样,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杰克缓慢而轻捷的踏上台阶,托起萝丝的一只手,像小心翼翼的捧着初生的白鸽,或者初绽的百合。他的唇落在她的手上,停留的时间比礼节允许的稍微长了几秒。他注意到手指与手掌的连接处,肉乎乎的小窝极具韵律感的分布着。
而萝丝所感受到的,则是一只不大也不厚实的手。与长期从事体力工作的男人比,这只手不够大也不够强壮;相比之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它又算不上健美修长。
这只手像它的主人一样,饱经沧桑,却温暖、干燥、洁净、舒适。
乐队演奏的十分专业,放松精神就能听到美妙的音乐,而集中精力聊天就听不到。
此时此刻,耳畔所有的声响都消散了,她只能听到杰克低声说:“你真美。”
“你也是,杰克·道森先生,就像刚印好出厂的硬币那样闪亮。”
杰克冲她微微一笑,伸出手臂示意她挽着。
一瞬间,她有点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脚步轻飘飘的,牛顿那约束万物的法则都失效了。
“那位是露诗女伯爵,这是约翰·贾可布·阿斯特,船上最有钱的人。”
“他的账户上有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萝丝掰着指头苦思冥想,冲杰克怒目而视,“该死的,我数学学得很差!”
“没关系,萝丝,反正都是几个零的区别。”
“哼。”她的嘴角却带着笑意,“他已经怀孕的小妻子玛德琳,跟我一样的年龄。瞧,她在拼命掩饰呢。”
“这可真是一桩陋习。”杰克摇了摇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成为母亲应该是最令人自豪和喜悦的了,为什么要设法掩饰呢?”
“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她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位自私自利、充满偏见的鲁芙,“柯士摩爵士和路西尔女士,她设计性感内衣,当然还有别的才能,以至于大受皇室宠爱。”
“我认为你有足够的能力抢走她的饭碗。”
“哦,我可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杰克!那边是古根汉姆先生和他的情妇,当然,古根汉姆太太在家看孩子。”
“忠心耿耿的爱着一个人,难道就那么困难吗?”
萝丝愣住了。
“我不知道。”她低不可闻的回答,“从前我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我没法回答你。”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幸运,使你得到答案呢?”
“这个嘛……”萝丝忽然扬起下巴,放肆而傲娇的说,“这要看我的心情。”
女汉子的属性,似乎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女强人也好,女汉子也好,当她们爱上一个人后,被隐藏在心底的柔情都会被激发出来。
她挽着他的手臂,穿过大厅,穿过那些公爵伯爵男爵子爵公爵夫人伯爵夫人男爵夫人子爵夫人女公爵女伯爵……一同入席。
西装革履、衣领硬挺的男士,手持折扇、光彩照人、被珍珠和钻石包围的女士,还有堆满红色白色鲜花、铺着洁白桌布的圆桌,花形的莹白台灯,水晶杯光亮得刺眼……一切的一切,萝丝看惯了,看腻了,看烦了,可是有杰克在身边,似乎也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西方以右为尊,男女交替而坐,杰克就坐于长桌左侧的末席,与萝丝隔着莫莉·布朗。
他们面前是餐前酒、餐中酒以及餐后酒的三个高脚杯,正对面是一个样式精美的瓷盘,左边摆放3个叉子,右边依次放置2种不同刀型、大汤匙、小型叉子、以及小勺子。
开胃浓汤,冷盘,主菜,甜点面包……杰克经受了萝丝的短时间速成强化训练,没有出任何差错。
杰克西装革履、人模人样,连卡尔都对他礼貌了许多,可是鲁芙女王仍旧不改本性。
“告诉我们三等舱的情况吧,道森先生,听说很不错。”鲁芙的嗓音是一贯的轻柔刻薄,她修剪的细细弯弯的眉高高挑起,满脸看好戏的神色。
虽然鲁芙是她母亲,可萝丝还是感到厌恶。那细如一线的眉,凹陷的刻薄的眼睛,咧开的嘴,晃动的耳坠……都引起了她心理和生理上的厌恶。
杰克一愣,湛蓝的眼睛还是笑眯眯的,眉毛弯成好看的形状,勾起的嘴角使脸颊上荡漾出一个酒窝:“相当不错,太太,几乎没有老鼠。”
大家都笑起来。在礼仪所允许的范围内,已经算是“哄堂大笑”了。
“杰克是个优秀的、成长中的画家。”萝丝插嘴,“我们在艺术上可以达成相当多的共识。”
“每个人对艺术都有不同的见解,道森先生在艺术上的造诣想必十分高超。”这句话居然是卡尔说的。
萝丝眼睛一转,立刻明白卡尔是旁敲侧击的恭维自己。她心情很不错,也没有吝惜给她的追求者一个笑容。
卡尔大喜过望。
萝丝拿起餐刀,低声对杰克说:“看吧,这些贵族自认为高人一等,所以要随时随地地显露他们的高贵之处。于是他们自己定了一套行为规范并命名为‘礼节’和‘高贵’,把自己硬生生地跟其他人划分开。”
“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穷光蛋。”餐刀餐叉杰克用的得心应手。
“安德鲁对整艘船了如指掌……”船上的人最热衷谈论的就是泰坦尼克号,又有人开了这个话题。
“安德鲁先生,你建造的这艘船真是神奇……”萝丝笑眯眯的说。
“谢谢你,萝丝。”
“我也需要谢谢你你。”让我在你的泰坦尼克号上重新遇到了杰克,“不过安德鲁先生,救生艇好像不能容纳所有乘客,是这样吗?”
“你真敏锐,萝丝,确实不能。因为船上救生艇的数量向来是按吃水的吨位来计算的,白星公司实际上比惯例增加了救生艇的数目,还为此抱怨乘客们没注意到这特别的安全措施!”
“虽然泰坦尼克号是不沉之舟,可是我认为在安全问题上再怎么慎重都不过分。毕竟船上载着2208名船员和旅客,一旦发生意外,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损失。何况这个季节有很多浮冰,据说了望员把望远镜也弄丢了……当然,我绝对不是想扫兴,只是担心罢了。”
“你想的很周到,萝丝。放心吧,我给你建造了一艘十分坚固的船,而且史密斯船长也会多加注意的,是不是,船长?”
“没错,我们需要兼顾速度与安全。”
鲁芙仍旧没有放弃对杰克的攻击,她认准了今天要让杰克当众出丑,把他从上层人中彻底赶出去,再不给他混迹于其中的机会。
“你现在住在哪里,道森先生?”
萝丝已经懒得提醒母亲的失礼之处了。
“目前的地址是皇家邮轮泰坦尼克号,将来住在哪里,就要看上帝的安排了。”杰克还是一如既往风淡云轻的可爱的笑容,还有温和清亮的好听的嗓音。
杰克的容貌清新、帅气还带着几分孩子的秀气和稚气,神态开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那对漂亮的蓝眼睛生气勃勃。这是一种经过时间磨砺和岁月熏陶后的无忧无虑,使得每个看到他的人,无意之间都会泛起会心的微笑。他的话,冲淡了惯常的寒暄套话和虚伪的恭维谄媚,气氛轻松了许多。
他的不卑不亢和机智幽默获得了部分人的欣赏,也使得部分人感觉受到了冒犯而气恼。前者如莫莉,后者如鲁芙。
“道森先生曾在我们居住的玫瑰庄园任职,好像是树林看守一类的工作,他非常尽职尽责。”见她的刁难被杰克轻松化解,鲁芙恼火不已——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类人,他们想伤害别人不成,就会认为自己受到了伤害——她毫不留情的集中炮火,朝着杰克的过去猛攻。
“正因为有这样一段宝贵的经历,现在我才能在宴会上,面对一群天之骄子而不失礼数,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打翻了盘子,或者用切黄油的餐刀切牛排。”他的坦然和幽默,使鲁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