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现在，虽然盛华的实力在洛城能稳稳地压天泰一头，但听说丁邵元和黑道还有什么牵扯，很多手段韩正德施展起来也投鼠忌器。
真正的消息还是在佟蔻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到韩正德才了解清楚的。韩正德发了话，让韩卓名和佟蔻一起陪他吃午餐。韩卓名虽然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总算也出席了。
韩正德现在的神色也好看了些，不复早上的阴沉可怕，对佟蔻说话也温和了许多：“今晚的局你要多注意一下，我已经见了卓名他舅舅，洛城的天就要变了，晚上恐怕不那么好说话。”
韩卓名他舅舅就是方美玉的弟弟，叫做方言意。他是洛城的副市长，盛华在发展上能一直稳压天泰，方言意在其中也没少出力。
根据方言意的说法，原来洛城以前的张市长不久前已经高升到省里去了，现在换的新任市长并不是从当地的领导班子当中选出来的，而是外派了个姓温的人来。这件事很突然，连他们这些政府里的人事先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这位温市长一上任就把前任市长主抓的廉租建设给下马了，原本那块地也要拿来做商用。
佟蔻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吭声，不管是盛华还是市长，这些现在都不是她能抗衡的力量。
“妈的，市建局的那帮孙子以前不知道吃了我们多少回扣，这回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以后走道上被让我遇见他们，不然我非弄死他们不可！”韩卓名也气不过，恶狠狠地说。
“你给我闭嘴！”韩正德低吼了他一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大呼小叫的，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
被韩正德骂了一句，韩卓名才悻悻的住口。他以前虽然不插手公司里的事，但这次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不管第二次的招标盛华能不能顺利拿下，公司的损失都绝不可能会小。
倒是佟蔻多看了韩卓名两眼，韩卓名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像个生意人，也不是以往的纨绔子弟，而是有点像街头上的混混地痞。
“伯父，既然这个温市长主抓这块地皮，恐怕市建局的人也不会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你看，我们是不是把沈经理也叫上，我们中间他跟市建局打过的交道应该是最多的了。”
“也好，他平时办事也够稳重。说起来，他和卓名是表兄弟，也算是一家人。”韩正德点了点头，“我让卓名也跟着我一起去，他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忙是帮不上的，只是先接触一下，你要替我多照看着他点儿。”
“爸，你别老是在这个女人面前贬低我，我哪里用得着她照看！”韩卓名不服气的横着眉，在看到韩正德的脸又沉下来后才不甘心的闭嘴。
“也都怪我以前太惯着他了，他才会什么都不懂。”韩正德瞪了韩卓名一眼后又继续看着佟蔻，“你们早晚都是夫妻，我只他一个儿子，以后盛华早晚都是你们的，到时候还要你多帮他才行。”
“伯父，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喜欢卓名，当然会全心全力的帮他。”佟蔻笑的温婉，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有些羞涩的红了红脸。
但实际上，她心里却对韩正德说的话完全不以为意，这些话从一开始她就听韩正德说过，到今天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要是还能把这些话当真，她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或许是因为对佟蔻的身份还有疑虑，即便韩正德力排众议坚持让她和韩卓名订婚，但在工作上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大点的权力。佟蔻这个总助的工作虽然不错，却比不上其他几大部门握有实权，她又在韩正德的眼皮子下面，如果做什么小动作，或是发现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东西，韩正德都能轻而易举的知晓。
如果不是这样，佟蔻又怎么会冒险跟沈凌谦一起合作。只是她也足够谨慎，即便和沈凌谦还保持着情人的关系，他也完全不知道佟蔻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饭局上多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招待那些大佬，这种陪笑陪酒的工作还轮不上让佟蔻去做。她也没换什么花枝招展的漂亮衣服，直接穿着工作时候的套装，下班前补了补妆就跟着去了饭局。
除了韩家父子，加上她和沈凌谦外，盛华还有几个低层点的助理也跟着一起去了。地点定在兰竹坊，洛城最高雅的一个饭店。这里不像其他会所酒店那样金碧辉煌，却自有一股低调的奢华。整个院子是仿明清的建筑，包房里的陈设都是一等一的黄花梨。
他们也没等多久，曹局就带着几个秘书推门走了进来。佟蔻打量着他，白白胖胖的，带着个金边眼镜，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倒挺和气，看不出沈凌谦跟她说过的贪婪无耻。
正主儿到了，很快就开始点菜上酒，一群穿的花团锦簇的小姑娘也一涌而进，在每个男人身边都坐下来替他们倒酒。有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在，气氛也很快变的火热起来。不过，大家也都没什么过火的举动，只是在单纯的喝酒聊天而已。
不过，别看大家眼下都笑容满怀，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饭局这种东西，重点从来都不在饭上。
第033章 暗流涌动（三）
酒足饭饱后才是谈正事的时机。
只是才没聊上多久，韩正德的脸上就又不好看了。要不是中间有沈凌谦拉着那群小姑娘调节气氛，恐怕早就要冷场了。曹局也在官场上混久了，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一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韩正德怎么问，他都推脱着打太极。
韩正德这个饭局原本有两个用意，第一是借曹局的口再打探一下温市长在这块地皮上的态度，第二是想摸清竞争对手的信息。上一次竞标，盛华最后的结果只比天泰的多出了十万块，可暗地里在曹局长身上下的本钱十个十万都不够。如果这次重新招标背后有天泰的影子，恐怕盛华的机会就真的悬了。
佟蔻眼看这样下去不行，推了推身边刚刚认识的小姑娘：“小夏，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牌或是骰子的，光这样喝酒有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到。韩正德和沈凌谦对视了一眼，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催着人去拿了副扑克牌来。
牌桌立刻就被支了起来，每个人面前都堆了一排的筹码。看着曹局长兴致勃勃的坐了上去，佟蔻心里稍微松了松气，故作不经意地跟曹局一个年轻的秘书聊起天来。
她在盛华本身就是由秘书做起来的，深知秘书也不能小觑，他们知道的消息不一定就比曹局知道的少。那个老狐狸不露一点口风，但这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就没那么难搞定了。
那些秘书没花多长时间就被佟蔻套出了不少消息，重新招标的事跟天泰没有关系，完全是温市长大手一挥决定的。新市长在洛城本地虽然没有什么派系，但他出身好，据说是从帝都外派来的，身后必定还有后台。
套了两圈儿话喝了不少酒，佟蔻朝牌桌上去瞄，韩正德和沈凌谦面前的筹码都少了许多，曹局长面前却堆的高高的。这哪里是打牌，分明是借机塞钱给曹局，这种伎俩大家心照不宣。甚至看到曹局长笑眯眯地样子，韩正德心里还松了口气。只要他还肯收钱，事情就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好久没喝这么多的酒，难免有些难受，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包厢去外面透风。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等到脑袋没那么晕了以后才又往屋里面走去。没成想，佟蔻还没到包厢里就被人在外面给堵住了。
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闻着他浑身的酒气，原本被夜风吹散了的醉意仿佛又重新笼罩了一样。佟蔻脸上竭力带着笑容朝他打着招呼：“曹局。”
“佟小姐是吧？”灯光下，这个面容和善的男人看上去仿佛有些狰狞，一点也不复电视新闻当中的和善，“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韩老板的助理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曹局您过奖了，怎么也比不上您啊。我们还不是得在您手下过日子嘛。”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佟蔻稍稍地错了错身，往后面退了半步。
可曹局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跟着她往前走了一步。这样他离佟蔻的距离就更近了，身体都几乎快要贴上她的。佟蔻心里发惊，但她身后就已经是冰冷的墙面了，再也无路可退。
曹局似乎早有预谋，手臂一伸就按在佟蔻身边的墙壁上彻底堵住她的路，酒气喷的她满脸都是：“我和你们盛华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却还从来不知有像佟小姐这么出色的人物，错过了早早认识你的机会。”
“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呀。”佟蔻心里慢慢镇定下来，笑着看曹局，“这次的事还要曹局多帮忙呢。听说新来的温市长对地皮有想法，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曹局也跟我们通个气，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这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再过几天你们都会知道的。重新招标是铁定的事，但这是上面传下来的消息，跟天泰没什么关系。他们想要赢过盛华，还是要过我这一关。”
佟蔻闻言微微眯了眯眼，这跟她从那个秘书口中得到的消息一样，她继续笑着：“您还没说温市长打算拿那块地做什么呢？”
曹局长的手突然伸到了佟蔻的腰上，顺着她的脊椎一路慢慢地往上摸：“也不知道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廉租房是没戏了，那块地要变成开发区大搞商业建设。要是你们盛华拿到这个标，赚的肯定比以前多得多。”
他那只肥胖的手不停地在佟蔻的背上摸着，佟蔻只觉得就像是一条蛇在她后背上爬着一样，冰凉的可怕，张着的大口里，毒牙随时都有可能扑下来咬她一口。她进退不得，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挡，却又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得罪曹局，一时间身体只能僵硬在那里。
“只要你能让我满意，我这次当然还是会再帮盛华。”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说完这句话话后他就低下头来凑近她，好像马上就会吻上她一样。
佟蔻的手指甲死死地抵住掌心，拳头已经攥了起来。不远处却有一个声音突然传过来：“曹局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来来来，你刚刚又赢了我五十万，这一局我一定要赢回来才行。”
从曹局长的臂弯里，佟蔻看到，那个正朝他们俩走过来的人，是韩正德。
“韩老板，”曹局长面色不变的朝韩正德点了点头，“刚刚觉得屋里有些太闷，就出来走走，刚好遇见你这个助理，就跟她随便聊了聊，现在的年轻人见识都很不错啊。”说完话，他还在佟蔻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就像一个慈和的前辈一样。
“都是小孩子家打打闹闹的，让曹局您见笑了。”韩正德也笑，“小蔻这孩子通透，要不是她帮着，我家那混小子还不定成什么样儿呢。”
“这是你儿媳妇？”听韩正德的语气跟介绍助理的不一样，曹局长也不由得侧目，对佟蔻也多看了两眼。
佟蔻长得虽然眉清目秀像个大家闺秀，但却也只是比较耐看罢了，算不得是惊艳，在饭局上表现的也一直都不显眼，要不是她提议打牌，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女人。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韩正德的儿媳妇。
“既然今天遇到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就先跟您通知一声，小蔻她是卓名的未婚妻，再过不久两个人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还要请曹局您赏个脸呢。走走走不说这些，今晚的主角可是曹局您，您不能让我们久等啊。”韩正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住曹局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包间里。
等包厢的门再次关上，佟蔻才软了腿，背还抵着墙壁慢慢地蹲了下去。就在刚才那个瞬间，她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韩正德刚刚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终于还是让她给赌对了。
佟蔻在饭局上那些话不是白说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曹局的注意。甚至就连刚才她从外面进来的时间也不是平白无故选择的，韩正德什么时候从洗手间里出来站在曹局的身后，她都看得分明。
连续这么长时间在韩家父子面前刷存在，现在也该下猛药了。佟蔻笃定了韩正德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曹局欺负她，所以才会一直忍到最后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甚至还在套他的话。
经过这一次的表现，韩正德应该也会对她打消疑虑放松警惕，所以才会决定让她和韩卓名在几个月以后结婚。刚才在曹局长面前的那些话，就是他对佟蔻的许诺，许诺她和韩卓名的婚礼。
既然目的达到，她也不用再回包厢里面了，给其中一个跟来的秘书发了条短信说她不舒服要先回去后，佟蔻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兰竹轩。
一回到家，佟蔻难免又会遇到方美玉。她的腿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已经闷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了。眼看着只有佟蔻一个人回来，方美玉难免会想要找她的茬。
佟蔻酒后正难受的要命，一心想回房间去休息，哪里有时间跟方美玉斗嘴，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
可方美玉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推着轮椅走路不方便也要跟在佟蔻身边继续朝她骂着：“你这骚货，正德和卓名都不在，你的嘴脸终于露出来了是不是？”
这样难听的话佟蔻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只当她的话没听见，就跟听到动静出来的佣人刘妈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朝楼上走。
方美玉更加不快了，阴阳怪气的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女儿，你那个贱人妈以前活着的时候就爱四处勾引人家的老公，你学你妈那个浪蹄子可真是学了个十成十。不要以为有正德肯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这个婚约我一定会让他解除的，你想要嫁给卓名，除非我死！”
以往有韩正德在震着她，方美玉就算闹也不敢当着佟蔻的面说这些话，但眼下他和韩卓名都不在家，方美玉就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佟蔻本来真的不想理会她，可方美玉今天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管梁云佳年轻的时候到底做过什么事，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而且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方美玉和她有冤仇，也该放下才对。
想起今夜韩正德对自己的许诺，佟蔻突然顿住脚，转身勾了一个微笑，弯腰附在方美玉的耳侧轻声耳语：“伯母，我和卓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