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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下大势（全）
众人见赵云大受打击，颓然坐地，皆大惊失色，齐齐围了上去。
马若云美目噙泪，黯然道：“子龙，你怎么啦？邺城失陷绝不是你的错，你何必与自己这般怄气呢？”
董心洁这小丫头也靠了上来，望着面若死灰的赵云奇道：“你干吗怕成这副样子，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邺城失陷了？”
赵云一震，抬眼望向董心洁，惊喜道：“邺城没有失陷吗？”
董心洁不悦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小姐说邺城失陷的？唉，白痴毕竟是白痴，武功虽强，可脑子简直比三岁的小孩还要弱智，只会作杞人忧天的胡乱猜测。”
董心洁一阵嘲笑讽刺加挖苦，赵云气得差点昏过去，平白受了一番惊吓，居然还被这小丫头如此奚落。
马若云心疼赵云，忍不住向董心洁埋怨道：“心洁，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啊？”
“胡说？”董心洁的美目瞪得滚圆：“我只是在以事论事而已，谁叫这赵白痴自作聪明地胡乱猜测？”
赵云有苦自知，董心洁确实是一字也未提邺城失陷的事，只是自己心悬邺城，一听到邺城不需援军这四字便往最坏的地方去打算了。
方才自己如此失态，被人骂作白痴似乎也是活该。
赵云稳了一下情绪，向依旧气呼呼的董心洁道：“方才确实是赵某自己想歪了，看在刚才我被你吓得如此之惨的份上，你也不必再生气了，我俩就当扯平好了。”
董心洁这才高兴了起来，示威性地仰着俏脸，挺着酥胸向众人扫视了一眼，然后向马若云撒娇道：“你看，子龙都这么说了，错的可不是心洁哦。”
转首又向赵云道：“嘻嘻，想不到你这傻子居然也会照顾女孩家的面子，这次人家总算明白若云姐为何会喜欢你了，你虽常常摆着一副自以为是的脸庞，其实也蛮体贴的嘛，别说若云姐，现在连人家也有点喜欢你了。”
听着董心洁毫无顾忌的笑语声，马若云顿时俏脸绯红，笑骂道：“呸，好个不知羞耻的小丫头。”
董心洁似乎相当得意，捂这嘴开心得笑个不停。
赵云知道这小丫头就喜欢开玩笑，绝当不得真，为了防止这小丫头再闹下去，赵云急急向她问道：“赵某还想问一下，方才董小姐说邺城不需要援军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董心洁笑道：“你还记得这件事啊？好，为了让你放心，本小姐就告诉你吧，以现在的形势来看，邺城之围不日之后必将不救自解。”
赵云怔了一下，不救自解，天下间有这般好事吗？
董心洁见赵云还未反应过来，又解释道：“自经历过广宗会战后，你认为天下的战略重心会转移到哪里去？”
看着董心洁笑眯眯的眼神，赵云立时反应了过来，失声道：“颍川？”
董心洁点了点头，负手傲然道：“由于广宗之战张角出乎意料地惨败，原本黄巾军想以接近洛阳的广宗为中心以拖住朝廷的各路勤王之师，然后由张梁，张宝同时狂攻河北的邺城和河南的许昌，以求对洛阳形成夹击之势阴谋已经破产了。要知道，重兵云集于广宗的张角其目的并不是想直接威逼洛阳，而是诱使各路勤王军落入这两边包夹的战略包围圈之中，张角以重兵只要能将各路大军拖上一个余月，在张梁张宝南北夹击下，汉王朝的勤王军很可能全军覆没在这广宗战场上，到时汉家四百年的江山可能就此崩溃。”
听着董心洁娓娓道来，赵云只觉全身冷汗淋漓而下，想不到张梁进攻邺城和张角囤兵广宗竟有着如此错综复杂的战略背景，从邺城到广宗自己竟始终被束缚在了张角所布下的战局之中，若不是这次在广宗侥胜张角的话，天下很可能是另外一种格局了。
董心洁并没理会赵云的反应，她原本清澈的星眸在此时看来却显得深邃无比，她吐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舍弃所有的辎重，以清一色的轻骑快速突进广宗，以求先一步打乱张角在广宗的战略部署，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打步步为营的阵地战，高兴的绝对是张角这妖道。但想不到这张妖道确有过人之能，竟能抢先一步设好了伏兵，使我们战无不胜的西凉铁骑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看着董心洁一副胸有成竹的解说，赵云心头一阵迷茫，眼前这自信满满极具一代谋士风范的少女真的是方才蹦蹦跳跳惟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么？
马若云看出赵云心头的疑惑，俯首在赵云耳边轻轻道：“你可别小看这平时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她可是董将军身边当之无愧的首席谋士哩，这次张角的战略意图就是被心洁这丫头一眼看穿，并提出轻骑急进，以求一击定天下。这小丫头武功虽不高，但在战场上奇谋诡计层出不穷，在战争中被西凉军喻之为胜利女神，当然，战争一结束，她又是一个人见人怕的西凉灾星了。”
赵云听得不禁失笑，想不到这小丫头竟有着如此有趣的双重性格，女神与灾星，有谁会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这时庞德脸上也出现了少有对董心洁的尊重之色，望着赵云道：“自从董小姐参议军事以来，西凉军几乎是横扫西羌，打得异民族彻底臣服在大汉的天威之下，西凉军能取得如此成就实少不了董小姐的一份功劳，就连李儒也对董小姐佩服不已。”
马超也笑嘻嘻凑过头来：“所以她的武功差得一塌糊涂，也可与我姐并称，嘻嘻，并称为那个啦。”
马超说到一半见马若云脸色不善，立刻打了个哈哈，轻描淡写地把事情掩盖了过去。
董心洁已完全沉醉在了对战局的分析之中，根本不管交头接耳的众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由此可见天下的战略重心已完全转移，子龙，我问你，若你是黄巾军的统帅，在遭受广宗大败后，对黄巾军而言更有利的是夺取河北的邺城还是河南的许昌？”
赵云不加思索地道：“当然是许昌！”
“不错！”董心洁断然道：“河南为天下交通枢纽之汇口，自古以来素是兵家必争之要地，所谓逐鹿中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争的就是占尽了地利的河南。黄巾军并吞洛阳的上策既已被我军所破坏，所以张角只能采用退而求次，以求打下许昌，控制中原以图徐进的中策。黄巾军的将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是绝不会以现在这种情况下还采用两线作战的方式，就算张梁能够侥幸拿下邺城，非但对战局于事无补，反而有可能被我军切成首尾不可皆顾的两截，此举正犯了兵家之大忌。”
赵云一点即透，立即拍掌道：“所以张梁一听到张角在广宗战败的情报，将会立即撤兵回援颍川。毕竟黄巾军志在睥睨天下，绝非一般贼寇可比，邺城就算再富裕，也绝吸引不了这群志在天下的黄巾贼！”
董心洁见赵云已明白，话风一转，回首望着赵云盈盈道：“如此以来，邺城守军还需要你们这群兵员不整的义勇军么？”
赵云这时才明白董心洁所说邺城不需援军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云长身立起向董心洁拱手道：“董小姐此番见解实令赵云获益匪浅，赵某在此谢过了。”
董心洁一听奉承，顿时又飘飘然了起来，原本犀利的锋芒立刻消没不见，取代的又是那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脾气。
董心洁得意地高仰着头，大咧咧地受了赵云的拱手一掬，洋洋道：“呵，这回服了吧，还说你的关二哥是什么名将，连如此明显的战局都看不透，还妄谈什么天下大势，哼，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歪了鼻子么？”
庞德等人由于职位过低，根本无法参与军议，此时听董心洁说来，方才如梦初醒，原来天下的格局自广宗一战后，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云亦被董心洁驳得哑口无言，心中暗暗奇道，关二哥胸俱兵韬谋略，为何会看不到天下大势的转变，还要眼巴巴地去卢植处讨救兵？是一时失算，还是另有原因？
庞德也发出同样的感慨：“奇怪？赵兄弟的二哥仅从五子梅花阵的布置上便可推断出李儒的性格，怎么会看不到这点？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董心洁不屑地冷笑：“什么当局者迷，现在整个大汉神州谁不在局中？朱隽，皇甫嵩谁没看到这一点，原本赶赴广宗的他们现在定快马加鞭地转奔向颍川了。你那个关二哥若真具有统帅才能的话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只怕你那关二哥向卢植讨援军救邺城是假，赶赴颍川打落水狗以求分一杯羹倒是真。”
董心洁无心的讽刺却让赵云的心倏的一动，难道关二哥真的料到了而故意不说出来？
但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答案很明显只有一个，那便是关二哥他们不愿在关键时刻损失掉自己这员战力。
若自己听到邺城之围已解，定会重回邺城，那么这支兵员大耗的义勇军在无形中又会折损掉不少的战力。
赵云越想越觉得主线渐渐明朗，由于天下大局的转变，中郎将卢植定也不会留在广宗，而直接挺进颍川去打这可获得巨大利益的一战，由此可见，刘大哥定也会名正言顺地开兵挥师颍川。
等等？那为何刘大哥不肯随董将军一同进军颍川呢？这不是更省事吗？
赵云只觉整条贯穿事件的主线断了最重要的一环，正想丢下这对刘大哥不敬的意念，却见董心洁笑嘻嘻地凑过头来：“你在皱眉想什么呢？难道是被本小姐非凡的智慧加绝世的美貌给吓呆了么？”
赵云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倏然惊觉了过来，原因是董卓，一生受尽了无功名之苦的刘大哥是绝不甘心窝在董卓麾下开赴颍川的，那样的话很可能连一分利益也得不到，刘大哥要独率一彪人马去抢功，义勇军人数虽少，可这功劳也绝不会落到了他人的头上，不比广宗，好不容易打了一个胜仗，却连一丝好处也没得到，全被董卓独揽了过去。
赵云长呼了一口气，在董心洁的点拨下，他总算是想清楚了整件事的关键所在。
虽然事情是想通了，可赵云胸中却宛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憋气地难受之至，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刘大哥会是这样一个人吗？
要证实自己的推测是否属实，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只要自己回营地后，刘大哥还要自己陪他去颍川，便可知事情的真相了。
正如董心洁所说，刘关张三人的历练绝非初出茅庐对天下局势一无所知的自己可以比拟的，转战幽州数月的他们没理由想不到邺城很可能已不救自解，但他们为何不对自己说呢？
刘大哥常常安慰自己，可为什么就是只字不提广宗之战对天下大势的影响呢？
众人见赵云沉思不语，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大为担心了起来。
董心洁见赵云对自己说的话宛如惘若未闻，不由大感恼怒，狠狠地拍了赵云一下，大叫道：“喂，赵白痴，叫你呢？”
赵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长身立起，大声道：“我要回去！”
众人被赵云的反应吓了一大跳，马若云更是惊呼道：“子龙，你怎么啦？”
赵云此时已完全清醒了过来，见若云惊问，怎好意思回答自己对刘大哥起了怀疑之心，只好答道：“邺城之围既已解掉，我要快点回去才行。”
听到赵云毫不迟疑地说要走，马若云的美目忍不禁为之一黯。
马超与马若云姐弟连心，如何感觉不到，立即大声道：“赵大哥，你不想和我姐多聚一会儿么？怎么说走就要走啊？”
赵云心中一痛，自己何尝要走，只是围绕心头的阴影非要尽早驱走不可。
望着马若云那清丽的秀脸，赵云脑中浮起了邺城突围前甄洛脸上那不舍的哀婉，两者的神情是何等的相似。
既然想到了甄洛，赵云打算把一切都向若云坦白，毕竟自己对若云瞒着邺城还有一个甄洛在苦等着自己，无论对若云还是对甄洛而言，都是极为不公平的事情。
赵云一咬牙，狠心道：“若云，其实子龙何尝想离开你，可是在邺城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回去。”这是赵云第一次向马若云表白，可一个甄洛的掺入却使这次表白显得残酷无比。
马若云想不到赵云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自己表白爱慕之情，芳心顿时狂跳不已，可赵云的下半句话却将若云的心给彻底冻结。
若云的胸膛宛如被一根尖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俏脸立时变得惨白，心疼得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良久以后，马若云才哆嗦着樱唇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长得很美？”
赵云见若云反应如此激烈，心中隐隐有点后悔，若云如此难受，自己何尝不是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赵云紧握了一下拳头，干涩地道：“她叫甄洛。”
马若云有点茫然地道：“你很喜欢她？”
赵云一下子怔住了，自己喜欢甄洛吗？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甄洛的绝世容颜还是她的人呢？
与马若云一见钟情不同的是，若不是甄洛主动找自己的话，那邺城的秋水洛神仅只是自己记忆中的一段美好回忆而已。
但若自己根本不喜欢甄洛，那为何一想到她却是满心的温馨和怜爱呢？
赵云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口中无意识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连同马若云在内的众人都被赵云不负责任的回答气昏了头，这见鬼的赵云今个儿莫非是傻了不成？看着众人一副要择人而噬的样子，赵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知道自己一阵迷糊使众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了，事情若再不解释清楚的话，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这个糟糕想法还未落下，董心洁已不耐烦地跳出指着赵云的鼻尖骂道：“赵白痴，别脚踏两条船还尽在说风凉话，当真是枉对了若云姐对你的一片痴心！”
对这董心洁的叫骂，赵云知道绝不能跟她解释，面对这种伶牙利齿的小丫头，一旦被缠住，当真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赵云稳了稳神，望这若云柔声道：“若云，我虽说不出我是否真的喜欢甄洛，可我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今日我并不隐瞒甄洛的事，并急着要赶回邺城，就是想早点解决掉这件事。相信我，若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了赵云的话，若云脸上并未流露出欢喜的神情，反而抬起俏脸幽幽道：“那甄洛喜欢你么？”
赵云心头一紧，眼前宛如又浮现出甄洛那如水般的款款情深，忍不禁茫然叹道：“或许是吧？”
马若云继续幽然叹道：“那对甄洛来说也未免太过于残忍和不公平了。”
不公平吗？想着邺城突围前的保证，赵云突然怀疑起自己当着甄洛的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