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笼罩之下,又一轮攻城战即将在张梁卖力的表演下打响。
第八章 血战邺城
邺城守军煞有兴趣地看着张梁蓬发赤足地在一堆高高燃起的篝火旁跳来蹦去,一边跳,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并扬起手,大把大把得将一些黑黑的粉末撒入火堆之中。
那些黑色粉末一接触到火焰顿时消没不见,化为一缕缕青烟袅袅而上。
而围在张梁周围的黄巾将领正半跪在地,贪婪地吸食着那些青烟,脸庞上呈现出一种欲生欲死的迷醉神情。
随着张梁手中黑末越撒越多,青烟在战场上不住扩散,已接触到青烟的黄巾军在吸食下顿时露出陶醉之至的神情,而未接触到青烟的黄巾军更是拼死往前挤去。
场面一时混乱之至。
潘凤见下方有便宜可捡,手又开始发痒,向沮授低声求道:“你看,沮妖道,潘某若趁此率军一个冲击,保管可一次击溃敌军。”
沮授顿时双眼一瞪:“你还未吃够苦头吗?张梁这种妖法肯定演练过数十次,场面混乱他肯定一清二楚,白天那种奇袭尚不能奏效,又何况这次张梁定有防备。”
潘凤知是沮授所言不虚,但见这种好大便宜就在眼前,不捡一下实又心有不甘,不由急地连搓双手,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此时青烟已越散越大,已笼罩了大部分黄巾军的阵营。
赵云立在沮授身旁看得目不转睛,喃喃道:“这便是妖术?张梁又不知在搞什么阴谋了,沮军师,你知道吗?”
沮授大摇其头:“我也不知道张梁在干什么?难道烟雾一散,会冲出青面獠牙的妖怪不成?”
突然心中一寒,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幸好烟雾扩散范围虽大,但并不浓密,烟中的黄巾贼兵依旧各个清晰可见,决非变成什么妖兵。
沮授心中一宽,突见一缕青烟正随风飘来,忍不住也凑鼻过去一吸,烟刚入喉,沮授顿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随之而来,整个人竟不由自主地变得懒洋洋起来。
沮授心中大惊,猛一提神,向后疾退而去,口中大呼:“小心!此烟有毒!”
众人顿时各用衣袖捂住口鼻,但见下方黄巾军各个表情迷醉,实不像中毒的样子,想想也是,张梁总不会放烟把自己的大军给毒倒吧。
正摸头思索间,青烟已渐渐散去,黄巾军众将士也个个慢慢地站了起来,短短一盏茶工夫,原本神情迷醉萎缩的黄巾军竟个个精神焕发,眼中流露出了强烈的战意。
邺城守军相顾失色,难道真有神魔附体?
这种强烈的战意根本不是这群散沙般的黄巾军所能拥有的,他们能保持住杀气亦算不错了,怎会有这种更上一层次的战意。
这种战意根本是参加过无数血战的铁军方可俱备的。
现在这群黄巾军所体现出的战力与方才的弱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赵云终于明白方才张梁为何不怕失锐气地派那只弱旅来攻城了,与现在这只部队相比,反差之巨让人几乎难以消受。
这显然也是张梁心理战术的一种,张梁这家伙装神弄鬼的本事当真可达宗师级水准了。
沮授看得瞠目结舌,喃喃道:“天哪,难道这便是妖术?”
但城下的黄巾军已不再留给众人思索的时间了,战鼓狂擂下,这群面目焕然一新的黄巾军再一次向邺城发起冲击。
“放箭!”看着急速逼近的黄巾军,潘凤声嘶力竭地大喝了起来。
箭雨之下,前排的黄巾军身中数箭,立时仆倒,但后排的黄巾军对同僚的惨死视若未睹,毫不犹豫地迈过尸体,以一种敏锐地令人恐惧的速度向前奔驰。
更令邺城守军惊异的是有众多的黄巾军在方才箭雨身中劲箭,但仍如毫无感觉般向前奔进,尤其跑在前方一高瘦的少年黄巾兵大腿上被一劲箭贯穿而过,常人早就疼得起不了身了,但这名黄巾兵依旧一颠一跛地跑在最前头,在他脸上竟丝毫看不出肌肉牵动而造成的剧痛。
高览看得脸色发白:“张梁究竟使了什么妖术,这群黄巾军非但战力加强,而且好象连身体的痛苦也感觉不到了,难道真有什么见鬼的妖魔附体!”
赵云亦在惨笑,他原本认为世上最可怕的是不怕死的人,一个人连命都不要了给予对手所造成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可直至面临这群黄巾军时,才知道自己错了,比不怕死的人更可怕的是不怕痛的人,连身体感觉都已舍弃的人还能叫人么?
邺城守军弓弦急响,疯狂扑前的黄巾军除非要害中箭,否则连延缓一下他们的脚步都办不到。
沮授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滚木火箭热油等等守城的全部法宝都用上了,但战意浓烈的黄巾军根本不理一切,云梯四起下,已有相当一部分黄巾军以同僚血肉为代价而硬冲上了邺城城楼。
整条邺城防线已有数处展开了寸土必争的拉锯战。
攻城自今,一直在旁掠阵的赵云终于张梁军兵刃相见。
赵云闪电般冲向一处已与张梁军白刃相见的防线缺口,枪作棍使,无痕在黑暗中划过一道银白的弧线,一下子将五名立在城垛上的黄巾军横扫下去。
顺势枪尾一摆,撞得另一名与守军缠斗在一起的黄巾军口喷鲜血,软瘫了下来。
方才赵云射出的惊天一箭已使邺城守军将其视为战神转世,眼见赵云前来相助,顿时精神大震,寒光连闪之下,几名黄巾军立被斩杀。
此间刚缓一口气,赵云倏听到不远处邺城守军惨叫连起,心中不由大惊,单点突破,黄巾军中的高手终于抢上邺城了。
赵云哪敢迟疑,飞身向前扑去,尚未逼近已觉一股肃杀之至的凌厉气势迎面扑来。
这些眼中精芒四射的黄巾军才是张梁麾下真正的王牌虎贲。
看着邺城守军一个个倒下,赵云知道再不堵住这个缺口,邺城防线将会整条崩溃。
赵云长啸一声,连人带枪化为一条银芒,撞入黄巾军中。
当头一黄巾大汉只觉眼前一花,一条银刃已透胸而入,枪入枪出仅在瞬间完成,那大汉连惨叫也未发一声已栽倒城垛之上。
左右黄巾军见状大骇,同时甩开缠斗在一起的邺城守军向赵云扑来。
赵云看也不看,枪随意转,无痕宛如夏夜中略带清凉的微风,温柔地划过了左方黄巾军的咽喉,亦同时带走了他的生命。
另一黄巾军刚见同僚捂着鲜血狂涌的咽喉倒下去时,突觉胸膛竟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定睛望去时,才发觉赵云竟不知在何时已倏然缩身肘击,胸口肋骨在这一击下全部折断,反插入了内脏,眼前那完全变形的胸膛已是这名黄巾军在生命旅途中见到的最后一幅景象了。
望着几名黄巾军死不瞑目的样子,赵云心中大为不忍,但此时身处此地的他却别无选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是战场上的铁规,用最有效最残忍地方法击倒敌军是战场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条件。
少年赵云第一次感到了身不由己的无奈,虽然他少时的梦想便是做一名纵横天下无敌于世间的绝代名将,但现在却终于发现名将成长的生涯并不像想象中的威风和辉煌,其中的无奈和悲哀又有多少人能够知晓。
赵云悲叫一声,返身一枪向另一名刚登上城头的黄巾军射去,无限的悲苦和无奈似想凭这一枪就此散去。
这名黄巾军神色彪悍,身上战甲寒芒闪动,右手反提着一柄血芒耀动的锯齿刀,以从他身着战甲来看,绝非普通身无寸甲的低等士官,而是一员黄巾军千人级以上的将领。
眼见赵云一枪闪电般刺来,这名黄巾将领大骇之下高高跃起,以求避开这凌厉之至的一击。
这员黄巾将领所拥有的实力绝非普通士卒可比,交手至今,他是第一个对赵云攻击作出反应的高手。
这员黄巾将领对自己的敏锐反应也感到十分佩服,有多少人可以避得开这迅如闪电的一击,可唯有自己高高跃起,不但避开了这一击,还可乘落下时用锯齿刀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毙敌。
但,但那穿白袍的汉军小将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远,难道自己跃得竟有这么高?还有,自己腹部喷洒而出的红色液体究竟是什么?
这员黄巾将领大惑不解间,倏然发现自己竟离邺城越来越远,透过身下虚空望去发现身子下方竟全是蜂涌上前的黄巾攻城军。
这名黄巾将领发出了绝望之至的惨叫声,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腹部那喷溅的红色液体是什么了,他虽能对赵云的攻击作出反应,但并不代表他能避开这饱含赵云悲愤的一击,赵云这一枪竟将其远远地从邺城上挑飞而去,最为可悲的是作为一名黄巾军中颇负武名的高手,竟连何时中枪也不知道。
世上怎会有这种近乎于战神级的高手。
此时飞翔的去势已尽,无论有多大的心有不甘,也唯有在去幽冥界后细细品味了。
赵云一枪将这名黄巾大将挑飞出去,倏觉右方压力大盛,又一名黄巾将领跳上城垛,一刀将一名拼死上前的邺城守军斩倒,口中狂笑道:“某乃黄巾大将卞喜,哪个敢送……”
“死”字还未出口,赵云的银枪已迎面递到,卞喜大骇之下用刀去封,但那银白枪影倏然消没不见,卞喜暗叫不好,果然腹部一下剧震,原来赵云仅虚晃一招,然后一脚就将这气焰冲天的卞喜从城楼上踹了下去。
身在半空的卞喜吓得手脚乱舞,口中直喊方才咽下肚去的“死!死!”卞喜口中虽条件反射地喊“死”,但心中却大骂自己别的不说,非要说“送死”两字,看来自己出口不吉,吾命休矣。
“扑嗵”一声,这卞喜总算命大,恰好掉入护城河中,侥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赵云一脚解决掉卞喜,刚想回身杀回,却见潘凤的大叫声从身后响起,凤嘴刀寒芒连闪,替赵云卸去了大半压力。
潘凤见黄巾军以此地作为防线突破口,怕初上战场的赵云顶不住压力,立马飞身来援。
眼见赵云仅一枪一脚就解决掉两员黄巾大将,不由大喜过望:“看,还是老哥有先见之明,凭赵兄弟的身手任哪个贼将上来都得撞个鼻青脸肿。”
赵云不由失笑,这潘大哥,无论说什么似乎都要赞自己一下,明明是在夸奖别人,但怎么听都像自个儿在自吹自擂,实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潘凤正口沫横飞地大吹,倏听暴雷似地一声巨喝,一皮肤黝黑,容貌怪异的黄巾军大将跃了上来,铁塔般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黑山般向潘凤迫压而来,身形亦魁梧的潘凤与其相比,还整整矮了一个头。
这黑塔般的大汉迎上一步,一条臂膀粗的铁棍向潘凤迎头砸下,口中大喝道:“老子是张梁军先锋大将周仓,狗官纳命来!”
潘凤见这一棍来势迅猛,自负勇力的他也大起一较长短的雄风,凤嘴刀一扬,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巨响,潘凤只觉双手发麻,虎口竟被这一击震得鲜血直流,凤嘴刀更是险些脱手而出。
而那叫周仓的黄巾军先锋似乎丝毫未受到影响,双手一合,黑铁棍再次向潘凤迎头击下。
这招若击实,潘凤非脑浆并裂,惨死当场不可。
眼见潘凤避无可避,一道银芒从斜里穿出,撞得黑铁棍失去了准头,一棍砸得城楼上的砖石四下飞溅,此棍威力之大,看得众人咋舌不已。
赵云一招救了潘凤,双手一抬,无痕枪如灵蛇般昂首向招式用老的周仓咽喉吐去。
周仓一招失手,正大感恼怒,眼见无痕枪竟得势不饶人得向他击来,不由狂性大发,赤着左手去抓无痕枪刃,右手亦不失时机地提着黑铁棍向赵云横扫而来。
赵云生平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悍将,见周仓竟想拼着左手被废,也要抢得攻敌的先机,不由对其悍勇大为敬佩。
不过悍勇虽能使周仓的实力大增,但悍勇却永远也代替不了真正的实力。
赵云冷笑一声,无痕枪灵巧的一转,向周仓空门大露的胸膛急划而下,如照此计算的话,周仓一棍还未扫中赵云,已铁定被这一枪开膛破肚不可。
周仓见状大惊,黑铁棍立时翘首而上,以求挑开这迫在眉睫的致命一击。
赵云见周仓上钩,不由哈哈一笑,无痕枪再次变向,凝聚所有的劲力正面迎上周仓的黑铁棍。
中途仓促间变招的黑铁棍如何挡得住赵云以逸待劳的全力一击,周仓的黑铁棍顿时脱手而出,远远地跌向城下,城下攻城的黄巾军顿时传来阵阵惨哼,不知哪个倒霉蛋被这飞来之棍砸个正着。
与赵云相比,周仓无论计略还是实力全是望项难及,交手仅一招,拿手兵器竟已脱手而出。
自负蛮力天下无敌的周仓见对方硬碰硬下竟将自己的兵器震得脱手而出,大骇之下顿时信心全失,面对赵云只觉全身发寒,战意全消之下哪还敢恋战,迅速向后倒退几步,抓住云梯,立马翻身便滚下。
当机立断下总算逃得一命,但其他正顺着云梯往上爬的黄巾军顿时大倒其霉,被这大块头撞得惨不堪言。
刀光剑影之下,敌我双方的鲜血已渐渐染红了邺城墙头,白衫上已溅满敌军鲜血的赵云在挑翻一名强行攻上城头的黄巾军后,忍不住抬头望了一下高悬在中天之上的上弦月。
月上中天,双方竟已激战了近三个时辰,现在敌我双方肉体上的疲倦和精神的压力都已快接近了极限,张梁如果知兵法的话,现在也应该撤军休整了,毕竟攻城一方在一鼓作气的锐气丧失后,所承受的压力要远远大过守城的一方,毫无目的的强攻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正在此时,张梁军中传出阵阵锣响声,张梁终顶不住压力要撤军休整了。
随着黄巾军流水般退去,赵云长出一口气,仰望着虚空中清亮依旧的明月,暗叹一声,七月十一,这漫长的一天终要过去了。
第九章 月悬中天
在高挂中天明月的辉映下,整个邺城战场呈现着一种妖异的血色,缺臂断足的尸体遍布城墙各个角落,一种断断续续的惨哼声从尸体堆中隐隐约约的回荡着,宛如冥界的冤魂在做着最后的哭诉。
赵云怔怔地站在邺城城头,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究竟是谁造成了这种令人欲哭无泪的悲惨局面?
是邺城守军,还是黄巾党众?
不是的,赵云苦笑,他们只是为生存而战,但可悲的是抱有同一目的的人却在展开着互相残杀。
那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幸的生活在这个乱世中?
但又是谁造就了这乱世呢?
年少的赵云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并非如他想象中的黑白分明。
留下来清理的战场的沮授过来拍了一下赵云的肩:“赵兄弟,先到城楼内休息一会儿,不要再站在这儿看了,再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