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亚州是安青县的县委书记,裴振华是县长,高洪说这个话,并不是说出了问题由这二人分担责任或者扯皮推诿,而是说如果出了问题,那市里追究责任的时候,本来要打责任人一百板子,那搞到这二人头上,绝不会是每人五十大板,而是一个人一百板子,等于处罚加一倍。
许霖神情一正,答应一声,赶紧出去打电话了,他知道高洪对这次李岳云回乡看得相当重,不允许出一点差错,并且同行的还有位省委常委呢,这真要是在随江闹出点不愉快来,陈继恩和高洪都会脸上无光,并且极有可能要承受省委的怒火。那么,安青县委县政府肯定就要承受随江市委市政府更大的怒火了。
不过,又会出什么问题呢?一个离家几十年的游子回乡看看,难不成还会有人搞刺杀不成?他现在只是个商人,不是宝岛的党政要员。
。。。。。。
随江市委的接待一般都在市委一招或者随江大酒店,如果是上级领导的话,市委一招居多,但今天来的人是以李岳云老先生为主,那么去市委一招就有点不合适了,随江大酒店才能更显出市委对此事的认真态度。
到高速路口迎接的人不多,领导就只是市委书记和统战部长,再加两台警车。而在随江大酒店门口迎接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当然,值得给李岳云介绍的不多。
徐倩没出现在这里,因为李岳云今天在随江大酒店用过午餐后马上就会去安青县巨木镇,跟她这个开发区的一把手没什么关系,不过张劲松倒是出现在了这儿,因为他跟李岳云的女儿李淑汶认识,市里还为此专门把他留下来不让他去香港招商,当然得把他给用起来。
张劲松站在人群中,他的身份,还不够挤到前面去,但这并不妨碍李淑汶看到他,二人目光一对视,都微笑着点头示意,没有交谈。
很快吃过饭,警车开道,一行车队便往安青县方向而去,途中可见道路两旁隔不远处站着一名警察,道路已经实行了管制。空空旷旷的马路平平整整,一路通行无阻便到了安青县。在安青县稍作停留,由县委书记和统战部长陪同,一行人又往巨木镇赶了过去。
张劲松这次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着市委的中巴车,在随江大酒店上车的时候,他还只和市委工作人员一起,但等到在安青县停留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他,要他到前面的中巴车上去。他自然明白,前面的中巴车上,可是省、市领导在里面呢,现在看样子还要加上县里的领导在陪着李家的人呢,他一个科级干部跑过去,压力大啊。
不过他也不怕,那车里的领导再大,大得过武玲她老爹吗?
张劲松上车的时候,安青县的两位县官已经在坐,张劲松第一眼就看到了市书委书陈继恩,他正考虑是要先叫陈书记呢还是怎么的,陈继恩却开口了,先介绍了李岳云,然后又介绍了省委领导,这一下,张劲松就知道先后顺序了,赶紧客气地打招呼。
李岳云满头白发,脸颊削瘦,但双目却神采奕奕,笑呵呵地说:“这位就是张小哥了?果然气宇不凡,不愧是虚凌先生高足啊。”
师父还有个名号叫虚凌先生吗?张劲松心里很纳闷,但现在这种场合下却由不得他多问什么,赶紧谦虚道:“李老过奖了。”
李岳安笑意不减,拍拍身边空着的一个位置,道:“来,坐我边上来。”
陈继恩笑着接过话:“小张啊,李将军可是位武林高手,抗日战争时期,他凭着一把刺刀连杀了十九个日本军人,听说你也练过功夫,机会难得,你可要向李将军多请教请教,啊,学到了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忘了请客哟。”
“啊。。。。。。”张劲松就很配合地露出一脸惊讶不已地表情,满是尊崇地望着李岳安。惊讶他是装出来的,但尊崇,却是发自内心的,他小时候常听师父讲那段时间的故事,每听一次,都心潮澎湃不已。
李岳安就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唉,虚凌先生高足当面,可不敢当武林高手这四个字啊。那次真是惨烈,若不是虚凌先生恰巧路过,我今天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重回故土啊。张小哥,来,来,坐上来。”
张劲松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坐到了李岳安的身边。
陈继恩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开怀,看样子这个张劲松还真是个福将啊。
车到巨木镇,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一起被叫上了李岳安的这台车,然后车边开,镇党委书记边向李岳安介绍巨木镇这么些年的发展历史,以及四脚峪村的基本情况。
四脚峪村是由几座海拔在五六百米左右的山下的平地所组成,形状如同动作的四只脚的一个小村落,远远地可以看到村里路口几座新修的小楼房了,但就在这时,李岳云突然喊了声停一下。
车停下,众人也明白这是李岳云近乡情怯,几十年没回来,快到村口的时候需要调整一下心情。事实确如众人所料,李岳云确实近乡情怯了,刚才到镇上的时候,他心里的波动就很大了,等现在能够看到村口了,他只觉得心中情绪激荡得难以自制,有种想哭的感觉。下了车,双脚踩在公路上,两眼看着边上一片荒坡,他泪眼朦胧了。
这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地方,这是低矮的山头,乱石杂草依旧,除了脚下这条马路,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他甚至一眼就认出了那处最大的石头,就在那石头下面,年长他五岁的姐姐为了保护他,被人强暴了,还打折了一条腿。
“爹。”李淑汶轻轻走到父亲身边,抱着父亲的手臂,轻轻叫了声。
李岳云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他眨眨眼,伸手指了指那块石头,声音轻颤着:“那个地方啊,淑汶,陪爹走走。”
眼见这对父女要上去,这些陪同的人员自然不能不跟着,省委统战部长还一脸向往地神色说着这地方好,山清水秀。
然而众人还才刚从马路上走到乱石坡上,突然一个女声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李告花,李告花,你是不是李告花?”
这一声尖叫太出乎意料了,李岳云的保镖瞬间就将李岳云父女围在了中间,而孙坤带的警察也迅速围了过来,一幅如临大敌的架势。
张劲松朝发声望去,只见乱石杂草中,出现了一个少女。
李岳云看着那少女的脸,猛地推开保镖,脚步跄踉地往那少女走去,嘴里还用不太纯正的随江话看着那少女大声喊:“我就是李告花,我就是你告花,你是哪个?”
李岳云的另一个名字叫李告花,在随江话中,告花和叫花同音,当初他刚生下来,有个讨米的叫花子经过他家,说他命硬,不好养活,得取个贱名才行。然后,他的小名便叫成了叫花,用随江话说就是告花。几十年了,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个名字,现在猛被人叫起,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少女听到他的话,猛地就跪下了,放声大哭:“二舅公,二舅公啊。我可找到你了啊,我是云妹、云妹的孙女啊,你要为我们作主啊。。。。。。”
云妹,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的名字,和李岳云心中那个疼他的姐姐重叠在了一起。。。。。。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陈继恩一脸铁青地看向安青县县委书记顾亚州。顾亚州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汗珠子,而安青县县长裴振华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煞白了。
………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大家,迟了一个多小时,重感冒,白天睡了好久,真对不起。
第二卷:起势150、市委书记的威胁
150、市委书记的威胁
由于宝岛这个岛在政治上的特殊性,再由于李岳云这个人曾是X军少将的身份,注定了其此次回乡,会受到颇多的关注。而正是因为这份关注,安青县的县委书记顾亚州和县长裴振华都把这个事情当成了一次政治任务来看待,这个政治任务完成得好,那好处肯定是不小的。如果完成得不好,怎么可能呢完成不好呢?不就是个在家乡没了亲人的岛胞返乡忆苦思甜祭拜祖宗吗?这有什么难度呢,给他足够的礼遇和尊重,让他享受到衣锦还乡的体面和尊荣,这事儿不就行了嘛。
顾亚州和裴振华怎么都没有想到,眼看着都要进村了,这位卸甲从商了的李将军突然心血来潮要下车看看,就弄出了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场面。
几个警察一见这局面,下意识地就往那少女跑了去。
李岳云见状,大喊一声:“保护她。”
话音刚落,几个保镖便朝那女孩子蹿了过去。
张劲松被这一幕弄得有点莫名其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头微微一侧,见到身旁的邓经纬脸色异常难看。
这时候,陈继恩的目光已经盯上了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孙坤。
孙坤冤得想撞墙,那几个警察不是他指示跑过去的啊,不过出了这种情况,李岳云你喊那个话是什么意思嘛,难不成我们还会对那个女孩子不利吗?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埋怨人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在陈继恩目光看过来之际,就准备出声喝止,却不料这时候,安青县公安局局长左正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喝喊了起来:“你们几个别跑在一块儿,散开了散开了,这个季节蛇虫多,别让蛇虫惊到了李先生。”
这话一喊出来,在场许多人包括省市媒体的随行记者就忍不住抿着嘴偷偷笑了,这家伙还真会搞笑啊,有你这么帮人赶蛇的吗?不过这个借口虽然低劣,但总算也是个理由,将刚才警察跑过去而李岳云大喊“保护她”三个字时的那份尴尬给化解了大半。
顾亚州可怜巴巴地望着陈继恩那张黑脸,怯怯地叫了声:“书记。。。。。。”
“哼!”陈继恩冷哼了一声,一句话的指示都没有,迈步就往前走去,走到李岳云身旁时,铁青的脸已经换成了淡淡的微笑,看着面前倔地跪在地上的少女,和蔼可亲地说,“这位,同学,你是谁呀,怎么会认识李先生?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这时候,李岳云已经平静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女,没有像刚才那般激动,也没有说话。他在等女孩子说话,他也在努力地回忆着姐姐的模样,似乎跟眼前的少女很像,又似乎不像,模糊、混乱。
他确实很想回来找到姐姐,找到亲人,可是石盘省反馈的信息是,找不到他的亲人了,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女孩子来,虽然叫出了他的小名,说出了她姐姐的名字,那也不能表明就是他的亲人啊。
他很想找到个亲人,但并不表示他希望被人骗。
在李岳云还没从宝岛动身来大陆之前,石盘省方面就一级级往下下了指示,要尽最大可能帮李岳云找到他的姐姐李云妹,若李云妹过世,那也要找到她的后人。只是花了许多功夫,却确是没找到这个人。
据四脚峪村现在年纪相当老的两个老人回忆,那个时候在四脚峪村,李姓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生了三个女儿,另一户生了两女一男,但夭折了一个女儿,那户人家的儿子还没成年就被抓了壮丁拉到前线打仗去了,后来那户人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搬走了,至于搬到了哪儿去,他们无从得知,对于那两户李姓人家的人都叫什么名字,他们更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那个年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到这山村外面走一走呢。
说不定李云妹跟随父母搬离四脚峪村之后就改了名字了呢?又或者那一家人在搬家后没多久就都不在人世了呢?毕竟,当年的随江,也受到了战火的波及了的啊。就算没在战火中丧生,在战争结束之后,共和国又经历了那么一段令人不愿回忆的岁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那段岁月里饿死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变故呢?
一切,皆有可能啊!只有寻找到目标的希望,变得没可能了!
李岳云也知道隔了这么久,真要找不到,也是极为正常的,就算是没了亲人,他也得回乡看看。人老了,难免时常思乡,落叶归根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浓,就算找不到亲人了,可四脚峪村还有他们家的祖坟。
然而世事就是这般奇妙,他已经没想找亲人了,却突然跳出来个人自称是他的亲人。这事儿透着几分诡异,他没认为这是地方官们故意为之,但却不排除有人知道了自己回乡的消息而精心策划这么一出,毕竟,自己的身家摆在那儿啊,随便从手缝里漏一点出去,都够许多生活几辈子的了。
所以,尽管这个女孩子叫他叫二舅公,并且叫出了他的小名,可他还是没有马上相认。
“我叫杜小娟。”女孩子依然跪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悲愤,两眼中泪流滚滚,看了看陈继恩,又把目光对准了李岳云,呜咽道,“二舅公,我,我奶奶真是。。。。。。”
“你奶奶还在吗?”李岳云打断她的话道。
“奶奶。。。。。。不在了。。。。。。”杜小娟看着李岳云,没有如同众人所设想的那般拿出个什么几十年前的物什来做证据,而是断断续续地哼了一几句类似山歌却又不像的调子,那曲调,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听过。
李岳云浑身一震,他听懂了,这声音,似乎也变成了姐姐的。
他的心乱了,他在这儿呆不下去了,扭头看向陈继恩:“陈书记,我想和她谈谈,单独谈谈。”
陈继恩眉头微不可觉地跳了一下,但也没拒绝,点头道:“这样吧,回县里去,也让小杜休息一下,这儿。。。。。。”
李岳云本想就在这儿问,可毕竟自己身份不一样,而且这次陪着一路过来的还有石盘省内的官员,他也得顾及到别人的想法,便点点头,看着杜小娟道:“孩子,起来,起来。”
杜小娟很听话地站了起来,没有再闹着要认亲戚,但眼里的泪水却还在往外冒着。
有了这个插曲,车队就地调头,没进四脚峪村,直奔县里而去。一行人住进了县里最好的酒店,酒店里里外外都暗布着警力。
酒店最大的一间套房间里,李岳云父女正跟杜小娟谈话,杜小娟知道李岳云不会轻易认自己,她便把奶奶平日里提到的一些不多的有关这位舅公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只有李岳云和姐姐二人才知道的小秘密,甚至是李岳云被抓壮丁的时候喊的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到了这一步,李岳云也算是基本上相信了她的话,如果有人要冒充亲戚,不可能说得出那么多事情来。
李岳云又问了些杜小娟奶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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