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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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书三国-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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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为何不可?

荀彧: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曹操:安天下者,非汉室也,乃吾曹孟德!即如此,何不可称公?

荀彧:【引军旗】烽烟不断,民心忧重,遥念汉雄风。明公辅帝方得众,旌旗飘汉求一统。

曹操:愚见!

荀彧:(接【引军旗】)汉臣何妄称王公?

曹操:大胆!

荀彧:(接【引军旗】)下官惶恐难从。

曹操:吾意以决,无需多言,汝起草劝进之书便是。

荀彧:下官惶恐难从。

曹操:荀文若!(掷手中茶碗正中荀彧额头)文若?!文若怎不闪避!(慌张上前给荀彧擦去额头鲜血)

荀彧:(退开,无动于衷)望丞相三思,不可妄称公。

曹操:哼。

荀彧:丞相,下官告退。望丞相三思,三思。(退)

曹操:【花儿】看他锦衣松,香风弄,星眸淡泊不为动。荣辱不惊定如钟,此等风度总叫人心动。文若呀!【尾声】遥想当年,翩翩惊鸿,王佐之才,入吾营中。廿数年来贯彻南北安西东。如今竟不为吾用?

曾经冀北腾鸾凤,振翅高飞觅梧桐,

如今腐朽当年树,何处仍能泊惊鸿?

第二出江畔

(全出南吕宫)

(寿春城外荀彧独自临江而立)

荀彧:【引子-满江红】浩浩淮河,入海东,飞流不转。残阳落,清波映血,碧涛拍岸。壮丽山河尤未看,寒星早已侵心黯。二十年情,过眼云烟,难清算。【一江风】忆来经年事,神思乱,一如淮河泛。想当年,少壮雄心欲把天下来担,重扶强汉。谁想到所寄非忠贤!只如今思老心黯然,挑不动河山空悲叹。(说白)明公曾东西经济,南北征战,驱虏扫寇,重整河山;虽时而失于暴虐,却也不忘忠义大节。本望明公励精图治,辅佐汉皇,怎料想他如今竟一心自封九锡进王公,视朝纲为无物!朝纲败坏,师出无名,失信义于天下,又当如何一扫六合?哀矣,惜矣,悲矣,痛矣!(咳嗽不止)

曹操:(缓步入,于远处站定)文若果然染恙。【风简才】玉面沧桑,发白如霜,声咽眸寒。他只是醉心书卷,理朝修纲,怎耐战途难?这闹得我心酸!【学士解溪沙套曲】只道他名列九卿把重权,多少事独承担。他若有意迁晨旦,能使苍穹失青蓝。疑他意斜心思乱,不敢留那里守宫銮,呼来战场随军畔。谁料他体弱形单将病染。如今看他形容,冷冷淡淡,身萧索,意阑珊。(说白)唉,他如此模样,叫吾如何是好?(走近荀彧身旁)文若好兴致,如今还有心思临江吟诗?

荀彧:(拜)下官参见丞相。(咳嗽)

曹操:文若病中仍不知保重,该罚!(脱下身上锦袍披在荀彧身上)已近立秋,文若需添衣加餐!

荀彧:谢丞相关怀。

曹操:明日大军起兵,一切齐备否?

荀彧:粮草器械均已齐备;各部曲整装待发。

曹操:好!(拔剑南指)此番定要让孙权小儿退回江南!(收剑)文若,待吾班师回朝,吾自为魏公,封文若为九卿之首!

荀彧:丞相,下官已经明言:丞相不可妄称王公,否则败坏朝纲,落人口实。丞相以辅佐汉皇之名号天下大义,若如今称公称王,与王莽董卓之流又有甚分别?望丞相三思。

曹操:(怒)荀文若!汝好不知趣也!汝满口君臣大义,却待吾如此无礼,却不也是无君无父?!

荀彧:(退后几步,大礼)丞相待彧,外有居中之重,内结秦晋之好,彧没齿难忘。但彧先为汉臣,次为明公之人。

曹操:(冷笑)若吾一意孤行,文若又待如何?

……

曹操:莫非文若也要效仿旧人以死谏之?

……

曹操:抑或离操而去另择明主?

……

曹操:(冷笑连连)文若曾孤身入敌营,片言只字退却数万大军,如今却无言可对?

……

荀彧:丞相重人爱人,兼听广纳,方能创下今日宏图。若今丞相一意孤行,岂非倒行逆施?

曹操:(大怒高声呼喝)荀文若!汝敢威胁吾?!

荀彧:下官不敢。

(曹操拂袖而去,在远处站定,长叹)

曹操:呜呼!廿年前便该想到必有今日!【香偏满】冬青开遍,青白一株霜雪软,沁芳寒冬暖。好花瓶载难,独留异香扑衣沾,铁骨恨折不断!【尾声】顺吾意则生,逆吾意则死!怎却是吾之子房将吾心乱!留?留他不得!杀?却叫吾情何以堪!

雪里花开冬青漫,冰霜不惧暗香传

经曾错为寒流绽,铁骨未折心已寒

尚书令之死 (下)

第三出焚书

(商调夹商角)

书吏甲手捧一卷书临桌而立

书吏甲:【金菊香】你看这几幅素绢数编青竹,苦谏良言满卷来书。这兵商法理徐徐道出,句句脱俗,读来自教人心服。(说白)妙啊,妙不可言!

书吏乙:(抱书文入内)【醋葫芦】嗟尔学问疏,滥竽来充数。令君教你运文书,尔却摇头唱酸腐,偏是要把荀君误。快忙活别只尽说书。

书吏甲:是,是。

(二人整理文书)

书吏甲:令君将旧年信件手稿尽运至寿春,却不知为何故?

书吏乙:荀令心机岂能叫我等猜度。

荀彧:(入内)书稿可尽从许都运至?

书吏乙:皆在此处

荀彧:(展开一卷默读,片刻长叹)【黄莺儿】难以重睹,这些个字迹依然,却道是情移几度。廿载忠心,因何作古?【梧桐雨连环】'系梧桐'回顾当年初遇,一望已倾心,笑语道得明主。一日一日,与他多少年相依车辅,相好相知,却今一宿生疏。未必薄情,只因心分去;知他志犹远,欲比秦皇汉武。'秋夜雨'领土江山,王公九锡,忘了忠君途。汉祚几时复?'解连环'嗟情人断绝,意寒心孤。罢!罢!我心多忧虑,君心不解吾。归去,不如归去!

(拾起一卷竹简丢入火盆中)

书吏甲:(从火盆中抢出竹简)令君!此乃令君多少年心血!这些治国治军之策世间罕见,为何烧了?

荀彧:(又将一叠纸扔进火盆中)我不欲再用,他不敢再用;世间罕见又如何?今心灰意冷,又何来心血之说?且都烧了。

书吏乙:令君,这…这些可是令君与丞相多年书信!

荀彧:何必叫后人猜度。

(接着焚烧文书)

信使:(于台下)报令君,有丞相赠礼一份!

书吏乙:(出外复又归来)令君,丞相赠食盒一件。

书吏甲:丞相心系令君,关怀有加;这定是许都的时鲜吃食。

荀彧:(沉默许久,长叹)这食盒中定是空无一物。

书吏甲:令君说笑;丞相怎会赠令君空食盒。

(荀彧打开食盒)

书吏乙:当真空空如也!

书吏甲:这,这…

荀彧:今日多谢二位相助。天色已晚,二位请回吧。

两书吏:下官告辞。(出)

荀彧:(将食盒掷入火盆中,再叹)丞相此举不似以往杀伐决断啊。【应天长】许城都,颍川府。望断归途,归途何处?海角天涯可埋骨;春城暮,息箫鼓,此为归处。【盖天旗】云亭千古,留得杨郎典故;谏猎子虚,思来相如。也有那沛城湖,淮阴浦,山水空空,史书无注。(出)

打更人:(于台下)【尾声】何来由我只觉心里几分惧?(敲更)夜半三更,小心火烛!观星星黯淡,敲更更孤独。凭墙望令君窗,(声音渐远)只见火光犹自闪烁,为我照归途。

(一书吏持灯笼冲上台)

书吏:荀令毙了,荀令毙了!

阑夜清寒静如初,暮星锦簇晓星孤。

汨罗江水犹腾浪,九州何处是归途?

第四出留香

(全出中吕宫)

信使:(于丞相府门外)

【引子。十二月歌】'十二月'冷清清乌云蔽日,惨兮兮雪落风长。千丈路飞驰过往,万里水身后苍茫。'尧民歌'悲呼!我怀揣噩耗至许昌,只言说故人身亡,道不得为底而戕。悲兮悲兮!君子多道义,可欺以其方。

(叩门)急报!寿春急报!

(入内;曹操正与荀攸独坐议事)

曹操:寿春有何急报?可是孙仲谋小儿来袭?

信使:非江东兵乱;吾报荀令事来也。荀令,荀令去了!(哭倒在地)

荀攸:(低呼)文若,文若!

曹操:(自言自语)【鶻打兔】早知今日,又何必意惶惶。少了他,我一人持朝党。谁能阻?诸臣望,天下懹,九州尊王。本应乐兮!只为何我心惘惘,空自悲伤?(沉默许久,说白)汝手中何物?

信使:【叫声】令君他散清了金银铜,空了宝箱;尽烧完诗书信,几多心血葬。唯独独留这锦衣裳。(呈上衣物)

曹操:此乃吾于寿春赠他锦袍!【余文犯】(余文)人归去,衣留香;看颖水依然浩荡,想令君声名未戕。(尾犯序)美德遍传天下感,仕人笔奔杀伐亢。思量起,能不叫我忧远长?

公达,汝上前来。

(荀攸上前;曹操将手中锦袍披在荀攸身上)

此袍便赠了公达。故人已去,望公达睹物思人。

荀攸:谢丞相。

曹操:汝荀家人果然是生得好——公达堪比故人伟美。

……。

曹操:公达何故垂泪?

荀攸:攸思及故人,心伤而已。

曹操:如此而已?

荀攸:如此而已。丞相,董公仁所道进九锡称公一事,攸有一言。

曹操:(冷笑)公达莫要负孤赠袍之心。

荀攸:明公请听:【满庭芳】天下崩亏,群凶豪起,奸顽拨乱朝纲。明公出命,奔走镇国疆;夷殄黄巾袁董,定平乌桓戎羌,挥兵纵,利戈铁马,廿载傲冰霜。昔年齐鲁重,户封千万,誉满荣昌;看今日明公,堪其短长。九锡之荣况几?仍是披褐怀珪瑝。莫退让,正名容赏,立魏称公王。

曹操:(大喜)公达美言,孤心甚喜;然此事重大,容后再议。

荀攸:丞相,攸先告辞。(出)【醉高歌】长河远映周商,回首难寻秦岗。扁舟轻渡东西汉,王朝来来往往。【太平令】汉祚摧伤,何必穷襄死凤凰?却道是君子坦荡周薇长,我独自戚常常(泣曰)【煞尾】人言道荀君坐处三日余香。而今三日又三日往,芳芸仍如绕梁琴声荡。文若!文若!空留故人痛想。

汉室将倾夜初长,拾薇陡闻荀令香。

魏公旗帜八百里,望而涕下断人肠。

留侯叹(上)

作者注:这是“卧龙岗前一棵草”写的同人,说的是曹操去世前后和荀彧的一些片段。虽然老曹死还早着,但是最近我更新不稳,就先祭出来好了默。。。万分感谢小草的同人!!!话说,她笔下的老曹很萌啊。作者正式成了老曹的黑转粉,这篇同人有一份功劳,嗯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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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子建等,非止吾子,亦汝兄弟,存亡皆在汝方寸之间,吾不多嘱。”声音有些低沉,而字字威严,毫不似弥留之人。

“儿臣不敢!”拜伏在榻侧的魏王世子照旧诚惶诚恐。

空荡荡的寝宫中只有这原为骨肉至亲的父子相对,气氛却比聚在殿外惴惴的群臣更凝重几分。

曹操忽而一笑,“此后,天下便再无汝不敢之事了,”看一眼身子伏得更低的儿子,“然,强敌在侧,切不可使朝臣不安。慕子建文采者众而无过,不可轻废。勋臣旧将,皆宜礼敬。如曹子丹、荀长倩、郭伯益诸人,以王事故早孤,更兼贤能,断不可亏待,”顿了顿,望着不住顿首称是的儿子,不知什么缘故,明明未见语气怎生的不同,偏偏气氛一转,“子桓,”曹丕一颤,“莫忘为父今日之言。”

这对父子的目光终于相交,曹操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有一瞬间想要说些什么,但也许只是错觉。只是见他又俯首拜了下去,说着“父王教诲儿臣定然谨遵,绝不敢分毫有违,”一如既往地忠顺。

曹操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却带着不知对谁的嘲讽之意,“甚好,去吧,带朝臣们准备准备,候着吧。”合上眼睛再不去看为自己这句话突然愈加惊恐起来儿子。“子桓啊,好自为之。”



偏殿中群臣默然,不时有侍臣来传召文臣武将入见,上位正襟危坐的世子面无表情闭目入定,来去匆匆的朝臣们也不敢在脸上带出分毫神色。

“荀大人,魏王召见。”

“参见魏王。”荀恽恭敬的施礼。曹操抬手让他免礼,荀恽觉得魏王的脸色并不算太差。榻上散着一卷书,面前摆着一壶酒,食盒中摆着些时鲜,曹操正拿着一只空杯把玩。

侍从已经全都被挥退,殿内一时安静得呼吸声隐隐可闻。曹操仿佛是在出神,目光只停在手中的酒樽上。

魏王不行了,这种事,一旦不再是秘密,也就代表,不过是旦夕间的事了。魏王定然是对各位大将宰辅有诸多嘱咐,怎会轮到吩咐这个不上不下的虎贲中郎将。荀恽默然思量着。

“长倩,”沉默终于被打破,荀恽长跪一揖,之后却又陷入了沉默,半晌,“一向可好?”

荀恽更是茫然,只依礼顿首,“多谢魏王垂念。”

“孤与令尊自微末相交数十年,分别至今,”曹操继续对着手中的酒樽讲话,“原尚寄望相见有日,如今,孤将行矣。”

荀恽默然听着,隐隐生出将有惊人之事的预感。

“有些话,长倩若得见令尊,先替孤带去吧。”

荀恽猛的抬起头,眼中一抹震惊过后,尽皆了然,心中倒安定了下来。这一日,到底来了。自己似乎并不意外,便如那寿春的噩耗传来,也未意外一般。

曹操仍不去看他,倾了一樽酒推到桌前,“长倩,卿真该品一品此酒。”

荀恽一笑,如常上前几步到曹操面前,依礼一拜,“谢魏王赐”,举杯一饮而尽,轻轻放下,再行一礼,又由衷言一声“多谢魏王”。退回安坐,不发一言。

依旧沉默着,抬起视线,却正对上曹操深深的目光,竟直望得荀恽平静如水的心中一震。忍不住开言,“敢问魏王语先父何事?”

“啊,何事呢?”曹操移开了视线,仿佛很苦恼的样子,半晌无言,几乎喃喃道,“便是汉臣曹操欲……”渐不可闻,忽而自失一笑,望向荀恽,慨然道,“便说,文若真不愧今之子房矣。”

荀恽恭顺称是,便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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