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尚在后方。议在陈仓雍县只有六千余人,待大军逼至,当真无法兼守陈仓雍县两城。”
“荀公达尚在后方;待他到了,北原郿县当有数万曹军,”法正叹道,“如今弃雍县守陈仓实为明智之举。如今却。。。”法正本想说,如今却只怕连陈仓也不能守了,只能退出关中平原,但最终还是将那句话吞了回去。
刘备沉默片刻,叹道,“伯言所言甚是;罢,备随你回陈仓。让伤者上马,随吾等先往陈仓。汉升,烦你领军往雍县,整顿人马,今晚弃城撤军回陈仓。”
在回陈仓的途中,法正突然又是转向陆议,问道,“伯言,马冢城的情况,你可知晓?”
陆议一愣,好久才肃然道,“此事是议疏忽了。马冢城如何,议一直未曾遣人探得。军师以为。。。”
“无论如何,马冢城中还有粮草;若能夺回,自是最好,”法正叹道,“若是,若魏将军当真能侥幸逃脱,他最有可能赶往马冢城。主公,入了陈仓,再待撤清雍县,便当立刻遣军探马冢城中动静。”
待刘备终于抵达陈仓,安顿下来,便意欲遣千人往马冢。法正却坚决不同意,说是人少不足外派,一定要让刘备等到雍县兵至。待得黄忠领着雍县人马粮草撤回陈仓,再待得陆议调回北原周围惑敌的三千人,却已是第二天晌午。刘备派出八百人赶往马冢城一探究竟。天色未暗,便已有人赶回,报说马冢城被围,城外敌军数千,但城内一直坚守。
听到此事,法正忙道,“请主公立即派人增援,接应马冢城中将士撤回陈仓!主公,若正猜测不错,魏将军他,他或许就在马冢城中。”
刘备的眼睛一亮。他看了法正片刻,问道,“文长他当真退了回来?何以见得?”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正不能确定,只是,”法正说,“马冢城小,不过是屯粮所在,守军也不足千人,由贺夫人调用。曹军已得北原,却围马冢而不能下,就算他们人少,也至少说明马冢城中仍有能统帅士卒之人。除了魏将军,正想不到他人,所以才以为或许似乎他。正请命,愿赶赴马冢,住城中将士突围,撤回陈仓!”
“不可,”刘备一口回绝,“孝直安心养伤。伯言,你带上三千人东去马冢。若能救则救;若不能,倒也罢了,总之切切不可涉险——伯言可听明白了。”
陆议领命,自去调兵遣将。他带人在陈仓城外跨渭水,一路南下直到秦岭山脚下,然后一直沿着秦岭南去。陆议在马冢城西南二十里外驻扎,让斥候先小心靠近马冢城外探敌情。据斥候报来,敌军已将小城围得水泻不同,看着像有四五千人。陆议沉思片刻,将队伍分为两股:一千五百人交由裨将统领,令他们每人背一捆柴薪,备足火种,然后折道向北,到渭水边后便沿着渭水南岸,尽量隐蔽地往东推进。东去两个时辰的路程便是连接北原,马冢二城的浮桥。这里河面颇窄,河滩也是芦苇从生,泥泞不堪,所以曹军的战船定不会驻扎此处,也不会有大军防守。陆议让他们抵达浮桥后便纵火烧桥,但若是敌军有援军感到,则全速西退。陆议自领一千五百人接着往东北方向赶去,在马冢城正西不足十里的小山坡后等待。天色一点一点,陆议也不着急,只是派人往西往北,一遍又一遍地刺探马冢城和渭水上的状况。终于,天色全黑的时候,斥候来报,渭水上起火了,远远望见浓烟滚滚。
烧浮桥的终于得手了。陆议领着千五百人开始缓缓向马冢城西门推进。初始陆议也不敢大意,行军速度颇慢;待听得斥候连报了三回西门外的曹军正赶往渭水边,他便令全军人手一个火把,展开近十面军旗,全速冲往马冢城西门。于是仿佛不过一瞬间,“刘”字旗帜便突然出现在马冢城西了。这千数火把,十余面大旗终于是起作用了;城中守将也显然清楚了陆议的用意。他们距离城门还有些距离,便突然见马冢城西门打开,千余兵士像饿极的狼一般从城中涌了出来。
围城的曹军本已开始往渭水边调动,西门外也渐显空畅,怎想城内残兵竟突然涌出,更有援军从西边突击,顿觉措手不及。厮杀片刻,陆议便远远看见魏延正朝他这边赶来。
“魏将军!”陆议喝道,“这便撤吧。”
魏延只是远远点了点头,然后自是呼喝部属开始往西面退。两人且战且退,全速向西,不足两个时辰便退出了三十里。见曹军未曾追来,陆议和魏延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再退十余里,他们遇到前去烧浮桥的千五百人,合军一处,一路退回陈仓。
回到陈仓,魏延连气也顾不得喘上一口,便直冲去见刘备。但见了刘备,他几乎站不住一般,猛地跪下,连连叩首,悲声道,“主公,末将死罪!”
刘备伸手将魏延拉了起来,叹道,“文长说什么蠢话!你回来就好,活着回来了就好啊!至于其他的,也莫多言。你若是死罪,备岂不更是罪孽深重,当弃尸于市了!”
他拉着魏延坐下,让周围人整合些酒水吃食来,逼着魏延吃了一顿饭,这才让魏延叙述战况。原来魏延当初夺得长城,并非奇谋见效,亦非侥幸,而是曹军有意放纵,便是那些船只也是曹军专程给魏延留下的,魏延只是未曾察觉。洛谷将要出秦岭的那一段,谷口狭窄,两边山壁陡峭,地势险恶;魏延虽也曾派斥候打探峡谷两边,但熟悉地形的曹军居然躲了过去。于是魏延率船队出洛谷水谷口时中伏,几乎全军覆没;魏延一路死战,领着百余人脱险,甚至还在长城南面的山岭中领着追兵兜了好几圈才终于逃脱。魏延一路西逃,终于逃入马冢城。只不想曹军如此神速,六月二十三夜里便围住了马冢城;那时候魏延还未来得及派人往陈仓送信。说到最后,便是骄傲强悍如魏延也是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说不下去了。
“文长能回来,当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刘备虽心下悲痛,但为了魏延,也只是温声道,“如今当全力守陈仓,谋划出路;他事便莫再多想了。”
如今陈仓城中还有七千余士卒;刘备从广魏郡带大军近两万五出陈仓,如今折了七成有余,更失刘封和阎圃。但所幸陆议反应迅速,陈仓仍有粮草十数万斛;倚陈仓坚城,或能固守大半年。只是如今却可还有固守的必要?
法正终是开口道,“主公,事已至此,吾等无力再东进,倒不如尽快调撤军西归。”
刘备看着法正,许久都不曾言语。
沉默许久,法正终于低声道,“主公,至于贺。。。”
“先增防渭水,”刘备打断他的话,说,“从临渭到陈仓东的河面上都当设铁索拦江,分陈仓兵设防于渭水两岸,决不能叫曹军战船西进。再给子龙送信去,让他驻街亭——一定要守住街亭。只要退路安存,吾等可或可在陈仓多留些时日。”
7。 再会族人
再一次成了俘虏,我也没真觉得多害怕,反倒是无比的郁闷。我来到这个乱世才多久?还不足十年,但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当战俘了。除了和陆逊那次可以算作是我自己找死,但这两次,我不过是乖乖地在后方算账,却都要莫名其妙地被抓!话说我也太容易中枪了吧?这简直就好像是被哪路大神诅咒了一般。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居然有命活到第三次当战俘,或许这证明我的运气比较好。
才刚进城,曹军将士就非常熟练的把我的房间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我的书信、文件、地图,所有东西无一幸免。谢天谢地,我手头没有任何攻城器械或者火yao的相关文件,要不然我真是哭都哭不出来。除了把我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之外,曹军将士倒很有礼貌。他们搜完房间之后基本上就没再随便打扰我,一日三餐也是准时送到;偶尔我问他们些无所谓的问题,或者问他们要纸笔、书本、棋盘什么的消遣物,他们倒也尽量满足我的要求。当然,他们也是很恪尽职守地决不让我踏出院子半步。
前两天我还在绞尽脑汁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北原突然失守,那东面的眉县呢?西面的陈仓呢?刘备的大军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能让夹在两座坚城,数万大军之间的北原失守,难道说。。。我越想越觉得恐惧和绝望。如果,如果刘备有个三长两短,今后却要怎么办!我逼着自己尽量不去胡思乱想;现在想太多对我完全没有帮助。后面几天我逼着自己不要去想战况,尽量放松心情。
一直到了六月二十八的上午,当我正万分无聊地自己和自己下围棋,有兵士敲我的房门,然后在门外说道,“夫人,荀参军想请夫人一见,正在园中亭子候着。”
“荀?参军?”我先是纳闷这官职似乎小了一点,然后突然心里一动,问道,“这位荀参军是否名谏字正言?”
“正是,”门外军士应道。
老天!我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了。荀谏,荀正言;荀谌那个情同兄弟的侄子,那个被我一手偷出南郑城的年轻人,那个让荀谌割发代首的麻烦人物。话说,如今我算他的婶婶吧?还顺便是他的战俘。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我很无力地揉了揉鬓角,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老天爷真是爱扯谈!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稍稍整了整衣服,然后开门,跟着那军士一路来到这别院中间的花园里。
待到了花园,就只见荀谏在那亭子中站着,蓝衣鹤髦,摆着一张平静几乎没有表情的脸,几乎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南郑城中,这才刚刚胆战心惊地敲开他的房门。不过多看了几眼,我又觉得他的脸似乎比当年老成了一分,也更是没有表情了。我站在那里,琢磨了半天要怎么称呼他,但最后也只是胡乱施了一礼道,“见过荀参军。”
“贺夫人,”荀谏也是微微弓腰,然后走出亭子,在我面前站定了。
我听他这么称呼我,心下暗叹,想了想却终是没忍住,便对他说道,“这次没把我给认错了?话说我也见了你们那边的人好几回了,如今你们总算搞清楚我不姓刘了?”我这一问一半是纯吐槽,但还有一半是想引他开口,看他对我到底有多少了解,顺便估算我能假装无害,蒙混过关的概率。
荀谏大概是看出来我在想些什么了;他也是微微一笑,却笑得有几分苦涩。他说,“淮南一战后便听说刘公军中所用火器能叫平地惊雷,水中起火,只是鲜有人信,只道是败军夸大其词。如今谏可是亲眼见了;平地惊雷一说果然分毫不差。”
于是他到底想说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仍是苦笑,接道,“听闻此火器乃夫人所创。”
我一愣,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火器?”
荀谏那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心跳加速,慌乱得要命。但再慌乱,我也还记得装傻。天,什么都能认,但绝对不能承认zha药是我搞出来的东西。承认了这事我就真死定了!
“贺夫人!”荀谏叹道,“赤壁一事,丞相尚可感叹一番便做罢,但汉中,淮南之后,他焉能不彻查夫人来历底细?夫人虽只是勤军后方,但行事时却也从未刻意隐蔽;欲知夫人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稍作打听便可,并无难处。再者,夫人难道不记得,在淮南陈泰曾与夫人共处,亲眼见夫人为诸葛孔明所重,更在夫人帐中见过火器图样。”
“不可能吧!”我摊手说道,“陈泰倒是偷看过我的账本,也被我抓过。但是我只是个算帐的;我的帐篷里也只有账本,怎么可能有什么图样。除非他说的是。。。数据图样?我用的记账方法比较特殊,偶尔也会出现图标什么的。但火器这玩意,你想想也知道那是极其机密的东西;我都不知道那是谁创的!你倒好,直接就栽我头上了?说是我创的却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泰当然没有在我的帐中看见过任何有关火yao的东西,我也不会就这样让荀谏套出话来。他以为我这么好骗?如今我是打定了主意一路赖到底,连语气无比坦诚,因为我还真不是在说谎——鬼知道黑火yao是谁发明的?反正不是我。
荀谏静静地看了我许久,最后低声说,“夫人纵是不肯承认造火器一事,以夫人之才,如今却也,却也不能。。。随夫人归去。。。两军交战,不当祸及妇孺,但夫人终究不是,不是寻常女子。。。”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语气听着竟是一味悲伤。
你伤心个鬼?我忍不住腹诽。没想到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撩衣摆,居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
“叔母!”他唤了一声,然后叩首。礼毕,他站起身来,说道,“叔母乃族中长辈,更乃谏救命恩人,然敌我殊途,各为其主,谏不能尽晚辈之责,不能偿昔日之恩,心下有愧。今后若有得罪。。。”
“打住打住,这些道理我都懂的,”我听他这么说话,谁知道下面要扯到何处去,忙道,“只是你也不能指望我投降吧?这完全是没有任何操作可能的事情。至于左将军大军动向,各城防务什么的,相信我,这些事情我知道的比你还少。再说你早就扫空了我的书信文件不是么?我知道的一切信息都差不多在那些文件里面了;我根本不可能给你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你要是想拿我当人质换取什么,这倒是可行;不过我好心提醒你,我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值钱。”
荀谏愕然看着我,许久才又是低声唤道,“叔母!”
我听他的语气如此纠结,突然间竟觉得很是难受;虽然我也觉得,为俘虏我的人难受,我实在是太闲太疯狂了一点。不过荀谏若真念着一分情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借用一下。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道,“阿谏,我也知道各位其主,你不能为我做什么;这本当如此。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念在南郑一事,还有你小叔的情分上,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字的答案。”
“叔母请说。”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主刘玄德,是生是死?你回答一个字就好。”
荀谏默然许久,最后他说,“贺夫人请回吧。”声音复又收敛了,所有的波澜都已抚平。
他果然还是很干脆的。
于是我也不说话,微微一礼,然后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8。 荀公达
作者注:我发现让书凤姑娘又一次被俘果然是错误决定;我为了留下她一条小命,把战局发展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