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的娃儿了。
“那属下不多嘴,去办主子刚才吩咐的差事去了。”
“嗯,快去吧!”
总管离开之後,夜吟霄心情复杂地独自在庭园里踱步,思绪不由自主地飞到那个小女人身上。
想著总管的话,想著她含泪深情的解释,这些天来一直存在于他心底的犹豫愈来愈强烈了。
或许,他应该选择相信她的话,不要再苦苦抗拒著她的温柔与深情,好好地和那个甜蜜的可人儿相处一辈子。
夜吟霄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抛开先前的怀疑与恨意,决定要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
忽然间,一股想要立刻看见她那张甜美容颜的渴望涌上心头,他不再迟疑地迈开步伐,来到她的房间。
棠涟漪被他推开房门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很显然压根儿就没料到他会突然过来找她。
这几天以来,都是她主动设法去亲近夜吟霄的,有时候是亲自为他煲汤,有时候是亲手替他沏茶,虽然他总是不给她半点温柔的笑容,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可至少他的态度已不再那么的冰冷严峻。
能够有这样的进步,对棠涟漪来说不啻是种鼓励,让她在暗自高兴之时,更坚定了要继续努力的决心。
“你在做什么?”夜吟霄瞥了桌面一眼,看见了几张纸。
“啊!我……我正在写信……”棠涟漪一边说著,一边将刚写好的信摺起来,等著要放进一旁的信封中。
“写信?写给什么人?”
“写给……我娘。”棠涟漪说了谎,其实这封信是写给孟玉书的。
她并不是存心想骗他,而且这封信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纯粹对孟玉书表达她的歉意,并将她和夜吟霄之间的恩怨情仇大致描述了一遍。
在信里,她甚至还坦承自己深爱著夜吟霄,打算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她之所以没有坦白告诉夜吟霄实话,不是因为她的心里有鬼,而是不希望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进展的关系,因为一封信而功亏一篑。
“你写信给你娘?”
“是……是啊……”棠涟漪不习惯说谎,因此在他的目光下,她心虚得结巴了起来。
她不自然的反应,引起了夜吟霄的怀疑,他走上前去,在她还来不及阻止之前,一把将信夺了过来。
他将信打开来一看,开头的那两个字,立刻让他的黑眸危险地眯起。
“玉书?你娘什么时候改名叫玉书了?”他森冷的质问,从齿缝间进出。
该死!亏他才决定要相信她,结果呢?回报他的竟是又一次的欺骗!
够了!他已经彻底看透这个女人,也对她失望透顶了!
棠涟漪的脸色一白,望著他比先前还要更冷冽阴骛的神情,她的心也仿佛在瞬间冻结成冰。
“夜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是啊!”夜吟霄咬牙切齿地说:“等到被我发现了真相,你才不得不辩称自己不是故意欺骗,要是我没有发现,你大概永远也不会说实话,对吧?”
“我……夜哥哥,你先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棠涟漪急著想要解释清楚,却被夜吟霄打断了。
“够了!我不要听你解释!我已经受够了!像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妻子!”
棠涟漪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颤巍巍地踉舱了几步,一颗芳心被他这番话给深深剌伤了。
“来人哪!”夜吟霄扬声一喊,不一会儿便有几名家仆奔了过来。
“主子有何吩咐?”
“你们把这个女人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去探望或是私自放她出来!”
“这……可是夫人……”
“闭嘴!”夜吟霄狂怒地叱喝。“以後谁也不许喊她夫人!这女人没资格当这里的女主人!”
他冲天的怒气震慑住了家仆,他们连忙噤声,不敢再多吭半个字。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
“是。”家仆们转头望著棠涟漪,神情为难地轻声对她说:“那……得罪了,请随我们来吧!”
棠涟漪轻轻地点了点头,已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早在刚才夜吟霄说她没有资格当他妻子的时候,她的心魂仿佛就被狠狠地撕裂,再也拼凑不回来了。
她毫不抗拒地随著家仆们离去,宛如一抹失了心的游魂,不在乎自己要去哪里,也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了……
第八章
狭小的柴房里,一切都显得阴森而冰冷。
棠涟漪蜷缩在角落,不动也不出声,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是一道没有生命的黯影。
自从她被夜吟霄下令关在柴房,已经一连好几天了,极度的忧伤与痛苦,让她整个人变得憔悴而消瘦。
独自被囚禁在柴房的这些天来,她有时总不免猜想,人的一颗心到底能够承受多大的痛楚?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痛到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然而下一波更加猛烈的痛楚,却很快又再度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毫不留情地啃噬著、撕裂著她的心魂。
她的心好痛苦、好难受,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著她所深爱的男人,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她就会再度陷入无止无尽的痛楚中。
那种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却在瞬间破灭的感觉,让她仿佛从云端狠狠地坠跌至痛苦的地狱,摔得她心魂俱碎,几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倘若她打从一开始,就别对她和夜吟霄的未来存著半点希望,或许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的绝望了……
这几天以来,棠涟漪就在这种心碎、悲伤、绝望、痛苦的不断轮回下,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饱受折磨。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已经瘦了一大圈,娇弱的身子骨变得更加单薄,仿佛只要一阵风吹来,她就会随之飘散。
一声虚弱的、悲伤的、呜咽的叹息,从棠涟漪的唇间逸出。
她知道,她的夜哥哥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这些天来,他不曾到这儿来探望过她,每天只有一名丫鬟会依照时间送饭菜给她,让她不至于饿死。
“夜哥哥……”她心痛地轻喊,忍不住再度低低啜泣了起来。
她不禁要想,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这个狭小阴暗而寒冷的柴房里,永远也不见她了呢?
倘若是这样,那她活著还有什么意思?活著,不过是等待著死亡的来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么可悲……
忽然间,棠涟漪觉得万念俱灰,再也没有半点求生意志。
自此,每当丫鬟送饭菜来,她总悄悄地倒掉,不让任何人瞧见,她不要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当她在这么做的时候,偶尔也忍不住要悲伤地嘲笑自己——她又何必怕人发现她的举动呢?
就算夜哥哥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担心她。就算她真的死了,夜哥哥恐怕也不会为她掉一滴泪……
绝望的泪水涌上了眼眶,当那晶莹的泪珠滑落两颊时,她整个人也虚弱不支地晕了过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後,柴房的门被打开,是丫鬟送饭菜来了。
“该用膳了。”
丫鬟轻喊了声,才刚踏入柴房,就惊见棠涟漪昏迷倒地的情景,吓得丫鬟手中的饭菜摔了一地。
“夫人?别……别……别吓我呀!”
见棠涟漪仍一动也不动,连饭菜摔了一地的声音也没能将她惊醒,丫鬟大惊失色之余,连忙跑去找夜吟霄。
“主、主、主子……”由于过度惊慌,丫鬟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怎么了?有话快说!”
“夫……夫……夫人她——”
“住口!”夜吟霄阴鸷地打断丫鬟的话,怒喝道:“我不是说过了,不许再喊她夫人!”
“是!那个……她……她好像死了……”
“你说什么?!”夜吟霄震愕地瞪大了眼,仿佛从丫鬓口中说出的是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
“我说……我刚才送饭菜去柴房,却发现夫……呃……发现她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
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夜吟霄就蓦然像一阵旋风似提供地离开,一路直奔向柴房。
当他在狭小幽暗的柴房中,看见地上那抹一动也不动的身影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成冰,心脏也差点停止跳动。
“涟漪?涟漪——”
他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搂起了昏迷不醒的人儿。
见地面无血色,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而当他发现她虽仍有著气息,可却气若游丝时,他简直快疯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是在向我做无言的抗议吗?”他急怒地吼著。
仿佛听见了他愤怒的咆哮,棠涟漪缓慢而费力地睁开眼眸。
当她透过半睁的眸子看见了夜吟霄的脸,苍白的脸上扯开一抹若有似无的、虚弱的微笑。
“要……要是我早知道……死掉可以看见你……我早该在被关进来的第一天……就将……饭菜倒掉……”她用著几乎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说著,很显然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什么?!你竟然将饭菜给倒了?”夜吟霄又惊又怒地瞪著她。
难怪短短的几天内,她就变得如此憔悴消瘦!刻意不进食的她,体力迅速流失,又待在这间寒冷狭小的柴房里,虚弱的身子骨怎么承受得住?
该死!他太疏忽了!他应该要派个丫鬟随时盯著她的!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生命力正迅速地流失,向来无所畏惧的夜吟霄突然被一种深沉的恐惧给狠狠揪住心口。
“你休想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听见没有?”他激动地吼著。
棠涟漪蹙起了眉心,虚弱地摇著头。
“可……可是……我想死……如果死了之後……才能看见你……才能被你拥在怀中……那么我真的想死……你不要救我……”
“你在说什么傻话?!”
在这生死的关口,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全都一文不值,他不再执著于必须强迫自己去恨她、报复她,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地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深爱著她,更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涟漪,我要你活著!我要你当我的妻子!我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听见了没有?”
“夜哥哥……我从来就不想背叛……欺骗你……那封信……我虽然是写给玉书的……但……”
“够了!不要再提邪封该死的信了!”
“那封信……我虽然是写给玉书的……可内容……却没有半点不可告人之处……我之所以没有坦白告诉你……就是不希望让你误会……不想让我先前的努力全成了白费……”
见她明明已经虚弱得气若游丝了,却还一直不停地说著,夜吟霄简直担心得快疯了!
“好了,你别再说话了!涟漪,你撑著点,我立刻去帮你请大夫!”
“不……”棠涟漪伸出手,捉住他的衣襟。“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也不会!”
听见他的话,棠涟漪扯开一抹虚弱的微笑。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可是我听了还是觉得好感动……夜哥哥……我好爱好爱你……自始至终都爱你……我只求你……别让我娘知道……别让她知道当初“鬼帝”的事……别让她知道我是因你而死……”
听著她深情不悔的话,夜吟霄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一刀一刀地剜削、凌迟著,不仅痛彻心肺,更让他几乎心魂俱碎。
“夜哥哥……我的夫君……可不可以……抱紧我……”
“当然可以!涟漪,我一辈子都要这样抱著你!”夜吟霄心痛难当地搂紧了她,让她娇小的身子紧密地嵌合在自己的怀抱中。
“……好温暖……我多希望真的可以这样一辈子倚偎在你的怀中……但……恐怕只能期待来世了……”
当最後一滴泪自棠涟漪的眼角淌落,她也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再也听不见夜吟霄沉痛的呼喊……
她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依旧活著?
棠涟漪独自一个人站在某个阴湿冰冷的地方,在她的眼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幽黑,而她的身後则是一片柔和耀眼的光明。
她到底在哪里?在生与死的交界点吗?
棠涟漪孤孤单单地伫立在原地,冥冥中似乎有两股相反的力道在拉扯著她,让她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挣扎,不知所措。
她的心里隐约知道,只要朝黑暗的那一方走去,就能让她得到永远的解脱;而若是她走向光明的那一方,就必须面对心碎、绝望与痛苦。
如果可能,她当然不想再承受那种剜心噬骨般的折磨,可尽管如此,她的心底深处却仍有著难以割舍的眷恋。
夜哥哥……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即便是为他伤悲、为他痛苦、为他受尽了折磨,心底的爱意却仍丝毫不减。
到底她该何去何从呢?该前进还是该退後?
棠涟漪不禁发出为难的叹息,犹豫挣扎了许久,最後她索性蹲踞在原地,哪里也不去了。
就在她将自己卷缩得像一个小人球儿的时候,耳边隐约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吼叫声——
“涟漪!快醒来,我不许你死!”
是夜哥哥!夜哥哥在叫唤她!
她该回应他的呼喊吗?她应该醒过来吗?
棠涟漪的心里犹豫不决,仍卷缩在原地动也不动。
“涟漪!我不许你死!你听见了没有?我不许你离开我!”
夜吟霄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焦急地喊著。
“为什么你还不醒来?你应该要醒过来了才对呀!”
大夫明明说她虽然气虚体弱,可幸好丫鬟发现得不算太迟,只要服几帖药补足了元气,再好好地睡上一觉之後,就会清醒过来了,可为什么她都已经一连喝了好几帖的药,却还是没醒?
是他带给她的伤害太深太重,让她害怕醒来之後还要面对更多的伤痛吗?还是她对他已经死绝了心,不再抱著任何希望,所以不愿意清醒?
夜吟霄紧抓著当初她写给孟玉书的那封信…心里充满了懊悔。
“都是我的错,涟漪,请你原谅我。”
在听了她昏迷前所说的那番话之後,他回到房里,找到了那张被他在盛怒中扔到墙角的信。
当他打开来仔细看过之後,才发现自己一直都错得离谱!
原本他以为,她在信里面写的是另一个计谋,是要告知孟玉书她又快要成功地骗倒了他,可没想到,信的内容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那几张纸上,她除了描述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包括她娘当初突然得的重病和她不得不动手刺杀他的原委之外,更写著她对孟玉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