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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姿!”陈诗织奸诈地朝女儿勾勾手指。“Comeon!”
她头皮发麻地走到母亲身旁,僵硬地笑笑。“干么?”
“不叫人?”
“哦!别闹了你。”姿姿满脸恐惧,偷瞄一眼脸色泛青的老爸,心想他不会一气之下杀了老妈泄恨吧?不要,她不要当没妈的孩子。
“承不承认是随你啦,我无所谓。”陈诗织摆明了不在乎。
她小脸一垮,瞪了母亲一眼,才又乖乖地一一喊人。
“爷爷、奶奶、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我是姿姿。”
王亚乐得眉开眼笑。“乖乖,来奶奶这里,让我抱抱。”
“奶奶好。”
“我呢?”连胜师不愿被摒弃一旁。
“爷爷好!”姿姿觉得很无奈。
“还有呢?”陈诗织贼兮兮朝女儿眨眼睛。
姿姿敢发誓,她老妈真的、真的、真的──是故意的!
离开奶奶热情的拥抱,她走至连乔飞面前,轻声喊道:“老爸,十四年来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连乔飞气死了!“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说完,他极粗暴地拉著陈诗织走出大门。
“要把妈还给我哦,不要太冲动,温柔一点……”姿姿在门口喊。
以豪在一旁唤道:“姿姿。”
“干么?你在哭呵?”她不解他为何一张苦瓜脸。
“你现在是我惟一的救星了。”
她不解,“为什么?”
“爷爷会杀我。”
“不会啦!他没空。”姿姿明白爷爷和奶奶一定会要她搬回连家住,然後整天看著她。
“姿姿啊,过来这里。”王亚慈祥地召唤。“告诉奶奶,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只要奶奶办得到,一定想办法弄给你。”
“不用啦,我没有缺什么。”她连忙拒绝,只是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才又改口。“奶奶,您真的要送我礼物吗?”
“当然啦!”
“什么都可以?”
王亚确定地说:“什么都可以。”
以豪太明白姿姿眼中的算计,当年他就是这样被骗的。
“姿姿放心,你要什么爷爷都可以给你。”连胜师拍胸脯保证。
“没错!”连乔泰也上前插一脚。“看你是要一间舞蹈室还是剧院,伯父都可以满足你。”
“我要求的不多,你们一定可以接受。”姿姿笑得纯真,骨子里邪恶。“我明年国中毕业,要到巴黎去读艺术学院,你们不能阻止哦!报名表亚瑟帮我交了,明年九月份开学。”
这下大夥才明白,为什么以豪会瞒著他们姿姿的事了,这根本就是不答应也不行。
王亚万分可惜地说:“可是姿姿,奶奶会舍不得你,你才刚回来没多久。”
“不会啦,我会常回来看你们,一放假我就回来好不好?”她不忍看家人伤心,只好这么承诺。
“答应奶奶就不可以黄牛哦。”
“好、好、好,我一定遵守约定。”姿姿心想只要奶奶不难过就好。
连乔泰紧接著道:“我说姿姿啊,大伯父在家里後院盖一间练习室给你好不好?就当你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太贵重了!”她不敢收。
“不会、不会!收下就是了。”连乔泰不容反驳,拿起随身行动电话交代盖练习室的事。
“别见外嘛,就当是大伯父送你一到十四岁的生日礼物不就得了?”高诗涵爱极这个侄女,“练习室里的装饰就由我来负责,好不好?”
她能说不吗?一到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就算平均分成十四等分,那也太可怕了,她暗忖著。
“我可不可以不要?”她问正在兴头上的大伯父。
“不行!”他强迫她接受。
好可怕的家庭。姿姿暗自想著。
“练习室盖好後,你就和你妈一起搬回来住吧!”连胜师自作主张。
她还能说什么?全家她最小,只有听话的份。
连乔汉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暗暗交代妻子曾雅晴弄来几套舞衣──正式登台穿的那种,他负责填满姿姿的更衣室。
“还有一点,爸,得保护姿姿不被媒体发现,你想想那些媒体报导会怎么写?”以豪提醒爸爸。
什么芭蕾界天才少女、连氏企业集团掌上明珠,然後再对她的父母做详细的报导,之後再追到他们连家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做“独家专访”……别闹了!他想到就觉得恐怖。
“嗯,没错。”连乔飞没答腔,反倒是当人家爷爷的连胜师先反应过来。“你们这八个当人家哥哥的,得好好保护咱们家惟一的女孩,知不知道?”他相信这八个孙子的能力。
“知道!”以翰喜孜孜地自奶奶手中抢过姿姿。“我们年纪最相近,以後就由我送你上下学吧。”
“麻烦你了。”她觉得他的反应和两年前的以豪太像了,也是这样古道热肠,宝贝她像宝贝什么似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以翰欲自我介绍。
“以翰,你是以翰小哥,大我四岁,对不对?现在读法律系一年级。”
“这么了解我?!呜……我好感动……”他伸手欲与妹妹拥抱。
“啪!”姿姿赏他额头一记锅贴。“不要乘机吃我豆腐!”
“抱一下嘛──”
“几岁了还要人抱?”她跟她老爸的个性如出一辙。“我捏你!”她两手双管齐下,捏住以翰的脸颊。“我捏你、我捏你!怎么样?还想不想接我上下学呀?”
“虽然你捏得我很痛,可是我还是要送你上下学,而且你好像忘了,我是你小哥,大你四岁,比你高也比你这跳芭蕾的瘦排骨要壮,嘻嘻!”他伸出手臂,勾住她脖子。“要作怪我也会,哈哈!”
“不要、不要、啊!大哥救我──”姿姿完全抛开甫进门时那文静的模样。
以豪在心底为小弟祈福,知道姿姿不会放过他的。
“你完了!”自以翰手中解救回姿姿,他只能给弟弟这一句话。他转向她,“你没事吧?”毕竟她是自己惟一的妹妹,不关心太困难了。
“没事、没事!”说完,姿姿甜蜜地偎进两位老人家中间,“爷爷、奶奶,我可不可以今天就搬回去住?”
“可以,当然可以!”既然她想回来,他们也乐得答应。
“好!那我要住以翰小哥隔壁的房间。”她又开始算计。
“没问题,二伯母这就回去帮你整理房间。”曾雅晴拉著大嫂高诗涵先走。
“以翰。”以杰莫测高深地笑看他。“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有事和你说,来吧,我们先走一步。”
以翰头皮发麻,明白方才与姿姿开的玩笑,在哥哥们眼中视为“欺负”妹妹,他们要找他算帐了。
聪明的姿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如果以翰小哥被修理了,那戏弄他到抓狂就没意思了,她不想别人破坏她的兴致。
“以杰哥,你要带小哥去哪里?我可不可以一起去?”装天真、耍无邪,她最行了,想当初,精明的鲁西也被她骗过。
被姿姿这么一喊,这样一ㄋㄞ,以杰笑得很嚣张。“我们和以翰有秘密要说,你乖乖的呵。”
“好,那你们不可以欺负他哦,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他,我就不理你们了。”
“不会、不会,我们才不会欺负他呢!”生怕妹妹真的不理他们,以杰不管後果地答应。
“你说的哦!不可以骗我。”她笑得愈发天真,以杰也就愈发地想博她一笑,连忙讨好。
以豪从头至尾置身事外,不愿去蹚混水,只愿做壁上观,省得受池鱼之殃被拖累,那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他相信再过不久,大夥儿的心情都会和他一样,对姿姿是又爱又恨,想动手打她,心里又舍不得,加上十多年不曾见面、不曾照顾过她,心里自然有些愧疚,只好更无法无天地宠她。
第九章
陈诗织不发一语,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面带微笑盯著坐在驾驶座上,烦躁不安的人──她心爱的丈夫连乔飞。
“为什么不跟我联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开场白,他只好问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呢?”和他的烦躁相比,她从容多了。
“该死的!你明知道为什么还敢问?”望著她褪去纯稚而呈现出成熟风韵的脸蛋,他心跳不禁加速,一如当年遇见她时的心情。
她依然美丽,但多了那股成熟女人的妩媚,这张脸是他日夜所想、所盼的容颜。分别了十几年,如今她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怕!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後,她就会消失。
“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好吗?亲爱的。”连乔飞抵著她的额,无限柔情地认错。“你也处罚过我了,让我等十五年哪,我们的女儿姿姿都快满十四岁了,都怪我太冲动、太善妒,才没机会见到你孕育著我们孩子的模样,姿姿的出生、学走路、学说话、上幼稚园、学芭蕾、上小学、公演……如果时间能倒转,我绝不会再犯这个错,我真的好想你,诗织,我真的好爱你,你知道吗?”
陈诗织早就有被骂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他会如此深情地诉说相思,还以为他知道姿姿的事会很生气、很生气,想不到他竟在後悔,後悔没有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扮演好该扮的角色,他後悔没看到女儿成长的过程,後悔没亲自照料怀孕的她……连乔飞继续说道:“我已经向方硕彦道过歉了,他也原谅我了”
这事,她老早就知道了。
“你不原谅我吗?”他卑微地道歉,只求妻子能原谅他。
她能反抗他的怒气,却不能抵挡他的柔情。“以後不乱吃醋了?”
“不会了,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诗织。”
陈诗织惊讶地抬头看他。“你……你收到了?”
“我的生日礼物,诗织──”连乔飞克制不了那翻腾的情潮,立即拥住她。
“我那时真想买把枪杀了自己,我不该伤你的心。或许那天方硕彦对你的关心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而你正准备告诉我,对不对?”
陈诗织在他怀里猛点头,抑制不了那成串的泪珠哭了起来。
“你说对了,我真後悔当年和你说了那些该死的话,你也真的不愿见到我……你哭了!”十五年後,他又再一次惹哭她。“我说错了什么?你不要哭啊,天哪!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连乔飞不舍地拾起纸巾擦去她的泪水,当她是易碎的搪瓷娃娃,万般呵护地怕她碎了。
她很坚强,独自一人扶养女儿,这十五年来没掉过一滴泪,就算遭遇多大的困难,她依然坚强地熬过来,惟独在他面前,面对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她无力抗拒。她以为过了十五年感情会淡去,想不到十五年的分离更加深对他的爱恋。
就算他不道歉,她也没法子不原谅他。
陈诗织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不好,活在自责的阴影里。十五年後的今天,她与他重逢,这才发现他憔悴了不少,那个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连乔飞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是一个除了门诊外,只热中於医学研究的落魄男人。
连乔飞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这十几年,我和姿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巴黎,姿姿在巴黎出生,在那里学说话、学走路、学舞,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姿姿的存在。每年你生日、我生日和姿姿生日那天,我都会拍一卷姿姿的生活录影带,一直到十二岁,总共三十六卷,这是为你日後发现我们而做的准备。我知道你不想错过姿姿成长的点点滴滴,你……想看吗?”陈诗织自顾自地说:“我住的房子是我爷爷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我们在那住了十二年。”
“你是说……”
“去巴黎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他听不懂,她会哭。
“诗织。”连乔飞动容地抱住她,“谢谢你。”
“要不要去?”她问。
“你说好就好,走,我们去机场。”以前的连乔飞又回来了,为了他深爱的妻子回来。
经过十四个小时的飞行,他们来到姿姿成长的都市──巴黎。
“这就是你和姿姿住的房子?”
“嗯!来。”陈诗织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带他进入她们母女俩的小屋。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物,坐落於高级住宅区,比邻而居的只有一栋米白色的三层楼华屋。她的房子是白色的,传统的欧洲风格,而隔壁那一栋的造型就比较奇怪了,它是五角型的。
“那里面,”陈诗织指指隔壁的房子,“住的都是名人,也是怪人!”
“和你一样怪吗?”连乔飞心情大好地调侃她。
“彼此彼此,你知道有句成语叫物以类聚。”
“咦?陈姨!你也太可怕了吧?我回来不到四个小时,你也到了?”被母亲逼出门倒垃圾的亚瑟在门口遇到他们。“姿姿怎么没来?耶?这位是姿姿的新爸爸吗?”
“亚瑟,你最好不要乱说话。”陈诗织把目光放在丈夫身上,向他介绍亚瑟,“他是姿姿的舞伴,他叫亚瑟。”
“你好。”连乔飞点个头打招呼。“我是姿姿的父亲。”他当没看见亚瑟吃惊的模样,自顾自地说。“你中文说得很好。”
“谢谢!”亚瑟吞了吞口水。“你是……那家伙的父亲?”
显然“那家伙”指的是他宝贝女儿。“没错。”
“那姿姿是遗传谁多一点?我是说,她的邪恶基因是从谁那里来的?”
“邪恶?”连乔飞不解,这形容词怎么适合他天真、善良的女儿?
陈诗织笑著摇头,示意亚瑟别多话。
“原来你还不知道?”他把手中的垃圾放进门前的垃圾放置箱里,怪怪地向连乔飞笑笑,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神秘兮兮地回去了。
“真是怪人一个。”连乔飞於是下结论。
“进来吧!”她开了门,“坐一下。”接著又忙著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
此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们临时决定来巴黎,都没人知道,我怕姿姿会担心,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
“不用。”陈诗织知道亚瑟会告诉姿姿,再过不久那小恶魔就会打电话来了。
“为什么……”他还没问完,电话就响了。
“喂?”她接起电话,太清楚是谁打的。
“妈,好诈哦你,都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也不联络一下。”
陈诗织受宠若惊地问:“你在担心我?我是不是该放烟火庆祝一下?”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