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嘛,还没断。”伊鲁都思汗嘴角绽出一丝笑容。
“公子,你笑什么?”乌德利感觉到有好事发生。
“乌德利,我找到大普述儿了。”伊鲁都思汗得意地挑高眉尾。
“在哪里?在哪里?”乌德利东张西望,把脖子都转酸了。
“就是我们先前遇到的蓝眼睛姑娘……”伊鲁都思汗陈述英雄救美的事迹。
“幸好她是大普述儿,不是那个凶巴巴的阿妹。”乌德利庆幸地说。
“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牟羽迷派来的。”伊鲁都思汗一口咬定。
“她的眼神飘浮不定,一看就知心术不正。”乌德利也有同感。
“看来牟羽迷想要王位。”伊鲁部思汗肯定地说。
“不只如此,我看她连鄂密尔也要。”乌德利了然地补充。
“太好了,鄂密尔要倒大楣了。”伊鲁都思汗幸灾乐祸。
“枇珈迷对公子的俊容可有心动?”乌德利总觉得大汗脸上少了点光彩。
这句话有如利剑般刺中伊鲁都思汗的心坎,乌德利就是这么讨厌,一眼就能看穿他在逃避什么。
打从七岁被唐太宗的故事唬住之后,他将博学多闻的乌德利视为先知,什么心事都说给乌德利听,这也造成乌德利对他了若指掌的结果。
最气人的是,他在十四岁那年初次体验鱼水之欢,弄得女孩子痛哭流涕。他把这件事钜细靡遗地告诉乌德利,乌德利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说他插错了穴;这样已经够糗?没想到乌德利的笑声还让从小耳力特别灵敏的阿狮兰汗听到,害他从此成了笑柄,在阿狮兰汗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讨厌阿狮兰汗不是没有道理的。
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地说:
“她对我视若无睹。”
“堂堂蒙古第一美男子的长相,居然无法吸引她!”
乌德利咋舌道。
“那是因为她有婚约在身。”伊鲁都思汗辩解地说。
“既然她对公子无意,咱们干脆用抢的。”乌德利毫不客气地说。
“抢到她的身体,抢不到她的心,我不稀罕。”
伊鲁都思汗倨傲地冷哼。
“不用抢的,那要用什么方法?”乌德利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咱们去找鄂密尔。”
伊鲁部思汗胸有成竹。
“公子打算杀了他?”乌德利吓一跳,发想到大汗比他更毒。
“我才不会这么没风度,我要跟他公平竞争。”
伊鲁都思汗肯定地说。
“如何争法?”乌德利眯着眼睨着他,一脸瞧不起的样子。
“只要接近鄂密尔,就能见到枇珈迷,然后再用温柔打动她的芳心。”
“公子,那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完成任务?”乌德利摇着头问道,他根本不认为枇珈迷会移情别恋,就算她真的对大汗动了心,但以她的个性仍会坚守对婚约的忠贞,如果是牟羽迷还有可能。
伊鲁都思汗真想扭断乌德利的脖子,这老不死的居然不看好他,他哪点比不上鄂密尔?但仔细想想、问题不在鄂密尔身上,而在枇珈迷。他也明白她柔弱的外表下有颗贞洁的心,他不气馁地说:“我会在婚礼以前让枇珈迷喜欢上我。”
“万一,枇珈迷还是要嫁鄂密尔,怎么办?”乌德利直截了当地问。
“只好照你说的——抢亲了。”伊鲁都思汗泄气地说。
此时,回到宫中的枇珈迷正低头跪在大殿上,不敢正视怒不可遏的亦都护。
亦都护年约五十,颧骨高耸,浓眉深目,两鬓长髯垂肩,薄薄的唇上覆萋一排修剪整齐的胡髭,看起来很有威严,原本就暗红的脸色因勃怒而变黑,食指僵直地指着枇珈迷大骂。“你看看你的样子,穿着宫女服,脸上、身上都是灰沙,你说你跑到哪里去野了!”
枇珈迷还来不及说话,羽迷倏地从大殿梁柱后冲了出来,跪在枇珈迷身旁,声泪俱下地说:“阿爹,是我不好,是我硬要阿姐陪我去逛巴扎。”
“我不信,你一直乖乖地待在宫中,你休想替枇珈迷脱罪。”
“阿爹,我不乖,我瞒着阿爹偷溜出宫。”
“你再敢说谎,我就叫宫女打烂你的嘴。”亦都护威胁道。
“牟羽迷宁愿被打,也不敢欺骗阿爹。”牟羽迷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是真的吗?”亦都护看了眼站在梁柱后随着牟羽迷一起来的宫女点头,眼中的怒火退去不少,严肃的声音中带着慈意。“你很诚实,阿爹不打你,你起来回话。”
“不,除非阿爹也让阿姐起来。”牟羽迷坚持。
“枇珈迷,你站起来,有这么好的阿妹,是你好命。”
“阿妹,谢谢你。”枇珈迷眼里盛满盈盈泪水,心中感动万分。
“我说过,出了事我会负责。”牟羽迷有如黄鼠狼给鸡拜年般的好心。
“你们俩一起去逛巴扎,为何阿妹先回来,你却现在才回来?”亦都护怀疑地问。
“我不小心跟阿妹走散,迷了路,所以才晚归。”
枇珈迷解释。
“迷路?那你是怎么找到路回来的?”亦都护口出口出追问。
“一个好心的男子送我到城门外。”枇珈迷不自觉地脸红。
“我看你不像是迷路,倒像是迷了心。”亦都护眼神锐不可当。
“不,女儿绝对不会对鄂密尔以外的男子动心。”
枇珈迷淌着泪急声发誓。
“都怪我,我不该只顾着跟鄂密尔……”牟羽迷说溜了嘴似地紧捂住嘴。
牟羽迷本来想以越帮越忙的方式陷害枇珈迷,没想到自己却成了标靶,亦都护话锋一转。“鄂密尔?我懂了,你们两个偷偷跑去逛巴扎是为了见鄂密尔,是谁昨晚偷听我和别乞说话?”
一阵令人窒息的岑寂,牟羽迷知阿爹疼她,就算她撒泼到拔掉阿爹的胡子,阿爹也不会真的打她,顶多只会笑着说她坏。于是她大方地承认。“是我,阿爹,你要骂要打就骂我打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枇珈迷“咚”地又跪下,求情地说:“我也有不对,我身为阿姐不但没阻止阿妹出宫,反而跟阿妹一起qi书+奇书…齐书出游,请阿爹罚我,是我没尽好阿姐的职责。”
看着两姐妹鱼帮水,水帮鱼的友爱态度,亦都护心软了,他不想责罚牟羽迷,因为牟利迷又乖又诚实,而他也不想责罚枇珈迷,因为他不愿让鄂密尔知道他不喜欢枇珈迷。鄂密尔是难得的治国人才,铁勒交住他手上,应该会有荣景。
其实,他曾经希望别乞提亲的对象是牟羽迷,无奈别乞态度很坚决,他又小方便说枇珈迷的坏话,毕竟手心手背总归都是自己的肉做的。
“看在你们手足情深的分上,这次我就原谅你们两个。”
“谢谢阿爹,女儿下次不敢了。”枇珈迷和牟羽迷相视微笑,但后者却是皮笑肉不笑,没能让阿爹取消婚约,这股恨意像从她的心窝爬出来的蚂蚁,令她恨得连牙齿都会痒。
“在婚前,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和鄂密尔才能见面。”亦都护开通地说。“大后天做完早祷告,你去跟鄂密尔见面,建立感情。”停顿了二步;又不放心地叮咛。“你可不要再做出让我丢脸的事。”
枇珈迷羞红了脸,微微点头,牟羽迷则是气得眉毛打结,不过亦都护最后那句话,仿佛在她心田萌了芽,芽越长越快,终于开出一朵毒花……
回到寝官后,枇珈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牟羽迷连门都不敲就跑了进来,坐在铺着柔软羊毛毯的床上,啄着小嘴,撒娇地说:“阿姐,对不起,害你被阿爹骂。”
“我才要向你说声对不起,连累你跟我一起被阿爹骂。”
“我皮厚,才不怕阿爹骂,倒是阿姐你的脸色好差,在你迷路的那段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牟羽迷担忧地看着枇珈迷。
其实枇珈迷的脸色并无不好,牟羽迷之所以猜中枇珈迷发生意外,当然是因为意外是她策划的。
牟羽迷来这儿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知道她的计划为何失败。
那个年轻人其实是侍卫长的手下,因为妻儿感染怪病,需要很多钱求医,所以才答应绑架枇珈迷;为了人多好办事,侍卫长还特地收买乌孤兹人协助。
乌孤兹人是恶名昭彰的人口贩子,成群结队,神出鬼没,他们通常是在夜晚躲在暗巷或偏僻山径作案,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光天化日出动,而且还是在人多拥挤的巴扎掳人。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枇珈迷的身分,就像他们所说的,他们只认钱,不认人,被他们捉到的人,先关在一处,等到人数凑到二十人之后,再全数带到遥远的伊斯兰王朝去公开贩卖。
听说伊斯兰苏丹有个后宫,专门训练美女成为性奴隶,在那里的美女全部一丝不挂,身上连一根毛也不能有,以枇珈迷的美貌,一定会被苏丹看中。没错,牟羽迷并没有马上要枇珈迷死,而是要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在听到枇珈迷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的肺几乎气炸了!
一想到那段可怕的经历,枇珈迷心有余悸地说:
“我差点被坏人捉走了。”
“坏人!?铁勒境内怎么可能有坏人!”最坏的就是牟羽迷自己。
“坏人的脸上又不会刻坏字。”到现在枇珈迷仍很难相信年轻人是坏人。
“那你怎么逃锐的?”牟羽迷心里有儿,脸色一陈不自在地发白。
“幸亏伊鲁公子及时救了我。”枇珈迷以为吓到阿妹。
“那阿姐打算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牟羽迷吁了一口气问。
“我已经向他道谢了。”枇珈迷若无其事地回答。
“道谢他才不稀罕,我看他心里想的是要你以身相许。”
“阿妹别胡说,伊鲁公子是正人君子。”枇珈迷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接着又说:“不过你说的有一一点没错,光是一声道谢,似乎显得不够有诚意,我想我应该派人送些贵重的礼物,好好谢谢他;只不过你瞧我多糊涂,连他住哪间巩拜孜都没问,真不知礼物该怎么送到他手上?”
这么一大堆的话,牟羽迷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阿姐从来没一次讲这么多的话,今天很反常,而反常的原因是为了那个叫伊鲁的男人,莫非阿姐对他有好感…
伊鲁的外貌其实是在鄂密尔之上,虽然不似鄂密尔温柔,但他比鄂密尔有男人味多了。在他和鄂密尔之间,她本来是想选伊鲁做她的驸马,她和伊鲁联手必定可以打败枇珈迷和鄂密尔,夺取王位继承权。
可恶的是,伊鲁竟敢当众羞辱她,显然他不喜欢她,他跟大部分的笨男人一样喜欢枇珈迷;他会在枇珈迷危险的时候出现,绝不是偶然,她怀疑伊鲁跟踪枇珈迷。
一道灵光从她脑海闪过,牟羽迷试探地问:“阿姐,你觉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枇珈迷一脸茫然。
“伊鲁的管家撞到我,他跟鄂密尔成为朋友,他又从坏人手中救了你,这一连串的巧合,会不会是他一手安排的?”牟羽迷颠倒是非地说。
“不会的,阿妹,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
枇珈迷不受影响。
“阿姐,你太容易相信别人,那也许是苦肉计也说不定。”
牟羽迷渲染地说。
“阿妹,我不希望你说我救命恩公的坏话。”枇珈迷板起脸来。
“算我没说。”牟羽迷故意玩弄着玉镯。吸引枇珈迷的注意。
“阿妹,这块和阒镯真美,你今天买的吗?枇珈迷果然眼睛为之一亮。
“鄂密尔送我的,阿姐,你不会生气吧!”牟羽迷佯装羞愧。
“不会,他送礼物给末来小姨子,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是牟羽迷,他当我是可爱的小姑娘。”
“他终会知道的。”枇珈迷坚定地相信萨满卜卦——婚姻幸福可期。
气!气!气!牟羽迷快气死了,她今天来这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桃起枇珈迷的醋意,然后她再珈油添醋,煽风点火,让枇珈迷误会鄂密尔是花心萝卜。
没想到枇珈迷那么信任鄂密尔,说破嘴皮也动摇不了她一一
不!还有另一种可能!枇珈迷之所以不吃醋,是因为她对鄂密尔并没有深刻的感觉。她懂了,枇珈迷现在一颗心都放在救命恩公——伊鲁的身上。
啊哈!天赐的好机会来了!
天还末亮,夜晚最后一道晚风依依不舍地拂过高原。
带着微微凉意的晚风,拂过站在清真寺尖塔顶上大阿旬布满皱纹的老脸,一声声嘹亮的嗓音拖着长腔吆喝,向四方的穆斯林发出号令:家家户户陆续打开门,大人一边走一边端正衣帽,小孩则是歪歪斜斜地抓着阿娘的裙士前进,来到寺门口,男人人内,女人则留在寺外做早祷。
朝着南方圣城跪拜再跪拜,念完可兰经,阳光己洒满大地,大地很快就像铺满了火炭般灼热,即使穿了靴还让人觉得烫脚,这个时候有水的地方是笑声最大的地方,引罗布泊湖水而成的地塘,只有王族和高官才能来此泛舟游乐。
池岸种着核桃树,穿着鲜艳的男男女女,有的坐在岸边大石头上唱歌,有的爬到树上摘果吃,有的则是划着小舟远离嘻闹声。
奉旨早祷结束后,到池边和枇珈迷幽会的鄂密尔,四下寻找最像枇珈迷的身影,他知道她今天没戴面纱,高髻簪钗,绫缣圆衫,绛纱罗裙,腰系蹀躞带,蹀躞带上吊了很多以金银线串成的珠宝,每串珠宝的最后都挂着金蝴蝶,因为枇珈迷喜欢蝴蝶。
好不容易,在树荫下看到一个背对他的女子,裙间有飞舞的蝴蝶,鄂密尔赶紧走过去。他从不知道男人也会害羞,但他现在知道了,脸好烫,手好湿,一颗心几乎快从喉咙里进出来……枇珈迷,他末过门的妻子,他早就想见她一面了。
自从婚事订了之后,只要多看别的姑娘一眼都会让他有罪恶感。三天前遇见的那个蓝眼睛阿姐,他承认他的心湖确实因她起了一阵涟漪,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倒是那个褐眼睛的阿妹对他毛手毛脚,吓坏了他。
越走越靠近,心一慌,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真丢脸,会武功的他居然被块石头绊倒在地;这一声自然引起背对他的身影转了过来,噗哧一笑,美目情兮,那对蓝眼睛鄂密尔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似地看了又看,然后大叫:“是你!”
“你很意外吗?”
枇珈迷站起身,小手羞怯地伸至呆坐地上的鄂密尔面前。
“不,我很高兴你就是枇珈迷。”鄂密尔握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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