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美,美得就像天使一样,或许更像一朵带刺的蔷薇,在火光的照耀下泛出红绿交错的光泽,一如她窈窕诱人的身躯。
“我从不知道,随从还能进主人的房间。”一般见习骑士被称为随从或扈从,大多睡在自己的小房间内,很少跟正式骑士混在一块儿。
“嫉妒吗,柏纳?”他看似平静的问话却缓缓勾起蓓媚儿的嘴角。“我可以认为,是因为你也在迷恋我,所以才会那麽在意杰森?”显然她很享受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感觉。
“别弄错了,公爵大人。”原来那见习骑士的名字叫杰森。“我之所以在这儿的原因是因为你叫我来,我是来讲道的。”
讲道?这个男人果然无聊,她得想办法让他更快乐些。
“好吧,我们就开始来讲道……柏纳。”她撩起裙摆跳上床,整个人趴在床沿,暴露出深刻的乳沟,碧绿色的眼睛闪闪烁烁引诱著他。
“我坚持公爵大人一定得称呼我为'柏纳兄弟',否则我会不知道大人是在叫我。”柏纳极有技巧地闪过她暖昧的语调和她明显的乳沟,他怀疑这女人根本没有羞耻观念。
“是吗?”她懒洋洋地允许他脱逃。“那我还是称你为修士吧,听到“兄弟”这两个字,我会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我们都不希望你因而惨死,你说对吧,修士?”
蓓媚儿说得漫不经心,帕纳突然想起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颇为她弟弟担心。
“随公爵大人的意思。”柏纳不卑不亢地回道,没忘记他身负的任务,他是来讲道的。
无聊!
蓓媚儿瞄了他一眼,开始大打呵欠,并纳闷他怎麽会变成这般无趣的人。
“你要跟我讲什麽道?”她已经无聊到眼泪都快掉下来。
“做人的道理。”柏纳说。
不会吧!
蓓媚儿在心里哀嚎,郑重瞥了他两眼之後才发现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教她“做人的道理”,她得想个法子反击……
有了!
蓓媚儿突然心生一计,找出一个不那麽快睡著的办法。
“在你开始你的大道理之前,能不能先为我念一本书?”她假装很有礼貌地问柏纳,表情显露些许难得的羞赧。
“念书?”柏纳被这突来的要求给楞住了,他还以为她的眼神别有用心。“念什麽书?”
“一本诗集。”她翻箱倒柜地搜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出来。“我本来想自己念,但你知道我不识字,所以……”蓓媚儿越说越小声,脸色迅速泛红。
柏纳平静地接过诗集,间接化解她的尴尬。这个时代多是文盲,贵族之间忙著打仗也没几个有空学习识字,除了修道院的修士及修女之外,大多数的人都不认得文字,遑论是困难的诗句。
“我念给你听。”柏纳极有风度地翻开红色书皮,一点也没发现蓓媚儿眼中戏弄的光芒。
“从第一页开始。”蓓媚儿提醒柏纳。“听说这本书打从第一页起就很精彩,我可不想错过。”她将双手拢住下巴压紧床沿,聚精会神地观看柏纳平静的表情,她敢打赌,再过几秒钟他那张俊脸就会风云变色,千万不能错过。
柏纳清清喉咙,照她的意思打开写著“第一页”的地方,便顺著里头的文字大声念了起来。
“热情如火——的岛屿?”才念到由黑墨书写的抬头,帕纳就被大胆的文字吓到,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怎麽了,修士,有什麽问题吗?”蓓媚儿佯装天真地问柏纳,差点没被他羞赧的表情惹出笑声来。
“没事。”帕纳尽可能冷静,或许只是抬头刺激了点,不可太早断言。
“没事就继续。”既然对方冷静她当然也不能慌。
於是柏纳点点头,拿起书来又往下念。
“你的身体是一座热情的岛屿……”这是什麽诗句?“而我是勇士,带著无比锐利的刀剑,攻占你身体最深处……”他快念不下去了,这分明是——
“别中断,修士,我正听得入神呢!”她瞅著柏纳泛红的脸,硬要他往下念。柏纳只得继续。
“透过你的肌肤,我可以感受你奔流的血液。透过身体的抽动,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柔嫩紧紧包围著我,带给我——够了!”柏纳重重地放下书,脸红得像快烧起来。“这分明是一首淫诗!”而他居然笨到为她朗诵。
“我没说它不是啊!”蓓媚儿耸肩,搞不懂他干麽这麽生气。“而且你没念完哦,它的下一句是:带给我欲仙欲死的快感,到死为止,我都不会放弃进出你这座热情的岛屿。”
语毕,蓓媚儿还孟浪地呻吟了几声,接连不断的嗯嗯啊啊声惹得柏纳的脸更红,蓓媚儿却还在大笑。
“你识字。”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他居然该死的被骗了!
“当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蓓媚儿不否认。“知识是一种财富,你怎麽笨得以为我会放弃它。”
这倒是。野心勃勃的血蔷薇从不放弃学习任何有利於她的事,其中当然也包含了文字。
“你在生气吗,修士?怎麽这麽禁不起玩笑。”蓓媚儿懒洋洋地起身,下床拿走他手上的诗集,仰望著他道。
“这种玩笑太恶劣,请恕我没有幽默感,无法奉陪。”柏纳僵在原地,任她贴近他的身体,抚上他的胸膛。
“你的身体好冰。”蓓媚儿温热的气息顺势烙印在他的胸膛上。“之前的热水澡无法温暖你的躯体,也许我能够效劳。”
她眨眼,柔软的身体二话不说硬生生贴上去,摆明了考验他的耐力。
“恐怕我无福消受,抱歉!”柏纳明白这又是她的另一个试验,这女人相当知道如何挑逗一个男人。
“可惜。”呵呵,不急,猎物一次玩死也没什麽意思。
“既然你无福消受,那就算了吧,我们明天再谈。”她松手抽开身让他自由,柏纳不免有些错愕。
就这样?
柏纳当场愣在原地,有好一会儿无法意会过来,她可是在叫他退下?
“又怎麽了,修士,莫非你想留下?”察觉到他呆滞的神情,蓓媚儿兴致勃勃反观柏纳错愕的脸,面露促狭的笑容。
“当然不是。”柏纳连忙回神,他好像看见她在瞄时间?
“那就出去吧。”她真的在瞄时间。“太晚了,该是就寝的时候。”
蓓媚儿的口气飘然,甚至带点急切,好像还有什麽事待做一样。柏纳耸耸肩,放弃猜测她多变的情绪,也不敢想像她又要去引诱什麽人。
他悄悄地关上房门走出塔楼,正走到转角楼梯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一道柔美的影子,是蓓媚儿。
这麽晚了她要上哪儿去?
帕纳知道他不该好奇,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可是他的脚步就是停不下来,彷佛中了蓓媚儿身影的魔咒似的,执意要知道她的目标。
柏纳悄悄地尾随在蓓媚儿的身後,跟踪她的脚步穿越重重的回廊,顺著狭小陡峭的阶梯来到另一座小塔楼,直至顶端的房间。
他看著蓓媚儿轻轻地推开木门,窈窕的身影钻了进去,由於她忘了带上木门,房内的身影清晰可见,壁炉里面燃烧的柴火发出熊熊的火焰,照亮房里的一切。
“母亲。”
帕纳听见蓓媚儿用轻柔的语调对著一位妇人说话,那妇人坐在一张巨大的椅子里,面对著窗外。
“我来向您请安了。”
他瞧见蓓媚儿蹲下身子,像个小孩一样将头靠在妇人的膝盖上,可是妇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我是蓓媚儿,是你的女儿,你还认得我吗?”她握紧妇人的手,仰望妇人的脸,透过炽焰下的火光,柏纳认出那毫无反应的妇人——前任赛维柯公爵夫人。
“你不认得我,对不对?!”
正当柏纳惊讶的同时,蓓媚儿倏然甩开赛维柯公爵夫人的手。
“你当然不可能认识我了,在你的心中只有你的宝贝儿子!”
柏纳无法正确形容出蓓媚儿脸上此刻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失望,或者是悲伤。
“他不会回来了,你听见没有!”蓓媚儿忍不住愤怒,抓紧赛维柯公爵夫人的双臂摇晃。“你的宝贝儿子不会再回来了,里奥已经被我赶出赛维柯堡,他不会再回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有没有?!”
蓓媚儿拚命摇晃她母亲失去知觉的身子,希望她能给她一点反应,即使是生气也好。可是任她再怎麽摇晃她母亲,她母亲仍然不为所动,只有在听见她熟悉的名字时才转过头看蓓媚儿,两眼无神地说:“里奥……”
蓓媚儿最後一丝希望,被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彻底击溃。她好恨,恨她母亲,更恨她那该死的弟弟!
“你就守著里奥的名字等死好了。”蓓媚儿突地站起身,在愤怒下口不择言。“我不会让你见他的,我以父亲的名字发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再见他任何一面!”
她忿忿地跑出房间,穿著白色羊毛睡衣的身影,就像一道失望的晨雾一样飘然远去,徒留沉重的木门慢慢地阖上,直至完全隔绝房内的灯火为止。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站在黑暗中的柏纳不得不承认他十分好奇,好奇这朵血蔷薇,以及这座城堡内发生的事。
或许,他没有自己想像中这般清心寡欲。
这是当晚柏纳脑中闪过的最後一个念头。
第四章
清晨的薄雾,弥漫在赛维柯堡的四周。
富含水滴的雾气,在微风的吹送下,停留在树梢附著在树干上,等树枝吸足了露水,後又冉冉上升与更多的雾气相结合,袅袅围绕这片广大的土地。
赛维柯的早晨,素来美丽,尤其在团团迷雾的衬托下,更是显现出一股遗世的美,令人无法抗拒。
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际,柏纳也和所有赛维柯居民一样无法抗拒大自然的美,如果它的领主不要一大早就找碴的话。
“你一大早命人叫我起床,就是为了要听我讲道?”
站在赛维柯堡某个房间的正中央,柏纳按捺下怒气面对一脸顽皮的蓓媚儿,他猜这是她专用的书房,在这普遍是文盲的时代,极不寻常。
“是啊,修士。”手里拿著鹅毛笔轻拂鼻头,蓓媚儿一屁股坐在书桌上,对著他微笑。“我想趁著头脑还清醒的时候,听一点人生的大道理,希望你不介意。”
她的笑容灿烂,碧绿色的眼睛泛出点点星光,看得出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帕纳静静地看著她,有点被搞糊涂了,昨天晚上她明明还很愤怒,怎麽今天一早就像换个人,快乐得像只小鸟似的。
“请坐。”他指指另一头的木椅。“我很乐意为你讲道。”柏纳决定暂时跳过她难懂的情绪,尽他身为神职人员的责任。
蓓媚儿则是挑高眉头,跳下书桌走向他指定的位置坐好。今天她穿著一身男人的衣服,在这个时代中,除了她之外,没人有此特权。
“你想听哪一方面的道理?”柏纳看似放松,其实充满戒备,昨晚的经验没齿难忘,他可不想再念一次淫诗。
“男女间的道理。”
果然,一大早就给他出难题。
“我想知道男女之间应该怎麽相处才算合宜。”蓓媚儿笑得无辜,柏纳却十分了解她一肚子坏水,故意挑一个最难回答的问题考他。
“咳咳。”柏纳先清清喉咙,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後回答。“圣经说——”
“圣经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所以女人应该服从男人,这我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你个人的想法。”蓓媚儿不耐烦地打断柏纳的话,用另一个问题反问他。
“你读过圣经。”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柏纳才能找回声音回答蓓媚儿,内容却和她的问题八竿子打不著边。
“我是念过。”蓓媚儿耸耸肩,不怎麽在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瞬间,碧绿色的亮眼对上琥珀色的沉眼,仿佛在较量谁比较有智慧。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满意的答案,有关於男女之间该怎麽相处,恐怕我比你还没经验。”一阵对峙之後,帕纳首先败下阵来,很有技巧地举白旗投降。
“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是处男喽?”柏纳是很有风度没错,可惜碰上蓓媚儿这个小恶魔,不得不乱了阵脚。
“这与你无关。”柏纳忍不住脸红,并暗地里诅咒自己的脸皮为什麽这麽薄。
闻言,蓓媚儿却只是大笑,笑了几声之後就没有再为难他。
还真是好玩哪,这男人。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大笑过後,蓓媚儿从椅子上站起来,邀请柏纳。
“去哪儿?”柏纳尽可能冷静,却发现那很难。
“到处走走。”蓓媚儿硬是搂住他的胳臂。“你已经好多年不曾回来过赛维柯堡了,难道你不想看看它改变了多少?”
她用这个诱饵钓他,对於任何一个长期在外受训的骑士而言,受训地等於是第二个故乡,感情自是特别深厚。
柏纳犹豫了一会儿後点点头。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忘不了那段年轻岁月,所以他才会自告奋勇妄想感化她,其实内心深处是想回来探望赛维柯,他的第二故乡。
只不过,柏纳万万没想到,蓓媚儿口中的“到处走走”竟演变成马匹、放鹰、弓箭等全副武装。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要到处走走而已。”柏纳拒绝接受蓓媚儿递过来的剑,僵硬地看著眼前的马匹说道。
“我是啊!”蓓媚儿收回长剑挂回身边,不以为意地拢拢秀发。
“到处走走需要这麽大的排场?”又是长弓又是鹰集,摆明了打猎。
“有点常识,修士。”蓓媚儿不耐地挑眉。“我不知道你那颗脑袋还记得多少骑士准则,但我必须提醒你,一个良好的骑士是不能离开他的剑,除非他不要命了。”更何况她的脑袋很值钱,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要。
关於这一点,柏纳无法否认,佩剑是骑士的生命,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弃剑而逃。
柏纳和蓓媚儿互看了一眼,随後双双翻身上马。骑士的守则是荣誉、是勇敢、是保护弱小和尊敬妇女,他不知道她能记得多少,也许只记得勇敢应战,愿上帝悯恤她可怜的灵魂。
两匹马就在沉默之间奔驰,一直到一幕怪异的景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柏纳才愕然地止住马匹。
“教堂……不见了!”柏纳无法置信地看著不远处的空地,他记得这里以前有座教堂,教堂的门口上还装饰著圣经上的故事,是一座十分优雅的教堂。
“拆了。”蓓媚儿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你拆了教堂?”这像什麽话!
“嗯。”蓓媚儿点头,觉得他很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