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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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蔷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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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了。”蓓媚儿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你拆了教堂?”这像什麽话!

“嗯。”蓓媚儿点头,觉得他很烦。

“为什麽?”尽可能的忍住怒气,柏纳问。“你为什麽要拆了教堂,那是人们认识上帝的唯一机会。”那些门口的雕花,不但是用来装饰,也是用来教育人民,在这文盲遍地的时代,那些雕花很有用,却被她给毁了。

“因为我高兴。”干麽瞪她?“有个人一天到晚往这里跑,我心情一不爽,就派人拆了它,不行吗?”

她反瞪他,下巴抬得高高的,任性的模样宛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

突然间,柏纳的脑中闪过另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那是昨夜的她。

“是你母亲对不对?”柏纳平静的声调像闪电一样劈中蓓媚儿极力隐藏的事实。“你口中的'有一个人',指的就是你母亲,因为她每天都来教堂祈祷并且忽视你,所以你才会派人拆掉教堂,因为你想要获得重视。”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却要命的点中了事实。

他说的没错,这正是她派人拆了教堂的原因。可是他没指出的一点是,她母亲上教堂的目的不是为她祈祷,而是乞求上帝能够让她尽快找回她的儿子,所以她一火大就下命令拆了教堂,却没想到因此而害她的母亲发疯。

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心灵庇护所,令她再也不想看这世界,再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蓓媚儿冷眼打量柏纳,不认为他有这麽大的本事得知赛维柯堡近几年发生的事,除非——

“你偷看。”难怪昨夜她一直觉得门外有人。“你该死的偷看我和母亲。”她边说边搭起弓,帕纳则是相当平静地看著她的举动。

“我承认。”她若要一箭射穿他的心脏他也没话说。“我承认我忍不住好奇,跟著你的脚步想看你是去找谁。”

“没想到一个修士也有这麽大的好奇心,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蓓媚儿冷笑,转动著搭好的弓箭,瞄准他的方向。

她的话令柏纳无法反驳,她倏然放出的箭他亦无法闪躲。他无可避免地闭上眼睛,等待致命的快箭贯穿他的身体,没想到它竟然只是呼啸一声地从他的耳边掠过,待他睁开眼睛,只看见她得意的笑容。

“很意外吗,修士,我要杀的对象居然不是你?”蓓媚儿打趣地望著柏纳慷慨就义的面容,顺势收回长弓。

“的确很意外,我还以为……”柏纳喃喃自语,同时回头看她到底在射什麽。等他看清楚她箭下的倒楣鬼时,柏纳情愿中箭的人是他。

她居然射杀了一头无辜的小羊。

“我倒情愿你杀了我!”柏纳为倒在血泊中的小羊祈祷。“你为什麽要杀了这只羊?”

“别罗唆,修士,它只不过是一只羊而已。”见到他双手合十,蓓媚儿大翻白眼,想不通他的善感多愁是哪里来的,亏他还曾经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哩。

“羊也是生命,只要是生命都该被尊重。”柏纳抬眼认真地望著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妥协的影子,这引起她的好奇。

“我不明白,修士。”她思考了半天就是弄不懂。“为什麽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曾经差点成为骑士。”只要是骑士,就会历经战场,就会掠夺人命,这道理他应该懂。

柏纳当然懂,却有不同的见解。

“因为我变了,就这麽简单。”他深吸了一口气地说。“如果你也在修道院待过,你便会了解生命有多可贵,就知道人们如何为了生存而祈祷。他们不求富贵,只求在这乱世有一口饭吃,只求上帝怜悯他们的子女,在他们辞世之後还能继续活下去。我每天接触的就是这些人,每日做的工作就是帮助人们活下去,我如何能不变?”

曾经以为的真理,在接触到外头的真实世界後淬然崩落。真正的骑士精神是什麽?当骑士们忙著瓜分土地、彼此征战的时候,又有谁想到底下那些可怜的百姓?

所以他会变,就是这个道理。

蓓媚儿沉眼听他的一番见解,碧绿色的眼睛看不出心事,柏纳一度还以为她会叫他闭嘴或是直接杀了他,没想到她却以甜美的嗓音柔声道:“看来你经历了很多事。”她翻身下马,仰望骑在另一匹马上的柏纳。“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我想听听你家变之後的遭遇。”

蓓媚儿说得很诚恳,甚至带点乞求的意味,让柏纳无法拒绝。

“好吧。”他答应,也同样翻身下马,和她一道牵著马散起步来。

“故事很长。”尽管已经答应蓓媚儿,谈起往事,柏纳还是很不自在。

“那就长话短说。”她挑眉,不允许他把出口的承诺收回去。

柏纳闻言微笑,思索如何把道逢家变後的生活用最简短的语句说出来。这应该不会太难,因为那些日子几乎乏善可陈。

他笑,而她等著,等了约莫一世纪之久以後才听见柏纳低沉的声音,朝蓓媚儿飘来。

“……在那件事发生之後,我接到消息,连夜逃亡,如果你还不健忘的话,当时我正在你的父亲麾下当见习骑士。”

她当然不可能忘,他的身手了得,短剑长枪样样精通,打起仗来是个难缠的对手,这是她会注意到他的主因。

“我记得父亲曾经对我说,你是他教过最好的学生。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的太快,来不及册封你为骑士,你一定能有出色的表现。”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可惜失去他这麽好的一个对手。

“我也要谢谢你父亲的教导,他是个最好的战士。”除了稍嫌冷血之外,他的战技没话说,所以才能教出蓓媚儿这麽一个善於征战的女儿。

蓓媚儿耸肩,默默代父亲接受他的赞美。她比较有兴趣知道的是,一旦让他发现自己的老师竟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会作何反应?

不过,这些都可以留待日後再想像,现在最重要的是聆听他的故事。

“然後呢,接到密报之後你逃到哪里?”可以猜想得到一定是修道院。

“圣马丁修道院的院长收留了我。”果然。“当时我身负重伤,被国王派来的追兵逼得走投无路,是修道院的院长救了我并留我在院中,而我——”

“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见习修士,我了解。”蓓媚儿明快地接完整段故事。她能说什麽呢?只能怪他谁的门不好敲,偏偏挑一扇最无聊的大门,去敲妓院的门不是很好吗?真是!

“从此以後,你就决定一辈子服侍上帝了。”她心里无聊得大打呵欠,表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了解的模样,她还有游戏要玩,不能破功。

柏纳没看穿她心里的诡计,反而觉得她沉静的时候好美,如果她能一直这麽善解人意就好了,这麽一来,他感化她的计划或许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他带著希望的眼神看她,蓓媚儿却突然转身对他说:“我们回去吧,修士,雾越来越浓了。”

方才点燃起希望的火焰,柏纳就被蓓媚儿突兀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真是的,我最讨厌浓雾了,看都看不清楚。”随著她突兀的动作,蓓媚儿做出更令柏纳吃惊的事,她居然拉起弓,射杀另一头野猪!

“咻”地一声,飞箭稳稳地射中野猪的身体,一如柏纳僵硬的脸。

她跳下马,非常愉快地看了他一眼,审视了野猪的尸体好一会儿後再朝他走近。

“怎麽了,修士?瞧你跟见鬼似的,脸色好难看。”蓓媚儿用沾满野猪鲜血的手碰他的面颊,笑得有如三月的花朵。

“你以为我被感动了,对不对?”这就是她之前说的游戏。“你以为我会被你的小小故事感化,从此不再杀生,嗯?”她将脸歪向一边,嘲笑他的天真,他不但变仁慈,而且变钝,真不懂他的上帝是怎麽教的,把他教得这麽笨。

柏纳握紧拳头,几乎因她的恶意调笑而挥出一拳。

不能气,生气就掉入她的陷阱。

柏纳不停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逞一时之快,可她之後脱口的话,让他很难再保有相同想法。

“这头猪,就是你今晚的晚餐。”瞧见他忍耐的模样,蓓媚儿露出更可恶的笑容。“晚饭不准缺席,否则我就派人铲平圣马丁修道院,绝不食言。”

说完,她大笑著离开,留下柏纳兀自忍受著屈辱。

×××

赛维柯堡的晚餐,一向热闹。

刚征战回来的堡主,将她四处搜刮来的财富,平均分配给每个追随她的士兵。当然,她自己的那一份亦没忘了留,而那往往是最大一笔。除了分配金钱财富之外,身为堡主的蓓媚儿也不忘准备一顿丰富的晚餐,请来最知名的江湖艺人娱乐她手下的士兵,因此今晚这一顿与其说是晚餐,不如说是晚宴,只是宴会中邀请的对象清一色都是自家人,仅此差别而已。

所以说,今晚主堡大厅特别嘈杂,到处都可以看到人。江湖艺人拿著几个彩色圈圈,轮流抛向空中表演杂耍,吟游诗人弹奏琵琶吟唱著爱情故事,另一名乐师左手吹著笛,右手敲击著手鼓,边吹边敲边跳舞,蓓媚儿甚至请来了几个小丑,脸上画著浓妆,手戴响铃配合著夸张的肢体动作以及粗俗的语言,来逗士兵们发笑。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晚宴办得成功极了。除了丰盛的食物和醉人的美酒之外,城堡的主人甚至为这个晚宴亲手猎杀了一只羊和一头猪,此刻它们就躺在每个人的餐盘之内,供与会的人大快朵颐。

每个人都很尽兴,一排又一排的长桌上坐满了人,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还有多到吃不完的乾面包,欢乐之声不绝於耳。

在这片足以扰乱夜空的欢乐声中,主桌的某一个位置便显得特别安静。

“食物不合你的胃口吗,修士?我看你什麽都没吃。”坐在主桌领主的位置上,蓓媚儿早就注意到隔壁餐盘的窘况,他只吃了些蔬菜和鱼肉,剩下的几乎都没动到。

“今天是星期五,公爵大人。”柏纳极有礼貌地回话。“星期五教会规定不能吃肉,只能吃些蔬菜和少许的鱼。”

很好的籍口,看来今天一整天他的日子并没白过,早准备好应付今晚的屈辱。

蓓媚儿瞄了他一眼,猜想还要过多久他才会弃械投降,她得再费点儿心才行。

“真可惜,枉费我特地为你猎杀了这头猪。”她用叉子拨弄他盘里的烤猪肉。

“不过,你们的教会也真有趣哪!不能吃肉却能吃鱼,这鱼也是生命,你们是看准了它们不会尖叫喊救命,所以欺侮它们到底是吧?”

蓓媚儿说得极为无辜,间接甩了柏纳一巴掌,暗骂他假道学。柏纳沉下眼,思考她话中的道理,发觉她并没说错,是该改进。

“公爵大人说的有理,我下次连鱼也不吃,只吃清水和面包。”柏纳原本的意思是好意,怎知反倒惹毛蓓媚儿。

该死的反应。

这回换蓓媚儿沉下脸、丢下叉子,不悦地拿起酒一仰而尽,突然觉得眼前表演的吟游诗人很碍眼,他正不知死活地拿著一双色眼瞄她,赞扬她的美丽。

“各位,请安静下来。”

正当她想找个人好好发泄一顿的时候,吟游诗人忽而举高双手,要求全场注意。

“小人是打莫尔椎来的吟唱者,今天有幸来到赛维柯这座美丽的城堡,见到它美丽的主人,我深感荣幸。”吟游诗人高举手中的琵琶如是说道,博得满堂彩。

“现在,我要为它美丽的主人高歌一曲,还请各位听我娓娓道来。”接著,吟游诗人放下琵琶,将琵琶横放在胸前,照例惹来整场的欢呼声和口哨,看得出他是抓到重点了。

重点是,赛维柯的主人很美,有著一头火焰般的红发,和湖水般碧绿的眼睛。她的鼻子挺直小巧,长度适中。她的脸庞如心,丰唇如蜜桃,窈窕的身影如赛维柯终年围绕的晨雾,缥缈抓不住方向。她是天使,是上天赐与人间最丰硕的果实。

吟游诗人这般唱著,悦耳的男中音,任谁都挑不出缺点。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谁也想不到故事中的主角竟会突然出声阻挠。

“你唱错了,莫尔稚的诗人,我不是红发。”

众人停下合唱的节拍,探寻音源的方向,蓓媚儿脸上的表情有著不易察觉的兴奋,在场追随她的人一看全都倏然了解——吟游诗人的麻烦大了,她会整到他死为止。

“呃……大人。”被迫停止歌唱的吟游诗人一头雾水。“小人……小人……”

“我是金发不是红发,你唱错了。”蓓媚儿笑盈盈地纠正吟游诗人的错误,吟游诗人一阵错愕。

她是金发?

他看看在场所有的兵士,兵士们一致点头,顽皮的表情和他们的主人如出一辙。

吟游诗人没辙,只得拿起琵琶,从头来过。

“赛维柯的主人很美,有著一头朝阳般灿烂的金发,和湖水般碧绿的眼睛……”

“你又唱错了,莫尔椎的诗人,我的眼睛不是绿色,是黑色。”吟游诗人好不容易才又拿起琵琶高歌,蓓媚儿又一次打断他的吟唱。

是黑色?

吟游诗人傻眼了,她分明是红发绿眼,为什麽硬要他乱唱?

他困窘地四处观望,愕然发现居然没有人肯帮他,每个人都在笑。

“继续唱,莫尔椎的诗人,这次要唱对,不然你的小命就难保了。”蓓媚儿笑容灿烂。她无聊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不玩玩就太可惜了。她撑住下巴,手肘靠在餐桌上微笑,跟随她的士兵也笑成一团,就是没有人肯出面帮他。

“请你饶过他吧,公爵大人。”正当吟游诗人深感绝望的时候,柏纳适时出声。“他不过是想赞美你而已,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啊,安静了一个晚上终於肯开口说话啦,真是难得。

“你这是在为他求情吗,修士?”顿了足足好一会儿,蓓媚儿才懒懒地开口。她清脆的声音刚溜出口,大厅上的士兵便闷笑了起来。这个修士真不知好歹,蓓媚儿大人绝不会答应。

“是的,我正是在为他求情,希望你饶了他。”柏纳沉著一双眼环看四周的士兵,其中不乏正式的骑士,他怀疑那些人是否还有资格被尊称为骑士。

柏纳就这麽用眼睛对抗一屋子的士兵,他看得出他们相当尊敬他们的主人,也十分了解他们的主人。而此刻,他们正在等著看笑话。

“好,就饶了他。”

伴随著蓓媚儿乾脆的承诺,是一连串的惊呼与失望。一个没有身分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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