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说得好呀!小姐,不愧是关大师带来的女伴,分析得真精辟,深入我心。”在爱剑者的眼中,每一把都是名剑,珍若生命。
一位穿着长袍马褂、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大声赞扬季双月说出爱剑人的心声。
“咦?你是……”好怪的打扮,真想替他改造一番。职业病发作的季双月两手发痒,盯着来者直瞧。
“吴理事长,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的视线,主动伸出手一握。
“呵呵……是很久了,关大师,从你帮我鉴定过成吉思汗的马刀后,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和你把酒论刀剑了。”他微笑寒暄。
“所以你请柬一发我就来了,怕你老寂寞。”关天云不卑不亢的说道,气度宏伟。
吴庸处闻言大笑,“你呀你,几时也会油嘴滑舌了,我看你是为了那两把剑来的吧?”
就这点心思,他还看不透吗?
“吴理事长是明眼人,我的确是想来看看干将、莫邪。”关天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阐明来意。
“好,我欣赏你的痛快,就让你鉴定吴国的夫妻剑。”豪爽的吴庸处重拍他肩头,笑着带他走进另一间展示室。
吴庸处是个很大器的主人,一点也不怕人觊觎宝物,大大方方地让关天云带着女伴入内近距离欣赏。
他收藏了不少好东西,比如鞭、钩、锤、斧、鈪、弩,连判官笔都有,刀剑更不在少数,甚至是飞爪、绳镖、匕首之类的暗器都是珍藏之一。
不过收藏归收藏,只要价钱谈得拢,吴国名匠欧冶子曾做过的五把名剑之首“湛卢”,他照样能忍痛割爱。
“……雄做龟纹,雌做漫理,雄剑上有龟壳般的六角纹,雌剑则是水波状脉理,以六金之英合成,反复淬炼叠打……恭喜你了,吴老,这确实是干将所制的干将、莫邪剑。”其锋断金,锐利无比。
“哈哈……被你这金口一言,这两把剑顿时身价更翻了百倍。”盗剑者果然没坑他,是如假包换的真货。
“听你这言下之意是想卖了?”正合他意。
“如果是你,只要你开价我就脱手。”毕竟是赃货,他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准关天云是出手大方之人,他也就不多说赘言,开门见山地做起生意。
关天云摸了摸雄剑上的纹路,手握剑柄将其举握。“这两日就送到我那儿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呵……大师一句话还有什么问题,你慢慢看,我不招呼了。”做完交易,他识相的退开。
宝剑之精,上彻于天,“龙渊”、“太阿”飞入水中,双剑化龙,复合而去,有此一说这两把剑即为“干将”、“莫邪”。
“这剑看起来很杀,你买它们干什么?”季双月有些不安。不知为何,此时手握宝剑的他似乎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她以为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
不等关天云回答,讽笑的女音鄙夷地扬起——
“果然是门外汉,一点也不了解这两把剑的价值,经过鉴定确定这两把古剑的真伪,市场上恐怕掀起一股竞购风潮。”人们就爱追求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珍品。
季双月一听,松了一口气,“原来要转手卖出去呀!幸好、幸好……”
“非卖品。”果决的男声镰锵有力的落地。
“嗄?!”
“不卖?”
关水静的诧异不下于季双月,两人同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看向舞动着宝剑的男人。
她们也不约而同的产生幻觉,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座斑驳的古城,而他站在城门前,剑指苍天,对着百万精兵发号司令。
是错觉、是错觉,他明明是现代人,为何她老幻想他是古人,背着她走向漫漫黄沙中?
一股冲动让季双月突然伸出手,捉住舞剑者的上衣,锐利的剑锋虽未触及她的身体,却意外地在她手臂上留下十公分的伤口,剑气伤人。
“你……你在干什么?你没听过刀剑无眼吗?”一见鲜血冒出,关天云惊怒地丢下手中剑,立即为她止血。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快消失了,我想拉住你……”季双月嗫嚅地舔着唇,胸口发闷。
“笨蛋,人怎么会消失,要不是我收剑收得快,你这只手就废了。”他焦虑地扬高声量,有些慌乱无措。
“你不耍老是骂我笨,有时候我真的认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总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好像世上的人可有可无,没人能走得进他的心。
他抬起眼看了她许久,满怀复杂思绪的叹息声逸出薄唇,“好了,别哭了,小心妆花了就不漂亮。”
“人家……呜……痛嘛!”她说不上是心痛还是手痛,眼泪自然而然地往下滴落。
“知道会痛就别胡来,瞧你眼线都晕开了,像只熊猫。”他头一回哄人,显得无奈又心疼。
“胡说,我用的是防水眼影,在水里泡上三个小时也不会脱妆……”陡地,盛满泪水的双瞳忽地瞠大。“你……你刚才用的是……点穴?!”
季双月后知后觉地发觉手不痛了,伤口也未再流血,除了剑痕犹在,完全感觉不到手臂上有伤。
关天云避重就轻的说道:“小时候学过。”
“哇!你根本是老古董嘛!几百年前失传的功夫你也会。”也许她该问他会不会使太极剑法。说不定他还会飞檐走壁。
“你说谁是老古董呀!越来越放肆了。”他一把扛起她,朝她挺翘的俏臀一拍。
“啊!放我下来啦!很难看耶!人家不是米袋……”
两人旁若无人地闹成一片,笑声和求饶声并起,让被冷落一旁的关水静看得妒火中烧,指在掌中掐出鲜红,晕成愤怒的颜色。
第八章
古物笔记:
春秋时代干将、莫邪宝剑入手!
两千五百万美金让吴庸处笑得阖不拢嘴,金额可说是我出道以来,最大笔的买卖,但能复仇血恨,值得!
有了这两把名剑,双剑合璧的力量足以对抗时空之神,我和夜姨方可安全通过时空裂缝,毕竟依现在夜姨的身子,和当初根本不能相比,没有宝剑护体,贸然前往只是送死。
就快了、就快了,只要再找到圣物,我多年来的心愿即将达成……
“不行啦!我不能再外宿了!这几天爷爷老用奇怪的眼神追着我跑,不管上厕所或喝口水都有人盯着,那种感觉很可怕呐!”
尤其是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一句才恐怖,就只是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她,只要她一回头,有个如影随形的老人就杵在后头,她不被吓死也会变得胆小。
以前她要是稍微晚一点回家,老母鸡似的爷爷就会追问个不停,非要她把行踪交代个巨细靡遗不可,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能遗漏,就怕她不知洁身自爱,败坏门风。
其实她知道他是担心,怕她在外发生危险,因此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嘀咕,希望她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坏人有机可趁,所以她都尽量赶在晚上十二点前进门,不让身体不好的他还替自己等门。
“我也该上门拜访了,相信你爷爷会非常乐意认识我。”山不就我,我就山。
季双月一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不要吧!我们家很小很小,像个鸽子笼,你一踏进去就满了,连转个身都很困难。”
“鸽子笼?!”
挑起眉的关天云审视足以容纳十辆车停放的前庭,花木扶疏,石板铺路,两株百年老松斜靠围墙,一小洼菜圃种植青椒、茄子、小黄瓜,还有一些当季蔬菜,绿油油的一片,十分宜人。
若说地方狭小,他看倒是未必,光是半日式的建筑物就占地百坪,虽然外观老旧了些,但十年八载还倒不了,只住三个人还稍嫌大了些。
“哎哟,真的不要进来啦,你都没听过附近人家对我家的传言哦,我们可是上过电视台灵异节目十大鬼屋的排行榜……你、你确定还要进去吗?”
“你跟人家说我们家是鬼屋?”那他是老不死的鬼喽!
行动不便但身体硬朗的季苍山嗓音特大,吹胡子瞪眼的朝头越垂越低的孙女大吼。
“呃,是稍微提了一下,谁叫我们家半夜常有黄光晃来晃去……”要不是闹鬼传闻甚嚣,房子价钱压得再低也没人买,早被豺狼虎豹似的债主给抢走了。
黄光?
黑瞳倏地闪过锐光,被当成贵客款待的关天云以眼角余光扫视屋内摆设。
“死丫头还敢胡说,跟你说了几百遍是祖先显灵,你奶奶放心不下我们爷孙三人,特地回来看看我们。”瞧她说的,哪来那么多鬼。
“人死了不都是鬼……”她也没说错呀!
“你又在嘀嘀咕咕什么,想讨打是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没什么啦!我是说爷爷越来越青春年少了,你偷擦了几瓶保养品……哇!小心,别真打,打痛了你会心疼。”幸好闪得快,不然手杖一挥下去,不痛死才怪。
季双月闪得很有技巧,她不是直接避开,让挥来的木杖落空,而是眼明手快地接住握持木杖的手,让它偏个方向。
她不是怕挨打,而是担心双腿无力的老人家出手过猛,身子一个不稳地跌倒在地,因此借力使力搀扶,以免发生憾事。
此景落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关天云眼底,心中顿然涌起一股暖流。她的贴心不在言语上,而是落实在生活中,即使是极细微的动作,也能看出她对家人的爱有多深,全心全意地照护着。
这也让他更为烦躁,要是分离的那一天到来,他真的舍得留下她,独自回到没有她的世界吗?他对她的喜爱似乎比他愿意承认的还要深。
或许这就是他所唾弃的爱情吧!
“去去去,没看见客人的茶杯空了吗?再去泡壶热茶来。”都几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我泡?”季双月指着自己,一脸见鬼的惊恐。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你要我一个老头子去泡茶?!”拖拖拉拉提供的,没个女孩子样。
当然是我,不敢让你操劳。
脖子一缩的季双月垮着一张脸起身,行动慢得像裹脚的老太婆,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一边走还一边回瞪悠哉游哉的男人,怪他为什么非要上她家不可,害她沦为最卑微的台佣。
接收到她怨愤目光的关天云仅是挑挑眉,回以她“能者多劳”的可恶笑意,让她气结不已,飞快地冲进厨房,准备在茶里加老鼠药毒死他。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双月这丫头从小被她奶奶宠坏了,现在我老了,也管不动她。”季苍山把一切过失推给已过世的老伴,绝口不提自己更要负起大半责任。
其实他最疼的也是她,虽然她小时候的确非常骄蛮任性,常常闹别扭、耍脾气,完全是富家小孩的脾性,可是家里一出事,她反而是最有抗压性的一个孩子,适应力极强地转换环境。
以前是什么都要最好,稍有瑕疵立即丢弃,不肯屈就次级货,现在是能用的尽量用,没坏前都是宝,管他旧不旧、丑不丑,能省则省,十块、二十块也是钱。
“不,你把她教得很好,看得出她非常顾家,没有一丝骄气。”宁可亏待自己也要家人过得比她好。
孙女受到赞许,身为爷爷的人也倍感骄傲。“就是太恋家了,二十好几还没找个好对象定下来,想当年她奶奶在她这个年纪,早就生完老四了。”
老人家最爱忆当年,季苍山也不例外,难得有客人来访,他忍不住话多了些,回忆总是美好的,人上了年纪也只剩下这此了。
“时代在进步中,晚婚已是一种趋势,她才二十三岁,还有大好的青春,不必太早葬送在尿布、奶粉里。”以现今受教育的年龄来看,通常二十三不是正要升学深造中,便是刚踏入社会的新鲜人,谈什么都太早。
“我以为你是以双月男朋友的身份来拜访我。”老人家的眼神特别清明,话中有话。
“我们的确在交往中。”关天云并未否认,坦诚告之。
“这阵子她常常睡在你那儿?”季苍山问得露骨,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到来。
“是的。”面对长辈,他收起张狂态度。
拄着手杖,老厉的双眼透着睿光。“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结婚?”关天云眼眯了一下,眉头微蹙。“我想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
实情是,他从未想过这问题,“结婚”两字乍然冲进脑子里,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厌恶,而是思索着——有何不可?
然而他自知这段感情走到最后是没有结局的,诚如她奇准的第六感,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为了重写历史,他非回去不可。
“你是指不结婚,还是不想结婚?”他这孙女可不能让人白白欺了去。
关天云不解。“两者有何差异?”
“不结婚,表示你只想玩弄我家孙女,我这爷爷老虽老,但还能管得动孩子,有辱祖宗的事我不允许。而不想结婚则是时候末到,两人要再等一等,等感情成熟再说,这样的解释你明白吧?”
“明白。”他点头。
清了清痰,季苍山一脸严肃的再问道:“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重新回答我刚才问过的话。”
“就算再来一次有什么不一样,我不想骗你,这个答案连我都不知道。”他想带她走,但她肯定不会同意。
“你……”好个小子,竟敢给他老人家难堪。
“茶来了,快趁热喝,最好涨死你。”敢要她泡茶,这壶茶足够撑破肚皮。
十公斤容量的大茶壶往桌上一搁,桌面上的小物品骤然地往上弹了两下,显示相当够份量,不用担心不够喝。
“丫头……”叫她泡茶,不是烧开水,她弄这么一大壶能看吗?
“喝呀!暍呀!别客气!这一壶够你喝到饱,我顶多吐几口口水在里面。”眼神挑衅的季双月冲着硬要来作客的男友道,赌他不敢喝。
什么,吐口水?两眼睁大的季苍山暗抽了口冷气,心里念着孙女的顽劣和没分寸。
“给我一杯。”面不改色的关天云递出茶杯,接招。
“真的要喝?”一见他那么爽快,她反而迟疑了。
“为何不喝,你的香涎我并非未尝过。”他语带挑逗地扬起唇。
她一听,脸就红了。“欸!你在说什么嘛!你不怕我真倒给你喝呀!”
真是的,两人间的私密事也拿出来说,他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
“那就倒吧!”
“你……哼!别后悔。”是他自找的。
季双月心一狠,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倒满一杯茶。
而关天云倒也干脆,一饮而尽,手臂伸直再要一杯,让人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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