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钰懦弱的像老鼠一样,做了皇帝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实权,地位岌岌可危。
夜里,我在梦中梦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我这人天生就多梦,如果一觉够长,一个晚上能做好几个梦,这都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我梦到了他,二皇子!
梦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哀戚的坐在墓碑前,泣不成声,喃喃的说着话,我却只看到她的侧面看不到她的面孔。
天地一场苍茫,细雨无声萧萧下,不言而喻的痛楚在时空中无孔不入,遍处蔓延,仿佛被一只隐形的大手紧紧扼住生的喉咙,道不清的沉重无边无际……
墓碑里面的人是谁?她怎么哭得如此凄凉?仿佛天塌下来一样……我不禁被感染,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悲伤也这么难以言喻的浓重,浓浓的哀伤让我险些窒息,让我不受控制的走向前,再走上前,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向她缓缓靠近……
暗沉的世界死气沉沉的没几分光亮,漫天布满阴郁的乌云,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掩住胸口,深深吸气,似是缺水的鱼儿贪婪氧气,胸口也因呼吸的难过起起伏伏。终于!我看到女子的脸,那竟是我自己的脸……
一个成熟的我,眼睛红肿,满面濡湿,空洞的目光痴痴凝望那一幢沉寂的墓碑,白皙无瑕的肌肤毫无生气……人世间最痛不欲生的容颜也不过如此了……
遇见这样的自己,我哭了,反手擦擦脸,竟也早已全是湿润一片,冰凉似海……
“韩漠,你刚走我就开始想你,我知道你也一样想我。”
“你让我去寻找幸福,我一定会找到的,你放心吧。”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你给了我一片天空,让我的生命不再孤单…可是你还是走了…我又变成了孤儿……你说来生要等我的,不要反悔哦,我已经把来生许给你了……”
她喃喃深情的说……凄美的故事活生生呈现在眼前,一幕无限悲伤的生离死别,道不尽不计其数的哀恸。
这个梦太过凄美,梦中的自己楚楚可怜。是什么人走了?能让她哀伤至此,好奇心驱使我目光转向墓碑的主人……可当我看到墓碑上的人影时不禁一愣……
是二皇子!
我只像看戏的人,静悄悄的观看眼前发生的一切。泪水似乎将她的人和灵魂都吞噬了,她紧紧抱住墓碑,轻轻的亲吻他的嘴唇,浑然忘我,仿佛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倏然间我变成了她,亲吻墓碑的人竟然变成了我!
冰冷真实的触感,荡涤灵魂的洗礼,激动若狂的心跳……分明似梦似真。
突然!
一声震天巨响,上空乌云密布……
转瞬间风起云涌,白昼变成黑夜,这诡异的一幕令我怵然僵住!而那墓碑照片上,韩漠竟对我勾起微笑来,他的双眼甚至流出两行清泪,我震惊的大叫:“韩漠!韩漠……是你吗?是你回来带我走吗?”
顷刻间一个闪电雷霆万钧的劈下来,墓碑轰隆一声骤然塌陷,形成一方巨大的深坑,同时一股强悍的引力吞噬我的身体……
深坑出现神秘汹涌的漩涡,周周轮转,急剧的风肆虐咆哮,天空忽现七星闪耀,蓦然排成一字形,神奇的景象更令我瞠目结舌!
“啊!”我万般恐惧的尖叫,死命抱住墓碑,终究抵不过这匪夷所思的引力,整个人顷刻中被埋没……
“啊!”我惊恐的尖叫起身,蜷缩起身体望向四周,才发现只是做了梦,冷汗涔涔。举手摸摸脸上全是泪水,梦境太逼真,我大口大口抽泣着……
无尽的哀伤,无尽的思念,无尽的孤单……无尽的一切情绪,没有来由。
“小姐!”梅姐姐慌慌张张冲进来,见我满脸泪水,发抖的蜷缩在床角,也紧张的嘴角打颤起来,问:“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噩梦,梅姐姐麻烦你取一条毛巾来。”
第13章 聚贤大会
她取来毛巾,我擦了脸,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见了二皇子一面就把人家做到梦里来了?许是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才会连做梦都紧致。
如同拿到了出府的出门证,现在只要想出府随时可以出去,不但有梅姐姐陪伴,还有冯清做保镖。不过自从晚宴之后这些日子以来我还一直没有出府,得到了机会反而不急不痒,反正什么时候都随我。
今天我打算出去透透风,心情大好,有人保护我了,我就不必再把自己委屈得像个小厮,不用委屈这张好看的脸,涂抹厚厚的暗粉,不用手里捧着地图上看下看,也不用担心又招惹了谁之后没人给我出头!越这么想越高兴,而且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爹准许我花钱,有了钱岂不快乐哉!让梅姐姐给我梳了个男子的发型,换上一身男子的衣裳,叫上冯清我们就屁颠屁颠出了门。
光明正大就是好,比翻墙头好多了!
梅姐姐常年和我相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沾光得到了出府的机会,也兴奋的不得了,“小姐,咱们出来要到哪去?”
“咱们城里哪最好玩就到哪里去,还有,以后出来就叫我公子。”我故意带了一把扇子,风度翩翩的扇了两下向冯清和梅姐姐道:“在下成二公子。”
梅姐姐笑了笑:“声音太细了。”
“那现在呢。”我加粗了一点声音。
“不错。”梅姐姐笑颜如花,其实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净,相貌清秀,也是中上之姿,如果认真打扮起来甚至颇有几分魅力。
“别动!”我突然认真道,好像在梅姐姐身上发现了什么东西,梅姐姐听我一叫立刻不动了。
“啧啧啧啧!”我用扇子故意轻佻的挑了她的下巴,赞道:“我们家小梅其实也是难得的美人呢!冯清哥哥,你说是不是?”
冯清微微一笑:“嗯。”
我最近有点欣喜,因为冯清似乎比以前更爱笑了,过去冷的像木头,现在见了我时不时会微笑,可能经过我的提醒,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块大木头。
梅姐姐听得冯清嗯了一声立刻脸红的娇嗔一声,恨不得背过身去,白嫩的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来:“哎呀,小姐怎能这样轻佻!”
我不禁开怀大笑,梅姐姐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和她相处了五年,她有些什么心思我还是看得出来,每当冯清在的时候,梅姐姐的眼睛总是很亮很柔,有时候会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瞄着他,当爹娘们提及冯清的事情,她总是专注地听,我早就知道她喜欢冯清,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其实梅姐姐这个年纪早可以许给人家了,总不能一辈子在府里做小丫鬟,我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配个好情郎,冯清真的不错呢!
冯清要长相有长相,要前程有前程,把梅姐姐给了他再放心不过。
我故意说:“才发现,冯清哥哥和梅姐姐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好生般配呢!”却没料到一句话说羞了一张脸,说冷了另一张脸。
梅姐姐几乎变成了红柿子:“小姐,又胡说了。”
我哈哈地笑,一副不正经,“呦,你害什么臊?”
冯清的表情冷的像冰块,漠然沉声道:“走吧。”说完不理我们,独自走到前面。
我笑了几声才拉着梅姐姐跟了出去。
我们道处逛荡,逛小摊铺,买小东西,看大街上的卖艺表演。我们走在前面,冯清跟在后面,我们买东西,他付钱。路过霁月楼的时候,我难免想起那天陈轩炎的戏弄。不禁仰头向楼上看了看,脑子里浮现他嚣张跋扈的样子。
奇怪的是霁月楼今天极为火热,连楼台上也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人流不停涌进,不知道是发生什么热闹的事情,连门口的轿子都停了一条长龙。
我和梅姐姐面面相觑,我说:“今天是什么日子,霁月楼的客人怎么如此多?”
冯清说:“今天是八月初八,霁月楼历年此日都会召开一场隆重的聚贤大会,在一年一度的聚贤会中,闲人异客、名人逸士们众星云集。霁月楼举行最为隆重的歌舞曲艺表演,琴棋书画的绝技都可见,可切磋,可观赏,可凑热闹。”
我眼前一亮,扯着梅姐姐就走:“哪也不逛了,有这么好的事咱们也凑凑热闹去!”
可不料,刚走到门口就给人拦了下来,居然不让我和小妹进去。
门口那厮斯斯文文道:“二人请留步,今日霁月楼不招闲客,如要进去,请出示邀请函。”
我当头一愣,莫非是要有钱有权有势,多多少少有些身份的人才能进去,进门还要先过滤一遍才行?我大惑不解道:“聚贤会不就是给大家凑热闹的,何理不让大家进门儿?”
那厮只笑不答,伸手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身边路过的人笑道:“两个普通娃娃也要参加聚贤会!呵呵!”那刁酸刻薄的姿态,直叫我看了生厌。
“哼!”
我生气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热,我一个王爷家的千金小姐,今日连一个小小霁月楼的门槛都进不去,岂不窝火。梅姐姐拉着我说:“小少爷,咱们没有邀请函,还是走吧。”
我胳膊一甩,正要泄气转身,只听那小厮恭恭敬敬九十度大弯腰叫道:“冯爷!”
我和梅姐姐一怔,只见冯清从衣袋中抽出一张别致的邀请函淡淡道:“此二人是我的好友,都是有身份的人。”
小厮听了连忙赔笑客气的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冯爷请入,冯爷的客人请入。”我和梅姐姐相视一眼,又看看冯清,他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踏进门后我笑道:“冯爷?十几岁的毛孩子都做了爷爷,哈哈哈……”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冯清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又问:“冯清哥哥,你是有邀请函的,如果我们今天不来,你也不来吗?那岂不是可惜了?”
冯清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王爷让我保护你的安危。”
我一笑:“谢谢。”
他没有说话,我又说:“既然这里都是都是人物,我爹会不会也在这里?”
“应该是在。”
“哦。他玩他的,咱们玩咱们的。”
室内人多的气温似乎都升高了好几倍,人们的兴致更是沸腾的能烫一壶好酒。大家天南地北的闲谈,几人一帮几人一伙,有人在作画,有人在赋诗。
霁月楼一楼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空白屏风,屏风前驻足许多人正在观赏,很多人都拿着笔在上面挥舞几下又走开。我开始看不出有什么用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后来才发现那是留名用的,类似于“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功用。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在上面作画,妙笔生花,其笔所到之处无不精妙绝伦,围观者时时交口称赞,而贵客们在路过屏风的时候则挥笔留下自己的大名。
第14章 月夜莫寒
目光所到之处,是形形色色百花齐放的各种笔体,其中我看到了陈轩炎的名字,不禁暗笑。
果然见字如见人,他的手笔和他的人一样桀骜不驯,飞扬跋扈,既张扬又狂放……
而隔着不远我又看到三个力透纸背三个大字——陈莫寒。
苍劲有力,含蓄而深邃,更远远不失傲骨。
目光向四处瞟了瞟,我找到了他们的影子,陈轩炎身边跟着括邺,陈莫寒身边跟着其貌不扬的小厮。陈莫寒走到陈轩炎身边行了一个礼,二人短短数句寒暄之后便分开。
我收回视线,想了想问:“冯清哥哥,你为什么不去留名?”
“不需要。”冯清不屑。
“凭什么不需要,咱们来这一趟哪能白来?”我可不依,牵着他的胳膊走到屏风处,随手取了一支笔蘸墨,投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提起笔来认认真真写下“冯清”。
身旁立即有人称赞:“好字,这位小公子的字迹娟秀清新,犹如行云流水,落落大方。”被夸奖的我有点沾沾自喜,我瞧瞧冯清,放下毛笔对他又是一笑:“好看吗?”
冯清恍然一笑:“好看。”
从未见他笑得这么灿烂过,冯清的眼睛突然发亮,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柔和极了,一张帅气的脸英俊无比,我无意识的看呆了……
呆楞的看着他,他笑着望着我,却没意识到身边怪异的眼光。
“咳咳……”梅姐姐故意咳嗽两声,有点不太自然,我缓过神来也咳了咳:“咳咳……再到那边去看看……”余光瞥到梅姐姐的脸上,发现她难掩的浅浅的失落,心想这丫头八成是吃醋了。
“好诗,好诗!孟学士的诗果然精辟独到!”远处的人在谈论诗词,高亢的称赞,明显兴致昂扬。
另一个文质彬彬的老男人谦虚道:“张先生夸奖了,谁不知您的诗意境高远,在下区区几句谬词哪能与您相比?差得远了。”
“孟学士谦虚了。”
“过奖过奖。”
两个人的客套间忽而插入一句话:“我这里也有一首诗,不知可否也尽兴一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家转头望去,顿时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难得太子殿下有此雅兴作诗一首,我等深感荣幸!”
屁嗑!我心里骂道,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有权有势放个屁都是香的!
陈轩炎嘴角上扬,踱了几步,大家的视线眨都不眨的跟在后面,在一幅梅花图面前停了下来,闲逸的观赏起来却不出声了,好似全身心迷失在水墨画中,把一帮人都给忘了。大家尴尬杵在原地又不敢出气催问,正蒙瞪着,陈轩炎突然优雅转身,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我听了脑瓜子轰了一声,你小子居然撬我的诗!
众人嗟叹:“好诗!太子殿下果然文采过人,佩服,佩服!”
方才那位孟学士目光炯炯赞叹道:“一首咏梅诗把梅花的傲气和坚毅写得淋漓尽致,我等似乎已经闻到远处飘来的梅香了。太子殿下的才华,我等无人能及啊!”
……
我揪着自己的袖子直撇嘴,这讨厌鬼还真会借力显摆自己,有本事自己写首诗,拿人家的东西也不嫌寒颤?
大家感叹又吹捧,陈轩炎乐的哈哈大笑,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大家过奖了,此诗非我所作。”
“哦?”大家再次面面相觑,顿了片刻,又顺着夸夸而赞道:“能做此诗的人必定是大家,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才子,有幸能得到太子爷青睐,亲自吟读?”
“是他。”陈轩炎长臂一挥,侧过头来,突然直直指向我!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我都不知道到!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来,一时间我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