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淩剑霄硬要逼她说。
“你是我的杀夫仇人,你要我如何忘得了?”仇恨可以暂时忘记,但不见得可以永远置之度外。
又是仇恨!难道她现在人在他身边,但她的心仍然对他是满腹的仇怨?
“你根本没和吕笺拜堂成亲,你不是他的妻子,他更不是你的相公。”她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却完全无视他这个活人。
“你…你怎么知道?”她记得她从未开口跟他说过。
“俞恋禧,俞家米行之独生女,有常州第一美人之称。十五岁与青梅竹马吕笺定亲,吕俞两家约束在俞恋禧满十六时让两人成亲;但距离成亲前一个月,吕笺出外经商却客死异乡。”淩剑霄将她的身家背景背诵出来。
“你…你…”俞恋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竟对她的家世如此地了若指掌。
“我派人调查过你!”淩剑霄老实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仇视我的原因!”
她以前努力地隐瞒自己的身世,为的是怕他会对吕家人不利,现在既然他已经知道,她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要不是你杀了笺哥哥,我也不需要自愿当进献的美人来刺杀你,这一切全是你罪有应得。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死了为人忠厚老实的笺哥哥,毁了我一辈子的倚靠及未来;所以,我不能不恨你。”
听见她对那个短命鬼亲昵的称呼,淩剑霄的怒气在一瞬间爆发。
“笺哥哥?你叫得可真亲热啊!”他上前擒住她的手。“我告诉你,只要你在狂霄苑,你就是我的人,永远不准想念别的男人,包括一个死人。”
他对她的占有欲特别强,他无法忍受她的心中有除了他之外的男人,要不是吕笺早已不在人世,他大概会将他大卸八块。
她怎么会以为他爱她!俞恋禧发觉自己先前的想法实在很可笑。
她只是他的所有物,这其中根本无关情爱,会一再救她恐怕是怕他的所有物摆脱他,才会不准她以死脱离这茫茫的苦海。
“我的人是你的,但我的心始终是属于笺哥哥的,你得到的只有我的躯壳,永永远远都得不到我的心。”俞恋禧倔强地回嘴。
“你……”淩剑霄高举起手,想一掌打在她的颊上。
俞恋禧无畏地擡着头、挺着胸,等着他的手掌落下。
淩剑霄很想挥下这一掌,但是每次想要落下时,他的心就会泛起一阵不舍的酸楚,令他下不了手。
“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他无法忍受她拒他于千里之外。
“因为你是杀害笺哥哥的凶手!”
这是害她在恩仇之间犹疑不定的症结。
“吕笺、吕笺!我实在没有印象我曾杀过一个叫吕笺的人!”淩剑霄用力地捶着床柱。
床榻因他的力道而一阵摇晃,俞恋禧心惊地退离他三步远。
“死在你手上的人不计其数,恐怕你早已忘了曾杀过一个老实的商人。”没有印象不代表没做过。
该死的!难道她就硬要将这个罪名扣在他身上吗?
如果他真杀了吕笺,那他将永远得不到完全的她;但若是他没杀吕笺,这莫须有的罪名也让他同样得不到她。
淩剑霄知道自己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否则,他将永远背负一个杀夫仇人的罪名。
“是谁跟你说我杀了吕笺?”
“大丈夫敢作敢当,你竟然还不承认?”俞恋禧对他的不知认错感到心寒。
既然他一直不肯承认,那她就将证人亲眼目睹的经过告诉他;让他知道,不管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故意忘记,他所做过的事还是有证据的。
“和吕笺同行的友人说他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大刀一落就取了他的性命,让他魂断异乡。”
大刀?这就奇怪了,他从没使用过刀剑之类的兵器,他的武器一直只有他这双手。
淩剑霄对于整件事开始起疑,他认为有重新调查的必要。
“他们这样说,难道你就一直深信不疑,从没有怀疑过吗?”
“他们不会骗我的!”俞恋禧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的话都是真实的,他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他们有没有骗你,调查过后就会真相大白。”
“你想凭自己的势力胁迫他们改变证言是没有用的,这只会凸显你的卑鄙及敢做不敢当。”
“如果我没有杀吕笺,你是不是依然认定我就是凶手,然后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吕笺永远死不瞑目?”
她的不信任让淩剑霄动了怒火。
“我…”他的逼问让俞恋禧无话可说。
“相信我一次,让我揪出嫁祸给我的凶手。”
要相信他吗?俞恋禧心中摇摆不定,难以作决定。
他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这会不会是他为了脱罪而设下的圈套?
“我的调查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也绝不会草率地找个人为自己脱罪,让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还我一个清白,也还给吕笺一个公道。”
她只听信片面之词就定了淩剑霄杀人的大罪,完全没有想到杀害吕笺的是否另有其人。
“我给你时间调查清楚!”俞恋禧终于下了决定。
“很好!”淩剑霄很庆幸她肯相信他。“不过,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有件事你一定要先答应我。”
“什么事?”只要能找到凶手,她都答应。
“你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不能寻死,更不能刺杀我。”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她先前所做的糊涂事。
“我答应!”
“恋禧…”
她的应允让淩剑霄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的手不安分地滑进她的衣襟内,打算继续方才被巧儿打断的事。
他深深地吻住她,双手不慌不忙地褪下彼此的衣衫,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恋禧…我要你…”
想要她的欲望逼得他提早进入她的体内。
由于还没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他的莽撞让俞恋禧微微地吃疼。
她的身子就像是蜜糖一般,令他忍不住地想一尝再尝,也激起他猛烈地律动,结实地将自己的欲望撞入她的深处。
夜色遮不住满室的旖旎春色,让在外头偷窥的人儿怒红了双眼,尤其在听到俞恋禧一声声的轻吟后,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不会放过她的!
第七章
荣楮行经狂霄苑的侧门时,发现荣榛和黑焰门中的一个小喽偷偷摸摸地说话,他觉得很可疑,于是悄悄地接近他们。
“办得好,这是给你的打赏。”
那人交了一个竹篓给荣榛,而她拿了一小袋鼓鼓的东西交给他。
荣楮判断里头的东西大概是银子。
那人离开后,荣楮自树后现身。
“哥……”荣榛惊异于荣楮的出现,心虚地将竹篓藏在身后。
“竹篓里装的是什么?”荣楮不想和她打哑谜,开门见山地问。
“不关你的事!”她想要绕过他离去。
她虽不肯说,但荣楮想也知道里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把竹篓给我!”
她现在的心思全绕在主子身上,荣楮怕她会做出不可收拾的事,他想要先一步阻止她的行动。
“我不能给你。”荣榛护着竹篓快速离开。
“榛儿……”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话落,她便使出轻功逃离他的身边。
“榛儿……”荣楮追上去。
在看见她进了淩云阁之后,荣楮立即止步不敢进入。
榛儿,别做傻事啊!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他所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
“夫人,爷说要你到淩霄阁一趟。”巧儿来传话。
“我马上就去。”俞恋禧整理装扮之后就让巧儿带着她前往。
到了淩霄阁,俞恋禧要巧儿等在门外不必进去,她单独一个人推开门进去。
“剑霄、剑霄?”俞恋禧四下搜寻淩剑霄的踪迹。
她在整个淩霄阁绕过一圈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影,只好满心疑惑地离开。
“巧儿,你确定爷是要我到淩霄阁吗?”她心想,会不会是巧儿听错了,将话误传。
“对啊!传话的人明明就是说爷要夫人到淩霄阁的啊!”
“那就奇怪了,剑霄根本就不在里头。”既然是他专程找她来,他应该是不会随便离开才是。
“夫人,那你在这儿先等一等好了,我四处去找找爷。”巧儿怕自己听错了地点,要是让爷在别处枯等,那她可就惨了。
“你去吧!”俞恋禧觉得巧儿的提议不错。
她一个人在淩霄阁等了许久,仍是迟迟等不到淩剑霄的人影。
只见巧儿气喘吁吁地奔来,像是有非常紧急的事。
“巧儿,找到剑霄了吗?”
“夫人…爷…他出狂…霄苑了…”巧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怎么会这样呢?”
照理说,他既然找她来,他就不该不在才是,就算他真有要紧的事要突然出门,也该嘱咐人通知她啊!
俞恋禧心中的疑惑不停地扩大…
※※※
为了要解开心中的谜团,俞恋禧要巧儿去打探淩剑霄何时回来,只要他一进狂霄苑,就赶紧来通知她。
“夫人、夫人……”巧儿的人还没出现,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
不一会儿,巧儿的人就出现在门口。
“巧儿,是剑霄回来了吗?”俞恋禧猜测应是淩剑霄回来了。
“是的……”
“那他会来淩云阁吗?”如果他会来淩云阁,那她就不必去找他了。
“爷一回来就立即和荣楮荣护卫进了淩霄阁,似乎是要办很重要的事,所以,我不知道爷是否会来淩云阁。”
俞恋禧思忖了一会儿,决定去找他。
“巧儿,把这盘桂花凉糕端着,我们去淩霄阁。”会想带糕点是为了替见他而找的借口。
“是。”巧儿端起盘子,跟随在她的身后。
当她们步出了淩云阁时,恰巧遇到荣榛。
“夫人。”荣榛主动和俞恋禧打招呼。
“荣护卫?”俞恋禧很讶异会见到荣榛,她强扯了个笑容。
荣榛对她一直都不友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爱着淩剑霄,她本来还能假装视而不见,但是现在当她看到她时,她的心中便会有一份罪恶感,甚至好多次都心虚地不敢与她打照面。
“夫人是要去找爷吗?”
“嗯。”
“这糕点是要送给爷的吗?”荣榛故意凑上前,指着巧儿手中的盘子,并趁着昏暗的夜色将手上的粉末撒在桂花凉糕上。
俞恋禧和巧儿都没发现荣榛的举动。
“是啊!这桂花凉糕还是夫人亲手做的。”巧儿抢着替俞恋禧回答。
“夫人真是有心啊!”荣榛不怀好意地笑着。
俞恋禧亲手做的桂花“毒”糕要是给爷吃了,爷一定会严惩她,说不定还会取了她的性命。
“夫人,这天色已暗,我看就由榛儿替夫人带路,好保护夫人。”
荣榛的提议俞恋禧不敢拒绝,她只好客套地接受。
“那就有劳荣护卫了。”
“哪里!夫人客气了。”
哼!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等会儿你就将不是什么夫人了。
荣榛早已部署好一切,就等着俞恋禧前去自投罗网…
※※※
“荣楮,那些和吕笺同行的友人招了没?”
淩剑霄想了许久,他觉得这整件事里最可疑的是和吕笺一同外出经商的友人,只要让他们说出实话,他就能洗清自己的冤屈。所以,他要荣楮派人到常州将他们全掳了回来,一一地审问。
“他们还是一口咬定吕笺是爷杀的!”
“混帐!竟敢这样陷害我!”他与他们无冤无仇,他真是不懂,他们这样诬陷他有何好处?
淩剑霄越想越气,便用力地推开淩霄阁的门。
“爷,别气了!”
荣楮突然瞥见屋内地板上的异物,并在淩剑霄举步踏入前出声提醒他:“爷,小心!”
荣楮赶紧出手拉住淩剑霄,不让他的脚踩上地面。
淩剑霄听到荣楮的警告,立即稳住自己的身子。
“爷,你看!”荣楮举着烛火凑上前照明。
借着烛光,淩剑霄看见在地上四处爬行的蝎子。
“是赤毒蝎!”淩剑霄认出这是西域中最毒的蝎子,只要被螫上,一个时辰内立即暴毙。
可恶!在他的阁楼里放赤毒蝎,这分明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淩剑霄的脸色渐渐沉凝,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爷,这会是谁放的?”
这狂霄苑里,会有谁这么大胆,敢放赤毒蝎杀人?荣楮的脑中立即浮上了荣榛及俞恋禧的人影。
若说是荣榛放的,这根本就不可能,她深爱着主子,不可能会想要他的命。那就只有俞恋禧了,她屡次刺杀主子不成,说不定这次也是她的杰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赤毒蝎螫死主子。
“你去查一查是谁放的?”
以目前俞恋禧得宠的情势来看,主子根本就不可能怀疑她,他若是硬要说是她放的,主子大概会对他怒斥一番。
荣楮沉吟了好一会儿,做了几次的深呼吸,让自己鼓起足够的勇气后才敢开口说出他心里的猜测:“爷,会不会是俞夫人?”
“不可能!”淩剑霄想也没想就否定掉荣楮的猜测。
她答应他在调查出吕笺的凶手之前绝不再动手刺杀他,再加上这赤毒蝎乃是来自西域,她是中原人,根本无处去弄来这种毒物。
“可是,狂霄苑里上上下下就属俞夫人最可疑,毕竟,她想要刺杀主子为吕笺报仇是众所皆知的。”
“我了解恋禧,她答应我的事绝对会做到,不可能在答应我后又想计谋来取我的性命。”他对她有信心。
荣楮总觉得主子已经迷恋俞恋禧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根本就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他只是一味地袒护她。
“爷…”
“别说了!我相信绝对不是她。”淩剑霄不爱听他说俞恋禧的不是。“你先把这些不速之客解决掉!”他指着在地上爬行的赤毒蝎。
“是。”
荣楮飞身进屋,就见他拔出随身佩剑左一挥、右一刺,原本很有精神爬来爬去的赤毒蝎立即被分成两半。
“荣楮,小心!”
淩剑霄见有只赤毒蝎爬近荣楮的脚边,他立即折了门旁的树枝,使出内力一掷,树枝贯穿了它的身体,它挣扎了几下就静止不动。
“把这些尸体处理掉。”越过满地的蝎子残骸,淩剑霄进屋内想搜寻是否还有未杀死的赤毒蝎。
忙了好一会儿,确定屋里已没有活蝎子后,淩剑霄才坐至书几后的大椅上。
荣楮将蝎子尸体全扔至门外,因打算和淩剑霄密商便关上房门。
“放蝎子的是何人,爷心中有没有个谱?”
“完全没有。”若是他心中有怀疑的人选,他早就开口跟荣楮说了。
“那属下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