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里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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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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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胜券在握地扬高了下颔。

“四点?”眼珠子差点被吓出来的冉西亭,直在玄玉耳旁低叫,“你怎么赢他呀?”

并未因此而吓得敲退堂鼓的玄玉,只是满在歉意地对程兆翼抱以一笑,缓缓抬起腕间包裹着白纱的右掌。

“今早我不小心将手给扭伤了,我想找人会为摇盅,不知程大人是否同意?”

“哼。”丝毫不认为他能在这景况下玩出什么花样的程兆翼,可有可无地撇了撇嘴角。

“就让他代我摇盅吧。”玄玉朝旁勾了勾手指,众人随之纷将目光落在那个被人回进来后,从头到尾都醉眠在一角的燕子楼。

心里紧张万分的顾长空,在燕子楼仍是继续呼呼大睡时,忙不迭地来到他面前蹲下摇着他,“喂,醒醒呀,轮到你上场啦!”

“程大人?”玄玉淡淡提醒那个还没给他回覆的程兆翼。

胜算更是笃定的程兆翼,大方地扬一手,“好,就让他代摇!”

“醉鬼,快别睡了!”怎么摇都摇不醒,顾长空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脸。

“长空。”眼见如此,玄玉低声交待,“再灌他一呈。”

顾长空纳闷地绕高了两眉,“都醉成这样还灌?”

“照做就是。”

无计要施下,只能照办的顾长空,差人自外头再取来一呈酒,拉开燕子楼的下巴再灌了半呈后,总算是打了个酒嗝醒来的燕子楼,先是将喝剩的半呈给搂在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半抬起醉眼,微眯着眸睨向朝他勾着手指的玄玉。

“你就快些去替玄玉摇盅吧。”等不及的顾长空一把拉起他,直接将他给拉来赌桌前坐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坐在赌桌前的燕子楼,一声不吭地仰首灌下剩下的半呈酒后,以袖往嘴边一擦,整个人像是醒过来似地突地张亮了眼直盯着眼中的骰盅,半晌,他大刺刺地拉下胸前半边的衣裳露出半片胸膛,一手抄起骰盅,出手如电地以盅卷走四枚骰子,将骰盅摇得震声作响。

“当真要叫那个酒鬼代你摇盅?”顾长空边擦着冷汗边挨在玄玉身旁小声地问。

“当真。”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酒鬼?”他还是很紧张。

“信。”玄玉有把握地漾出笑。

就在玄玉话尾一落,摇完盅的燕子楼忽地大喝一声,使劲将骰盅盖于赌桌上,一揭盅,桌面上三子尽碎,只余一点。

惊叹的低叹声在密室中有如波涛,一阵阵传扬开来,程兆翼的脸色迅速转为铁青,而玄玉,则是优雅地起身取走搁在赌桌上作为赌注的圣旨。

他微笑地将圣旨收回袖中后,朝程兆翼揖手示意,“这道圣旨,我就收回了。今日借款之事,还望程大人见谅。”

天坊设局以来,从未遇过比他本事更大的赌徒的程兆翼,难以置信之余,涨红了一张脸,咬牙直瞪着拎着酒呈走回玄玉身后的燕子楼。

“俗话说,小赌怡情。”心情甚佳的玄玉,却挑在这个当头朝所有人宣布,“今个儿是喜气洋洋的大过年,我看不如这样吧,在场所有官员,就全都加晋一品。”

“什么?”不只是所有人都因玄玉这番突来的话吓瞪着眼珠子,就连事前没有半他谱的冉西亭与顾长空,同样也惊怪地叫着。

“二叔。”玄玉笑咪咪地对冉西亭点头交待,“这事就劳你尽快向圣上递个摺,顺道再托太子私下向吏部交待一下。”

“好……”脸部表情有些僵硬的冉西亭,只能呐呐应着。

“好了,小王就先告辞了,还望各位大人都能玩得尽兴。”送完人情的玄玉,笑着向众人致意后,旋身瞧了瞧仍僵站在原地的程兆翼,“程大人,有些话,小王相和你单独谈谈。”

对玄玉今日来此后的种种作为,从头至尾皆摸不清的程兆翼,百思不解地跟着他步出密室,来到厅外的帘帐后头。

“方才冒犯程大人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外人一不在,玄玉即刻换过一张脸,至诚至意地朝程兆翼鞠首深深一拜。

“王爷?”被他出乎意料之外举止吓着的程兆翼,受不起地忙扶起他,“王爷,卑职怎能受此大礼,王爷万万不可——”

“实不相瞒,今日小王会登府找上大人,除了是想为从前冒犯大人之处向大人赔罪外,更希望日后能够仰赖大人,望大人在仕途上多多提携小王。”玄玉抬直头来,一瞬也不瞬地恳望进他的眼里,“在小王眼中,大人踪横官场多年,乃小王这等后生不辈的前途明灯哪,小王不过是希望能在办妥圣差之余,能在大人的羽翼下图个遮风蔽雨之处。”

一时对这转变反应不过来的程兆翼,犹未开口,就见玄玉走出帘外,不过一会儿,拿着一只木匣踱回他的面前,打开木匣一看,一整匣灿目生辉的夜明珠,正在暗处里幽纲闪烁着莹光。

“这……”看花了眼的程兆翼讷讷指着这整匣的宝物。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玄玉拉来他的手,不容拒绝地将木匣寨进他的怀里。

“王爷,卑职不能——”正想开口拒绝他的程兆翼话说没一半,又被朝外头拍着手的玄玉打断。

就在玄玉这么一拍掌后,厅帘即由一双玉白的皓腕揭开,一张宛如初遭春风指、拂过,艳胜桃李的面容,含笑亭亭地出现在看呆眼的程兆翼面前。

“这也是小王的一点心意。”

“王爷要……”自那日在宴上见过初晴一回,就对她念念不忘的程兆翼,难掩与奋地问:“把她赠给我?”

玄玉笑道:“大人若不嫌弃,那就收下吧。”

“但……”巴不得赶紧搂美人入怀的程兆翼,心动之际,还是对这种私收小惠之事有些忐忑,更何况,这赠礼人还是康定宴的死对头。

看出他犹豫之处的玄玉,会意地朝他眨眨眼,“大人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得了他这句话后,难以抗拒的程兆翼,颤伸出手,而甚是知晓情趣的初晴,随之漾开了魅人的笑颜,主动投入程兆翼的怀中。

站在他们身后的玄玉,在认趣地退出厅帘外前,不忘带上一句。

“日后,还望大人不吝指点小王一二。”

第三章

“你居然向他低头?”

“那不叫低头。”

“你居然去讨好那狗官?”

“那叫怀柔。”

“什么怀柔?那是贿赂!”气翻的顾长空,重重地将两掌拍打在桌案上。

玄玉的反应只是掏掏被吼的双耳,“刚强易折,适时的放软身段,怀以柔策是必要的。”

“你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岔?”到现在他还是难以相信这是玄玉会做的事,“大刺刺地登门聚赌就算了,讨好那些狗官全都让他们加晋一品也罢了,可你在做人情这余,你不但送礼,你还赠人!”

玄玉不觉这有什么不对,“怎么,不成?”

“当然不成!”不知不觉间,顾长空又是一阵好吼,“什么人不讨好巴结,你偏选上程兆翼?你可知那家伙除了是个狗官外,骨子里还是个贪嗜美色、家妓小妾不计其数的淫贼?可你竟把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赠给他,你这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谁是虎、谁是羊,这还很难说呢。”玄玉好笑地哼了哼。

“啊?”顾长空猛然含住到口的骂词,反是呆呆地张大了嘴。

“你可知,在扬州有一半的父母官,皆是因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而倾家荡产的?”玄玉状似不经意地问着,“你又可知,咱们这位迷倒众生的花魁姑娘,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地道地狐狸精?”

“啊?”一脸茫然的顾长空,愈听嘴巴是愈合不上。

他又把底细抖出来,“事前,我将洛阳官员的名单交给她,要她自个儿挑个她想下手的对象,而程兆翼,就是她亲自挑中的。”

“这何她要挑程兆翼?”搞了半天,那个火坑是她自个儿要跳的?

“一来,程兆翼的身家,在洛阳城仅次于康定宴。二来,是因她有把握可把那老家伙手到擒来。”康定宴那精明的家伙,根本不会着这种道,而梁申甫则是权势太小,因此把美人计施展在急色鬼程兆翼身上,自是再好不过。

“这么说……”顾长空的嘴巴虽是合上了,但眉心却也因此而打成死结,“她是自愿的啰?”

玄玉无辜地耸耸两肩,“这事我从头至尾可都没有勉强过她。”

他想不通地搔着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把她赠给程兆翼?”

“她是我安在太守身旁的一枚棋子,往后,咱们还得仰仗她的帮忙。”

内奸?

这才明白初晴的功用后,心中不解总算是拆解开来的顾长空,顿怔了半晌,再拖扬着声调,“你……为何刻意挑上程兆翼?”

“只要掌握了程兆翼,就等于掌握了洛阳一半的官员。我要藉此散了康定宴的人,次夺他的势。”暗地里在为日后铺路玄玉,一又黑瞳,在烛焰下显得格外明亮,“到时,我会要康定宴拱手交出这座洛阳城!”

每日皆跟在他身旁的顾长空,万没想到,奉袁天印为师的玄玉,真的照着袁天印曾说过的话,一步步地在做,一步步地,打算鲸吞蚕食掉康定宴脚下的洛阳这块土地。

就着烛光看着他,与他相识相知多年的顾长空,头一回觉得,眼前这个要手段与使剑,皆采用刚柔并济之道的玄玉,与好坏个无赴洛阳前的那个玄玉,似乎,有些不同了。

************

“虽说王爷已收服了部分臣心,但不少人还是不敢背叛康定宴。”每晚皆与玄玉对奕的袁天印,边在棋盘里布下一子,边淡述他的观察心得。

手执黑子思孝的玄玉,一双剑眉锁得死紧。

“我知道。”那些效忠康定宴多年,大小把柄都在康定宴手上的官员,无论明里暗里,也不论是威胁或是利诱,始终就是对康定宴忠心耿耿。

袁天印忍不住要问:“王爷很在意这事?”现下买种之事已解决,冉西亭也拿了银两奉命去为百姓买粮种了,按里,目前应当是没有何事可让他心头,要瞧瞧他,就连下个棋也都心不在焉,眼眉间还是写满了心计。

“我在意的是康定宴这人。”在他面前,玄玉并不想隐瞒。

“王爷,那些朝中旧员和异姓王们,他们年岁多大了?”袁天印却与他抱持着不同之见,“他们不过是秋日沙洲上的芦苇,秋尽即凋,根本就不足为虑。”

“但康定宴始终都是我心头的一要刺。”在局中布下肃杀的一子后,玄玉支作缓慢地抬首向他。

袁天印不语地瞧了他一会,无奈地叹口气。

“袁某曾要王爷学会忍这一字,这一回,王爷是该学会另一字了。”

“何字?”向来就将他字字句句都视为珠机的玄玉,慎重地竖耳倾听。

“等。”袁天印不得不提点一下这个耐心渐失的高徒,“只要你有耐心,迟早,这座洛阳城会是你的。”

“我要等到何时?”他淡淡冷哼,“难道等康定宴进了棺材不成?”

“王爷该放眼的,是那些枝上新芽,而不是那些枝头秋叶。为了日后着想,王爷一下该做的,是发展己势。”袁天印在导正他方向之时,不忘提醒他,“别光只是在康定宴的身上下功夫,在你等待的这段期间,你要做的事可不少,别忘了,你还得把宝亲王的顶冠给赎回来呢。”

经他这么一说,玄玉这才赫然发觉,自个儿实是不该全都把目标钉死在康定宴身上,一个劲地冲着康定宴下手,而忽略了身旁那些更重要的它事。

“欲成大业,须倚众人之助。鸟之所以能远飞,六翮之力也,然无众毛之助,则飞不能远矣。”洋洋洒洒开讲的袁天印,边笑边摇着水墨扇,“这道理,王爷可明白?”

沉默了很久的玄玉,想通了后,颇为期待地望着他。

“除了师傅为我找来的那些人外,这座洛阳城里,可有能助我远飞之翼。”

“有。”袁天印说着说着,自袖中抽出一张字条交给他。

“余丹波?”整张张上就只写了一个人名,以及这个姓余的简短介绍。

袁天印说得眉飞色舞的,“错过这个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你绝对会后悔的。”

“我只有一个问题。”看完全文后的玄玉,缓慢地收起字条。

“为何师傅口中的这个军事奇才……”紧攒着两眉的玄玉,脸上布满了迷思,“会是个看管文库的小小书记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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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总管府内灯火四暗一片夜寂,唯有书斋里,仍是灯火通明。

自那日袁天印给了玄玉一个人名后,这些日来,玄玉在忙完公务后,不是有事出府,就是将自个儿开在书斋里,至于已买到的粮种以及春耕一事,玄玉全都将它交给顾长空去打理。

寂静的书斋里,挑灯夜读的玄玉,在没开紧的窗扇透进来的冷风吹上他时,下意识地颤了颤。

站在他身旁随待并守护的堂旭,看了看他,以及案上焰心摇曳不定的烛火一|奇*_*书^_^网|会后,忙去把书斋内的窗子关上,并替玄玉拿了件厚衣,小心地添盖在他肩上以免他会着凉。

两眼定在信里的玄玉,并没有因堂旭的举动而受到半点干扰,仍是静静地阅读着手中又厚又长的书信。

前前后后将一封封的信件都看过好几回后,玄玉仍是找不着袁天印非要他找来余丹波的原因,但他却在这里头找到许多关于余家过往的种种,以及,余丹波的心结。

话说在前朝之时,历代先祖皆为国效命、对圣上忠心不二的余氏一族,人人从军,且皆战功彪炳,按理说,以各种战功来看,余氏一族应当不是出将入相、封爵封侯,就是在军中青云直上,要这余氏一族,却从无人能爬上去,清一色皆是屈居于个小小的统兵,战绩与官衔大大不成正比,他们甚至连个较搬得上台面的将军之职也捞不到。

仔细推敲后,他发现。余氏一族虽是对朝庭忠心耿耿,但在官场上,却没一个懂得做人之道。

武夫出身的他们,不明官场生态,不懂巴结讨好,更不会谄媚逢迎,因此不仅得罪过不少军中同僚、顶头上司,世居洛阳的他们,更是在康定宴会上行洛阳太守后,便因看不惯康定宴的作风,头一个就与康定宴结下梁子。

与长年在官场上打滚辗转的康定宴相比之下,他们这些只有在马背上时才是英雄的余氏一族,怎又会是康定宴的对手?

自此之后,余氏一族在沙场上战胜了,功劳,永远都是由上头长袖擅舞的康定宴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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