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里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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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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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个自请为太原总管的凤翔,玄玉的表情即转为严肃。

“太原那方面,情况如何?”好歹他也和凤翔做兄弟做了这么多年,凤翔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凤翔又是为何会挑上太原,他心底当然有谱。

“如旧,宣王仍是没什么动静。”派去太原那边的探子回报,凤翔仍是和上任时一样,处处讨异姓王欢心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

玄玉却不如此作想,“师傅看呢?”

“表面上,宣王是按兵不动,但袁某以为,不出三年,太原就将为宣王所有。”袁天印在说出推论之余,不忘再催上一催,“咱们必须赶在宣王拿下太原之前,及早让东西运河浚通,次再贯通南北运河。”

玄玉马上朝康定宴吩咐,“去准备一下,两日后返京。”

“王爷,此次回京,你可别带上余丹波。”在康定宴走后,袁天印忙不选地向他叮咛。

“为何?”余丹波是他手底下的红人,他要返京,余丹波按理自是同去,不带他去,这才反而招人疑猜。

“为太子。”

余丹波的威名,长安百官皆知,太子手下虽众将如云,但这可不代表太子也愿意其他王爷手下有着猛将,目前朝中各路人马都想将前途大好的余丹波收编旗下,万一余丹波这一去,遭太子收拢不成,反成了太子的眼中钉怎么办?

“师傅你呢?你也不与我回京?”明白他用意的玄玉,沉吟了一会,转眼看向同样也很容易遭人盯上的他。

袁天印只是轻轻摇首,“这了王爷着想,袁某不能去,也不该去。”

“我明白了。”也只能孤身回京的玄玉,沉稳地向他颔首,“我会多加小心。”

************

回京贺寿的玄玉,于建羽皇帝圣诞后三日,上朝递建言,为繁荣民生经济、为便利全国交通,朝庭要浚通自洛阳至扬州原有的邗沟与运河,开凿成为东西向运河,如此一来,运河沿途州郡将得以繁荣且有灌溉之利,东西来往米粮、茶、盐亦可缩短时间,朝庭行政也可更加便利。在东西运竣工后,届时只需再浚通南北运河,一旦全国水陆纲竣工后,预计朝庭将可增加税收至少四成。

在听过朝中众臣意见,并得太子灵恩大力支持后,圣上当朝钦允此谏,而后玄玉又再力荐漕运总督由熟悉水事的洛阳太守康定宴出任,而玄玉则全程监工,对朝庭负起全责。

“两年没见,你变了不少。”一下朝就召他进宫的灵恩,端详了他半晌,“如何,在洛阳过得好吗?”

“托太子的福。”站在殿门处的玄玉,恭谨地弯身向他回覆。

“瞧,你又来了,不都说过自家人就别那些礼数了?”灵恩皱了皱眉,拉过他的手,在他掌背上拍了拍,“哪,这么久没回京,你这一回京,可还真吓了众王公大臣一跳。”

“是吗?”被他拉着走的玄玉,边走边含混地笑着。

“好端端的,你怎会想开凿运河?”将他拉至殿中后,灵恩止住了脚步,脸上似泛着浓浓的不解。

“太子胡涂了,在朝上时,我不都已奏明过父皇原委了?”适时扮傻的玄玉,笑着提醒他。

“是如此没错,但。。。。。。”灵恩沉吟了一会,复而状似责怪地拍拍分的肩,“我说老二,有心为朝庭做事是很好,但下回,你就别这样出其不意了,早点知会我一声,我好先心里摆份谱,而你也好多个人手帮忙,别光净是一个人在那独自瞎忙。”

好让他先在心里摆份谱?玄玉没料到将每个皇弟都摸个一清二楚的灵恩,还真想在人前演戏。

无论是长安抑或洛阳,事事皆在灵恩眼下,一有风吹草动,远在宫的灵恩随即知情,他们这些皇弟们,若想背着灵恩干什么事。。。。。。灵恩怎可能不知情?别说是他了,他想就连自请至太原已有一年多的凤翔,只怕身边也有灵恩的人手在监视,而凤翔腹里有着什么心民,灵恩也应当是将它摸个透彻。

“是。”不想让灵恩知道他早已知情的玄玉,配合地向他颔首。

“听说,你得了个勇将?”信步走至坐榻旁,招了宫女沏上两碗茶后,灵恩边扬手招他坐下边揭开茶碗碗盖,碗盅盖一掀,阵阵茶香顿时迎面而扑来。

“勇将?”玄玉偏首想了想,而后也来到他的身边落坐,“太子指的是余丹波?”

“嗯,我一直都很想见见他这号名震朝野的人物。”前阵子翟相才同他提起,那个叫余丹波的,以最节省兵力在最短时间内救出洛阳太守不说,还剿清了河南府的流寇,这等人才,他是该会会的。

“太子过奖了。”状似谦虚的玄玉,感谢地将两手朝他一揖,“这次回朝,我并未隽余丹波同来,他现下人在永嘉练兵。”

灵恩敏感地挑高眉,“练兵?”放眼国内,无战无扰,太平得很,既无战端那何需练兵得就连主子回京也不跟着来?

玄玉早备好了一番说词,“河南府长年受流寇所扰,虽说上回是剿平了流寇十万,但仍是有为数不少的散寇在河南府一带走动。”

“这样啊。”灵恩明白地点了个头后,带笑地举起茶碗,以茶代酒地向他致谢,“辛苦你了,河南府长年来不安定,多亏有你,才能在短时间内将河南府整顿得这么令人刮目相看,往后,还得劳你代父皇多费点神。”

玄玉连忙推辞,“哪里,这是我该做的。”

“对了。”品尝着香茗的灵恩,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手底下是否还有个叫袁天印的人?”

举碗欲饮的玄玉,微微怔顿了一会,努力保持泰然不动的他,若无其事地啜了一口香馥的茶汤后,才抬首回禀。

“他是我的王傅。”

灵恩一脸好奇,“怎也没见你带他回京?”到底是何方人物,才会让玄玉宁可不给他回京出头的机会,也要将他私藏在洛阳?

玄玉一手搁下茶碗,淡淡地笑道:“师傅原是一介布衣,为王傅后,怎么也习惯不了大场面,为免他回京会失礼,所以就没带他了。”

“下次回京,别忘了把他带来给我看看,到时,我再帮你把他往上拉个几品。”始终都查不清袁天印底细的灵恩,探不着半点想知道的口风,也只能惋惜错过一回良机。

“谢太子——”在玄玉又想揖手致谢时,灵恩忙伸手扶起他。

“举手之劳,谢什么?”灵恩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你呀,才离京几年就跟我这大哥这么生份?”

若灵恩脸上的这份关心是真的,或许今日,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也就不会变调了吧?

凝视着他的玄玉,恍惚地在心中数算着,距离上一回灵恩真正对他露出关怀的眼神,究竟是在何时。脑海中的记忆走得太远,虽说那些过往,在他心头上都已有些模糊了,但他依旧还清晰地记得,那个与皇姐一同努力保护众弟们的这个大哥,当年是什么模样。

当年的灵恩。。。。。。

“玄玉?”见他一迳瞧着自己发呆,灵恩不解地出声。

他连忙回过神来,“没事。”

“启禀殿下,素节公主邀齐王过府一叙。”

“太子?”正想脱身的玄玉,听了马上捉住良机。

灵恩一手轻抚着下颔,“自你到洛阳后,就没再见过你皇姐了吧?”

“是很久没见她了。”

“那你就去吧,前阵子她才对我说她怪想念你的。”原想再与他多问些话的灵恩,转眼想了想,索性就此打住。

“谢太子,臣弟告退。”

臣弟?加了个“臣”字后,后头的这个“弟”字,似乎,转瞬间就变得异常遥远。

抬首静送他步出殿外的灵恩,望着那具曾经再眼熟不过的背影,在他的一走一动间,灵恩忽地觉得,那具身影的主人在他眼中看来陌生得有若路人。

犹记得在父皇登基前,在父皇成为朝中权贵前,他们所过的日子,与现下相较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在那时,犹不是父皇的父亲,不过是依裙带关系而进入朝中的皇亲,攀附在皇家的恩典下,那日子并非光彩安逸,相反的,深怕太子年幼,假以时日会有外戚为患的世荣皇帝,非但没给父亲半点权贵,若是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只怕早想藉机除掉父皇的世荣皇帝,立即就会把握住机会。

当父亲在朝中受尽屈辱之时,身为长子,同样也入朝为官的他,也与父亲一般,在世荣皇帝的眼下活得战战赫赫,不同的是,除了在朝中履薄冰外,他还有保护弟弟们的责任,他还得尽力张开他的臂膀,不让京城中那些仗势欺人的官宦子弟们欺凌众幼弟。

时移事易,父亲已登基御极,一偿多年宿愿,他身后的那些弟弟们,也都已羽翼丰硕,纷纷展翅另辟天地,而他这个多年来守护在他们面前的兄长,似乎都已不再有人记得。君臣缘份一起一落后,兄弟间的情份,也早已不往昔。

这些由他一手看顾到大的弟弟们,心性、能力,他比谁都清楚,虽说太子名份已定,但他知道,聪颖却深藏的玄玉、性子犹如父皇翻版的凤翔、看似荒诞不经,暗地里却留有一手的德龄。。。。。。他们皆不认为,太子这名份该是长兄而立,同为一父所生,地位皆等,偏为何他日,他们就必须以臣弟之姿对长兄在朝山呼万岁?或许,现今他们会各自开拓前程,为的就是盼望日后,能在太子这名份上也占上一席。

太子这位置,原本就合该是他的,那些曾在他的羽翼下接受庇护的皇弟们,他们无权,也不该有那份妄夺之心。

不是他肯共辱却不愿共荣,打虎还是靠亲兄弟好,为了往后百年家国大计、为了朝中犹有二心的前朝旧臣与异姓王们,他当然也想倚重手足,但,他们除了是手足外,他们也都是父皇的儿臣,为人臣者,是不该掺有太多私情的,况且他们都已不是孩子了,如今,他们只是朝中的对手,野心勃勃的同僚与臣下。

都已不是孩子了。。。。。。

殿上精雕的紫棠木窗棂外,已快升至天顶的朝阳,将一束束粼粼的光影投入殿中,早就决心与昨日告别的灵恩,甩了甩头,将那些回忆的影子都抖落一地,任一地的灿阳将它们照融在刺目的日光下。

是兄弟又如何?他不过也只是个凡人。

江山,是无法共享的,而人生,更无法重来。

“盯着他。”他出声朝身后交待。

“遵旨。”等在殿帘后的男子,回旨后立即转身步出殿外。

************

匆匆离开太子东宫,乘舆赶至驸马府的玄玉,一下舆,抬首所见的,即是一片眼熟的金黄,围绕种植在驸马府墙边的一排银杏,正在秋风中迎风招展彩姿。

曾在这样的季节里,在这府墙内,驸马乐浪曾在秋日的午阳下教导他剑法,皇姐也曾在落叶缤纷的秋风里,含笑地坐在远处静看他们俩练剑,那时候,他们三人。。。。。。

“堂旭。”在自己被回忆拉走前,玄玉朝身后轻问:“叫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

手捧一具大木匣的堂旭,无言地走至他的身边。

“一块进去吧。”他看了看,点头举步踏进驸马府门内,但方进府门,远远的,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朝他奔来。

“玄玉!”自他回京就一直想请他过府一叙的素节公主,两手拉着裙摆,迫不及待地奔向这个许久不见的亲弟。

“公主。。。。。。公主小心。。。。。。”随侍在素节两旁的婢女们,纷纷都刷白了一张脸,跑在她的身后怕她被裙裾拌了脚。

站在原地的玄玉,好笑地看着她兴奋的模样。

“皇姐。”当她至他面前时,他先是将他扶稳,再微弯着硕长的身子向她行礼。

“来,我看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的素节,忙不迭地以两手捧起他的脸庞,“几年不见,瞧你,都是个大人了!”

“我早就不是个孩子了。”在她的目光下,玄玉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温柔,在回京后一颗始终悬着的心,也渐渐平定下来,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家了般。

“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随后挽起他的手,“走,咱们进里头说话去。”

任她拉着走的玄玉,在绕过许多座廊院时,两眸不断在府内搜寻着。

“怎么了?”

“驸马不在府中?”没见着人的玄玉好奇地问。

“他还在外头忙着呢。”素节绽出美丽的笑靥,挽着他一同走进厅内,“不过我已差人去通知他我把你邀过府里了,他呀,可比我还想你呢。”

与他同来到厅内落坐后,在府里的下人忙着招呼之余,素节不意一瞧,见着他一身都还未换下的官服,脸上的笑意立即消逝在她唇边。

“见过太子了?”

“刚自宫中出来。”玄玉若无其事的颔首。

“太子。。。。。。都同你说了些什么?”不知不该问,但又忍不住想知道的素节,欲言又止地启口。

他一笑带过,“没什么,都只是些问候话。”

盯审着他表避孕药的素节,勉强地扯支唇角,“是吗?”

“这次回京,我给皇姐带了不少礼物。”忙想转移话题,好让她别想太多的玄玉,边说边朝身后的堂旭招手。

捧着木匣的堂旭,在玄玉的指示下将木匣置在坐榻上打开,自里头取出一匹匹特意自扬州那边找来的精绣丝绸。

“皇姐喜欢吗?”

“喜欢。”素节轻点螓首,“看样子,你在洛阳过得不错。起先太子要你出任洛阳总管时,我还担心洛阳那边会吃了你。”

“皇姐多虑了。”替她把丝绸都收好的玄玉,笑着将木匣交给一旁的婢女。

默然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素节,发现他的身长抽高了不少,那张俊逸的面容上,早已脱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反添上了沉稳的气息,丝丝寂寞,静静出现在她的眼中。

历经两年的磨练后,玄玉变了,就与灵恩还有其它皇弟一样,面容虽然依旧相似,可她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一切早已不复儿时,眼前的这个玄玉,虽然待她一样温柔,虽然也还是那般体贴,只是在他那掩饰的笑意下,她看见了蠢蠢欲动的野心,某种不愿屈之于下的光芒,她再也找不着,当年那个曾在夕阳下,与她手牵手一同走过长安石板街的那个孩子。

她忽地伸出一又素手,紧握着他的。

“皇姐?”玄玉不明所以的低首轻问。

她抬起头来,微微在掌心使上力,“答应我,无论日后如何,对太子宽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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