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皮包被抢了没有关系。你是吓到了对不对?明天我再过去看你。”
“不……”不是那样的!她现在真的好怕、真的很需要他。他说过她可以依赖他的,不是吗?“求……求求你……呜呜……可不可以过来……”
沉默代表了他的为难。
“阿谚,你在磨菇什么?过来丫!”
透过电话,她听到了表姐的声音。
“听我说,回家休息,洗个澡就会觉得好一点了。”
心,沉到了谷底。她总算体会到绝望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的手再也无力握住手机,啪地一声,任它掉落在地面。黑暗向她全面袭来……她从未如此刻那般感谢自己再也没有意识……
至少,不用再痛了。
医院的头等病房里,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孩。
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天了,卢敏萱始终没有醒来。
她肋骨骨折造成内出血,加上左臂骨折,差点因为大量出血而死亡。
那天快凌晨时,他送阿婕回饭店后,回家的路上绕到她公寓前——
她家里没有一丝亮光。
也许她睡了。
虽然那么想,但是杜成谚却有种不安心的感觉,他停车上楼,按了门钤,却久久没人应门。
情况相当不寻常。他立刻打了她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医院的急诊室人员。
“你是她的亲友吗?这位小姐现在在我们医院的急诊室抢救。她身上没有证件,我们没有办法联络上她的亲人。”
当时,他的感觉像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枪……
床上的卢敏萱呻吟了一声,眉头聚拢,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立刻凑上前,像是握住最脆弱、最珍贵的东西似的握住她吊着点滴的小手。
“萱……”
她没有醒,又恢复平稳的呼吸。
杜承谚抿紧唇,看着三天来不曾离开过视线的脸蛋。
“对不起……”沉痛的低语回荡在空荡的病房里。
可是,她听不见。
“醒来吧……”他在她耳边喃语。
醒来。让我补偿你。
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大片的白。
这是天堂吗?她有些发愣的想。
好痛!她注意到自己被裹上石膏跟厚厚纱布的手臂和身体……原来是医院。她没死吗?
好可惜……
这个病房好眼熟,想到前一次来的情况时,她的胸口就疼了起来。
不稳的呼吸声,牵动了趴在床畔的身体。
一张男性的脸孔拾起来看着她,喜悦的光芒从眼中进出。“你醒了?”
她几乎认不得眼前的男人。
野性的胡渣让他变得有些可怕,凌乱的黑发跟平常一丝不苟的整齐发型有着天差地别。
真糟糕。这样看起来不帅了呀!
“要不要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
他这么说,她才觉得自己好渴。
“水……”
他立刻拿了杯子装了水,还用吸管方便她饮用。
喝完水,她烧灼干燥的喉咙才得到舒缓。
“谢谢。”她平淡的说。直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空洞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彷佛他不存在似的。
那双总是热切注视着他、藏不住任何心事的眼睛不看他了。杜丞谚莫名的有种失落感。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冷漠的她,虽然他知道为什么造成她的改变。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的。谢谢。”
他让人准备了些清粥。
“先吃点清淡的。”
“嗯,谢谢。”
他不管问什么,她都用最简单的字回答;他为她做任何事,她都礼貌的说谢谢。她的态度冷淡而平静,就像把他当成陌生人一样。
他紧咬牙根。
“医生说,你的伤口要一个月的时间复原,这段期间最好多休息。你就别上班了。
他把她受伤的情况、送到医院的情形,还有后续要注意的事情都一一告诉她。
而她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像那些都与她无关。
“谢谢,这几天麻烦您了。”
她那疏远的态度令他火大,很想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摇一摇。该死!如果不是她还受伤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情绪。
“我知道那天我太轻忽了,以为你只是被抢了,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才没有赶来。”
“您不需要这么说,我也有错。是我没有把情况讲清楚。”
他深深拧起眉。
这女人真的有刺激他神经的能力。她越是无所谓、越是平静,他就莫名的越生气。
“你在跟我呕气吗?”
“没有。”她摇头,她有什么权利跟他呕气呢?他未免高估她了。“您应该回家去了。”
他阴鸷的瞪视着她。
她低下头,始终不发一语。
最后,他一咬牙。
“我不会回去的。我就在隔壁的套房,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一直到他转身后,她脸上平静的表情崩溃了。
咬着下唇,眼泪一滴滴的无声掉落在白色的被单。
她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记起了那种心痛的感觉。要承认是很痛苦的,但是事实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始终是表姐。要作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表姐。她胜不了,不管再努力都赢不了表姐。
但是,他为什么又要对她好呢?为什么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不在她身边,她受伤了才这样照顾她?
愧疚吗?还是……因为她长得像表姐?
是啊,他的温柔给的是表姐,冷淡给的是她;他的感情给的是表姐,愧疚给的是她。
他不爱她。
他爱的是像表姐的那个她。
杜丞谚回公司开一个重要的会。
陆咏婕走进病房的时候,卢敏萱正木然的看着窗外。
“嗨!”
她转回头,平静的看着来人。“表姐。”
“你今天怎样了?伤口还痛吗?”
“还好。”
陆咏婕走近床边,低头看表妹凹陷的双颊、苍白的脸。
“真的不要通知阿姨他们?他们如果知道你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很紧张的。”
“所以才不要说,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陆咏婕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典型的敏萱。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也常常很爱哭、多愁善感,可是她的内心却是很坚强、很固执、很善感的。
所以才那样体贴父母,老是只报喜,不报忧。在他们面前总是只表现出快乐的一面,从不让他们操一点心。
“唉,我觉得自己有责任。那天,要不是我要阿谚陪我喝酒,你也不会遇到那种事情。”
“怎么能怪你?是我倒楣罢了。”
“我不知道阿谚那时跟你在一起,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打电话给他的。”陆咏婕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喔!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那算约会吗?
当时很确定的她,现在却不确定了。
“没有,你没有打扰什么。”她淡淡的说。
从头到尾他就不是在跟她约会,他是跟一个幻象约会。正主儿出现的话,仿冒品当然就不重要了。
陆咏婕拉了张椅子,反方向的跨坐在上面,手撑着椅子的后背,很男性化的坐法,也很陆咏婕式的坐法。
“嘿,我不知道原来你跟阿谚在交往耶!”
“我?”卢敏萱自嘲的苦笑。“没有。”她很肯定。“我们没有在交往。”
陆咏婕狐疑的扬起眉。
“可是,这几天阿谚不是都在这里照顾你?他那么紧张的模样,我都觉得很感动呢!”
卢敏萱微偏着头,看着陆咏婕,她勾起嘴角,那不是微笑,而是个苦涩的表情。
“他喜欢我,就像是有人喜欢某个卡通人物,自然就会收集它的公仔娃娃,放在自己每天看的到的地方。
与其说他喜欢这个公仔娃娃,不如说他喜欢那个卡通人物。我只是那个做的比较像的公仔娃娃而已。表姐真的不知道总裁真正喜欢的是谁吗?”
陆敏婕僵住了。她的问题让她措手不及,狼狈万分。
“咳、咳,那……唉……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搔搔头,抓乱了一头短发。
“阿谚有讲过,可……可是我们一直是好朋友而已。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些他都知道啊!我跟他不可能啦!我跟他讲过了,他也接受了,所以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一再强调“朋友”两个字,不希望表妹有所误会。
卢敏萱低着头不说话,陆咏婕更紧张了。
“你不要想太多啦!我看到阿谚对你的态度(奇*书*网。整*理*提*供)是很认真的喔!他现在喜欢的人应该是你。而且,我这几天就要走了,不会妨碍你们啦!”
“表姐,你不要这么快离开好不好?”
卢敏萱突然开口,竟然是说这样的话,出乎陆咏婕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
卢敏萱淡淡的苦笑。
“因为你回来了,他好高兴。你离开,他一定又要难过了。”
“敏萱……”
陆咏婕张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敏萱,你不要这样啦!我、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咏婕又在抓头发,急得就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卢敏萱低下头来。
陆咏婕叹了好长一口气。把椅子拉正了,靠近卢敏萱,然后摸摸她的头发。
“敏萱……”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表妹。
卢敏萱掉下泪来。
“表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总裁呢?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就好了。他就不会难过,我也不会遇上他,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条件那么好、那么英俊、那么有钱,他要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可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是的。敏萱说的没有错。为什么她不喜欢阿谚呢?如果喜欢阿谚的话,她现在一定比较快乐吧!
“我不知道。”她苦笑说。“我也希望自己喜欢的是阿谚,可惜我喜欢的是另一个,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
我只能说——感情不是说放就可以放,说收就可以收的。要喜欢谁,是自己没有办法控制的。如果可以控制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
敏萱闭上了眼睛。
“你说的没有错。为什么要喜欢上一个人呢?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好痛苦丫!我该怎么办呢?”
陆咏婕抱住她哭得频频颤抖的瘦弱身子。
“傻瓜,不要哭了。既然这么痛苦,就不要了吧!”
“我、我做不到……”
她叹息。
“既然已经放不下,就放胆的去爱吧!不努力的话,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果然是表姐的作风。敏萱停止了泪水,看着她。
“我该怎么做呢?”
她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的。”
“你呢?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如果我爱上一个人的话吗?”陆咏婕想了一下。“爱一个人,应该是给他他最想要的,让他幸福。”她就是这么做的。
第九章
原来骨折不是把骨头接回去这么简单的事情。睡着的时候,她常常会被痛醒,全身冒冷汗。
她很想按铃叫护士来帮她打麻醉药,帮助她从这磨人的疼痛中解脱。可是她不敢……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男人。
咬着牙,等待一波波的疼痛过去的过程是难熬的。那个时候特别会觉得自己可怜,特别会感到孤单。
“怎么了?”
一只大手轻轻碰触她汗湿了的额头。她疼得讲不出话来。
“痛吗?我叫护士。”
护士立刻来了,打了止痛针,那可怕的疼终于停止。
“你流了好多汗。”
杜丞谚叹息,拿了一条湿毛巾擦拭她的脸、她的脖子。
那冰凉的触感应该是她此刻极度需要的,可是一想到是他的手在碰触她,她的身子僵硬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要……”
她轻声的低语起先杜丞谚并没有听清楚,只好把耳朵凑近。
“不要……”她把他的手挥开,用力之大,差点把点滴扯掉,由此也知道她有多么认真。
“怎么了?”
“不要。不要再对我温柔了!”
甜蜜亲昵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她悲愤痛苦的眼睛对上他怔愣住的双眸。
他放下湿毛巾,绷着脸,转身走开。
这已经不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的争执。每次他调头离去,她就很想求他回来。可是每次他对她好,她就又开始痛苦。
她想,她永远没有办法停止去想——他为什么要对她好?是因为愧欠?还是因为表姐?
那些想像快要这疯她了。
几次她想要放弃,可是他的温柔又让她难以狠心决定。
于是,他的温柔变成一种残忍……
就像现在,她一个人孤独的躺在病床上,好希望他还在她身边,不管是什么原因。
她睁大眼睛,任眼泪沾湿枕巾,整夜无法人眠。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空调低低的运转声,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
病床上的人儿张着大眼望着天花板的某处,而杜丞谚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用笔记型电脑处理公事。
她不只一次赶他走,他却始终坚持留下来。几天下来,似乎变成了一种意志力的战争。
他几乎把医院的头等病房当作是企业总部来用了,甚至,昨天各部门主管还来这里开会,真是……
“哈罗!”
一个清亮的声音闯入这窒息的沉默中,一个人敲开了病房的门走进来,爽飒的笑容带来满室的阳光。
从笔电萤幕移开视线的杜丞谚,眼睛一亮。
“阿婕!”
一改近日来的阴沉,那种纯然喜悦的声音,刺痛着卢敏萱的心。
“嗨!阿谚、敏萱。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谢谢,医生说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那太好了。对了,我来除了看你以外,还要跟你们说我要回去了。”
她看着敏萱,对她眨眨眼。
表姐是顾忌她,所以才要走的吗?卢敏萱不禁这么想。
可是……她苦笑。表姐如果以为她不在的话,她跟杜丞谚的问题就不存在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是不会消失的。在他的心中,她永远存在。
杜丞谚的反应果然激烈。
“回去?!”
“对啊!我也回来够久了。”
“才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够久了。我的工作在那边、生活在那边,“他”也在那边。”
杜丞谚听到她提起“他”,额头上青筋浮现。
“还不放弃他吗?”
陆咏婕搔搔头。“好像没有办法。”
他的脸上出现黯然的表情。
“那家伙还真他妈的幸运!可是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下次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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