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儿
楔子
他初次见到她时——
“大哥哥,你长得好帅,不过不是蟋蟀的那个蟀,而是很帅、很帅、很帅的那个帅喔!”隔着一排灌木丛,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站在另一端的美少年强调说明。
“谢谢你的夸奖。”少年的双眸霎时眯成两条弧线。
“不客气。不过大哥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一点也不怕生的美丽小女孩逸出银铃般清脆的童音。
“暂时没有。”少年失笑。
“真的吗?”小女孩甩动着系上粉红色丝带的马尾,那模样好不可爱。
“嗯。”
“那么,大哥哥,等我长大之后,可不可以当你的新娘子呀?”小女孩咧开粉嫩色的小嘴儿,一脸害羞地望着少年。
“这……”他居然被一名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求婚!呵,他应该含笑接受吗?啊!他记起她是谁了,她好像是应家的……
“大哥哥,到底行不行呢?”少年迟迟不给答案,小女孩除了着急之外,亦露出生气模样。
少年并不讨厌眼前这名好像不答应她的求婚,她就会跳起来揍人似的小女孩,所以他笑了。“应该行吧!”他回小女孩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啊,好棒喔!那么大哥哥,我要在那种很大、很漂亮的大房子里结婚,而且有很多颗彩色的气球,还要白鸽子在天上飞;对了对了,如果有大池子的话,里头要种很多、很多红色的花。”
“小妹妹,你是说要在游泳池里撒下很多玫瑰花瓣是不是?”
“对对对,大哥哥,你人真好。”
“是吗?”
“嗯,大哥哥比我爸爸跟大妈都好。”
“是吗?”
“嗯,大哥哥,我可以时常来这儿找你玩吗?”小女孩的小手突然扭绞在一块儿。
“可以。”如果她可以再进来的话,因为这里是夏家的私有土地。虽然他不解她是如何溜进来的,但最好还是别有下一次。
“那么……大哥哥,你不可以再答应其他女生喔!”扭捏许久,小女孩才讲出最重要的一句话、
“不能答应她们什么?”
“不能再答应别的女生做大哥哥的新娘子了呀!”小女生说得理直气壮。
少年再笑,没点头也没摇头,随后,他朝小女孩挥挥手,转过身朝主屋缓步走去。
小女孩见状,随即冲动地也想跟过去,但快要比她个头还高的灌木丛却阻挡了她的去路,于是,她只好对他猛挥手,大声地对他说:“大哥哥,我叫应采绿,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新娘子喔,再见?”
少年没回眸,但她最后的那句话却令他莞尔微笑,
她想做他的新娘可以,不过,她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呵!
第一章
毫无疑问地,矗立在她眼前的豪华独栋别墅,正是她遥想已久的结婚殿堂。
身着一袭据说是由法国名设计师所设计的结婚礼服、头戴金色缀花小皇冠的应采绿,一从凯迪拉克加长型礼车步下时,就深深为即将举行的结婚典礼感动到无以复加。
难掩喜悦的她,在望向周遭五彩缤纷的气球时,更是激动得想把手中的捧花给抛向空中去。
这时候,一道道鸟儿的振翅声让应采绿蓦然仰首,就见少说也有上百只的和平鸽自她上空成群飞过。
刹那间,她逸出一道惊叹声;若非及地的美丽头纱让她难以转身,她早就兴奋得在原地绕圈了,
噢!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只有他,把她小时候的那些童言童语给牢记在心,而且,他也真的遵守承诺,将她应采绿视为他今生唯一的新娘。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拎着裙摆,穿越欧式花园,往大厅敞开的门徐徐走去。
而那里,正站着一名她深信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她如此之好的男子。
他,俊雅非凡、温尔挺拔;他,风度翩翩、家世显赫,然而,这些上等条件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最令她深受感动的是,他不顾众人的反对与冷眼看待,愿意牵着她的手,与她步向红毯的另一端,
说到这,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眼光,若非她慧眼识英雄,早一步将他定下,她哪能与他从今以后即将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她与夏之筝算是青梅竹马吧?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是一对,虽然她……哈!她都快成为他的妻子了,她干嘛老爱提及以前的事。
此时,她远远地瞧见站在礼堂前的夏之筝忽然抬手往她的右手边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她看见了……
哇,好美哟!
就见一座露天游泳池中撒满红玫瑰花瓣。
紧接着,结婚进行曲也在这时响起,
这一切精心、浪漫的布置,全是她曾经对他的要求,而他,居然也一项又一项做到了。
泪水在应采绿的眸中打转,但她硬是不让它流下;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才不想把自己弄成小花猫呢!
况且,幸福就在她眼前,只要她再往前走个几步,便可以捉住自己的幸福。
对!只要再往前走个几步就可以。
望着朝她伸来的大掌,应采绿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想冲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她将微颤的小手交予他后,他旋即有力又不失温柔地将她的柔荑绐整个包覆住。
她眼眶一热,与他一块儿走到证婚人面前。
“请开始。”温柔又具磁性的嗓音是出自夏之筝之口。
“是……”证婚人是名年约五十岁,看上去就像某家企业高阶主管的男子,不过,他不知在紧张些什么,就见他不仅表情僵硬,连声音都微微颤抖。“应、应采绿小姐,你愿意嫁、嫁给夏之、之筝先生吗?”
“我愿意。”应采绿毫不考虑的大声回道。
“陈副理,又不是你要结婚,你需要这般紧张吗?”夏之筝忍不住低笑,却让证婚人、也就是他口中的陈副理,脸色更是倏地刷白。
陈副理当下笑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竟被夏之筝指派前来当证婚人;这下,婚礼结束后,他的职位不知会不会不保?
“夏、夏之筝先生,你愿意娶应采、采绿小姐为妻吗?”
随着证婚人吞吞吐吐地说毕,应采绿亦同时偏过首,颇为雀跃与幸福地凝视着身边的伴侣。
只要夏之筝答一句“我愿意”,她与他便正式成为夫妻,如此一来,任谁也无法再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愿……”
“慢着!之筝哥的新娘只能是我,而不是你应、采、绿!”
眼看幸福就要落在应采绿的手里,一道激动万分的怒斥声不仅破坏了喜悦的气氛,也让应采绿所绽放出的美丽粲笑顿时僵化掉。
是她!
可恶!应采荷怎么会晓得今天是她与夏之筝结婚的日子?是谁?到底是谁告诉她的?哼!没关系,不管是谁来,都无法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
“应采绿,快把之筝哥还给我!”一口气尚未喘过来的应釆荷,恨不得撕毁应采绿那身刺眼的白纱礼服。
还给她?
哈,笑死人了,她以为她是谁?
应采荷是她父亲唯一承认的女儿又如何,到头来,王子看上的还是她应采绿而不是应家大小姐。
她晓得应采荷绝不会让她好过,为了破坏这场婚礼,应采荷铁定会使尽各种卑劣手段;但她应采绿也不是好惹的人物,只要夏之筝站在她这一边,任凭应采荷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应采荷都不会得逞的。
“应采荷,你来做什么?”应采绿摆出胜利之姿,要笑不笑地瞅着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应采绿,你别痴心妄想了,之筝哥纯粹是看在你可怜的分上才答应跟你玩这场扮家家酒的游戏,要不然,你以为凭你那种卑微的出身可以当夏家的二少奶奶吗?”应采荷脸一拧,毫不客气地直戳她的罩门。
应采绿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抡起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若换作平日,她早就跳到应采荷身上揍应采荷几拳,但今儿个不行,今天的她是夏之筝最美丽的新娘子,她必须压抑住体内那股不断翻腾的怒火,以免让夏之筝撞见她最糟糕的一面。
“应采荷,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们连证婚人都有了,你还敢说这是在玩扮家家酒?”如果应采荷不服输,外头刚好有座游泳池,她尽可以往下跳呀!
不过,她确实该仰天长笑的,像夏之筝这么一位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的优秀男子竟成为她的丈夫,嘿!这消息若传出去,肯定会气煞不少名嫒淑女,
“哼!一个证婚人能代表什么?瞧,夏氏家族无一人到场观礼,这算哪门子的婚礼呀!依我看,这简直是一场笑掉人家大牙的闹剧。”
“你……”没错,应采荷点出了这场婚礼上最大的缺失。
豪美的婚礼现场,除了眼前这名似乎不太情愿当证婚人的中年男子外,根本无人前来祝贺他们结婚。
不过,她母亲没到纯粹是因为她根本不敢告诉她,可是连男方家,也就是夏氏家族竟也没派代表来,足见,不是夏之筝忘了通知他们,便是他们不认同这宗婚姻。
不过,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对于这样子的结果,她老早就有心理准备;坦白说,这样她反倒轻松、自在许多,除了不必战战兢兢地看人脸色外,更不必面对她老爸以及应采荷她妈那种讨人厌的眼神。
“怎么,我有说错吗?从头到尾,都是你不要脸的勾引之筝哥,之筝哥完全是迫于无奈才答应跟你玩这场游戏的。”为了抢回心爱的夏之筝,应采荷誓必竭尽所能的破坏掉这场不被夏、应两家祝福的婚礼。
“应采荷,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与之筝现在就只差互换戒指这个过程而已,你若是识相点,就给我闪到一边去,要不,立刻给我滚出去,别碍着我与之筝的婚礼。”要比骂人的功夫,应采绿可不会输给应采荷。
“哼.果真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女儿,应采绿,想不到你跟你妈同一副德行,都喜欢勾……”
“你有完没完,再啰唆,我就叫之筝把你给赶出去!”应采绿冷不防巴住始终漾着温柔微笑、半声也没吭过的夏之筝。
像极了观礼者的新郎倌,一双始终低敛着的无波俊眸,在应采绿突如其来挨近时,迅速掠过一抹高深莫测的兴味。
“之筝哥若想赶我走,他早就赶了,还用得着你来说吗?”应采荷有些玩味地笑说。
应采绿并非没注意到夏之筝异常缄默,不过,她把他的沉默视为他不想介入她们俩之间,以免夏、应两家再掀起不必要的纷争。所以,他这么做是对的,她不介意;真的,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夏之筝没站在她的立场帮她说话。
“那是之筝不想跟你这种女人一般见识。”说完,应采绿侧过身,对着俊雅非凡、一直噙着温柔笑意的夏之筝柔声且坚定地说:“之筝,我们该互换戒指了。”
然而,望着他一贯无害的温柔笑容,应采绿在此时却陡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没错,就是这种不带任何轻蔑意味的温柔笑靥,让她难以自持地倒追他,甚至还在她生日那一天,要他实现对她的承诺。
终于,她如愿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他答应得太爽快,爽快到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讳言地,她必须承认她给他的爱,比他给她的还要多出许多,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对她不好喔!
其实,夏之筝犹如她的避风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总是适时出现,然后对她敞开双臂让她得以依靠。
冲着这一点,她深信他是喜欢她的,所以一旦他们俩结婚,她会努力地让他早点爱上她;总有一天,她要他心甘情愿地对她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好。”夏之筝开口说话了。
再简短不过的一句话,却令她整个人为之振奋。
“之筝哥。”应采荷着实不敢相信,她最心爱的夏之筝竟然毫不犹豫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闪亮夺目的结婚钻戒。
应采绿急忙伸出手,想让那只钻戒尽快套入自己的手指。
“我不准,我不准。”应采荷脸色一变,尖叫声连连;紧接着,她不计后果,猝然冲上前将预备套到应采绿手指上的那枚钻戒给用力打掉。
哐啷一声,闪烁着耀眼光芒的钻戒硬生生掉落在地上,而且还不断滚动着。
“应采荷,你在做什么?”应采绿惊叫,急忙弯身寻找那枚不知滚落何处的钻戒。
“应采绿,你给我听清楚,之筝哥不可能娶你的。”应采荷趁着她忙于找钻戒的同时,霸占原本应采绿站立的位置;应采荷没抬眼去看夏之筝眸中不寻常的光芒,执意攀附住他的臂膀。
被鸠占鹊巢的应采绿,当场气红眼。“应采荷,放开你的手!”没心思再去找婚戒的她,愤怒地一把拽住应采荷的手,忍不住大吼。
她懂了,她终于懂了,其实不用她老爸出面,只要一个应采荷,就足以搞垮她的婚礼,破坏她多年来苦心编织的美梦。
“不要,我偏不要。应采绿,若不是爸可怜你,让你冠上他的姓,你根本连之筝哥的裤脚都摸不上。况且,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应釆荷所扬起的笑,让应采绿首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知道什么?”讨厌,夏之筝为什么不大力甩开应采荷?为什么要让应采荷黏他黏这么紧?
“呵——那天,你耍诡计意图勾引之筝哥时……”
“你到底想说什么?”像是被人偷窥到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般,应采绿清丽的俏颜瞬间有愤怒表情,却又夹杂几丝难堪之色。
“总归一句话,那天躺在之筝哥身旁的人是我,这样你听明白了吗?”想她堂堂的应家大小姐,怎么有可能败给应采绿这个不要脸的私生女。
更何况,她确信这个底牌一掀,应采绿铁定会羞愧得夹着尾巴逃走。
喝!原来、原来……若不是脸上扑了层淡淡的腮红,应采绿此刻的脸色定是十分难看。
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或许,这只是应采荷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之筝,你说,应采荷说的是真的吗?”能判她“死刑”的人,也只有夏之筝。
他,绝不会欺骗她的。
一抹几不可察的吊诡,在夏之筝的眼中浮现。
虽然,应采绿曾经不择手段地想要……呵!看在他眼里,她所使出的那些小手段其实都挺可爱、伤不了人的,所以他也不曾责怪过她。不过看这情形,这场婚礼注定是要历经几番波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