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奇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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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奇劫(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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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动作,皓月急切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潮,往前钻动,想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可能是他!

他已经被处死了不是吗?

不可能!

也因为这个原因,皓月找遍了大街小巷,最后仍然一无所获,直到夜幕低垂才返回陋巷中的小屋,因为租金便宜,隐密性又高,所以才决定住了下来。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见她失魂落魄的进门,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宫女赶紧上前迎接。

另一个宫女已经拧了条湿毛巾过来伺候。“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奴婢给急死了……姑娘,你怎么了?”

皓月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没有追到人,可见是看错了。

“饿了吧?奴婢去把饭菜热一热。”

见她神情恍惚,两名宫女相视一眼,“姑娘在想什么?”

“下午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皓月还处在震惊当中。“可是他已经被处斩了,不可能还活著……”

宫女做出惊恐的表情,“大白天难道有鬼?”

“姑娘,你可不要吓奴婢。”最怕那种东西的宫女脸色大变。

皓月轻笑一声,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大概是我看错了。”

“一定是看错了。”两名宫女点头如捣蒜。

皓月不禁伤感,“他已经死了,我还在奢望什么……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其实饿的话可以先吃,不用等我回来。”

“姑娘是主子,哪有奴婢比主子先用膳的道理。”宫女依然还是谨守尊卑的分际。“奴婢去把饭菜拿去热一热。”

等她走了,另一名宫女又重新拧了湿毛巾让皓月擦手。“姑娘脸色不太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下午在茶铺听说了些事,心里很不安。”皓月小脸一整,“你们有办法跟宫里的人打听消息吗?”

宫女面有难色,“这……”

“算了,如果很勉强就不用了。”她们这一个多月来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不能再为难她们了。“吃饭吧!”

当晚,睡在简陋的杨上,皓月躺下来没多久,旋即心烦意乱的坐起身,她必须想办法打听到宫里的情形,不然无法安心,可是要找谁才好呢?

自从秋纬被当众处斩后,的确达到恫吓的效果,百姓似乎对朝廷更加敬畏,谁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更没有人敢再批评君王的不是,可是皓月反而更加忧心,因为这股庞大的民怨随时有爆发开来的可能,届时再也没人抵挡得住,只会造成两败俱伤。

她用双手环抱住自己,也挡不住心头涌起的寒意。

叩、叩、叩……

深夜的敲门声让皓月惊跳一下,这个时辰会是谁来了?

门板又被敲了两下。

就在她打算出去应门,睡在另一间房的两名宫女已经先后出来了。

“是谁?”其中一人手执铜烛台,声音还有著浓浓的困意。

外头响起男子饱含歉意的声音。“这么晚打扰了,有事想要请问。”

另一个宫女打了个呵欠,“等一等。”说完便“喀!”的一声拉开门闩。“你要找谁?”月光映照出对方瘦削的身影。

原本在房里的皓月也跟著出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男子的身影在谈话之间挪动了几分,正好让屋内的人得以窥见他的长相。“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下……”

“喝!”皓月剧烈的抽气一声。

站在门口的男子听见异声,目光射进屋内,终于也看到她了。

“是你?!”

皓月惊愕不已地瞪著大步跨进门槛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比之前清瘦不少,下巴也多了些短短的青色胡髭,看来有些狼狈,不过却是完好无缺,她可以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鬼,因为他有影子。

“秋、秋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怔怔的看著她,“怎么会是你?”

“你没死?!”皓月失声叫道。“那我白天在街上看到的确实是你没错?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已经……”

秋纬露出一缕苦笑,接下她未竟的话。“已经被处死了。”

“你没有死。”皓月一时之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愣愣地看著秋纬,整个人陷在极大的震慑当中,只是重复著同样的话。“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她完全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原本应该死的人居然还好好活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不只是她,秋纬也一样疑惑,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秋纬也想不透,下意识地回头询问还站在屋外的人。“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原来不只他一个,后头还跟了另一名身量较高的男子,只是始终隐在奇www书网黑夜当中,所以方才没有留意到。

就见那名男子往前一步,踏进屋内,那张有棱有角的五官让皓月错愕的瞠眸。

“玄枵!”他不是别人,正是统领王宫禁卫军的卫尉。

玄枵单膝下跪,“见过姑娘。”

“天女也认识他?”这下换秋纬愣住了。

皓月完全被搞糊涂了。“你……玄枵,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在宫里……难道是琅邪……”

“姑娘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王上的计画。”他沉声的说。

她僵在原地,隐约猜到是什么了。

宫女关上大门,把屋里点亮。“大家先坐下来,—再慢慢说吧!”奉上茶水之后,两人便安静的退到一旁聆听。

“你既然还活著,那么当天被处斩的犯人……”皓月试著理出头绪。

秋纬叹了口气,“是个原本就该被处死的死囚,在游街示众后,我的头上被套上黑色头罩,接下来的事完全不晓得,后来才知道就在那时我被调了包,送上刑台的是另一个杀人无数的罪犯。”

“调包?”她呐呐的说。

他点了下头,经过这次的牢狱之灾,神情有些憔悴。“没错,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我都被独自监禁在某处大牢,三餐都是玄枵送来的,没有任何严刑拷打,直到今天突然被释放出来,然后他说要在我离开之前,带我来见一个人,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玄枵,你说这一切都是琅邪计画好的,其实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处死秋纬的是不是?”这是皓月自己的臆测。

玄枵神情凝重的颔首。“王上之所以下旨处死他,其实只是想引蛇出洞,揪出真正的背后主谋者。”

“真正的主谋者?”她纳闷的问。

“主谋者其实就是丞相和英妃娘娘的父亲媵逍。”玄枵将整件阴谋全盘托出。“媵逍因为不满被王上强迫卸去太尉之职,仗著大军之中有他的心腹在,意图拥兵自立,而丞相也早就有称帝的野心,近年来笼络文武百官,权势之大足以一手遮天,于是两人联手打算起兵造反,因此王上才想利用处死秋纬,以及举行立后大典,让他们以为时机成熟了,再将他们一网成擒。”

皓月全然明白了,也更加骇然。“这样太冒险了!光是靠宫里的禁卫军,要怎么对付十几万大军?还有他要怎么保护自己?何况老百姓对他的憎恨和怨怒也因此再无法化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王上是想要保护姑娘,姑娘在宫里的处境十分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断送性命。”玄枵为主子的决定辩解。

她登时泪水盈眶,“所以他才故意赶我出宫,假装不再爱我。”原来从头到尾她都误会琅邪的用心良苦。

“王上说他可以接受百姓对他的恨意,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君王,可是却无法忍受丞相和媵逍为了一己之私而想篡位谋反,他可以死在百姓手中,但是在这之前,他要亲手斩了背叛他的人。”

玄枵的话撼动了秋纬的意志。

“王上还说,他没有处死乱党的首领,是因为他曾经亲手杀了他的父亲,他能够深切的体会他为亲人报仇的决心,也随时等著他下战书。”

“他、他怎么知道我爹?”秋纬惊疑不定的问。

“还记得你被关在官府大牢里吗?我也在场,所以你们所有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玄枵点醒他。

秋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他想起当时除了自己和石五叔,吉大叔之外,还关了另一个犯人,只是从来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王上这么做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造反?对他究竟有什么不满?”玄枵深吸了口气,“虽然王上已做好万全准备,而且也另外派人进行策反,游说媵逍的心腹能够效忠朝廷、效忠王上,但是属下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违背王上的旨意,带他来见姑娘。”

皓月眼中泛著晶莹的泪光,“他知道我在这儿?”

这时,两名宫女“咚!”的一声跪下。“是奴婢把消息传回去的,请姑娘恕罪。”

“你们?”

宫女不得不据实以告。“其实奴婢是受王上的旨意来伺候姑娘的,王上担心姑娘在外头吃苦,所以吩咐奴婢们要好好跟在姑娘身边,小心服侍。”

捂住啜泣出声的小嘴,皓月哽咽得说不出话。

“姑娘,王上对你情深意重,要不是顾及你的安危,他是怎么也不会放你出宫的。”宫女可是看得清楚明白。

她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琅邪,你真傻……

是她还不够了解他,是她错了。

而秋纬则是不发一语的坐在席上,其实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苍帝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该杀了他,以慰枉死的父亲在天之灵;可是现今有更大的敌人在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若是让丞相和剩逍叛变成功,对曌国的百姓究竟是福还是祸?

“还有一件事……”玄枵严肃的看著他,“你们口中的大爷,其实是媵逍的义子,是名专做毛皮生意的商贾,和菀妃娘娘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暗恋她多年,可惜菀妃娘娘对他无意,一心一意只想当上王后,因为嫉妒王上横刀夺爱,所以才在丞相的授意之下,假装利用金钱资助你们,再混淆视听,制造假象,也让百姓和朝廷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丞相便可伺机坐收渔翁之利。”

他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是愚蠢!想不到自己成了有心人手中的棋子却浑然未觉。

皓月再也按捺不住,倏地起身。

“我要回宫!”

她的举动吓坏了两名宫女。

“姑娘,现在万万不能回宫。”

“姑娘要是这么回去,王上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回去。”皓月露出坚毅的神情,“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在他身边。”

宫女们被她脸上散发出的光彩所感动了。

“奴婢马上回房整理东西。”

玄枵不由分说的制止。“你们如果都一起回宫太显眼了,丞相一定会怀疑,那王上的计画不就前功尽弃了。”

“玄枵说的对,你们就留在这儿,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见她们勉强的点头答应,皓月露出这一个多月来难得一见的灿烂笑靥,好像心中的阴霾全一扫而空。

远处不时传来鸡鸣,天色才蒙蒙亮。

皓月一夜没睡,站在屋外等待著天亮回宫。

身后有人从屋内出来,静立了片刻。

“你整夜未阖眼,该进去休息一会儿。”秋纬克制自己的语气,不要透露太多情愫,因为他明白这名女子并非他所能拥有的。

她回头微哂,脸上不见半丝倦意。“我不困。”

秋纬盯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脸,“你真的打算在这时候回宫?即便知道会有危险,你也非回去不可?”

“我不想再离开他了。”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已经道尽了一切。

他眼中有些萧瑟。“是吗?”

“秋公子?”皓月不解的瞅著他。

“我也该走了。”他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忘记更重要的事,只希望能尽快和妹妹筠儿,以及其他同伴会合,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

皓月霍地叫住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秋纬知道她想确定什么。

她睇著他瘦长的背影,尝试说服他。“我知道要你忘记杀父之仇是件困难的事,不让你报仇更是不可能的,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也办不到;可是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多替曌国的百姓著想,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了。”

“你这么说很不公平。”他带著指责的意味说。

深吸了口气,皓月昂起下巴,“我承认这么说对你们太不公平了,毕竟你们失去的是至亲的亲人,不是光用嘴巴一句道歉就可以平抚内心的伤痛;我也知道就算杀了琅邪,也无法告慰那些冤死的百姓在天之灵,可是他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专权独裁的苍帝,他懂得反省,也懂得体恤他人,如果他死了,可以让曌国的百姓过得更好,我不会阻止你们。”

秋纬转过身面对她,眼底有著挣扎。“苍帝如果死了,真的会像你所说的,曌国从此四分五裂、暗无天日?”

“我说是,你会相信吗?”她问。

他深深的瞅著她,“我信。”

“谢谢。”皓月闪著泪光笑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其他人,可是我答应你会尽力而为。”这是他所能保证的。

皓月喉头一梗,“这样就够了。”

“保重。”秋纬知道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她看著他那神似父亲的脸孔,在心中给予最诚心的祝福。

“你也保重。”

子婴确信没有人跟踪,才来到王宫内最偏远的宫殿一隅。

“卫尉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捻起莲花指,著急的问道。

玄枵示意躲在屏风后头的皓月出来。“公公,有个人想见你。”

“见我?”子婴狐疑的瞅著低著头的太监,有些不太高兴,尖著嗓子训斥。“你是新来的是不是?这么不懂礼数,见了本公公也不会吭声。”

来人抿唇一笑,“公公好。”

那明显的女子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皓月这才仰起小脸,“是我。”

“啊!”子婴大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到门口,察看外头有没有人在偷窥,然后又跑回来。“你、你……你怎么回宫了?”紧张到说话都结巴了。

她噗哧的笑了。

子婴急得不知所措。“你、你还笑得出来?卫尉大人,你怎么把她带回宫了,难道你忘了王上是怎么交代的?”

“你不要怪他,是我坚持要回来的,公公也不必再隐瞒下去,我已经都知道了,所以才更要回来。”皓月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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