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之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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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之谕-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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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荆王返国时,除了她外,还另带了三名来自他国的巫女一同回朝,想将四名拥有巫力的巫女献给皇帝,但惜才的皇帝不但不将巫女们纳为己用,反而将她们给了最是需要巫女的四域将军,期望精通药石卜巫的巫女们,能够庇佑纵横沙场的四域将军,身在日常时照料他们的健康。

那一日,她与其他三名女巫,像是被买卖的牲畜般,一一跪坐在偏殿上,任四域将军们挑选。

四域将军之首的夜色,首先将最年长的喜天给挑了去,紫荆王可有可无地挑了应天,孔雀挑了性格与他差不多的乐天,而她,没有人要,因皇帝在后来才知道,在她身上有着冥土巫女诅咒这回事,她虽巫力强大,却会为人带来灾祸与死亡,因此她被排在其他三名巫女的后头,并不列在挑选的行列中。

“我要她。”四下一片无声中,石中玉定定地开口。

众人转首看向竟愿收下冥土巫女的他,眼中藏着不解,丝毫不理会众人目光的石中玉,走至爱染的面前,蹲下身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了她许久。

“你确定?”觉得不妥的夜色,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不得不开口一问。

“我就是要她。”他笃定地再道,脸上漾出朗朗的笑容。

爱染呆愣在他那抹简单的笑容里,任他朝她伸出的大掌握住她的掌心,一把将她自地上拉起,而后不管在场有多少人在看,天生唠叨的他,开始拉拉杂杂一大串地向她介绍起他自己,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根本就不管她想不想听,或是有听有没有懂。

这辈子,她还是头一回见识到男人的舌头有多长,当她头昏脑胀地听完他的家族史,还有他自小到大曾干过什么事、打过什么仗时,她已在不知不觉中给他带回家,并和他一块站在府门前,对着府中所有被他集合来的下人,听他继续介绍起府中的人口与每个人的喜好专长。

虽然说,石中玉并不像他人般,把她当成个得避之唯恐不及的巫女,但方入他府中的那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快乐。

在把她扔到府里安置后,吩咐府中所有人要好好照料她后,石中玉随即出巡他所负责的南域,好一阵子都没回府,而被当成献品般献来此地的她,在他走后时常躲着所有人,一来是因为反抗心,二来,是因她不想他府中任何人因她而遭到任何不测。

她还记得,那日午后,当她习惯性躲在自己房里的木柜中午睡时,冷不防的,柜门突遭人用力开启,被惊醒的她好不容易才适应刺眼的光线时,一张许久未见的笑脸正挂在她的面前。

“不介意一块挤一挤吧?”几乎把全家都翻遍才找到她的石中玉,笑咪咪地站在柜前问。

“你进来做什么?”她愣张着眼,看他这个大块头一骨碌地挤进柜内,立即占满柜内仅剩的空间。

“陪你呀。”石中玉努力缩着身子节省所侵占到的地盘,以免她会遭他给压扁。

“我不需要你陪。”爱染将脸一沉,伸出两手想将与她面对面,整个身躯都紧靠在她胸前的大熊推出柜外。

“可是在冷落你这么久后,我很想尽尽地主之谊。”脸皮厚得紧的石中玉,一把握住她的小手,边说边替她将柜门关上,只留了一道细缝供他俩透气。

“而我不能拒绝?”她在微弱的光线中瞪着他。

“答对了。”他开开心心的咧嘴一笑,不适地挪动着身子,试着想将他一双无处放的长腿给缩进小空间里。

在他将两手抵按在她身子两侧,整张脸近悬在她面前,将热呼呼的气息都喷在她脸上时,爱染脸红心跳地想将他推开一点。

“别靠得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他不懂吗?

“地方窄嘛。”石中玉委屈地咕哝,“你怎爱挑这种地方午睡?”

躲在这会比较有安全感吗?

“嫌窄就别进来一道挤……”她在他怀中闪躲,可无论怎么避,已被他身躯占满的木柜,就是没有其他的空间可让她离他远一点。

“好啦,你别再乱动,不然待会这柜子就垮了。”他干脆一把将她按至怀中,让她侧着身子坐在他腿上节省空间。

被按得牢牢的爱染,在挣扎无效后也只能乖乖待在他的怀里。

“听说你是个公主。”他的声音自她顶上传来,“脾气很高贵吗?”

她不客气地抬首瞪这粗人一眼。

“我的公主殿下……”他大叹吃不消地抚着额,“在陛下已将你赏赐给我后,你确定你要继续这样倔着脾气过日子?”回到家后,他都听潇洒说了,她既不见人,还三不五时地绝食,再这么任她自艾自怜下去怎么得了?

堂堂一名公主,沦落成为别国武将的私人巫女,他是可以体会她的心酸与不甘,可谁知道她还得在他的身边待多久?她还这么年轻,日子总不能这样过下去吧?她早晚都得适应在中土的新生活才行。

“我不是你捡的东西。”她闷闷地应着,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时在皇帝面前的景况。“好吧,我是男人,就由我先拉下身段成不成?”石中玉以一指勾起她的下颔,诚恳地向她建议,“你不是我捡的,是我请回家供起来拜的,看在往后咱们还要相处很久的份上,咱们好好相处行吗?”

她无言地看着他,也知道自己来到中士后的反抗行为很无谓,因为就算她再怎么不愿,已成的事实根本不客得她反悔,而她也再不可能回丰邑继续她往昔的生活。

“不然,我放你走?”看她眼中清楚地写满委屈,石中玉不禁心软地问。

爱染听了面色更是一黯,“我不能走。”

若能说走就走,她还需被带至这儿来吗?眼下她是丰邑与帝国维持友好的唯一手段,丰邑就是为求帝国庇护才会将她献出来,别说帝国不会让她走,就连她的父王、丰邑所有的百姓,也不会允许她返国,他们情愿以她来换取帝国保护的羽翼。

不了解她心情的石中王,叹息地拍拍她的头顶。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不开心些什么,不过,不开心是一日,开心也是一日,做人干嘛那么不开心呢?”

为了他简单的想法,爱染的眼中静盛着意外,因他没有考虑国与国背后所存在着的利益,也不去看在环境改变后现实所带来的困境,他就只是关心她的开心与不开心而已。

“不觉得很辛苦吗?”想不通的他还歪着头问。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爱染,愣张着嘴,才想出声,突然自她腹中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腹鸣声,令她难为情地涨红了脸。

“哪,是吧?”他笑咪咪地指向她的肚皮,“就连你咕咕叫的肚子也都说它很辛苦。”

饿得有点晕眩的她,其实也想不起在闹脾气的这些天里,究竟已有几顿没吃了,她窘红着脸,低首不敢直视石中玉的脸庞,可石中玉却将她推往一边,他一手打开柜门跑出柜子外,不过多久再次钻回她的身旁,边关上柜门边将一个装盛着满满饭菜的大碗递至她的面前。

“吃吧。”

嗅到食物的香气,腹中的饥饿当下变得更加难耐,爱染飞快地接过碗拿起碗上的筷子,困难地在拥挤的空间秀秀气气的吃了起来。

“我说……”看了她的吃相一会后,石中玉搔搔发,说得拐弯抹角的,“这儿乌漆麻黑的,除了我外又没别人。”

“所以?”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她停筷不动。

石中玉咧出了个大大的笑脸,“公主殿下,你就别管你那高贵的公主面子行不行?”下一刻,放弃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爱染,立即抛开竹筷以手抓起碗里的鸡腿,当着他的面大口地啃下去,一迳忙着狼吞虎咽的她完全没有发现,那抹偷偷出现在他唇畔的笑意。

震天价响的腹鸣声,在爱染忙碌不已时突地自某人身上传来,她愣了愣,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一会,再疑惑地看向他的。

嘶的一声,他藏不住的口水差点流下来,石中玉边抹着嘴角边盯紧她手中的食物。他讨好地涎着笑脸,“找你找了一整日,我也饿了,尤其看你吃饭的模样,好像这饭特别好吃似的,借几口来尝尝吧?”

“我比你更饿。”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的爱染,毫不迟疑地将手中快吃光的饭碗自他眼前移走,挪到一边藏着。

“分—口。”石中玉口水流满地的转移目标,两眼瞅着她手中那只只咬了几口的鸡腿不放。

“不要。”爱染将她已咬过几口的鸡腿举在胸前,防备地瞪着这个似乎已饿昏头的男人。

饿虫上脑,石中玉才不管她同不同意,也不管这举动是否合宜,当下压低了脑袋就往她的胸前凑去,张大嘴一口咬上她手中的止饥良药。

“你……”见他就这么在她咬过的鸡肉上头再咬上一口,与他共食同一样东西的爱染不禁赧红了秀颊。

“再一口就好……”饿得两眼发直的他,意犹未尽地再次凑向姑娘家的胸前。

“半口也不给……”头一回让男人在胸前吃东西,她困窘地一手举高鸡腿,一手使劲将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她胸前的头颅给推开,而不死心的石中玉,在一张脸快被她推歪时,还探长了手臂想去抢。

一阵忙乱的抢食行动中,他的长手长脚只差没在她的四肢上打上死结,而气喘吁吁的她,在全身都与把纠缠在一块时,还不忘将鸡腿藏至身后,肚饿不能解馋的石中玉,在与她互瞪了好一阵子,却还是僵持不下时,翻脸像翻书似地脾气马上就变坏。

他以指频频戳着她的鼻尖,“喂,好说歹说再怎么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这地头的主人,识相的就快把东西交出来!”

“主人?”爱染不屑地低哼,架子摆得比他还要高。“哈,你不过

是个将军而已,我还是个公主呢,跟我抬身分?”一个小老百姓也敢对她这个金枝玉叶颐指气使?她肯当他的巫女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窄小的斗柜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两阵音量指当的腹鸣声,都急于解决饥饿需求的他俩,双方一触即发的火气,登时被手中的一只鸡腿熊熊地点燃。

“喂,铁了心不讲道义?”想吃却吃不到,从不曾被女人踩在脚底下的石中玉,此时的模样已经有点类似张牙舞爪。

爱染也抛开了矜持与顾忌,一步也不退让地大剌剌与他杠上。

“哼,认饭不认人,道义暂时不必讲!”一只鸡腿,要讲道义?他这是开哪门子的玩笑?管他是圆是扁、是皇帝还是小卒,不能让的就是不会让!

在下一波腹鸣响起时,为了一只鸡腿而坚持不下的两人,再次在柜内手忙脚乱地开抢,在你来我往的挤来挤去,手脚齐伸的压来压去下,因地受迫的他,双唇曾不小心擦过她的粉颈,还有胸口,而她的芳唇则是曾不小心印上他鼻子、下颔,还有耳朵与嘴巴,禁受不住他俩这么粗鲁的行为,藏纳他们的木柜,毫无预警地在一片混乱中,轰轰烈烈地解体碎成两半。

站在破柜前的潇洒,居高临下地看着下头两名状甚狼狈,手脚都还打结缠绕在一块的男女。

“两位,吃得开心吗?”窝在里头抢,味道就会好点不成?

糗态遭人撞见的爱染,红着脸自一地的狼借中坐起身,才回过头想找那名肇事者兴师,却看见脸上都是她胭脂印的石中玉,嘴里正咬着那只方才他们抢得你死我活的鸡腿,坐在她身后一脸无辜和茫然地看着她。

那张无辜的脸庞,自那一刻起,在她眼中印成一幅很深很深的印象,即使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就像头一回在殿上见到他,他执意要带走她时,脸上那抹毫不多加考虑的笑容一样。

她永远都记得,他那时坚持的模样,与那抹单纯的笑意。

他一直都是个简单的人。

许多事,对与错皆在他心中自成一格,他不会去考虑太深或顾忌太深,在他眼中,只要是对的事,他就会放手去做,从不去管什么代价或后果,里里外外部简单的他,似乎永远都没有任何烦恼,也没有任何事能够成为他的烦恼,一如他简单爽快的笑容般。可是他不知道,对她而言,他却是个特大号的烦恼,因她无论是醒着或睡着,他这个烦恼,总是固执地栖息在她的心房里不肯轻易走开。

她想,之所以会喜欢他,或许就是因为他够简单。

而最令她烦恼的是,她自很久前就发现,她一点都不想摆脱这个烦恼。

假若不是处在巫女这个身分上,假若,她命中不主丧带克,谁在她身边,谁就有会因她而亡的风险,以及她也没有那个令她难以启齿的问题的话,她也很想开口回应他的感情,而不是像这般,让两人的感情多年采一直悬在那个地方。

只是,已在她心底扎根缠绕多年的情丝不能由她,同样的,命运,也不肯由她。

LENG LENG LENG

“出兵前你真想清楚了?”素来主张帝国与三道和平共处的咏春王,在身为东域将军的破浪一回国后,立即十万火急地上府找人间个清楚。

破浪早知道这个鲜少踏出自家王府的亲皇兄,会在他一返国后即来看他为的是哪一桩。

他挑高剑眉,“大哥今日是来说教的?”

“不是大哥爱说你,只是你行事会不会太冲动了些?”他那一贯独断独行,从不找人商量的个性,令临渊着实感到头痛。

“是吗?”他爱理不理,兀自任来客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大刺刺地走至另一旁坐下,一双锐眸,像是在暗地里估量什么似地在来

客的身上徘徊。

“毫无预警地便前后灭了九原国与天苑城。”临渊愈说愈是气急败坏,“哪,你说,这对三道而言。难道不是一种挑衅?”

破浪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他一顿,满脸忧心随即替代了先前的恼火,“只怕如此一来,将会破坏中土与三道间的和平,若三道假借复仇之剑,举兵进犯中土,那该如何是好?”

“大哥多虑了。”破浪的语气里隐约透露着成竹在胸,“三道素不团结,不但彼此之间心结甚重,还各据一方各自为政,就兵力来看,眼下就算是三道尽出,也未必会是咱们的对手。”若不是没全盘的把握,他怎会贸然出兵?在守护陛下的前提下,他虽狠,却不蠢。

“可……”

破浪慢条斯理地睨他一眼,在心底琢磨了一会后,不动声色地问:“大哥似乎很同情三道?”

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他的信念半分,临渊颓然地坐在椅内,边摇首边问。

“其实咱们也不知道神谕究竟是否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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