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之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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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之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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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他的信念半分,临渊颓然地坐在椅内,边摇首边问。

“其实咱们也不知道神谕究竟是否能成真,倘若到时并无天孙或是女娲的出现呢?”充其量只是一种传说罢了,无论以哪一种立场来看,这都只是帝国欲灭三道的借口。

“我不在乎神谕是否能够成真。”他冷冷低哼,压根就不烦恼这一点,也不认为所作所为有何不妥。“我在乎的是,国内人心是否安定,外患是否再起,身为陛下的四域将军,我不过是尽责守卫陛下的疆土,避免任何破坏的火苗蔓烧至国内,因此,我情愿有负三道,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动摇陛下的河山半分。”

“你可想过,若是三道真因此掀战,战争总会迁连中土百姓,难道这也是陛下所乐见的吗?”

破浪淡漠地瞥他一眼,“任何事都会有牺牲,这就得看你能否在最少的牺牲下达成牺牲的目的。”

“因此你毫不介意必须付出战争的代价?”素来温文的临渊,面对他的固执忍不住扬高了音量,可却在下一刻见着他脸上轻视的神情时,感到有些不解。

“百年前的两界之战,为中土换来了百年的和平。”破浪边说边走至他的面前,唇边带着淡凉的笑意,“当年先人抛头颅洒热血,为我们留下的是长达百年的和平,倘若现下动乱再起,而战争是欲再获得另一个百年和平的唯一手段,那么战争,其实也不是件坏事。”

面对着那张追求自我所认定的真理,因而显得执着的脸庞,临渊再也无话可说。手上无兵无权的他,知道再怎么说也是枉然,于是他朝破浪摆摆手,默然地拿起茶水已凉的茶碗,低首凝视着水面上载浮载沉的新茶绿叶。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在暗地里,破浪那双来回审视着他的眼眸,此刻正因他而闪过一抹深思。

QING QING QING

夏至过后,京城处处一片热意,尤其是在晌午过后,城内的大削、巷,几乎不见以往四处穿梭的人影,反倒是路旁能够遮荫的树下,处处可见着乘凉的人们在喝茶对弈。

在下人们都已午憩的将军府内,传来一阵阵扬药声,阵阵属于药石的香气,随着南风在廊院里四处飘飞。窝在自个儿房内避暑兼工作的爱染,抬起头楞愣地看着蹑着脚尖溜至她房里的潇洒,先是像做贼似地偷偷关上那扇有凉风吹进来的门扉,而后站在门边朝她房里四处东张西望。

“爱染,你的那颗石头呢?”四处都没看到石中玉的身影,他压低了音量问。

“出门去了,听说咏春王有事找他。”爱染搁下手中的药杵,好奇地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

靠在门板上的潇洒,在听了后,一手掩着胸口放心地吐了口大气。

她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瞧你一脸神秘。”

“喂,你有客。”他走至她的身旁,挨在她耳边小声地报讯。

她挑高眉,“哪来的客?”石中玉不是才对外放话不准任何人再上他家找她吗?

潇洒一手指着她的鼻尖,“你家。”

“我家?”她讶然地一骨碌站起,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

“你小声点……”他赶忙掩上她的嘴左看右看,好不担心这话会被外头的人听见。

爱染忙把他的手拉开,“冥土的人怎能踏进中土?”打从上一任皇帝还在位时,皇帝就下令冥土各小国不许踏人中土境内,怎么还有人敢冒险闯进来?

“就是不能所以我才叫你小声点啊。”偷渡进入境内所以才不敢声张啊,不然他干嘛要这么紧张?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她一手抚着额坐下,有些想不起她已有多少年没见过故乡的同胞,也有些忆不起他们的模样。

当年初来到中土时,她日夜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回故乡,可在石中玉介入她的生命,以及她渐渐地融人了中土的全活后,以往充满她胸臆间的思乡之价,不知在何时已经变得愈远愈淡,尤其每每在想起她是为何而被送至中土来的,她就打心底对故乡的人怀有一份难以拆解的愤然,她甚至不愿再去忆起,丰邑全国上下的百姓,是为了什么缘故才会向帝国摇尾乞怜。

那像是一种难堪,一种她总是想欺骗自己它并不存在的难堪。

“爱染?”见她的神情由讶然变得眉心紧锁,潇洒轻推着她的肩。

“他们找我何事?”她淡淡地问。

“听说是要找你看病。”潇洒皱着一张脸,有些为难地搔着发,“我想,若不是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冒险来这找你帮忙的。”

在心底挣扎了一会后,爱染闭上眼一叹。

“他们在哪?”也罢,迟早她都得面对这个心结。

“现下在城外的客栈等着。”他将藏在袖中的纸条塞进她的手里,“这是地址。”

“我这就去一趟。”她拿起一旁的黑色头纱,仔细将自己盖妥后即准备出门。

潇洒忙伸长两手搁下她,“慢着,你真要去?”

“他们都已大老远来到这了,更何况,就像你所说的,若非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来这找我,所以我不能不去。”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可拒绝同胞的求援。

“但……”成全了她,那先皇订下的规矩怎么办?而那个严格限制她出门的石中玉又怎么办?

爱染拍拍他的肩,“这事你千万别告诉石中玉,我去去就回。”

“你一定会赶在主子回府前回来?”深怕东窗事发的话会被某人刮的潇洒,不放心地跟她要个保证。

“我尽量。”她点点头,取来药箱后即跨出房门。

迎面而来的骄阳,自她踏出府门后就一直伴随着她,她耐着不习惯的热意,穿过小巷来到城中的大道上,走了许久才抵达人来人往的城门。

向来鲜少在城内走动的她,在出了城后更是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找人问路才找着了纸条上所书的地址,踏人客栈后,在高朋满座的客栈中请小二带路下,她找到了纸条上所写的客房。

轻叩了门扉两下后,里头仿佛早就等待着她来到的人们,飞快地打开门领她人内,有些不太适应房内昏暗不清光线的爱染,取下头纱才想看得更清楚些时,顿时一愕,张眼看着房内五、六名身形高壮的男子,他们那与她同胞截然不同的脸庞。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不是冥土的人。”

身后敞开的门扉,在她来得及转身触及前,已遭身后身穿黑衣的男子掩上,她张开嘴试图叫唤,一张沾了迷药的帕子,在她遭人架住两臂时,准确地朝她的口鼻掩下。

第四章

九原国,又称牧国,牧王育有一王子牧瑞迟,一义子阿尔泰。西域将军孔雀率军踏平九原国当夜,王子等人带牲口出国买卖未在国内,因此侥幸逃过一劫,目前九原国仅不到百人幸存。

这是爱染清醒后仅仅所知的一切。

窗外的夕日斜射进屋内,一室亮黄中,她站在窗边看着外头与京城看采截然不同的小镇,她并不清楚目前身在何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听说她已昏睡了三日后,她已离京甚远。

自她清醒后,迷昏且绑走她的这些男子,不但继续带着她朝某处前进,也开始轮番向她询问关于谕鸟的事,今日听那个总是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男人说,九原国王子已赶来此地,准备亲自向她审问。

审问?灭了九原国的人又不是她,关她什么事呀?

原本开启的窗扇突遭窗外看守的人关上,而她身后总是紧闭着的房门则遭人推开,爱染回过头,数名男子鱼贯进入房内,走在最前头身上佩戴的剑器刻有王徽的男子,方见着她就以充满愤根的目光瞧着她,从他人对他恭敬的态度来看,这八成就是那个失了国的王子吧?

“谕鸟对你说了什么?”将前后招呼都省略,牧瑞迟一开口就直接问重点。

她还以为换了主使者上场就能换个新词呢,没想到不但问的还是老问题,居然就连口气也是一模一样……被问得耳朵快生茧的爱染叹了口气,还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不知道。”

他笃定地看着她,“谕鸟定是对你吐露了神谕,否则谕鸟不会。”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平板地应着,好生纳闷他为何要紧咬着第三只谕鸟所带来的神谕。

坐在桌边的牧瑞迟交握着十指,冷眼看着拒不吐实的她,此时窗外夕日渐沉,房内的烛火一一被点燃,跳动的烛光,在他面上形成明与暗的光影。

“你似乎并不明白你的处境。”他阴沉地开口,“不只是紫荆王想知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天宫、地藏、海道。也都急着想知道你究竟自谕鸟口中得到了什么神论。”

爱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没想到,这些神子不但知道紫荆王那夜找来四名巫女的事,更知道她问出了第三道神谕……这些年来,帝国自认已将三道远逐于境外,可却拦不了三道那些派入境内打探消息的探子,该说是三道的探子太过高明,还是帝国太过小看三道?

“就算知道神谕又能如何?”爱染不回避他的目光,来到他的面前坐下,挺直了背脊反问:“无论你或三道再怎么做,也不能令你九原国起死回生。”

他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如此就可及早防备皇帝再次下令攻击三道!”

“九原国遭灭,起因并非皇帝,你要报仇的话,你找错对象了。”面对搞不清状况的他,她总觉得有点无力。“皇帝从未下令攻击三道,自作主张的是紫荆王,是紫荆王不容许谕鸟所言成真,更不允许三道借机挑战帝威,故才与孔雀将军一同出兵。”

“我不信。”牧瑞迟不认为她会吐实,“没有皇帝帝谕,他二人

能出兵九原国?”

“那个……”她举起一掌,迟疑地拉长了音调问:“你似乎并不

知道,四域将军不需帝谕就可出兵?”

从没听过这回事的他,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什么?”把兵权分给臣子?难道帝国的皇帝就不怕臣子拥兵自重谋乱窃国,或是胆大妄为兴兵作乱?

觉得他似乎有点上道后,爱染颇感欣慰地点点头,而后又继续开讲。

“皇帝不仅惜才,敬重他们更甚百官,因此四域将军出兵从不需皇帝俯允。”别说他会觉得奇怪,她这个来自冥土的外国人,原本也不知朝中所有人为何那么敬畏四域将军,当她知道原委时,她足足在石中玉的面前呆了好久。

“倘若你所说是真,那么我就更有理由把罪怪在皇帝头上了。”沉默了好半晌的牧瑞迟,眼眸中写满血泪的光芒。

“是吗?”她沉下脸,仔细地看着他此时的模样。

他恨恨地收紧了十指,“他不该太过放纵他养的狗。”

伴着外头微弱的夕霞,屋内的烛光在他的脸庞上投射出一抹爱染看不清的暗影,聆听着他口中充满憎愤的音调,她隐隐看见了,在眼前这片暗影中,躲藏了个受伤的人,他因无法宜泄无法挽回的憾悔与痛苦,故而必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倘若她是他,当家国遭灭,自己不但不能救国,反而还要庆幸能够侥幸逃过一劫,这无异是种最令人难堪的讽刺,假若仇恨是一张弓,那么自尊就是一柄弓上的箭,其实这事究竟是不是皇帝所指使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得在伤痛中找到一个方向,好把手中的箭射出去而已,如此一来,他才能稍减心中独活的罪疚。

她并不是不明白他的伤口在哪。

或许就是因为明白,也因此她才不想为无端被牵连其中的皇帝辩驳些什么。

“你何时才要放我走?”在为他着想之际,她也不免得替自身的处境想想。

“你不能走。”牧瑞迟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她,“一来,这世上只有你知道神谕,二来,我得靠你才能将石中玉引来,只要有你在手,石中玉定会乖乖听命。”

爱染头疼地一手抚着额,“石中玉未曾得罪过你九原国,也未曾踏过贵国寸士动过贵国百姓,老兄,你会不会又弄错对象了?”

“但他可为我带来孔雀。”早就派人打听过四域将军彼此间关系的他,很清楚孔雀与石中玉之间的关系。

她皱着细眉,“你想利用石中玉解决私怨?”本身无力与孔雀抗衡,就改找上他人代他动手?虽说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但,被利用的石中玉不也太无辜了?

“私怨?”牧瑞迟僵硬地扯动唇角,“国破家亡能用私怨这两字一笔带过?”

“好吧,咱们就先把私怨和石中玉这些都摆一边去。”她无意见他颔首,转而关心起她自己,“我问你,你真想利用我?在利用我前,你究竟有没有打听过我是谁?”敢打她主意的,他还是头一个。

他不屑地瞥瞪她一眼,“我知道你来自冥土,是丰邑的首席巫女。”

“那你可知丰邑以前又被中土人称为什么?”

“称为什么?”因她的神情太过笃定太有把握,恍然发觉有些不对劲的牧瑞迟不禁有些怀疑。

“咒国。”她将笑意一敛,两眸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我很善于诅咒,也会驱使鬼神。”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般,牧瑞迟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诅咒?”他们神子只信世上有神只,可从没把那些偏门左道的东西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们神子从不信这套……”爱染顿了顿,扬起一手朝他弹弹指,“这样吧,今儿个我就做个好心,让你一开眼界。”

霎时,桌案上燃烧的红融烛火一灭,在下个眨眼的瞬间复又幽幽重燃,但再次照明屋内的,并不是先前所见的灯影,而是一朵鬼青色的磷火,绿色的青焰在左右摇曳了一会后,仿佛有了生命似地一朵朵跃下烛台,灿灿地在他的四周燃烧。

绿焰下,面容显得白里带着炯青的爱染,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当牧瑞迟面有惧色坡站起身时,他突然发觉,身后两侧各有着同样的绿焰正在跳跃,他回身一看,遭她唤出的鬼魅,正随着一地的鬼火冉冉自地面上浮起。

“我才不信这些……”他颤着唇开口,用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听说你们皇帝路四名巫女赏赐给四域将军,怎就不见巫女们替他们带来什么灾祸?”

爱染摊摊两掌,“那是因为其他三位将军的巫女,主要是用来医药占卜,除了我外,其他的巫女都影响不了他们,因为她们皆来自光明之土,而我则非。”

经她一说,他恍然想起那则流传在中土境外的传说,巫女都会使鬼差遣鬼物,尤以冥士魑魅的巫女为甚。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出去?”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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