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股气息虽然不算强,但很明显,并不是那种几天前留下来的。”
但说到这里,马洛礼突然停住了,他似乎才想起什么,连忙翻看起了整理的资料。
资料上有一页,很清楚地写了所搜检到的证物中,包含着未知的体毛。
在所有的已知异类之中:死徒、巨人、鱼人、精灵、狼人等等之中,体毛最长最多的,就是狼人了。
异类的气息,还有未知的体毛……这已经说明,对方很可能是个狼人。
“永人君。你觉得你的那位朋友,会是个狼人吗?”
马洛礼合上了资料,突然转过头看着远坂永人。
“我不知道。”
远坂永人陷入了苦笑。
因为他对那位桀骜的伙伴,实在是了解的太少太少了。如果按照平时玛奇里的为人,那么是可能的。因为玛奇里就是属于那种为了变强不择手段的人。但是,世界上已经没有狼头草了,最后的未成熟的那一棵也被维尔克拉克吞下了肚。所以,玛奇里是没有可能成为狼人的。
“我觉得你最好给我个确切的答案。”
马洛礼死死地盯住了远坂永人的眼睛。
“如果对方真的是狼人,那么……很抱歉,这个就超出第八秘迹会的职务范围了。我必须得去联系埋葬机关的代行者们。而一旦涉及到了代行者,那么你的安全我也不一定能保证了。”
远坂永人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马洛礼这样讲,言外之意就是想让远坂永人否认玛奇里是狼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否定狼人,也就是不想联系埋葬机关……等等。
远坂永人知道了马洛礼的打算。
他想独吞狼人,不想让埋葬机关参与其中。
这样也就是说,圣堂教会的内部,其实并不是非常的和睦……不,应该说是马洛礼的野心勃勃,想独吞功劳才对。
装作思索着马洛礼的话,实际上,远坂永人在心里偷偷谋划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自从打算和马洛礼合作以来,他就如坐针毡——他完完全全上了马洛礼的大当。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是敌对的,而他作为魔术协会的一员,却与圣堂教会合作,如果这个事情暴露出来,那么魔术协会会怎么想?
远坂永人是叛徒,是敌人。
一旦这个消息传遍整个魔术世界,那么远坂永人也将走入魔术生涯的尽头。哪怕是有着宝石翁这样的师傅,但只要是做出了损害魔术世界利益的事,他照样还是会被通缉。
也就是说,现在的马洛礼,完全可以决定他远坂永人的生死了。
但是,如果现在公然拒绝与马洛礼的合作,那么除了触怒对方以外也不会有别的好处。
可以说,远坂永人现在进退维谷,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都得慎重考虑,因为这都关系到了自己的将来。
“不是狼人。对方不是狼人。”
远坂永人在内心计划好接下来的步骤后,才慎重地开了口。
“因为最后一棵狼头草,在还未成熟的时候便被其他人吃了。而那个人,已经被送到了魔术协会的时计塔。玛奇里绝对不可能会是狼人!”
“那么就无需找埋葬机关了。”
马洛礼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显然是对远坂永人乖乖合作的肯定。
“永人君,我们自己就可以去解决他们,拿到圣杯了是吧?”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当然。顺着气息,我们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他们走不远的。”
◆
事实上,正如马洛礼所预料的那样,羽斯缇萨搀扶着浑身疼痛的玛奇里,只走了短短几里路,然后在路边随意找了家农家,暂且歇歇脚。
因为玛奇里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被圣水烧灼,已经不成样子了。眼睛虽然能睁开,但视线也变得极其模糊,只能看清较近的事物,如果是光线较小的环境,那么也是不能看清楚的。
像圣水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跟一般的水没什么两样。但对于那些非人的异类来说,圣水就是他们的天敌和克星。只要接触到一点点,那么圣水就会不断蒸发,蒸腾出的热气就会不断烧灼肌肤,给予敌人从肉身到精神的双重杀伤。在很久以前,异类纵横的年代,圣堂教会便是用这个拷问它们的。这种刑罚也多了貌似圣洁的名字——“清洗灵魂”。
那个拥有圣痕的圣职者,以身死为祭品,也要让玛奇里付出惨重的代价。
羽斯缇萨问那家人要了一块热毛巾,然后蹲坐着,轻轻给玛奇里擦拭起来。
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每擦拭一下,只要稍稍用点力,那么便会有一大片的溃烂的皮肤掉落下来。就像蛇的蜕皮一样。
而且,只要是被毛巾碰到,玛奇里的手便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因为皮肤溃烂之后,剩下的地方成了最最敏感的新皮,根本就接受不了粗糙的毛巾。
羽斯缇萨红肿着双眼,死命地咬着下嘴唇,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哭。
因为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玛奇里之所以受这么重的伤,完全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她不能哭。如今已经是她保护他的时候了。
但终究是忍不住,一滴眼泪从眼窝里转了转,不情愿地掉了下来,滴在了玛奇里的伤口上。
“嘶——”
玛奇里发出一声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
羽斯缇萨慌了手脚。她一遍又一遍地向着玛奇里道歉,因为此时此刻,她除了道歉,似乎也干不了什么了。
“没事。”
玛奇里伸出瘦骨嶙峋的左手,放在了羽斯缇萨雪白的长发上,慢慢摩挲起来。
“如果你想哭,就哭吧。”
“我……”
羽斯缇萨没有抽噎,但是两行清泪还是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个眼泪憋了十多年。
上次哭泣,已经是十多年前,兄长把她关起来的时候,她痛哭了一场。但自从那次以后,她便被爱因兹贝伦的冰雪给封冻住了。她丧失了欢笑、丧失了眼泪。她把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彻彻底底地埋进心底,然后以一副冷脸示人。
因此,她成了爱因兹贝伦最完美的象征,北国最著名的女魔术师——“冬之圣女”。
但是,看到玛奇里为她而受如此重的伤,羽斯缇萨终究忍不住了。
他本可以逃得。他要是想逃,那个圣职者想抓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因为受伤昏迷了的自己,他放弃了逃跑,而是与对方作殊死搏斗。
一旦心中这样想,羽斯缇萨就感觉鼻子一酸。
羽斯缇萨亏欠玛奇里的,实在是太多了。
羽斯缇萨当然知道玛奇里对自己的情感。
但是,正因为知道,所以只会更觉得亏欠。
因为爱因兹贝伦家族,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一直不允许外族之血混入自己族中。族长的伴侣必须是同族的人。这就有点像是古埃及法老与自己的亲妹妹结婚一样。这种近亲结婚自然会导致遗传病的高发,为此爱因兹贝伦在婴儿一出生,便采取多种手段,防止因为遗传病而导致的早夭。
总而言之,即便是羽斯缇萨喜欢玛奇里,也绝对不可能让他成为自己的丈夫。
现在的羽斯缇萨,唯一所能为他做的,仅仅只是在出嫁前多陪陪他。
然而这样所剩不多的温存,也被外人所打破。
“啊呀呀,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啊……你说是吧?永人君?”
马洛礼闲庭信步地走进了这间农家小屋。
在他的身后,远坂永人寸步不离地紧跟着。
“远坂永人……”
玛奇里抬起头,模模糊糊看到一身礼装的远坂永人。
他脸上的神情,由惊讶迅速变为愤怒。
“你为了得到圣杯,就选择和圣堂教会合作?”
“……”
远坂永人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马洛礼,却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这一手布置的局。
“你们……给我离开这里!”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还蹲坐着哭的羽斯缇萨,后一刻已经站了起来,擦干了脸颊上的眼泪,张开双臂将玛奇里紧紧地护在身后。
“现在是我保护你的时候了。”
“shapeistLeben!(残骸哟!赋予你生命!)”
“kyeeeeeeeeeeee————”
狭小的房间内,无数的金属轰鸣。
羽斯缇萨将自己的魔力调到了最大输出功率,用自己最得意的炼金术将所能看见的金属之物全变成富有灵性的霍姆克鲁斯(Homunculus)。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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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5
Act15
“啪啪啪。”
短暂的沉默后,马洛礼突然鼓起掌来。
“如果不是在敌对的情况下……我真的很想表示对您的尊敬。女士。因为你勇敢地为了自己的爱情挺身而出。能做到这点的人已经不多了。在圣堂教会,或许会有人对女性存在偏见,但我不会,因为我最崇敬的人,就是圣女贞德。一个为了理想而献身的女性。”
虽然话中透露出马洛礼对羽斯缇萨行为的赞赏,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是以,羽斯缇萨和远坂永人都皱了皱眉头。
但马洛礼依旧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同样,正如对女性的态度有差别一样。圣堂教会对魔术师的态度,各个部门还是有差别的。主流自然是认为魔术师是异端。但像我们这样的第八秘迹会,则不会这样想。因为我们的主要任务跟魔术师关系并不大,我们的职责只是在世界各地找到圣遗物并把它回收、藏匿。仅仅如此。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不会对魔术师喊打喊杀,因为在关键时刻很可能他们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样的话,之前马洛礼也对远坂永人说过。
但是,羽斯缇萨可不是当时的远坂永人。
“那玛奇里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羽斯缇萨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冷意。
“这只是个误会。”
“虽然我是第八秘迹会的负责人,但并不是说我就有能力掌控所有人。那个人,就是第八秘迹会的刺头之一。虽然他也是出于好的目的,但是由于信仰太过狂热的缘故。所以办了差事。这点我可以道歉。当然,那位先生如今身受重伤,我也可以帮忙着使他复原。”
“有什么代价?”
“我听说你们在找圣杯。那个东西不是你们能碰的。它的归属应该是第八秘迹会。所以我的条件很简单。把有关圣杯的一切全都告诉我,而你们放弃圣杯的角逐。这也是为你们好。”
“你要的是圣杯?”
羽斯缇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对方所千方百计谋划的圣杯,实际上是那个被神化了的圣遗物。但羽斯缇萨他们所要的圣杯,只是通往根源之路。对方把两者完全搞混了,因此才会出现对他们的追杀。
换言之,这根本就是个误会。
但是……同样深知这一点的远坂永人却并没有对这位同行的人以解释。
到底是他故意让对方误解,还是说了也没用呢……
羽斯缇萨的大脑现在混乱成一团。
“你的同伴没有给你解释么?”
玛奇里突然冷笑着说道。
闻言,马洛礼也将目光转移到了远坂永人的身上。他突然间想起,在一开始远坂永人被自己询问时的迷茫,到后来的闪烁其词。他一直都固执地认为这是远坂永人为了贪图圣杯而下意识地进行遮掩,但如今从羽斯缇萨和玛奇里这两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圣杯。
难道说……远坂永人仅仅是为了报复这两个人,所以才故意引他过来的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马洛礼便觉得出离的愤怒。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坂永人,等待他的解释。
“永人君,难道说,你还隐瞒了什么不成?”
“没错。我是隐瞒了些。不过由于不重要,因此我就没说。”
出于意料的,远坂永人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你隐瞒了什么?”
“圣杯的真相。”
马洛礼眯起了眼睛,声音渐趋于冰冷。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圣杯?”
“不不,你误会了。圣杯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想说的是,圣杯可以实现一个人的愿望。因此,我想先得到它,许下一个愿望,然后再将它还给圣堂教会。也就是说——我和你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玛奇里他们。”
远坂永人将自己在腹中盘算已久的话说了出来。
这是他一路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就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
确认圣杯的存在,并且表露自己想要许愿的野心。这点在马洛礼看来,自然是可以理解的。特别是,在许愿之后也做出了归还圣堂教会的承诺,因此,马洛礼就不会对就这点对远坂永人大发脾气,最多只会稍稍责怪一下。
更妙的是,只要让马洛礼确信圣杯的存在,那么无论玛奇里他们什么说辞,也无法使他信服。即使对方说出圣杯不过是个魔术系统这样的真相,马洛礼也只会以为是对方想要让圣堂教会不插手,自己独自占有圣杯而做出的谎言。
“所以,很抱歉。马洛礼阁下,虽然我的目的也的确很想将圣杯归还于圣堂教会,但我更想通过许愿达到魔术师一辈子所要寻觅的根源之涡。对此,我深表遗憾。”
掏出一枚宝石,描绘出自己惯用的防御阵术式,红宝石里所蕴藏的魔力全都化作了灼热之炎。空气中蕴含的水汽全都蒸发殆尽,只留下干燥而桎梏的热气。
“跟我走!”
在马洛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坂永人拉起玛奇里,与羽斯缇萨一道逃了出去。
“背叛……不,算不上背叛,只能说是因野心而造成的僭越。但就算是如此,若非你与言峰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被徘徊于空中的火焰所包围,马洛礼的神色却异常自然。
“圣杯看来是真的存在了。否则你远坂永人也没必要如此冲动,冒着和圣堂教会撕破脸的危险。的确,只要你通过圣杯的许愿,成功达到了根源……不,按照教会的说法,应该是上帝之侧,那么你的确就没有必要畏惧我们了。”
“只不过很可惜。我也想要得到圣杯。我也想许下一个愿望。”
马洛礼说完之后,低声咏唱起祷文。
伴随着身上涌出的圣洁光芒,空中挥舞的火蛇在不断减小,最终泯灭。
随后,他大踏步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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