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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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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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他眯起眼睛。

「嗯——那,我偶尔听你的话。」

楚狂看着她,眉头没有松开。

「或许我该考虑,在孩子出生前,都把你绑在床上。」他的心脏,无法再负荷更多的刺激。

舞衣咬着唇,为他的霸道懊恼极了,却又无法生气。

她叹了一口气,小脑袋搁回楚狂的胸膛上。「要把我绑在床上也行,但是,你也得留在上头陪我。」她低声说道,脸儿嫣红。

那些霸道的行径下,都掩饰着对她的关心,他总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澎湃的情意。她逐渐懂得,在他看似粗鲁的言行下,找寻他爱她的蛛丝马迹——

爱情呵,未曾说出口,却是那么显而易见,存在于每一个眼神、每一下碰触。

暖风入罗帐,帐内人儿拥抱彼此,许久没有分开。

※※※※※※※※※※

两天不到的时间,浣纱城出了好几件大事。

先是虎帐被灭、卿卿被劫。接着楚狂兴兵攻打山狼,妹子没救回来,被抱回府里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妻子。

等到舞衣清醒,一个意料之外的归客,在此时回到方府。

虎帐弟兄里,竟有人没死!

这个消息传遍浣纱城,黑衫军群情激动,搂着历劫归来的弟兄狂吼着,兴奋到极点了。那个全身缠满纱布的伤者,在经过同袍们无数个热情拥抱后,才被送进府里。

夏家兄弟凑到他身旁,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想要追问细节。不只是他们,就连几个阿姨,也围在一旁,急着想知道详情。

「别忙,等老大来,我再一并说了。」伤者的语气有些虚弱。他受了重伤,还没恢复呢!!

楚狂高大的身影,选在这时跨进大厅,怀中还抱着娇小的舞衣。她身子刚刚恢复,他坚持不让她自个儿行走,出入都必须由他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彷佛把她当成了瓷娃娃。

他抱着她,搁在主位上,才转过身来。

「那么,你可以开始说了。」他看着死里逃生的弟兄,表面上不动声色,黑眸中却翻腾着激动的情绪,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舞衣,才知道他其实欣喜若狂。

「老大,对不起,没能保住卿卿姑娘——」

「先说虎帐弟兄们的事。」楚狂说道,下颚一束肌肉抽动着。「你们是遇上了什么事?」

伤者点点头。「三天前,我们护着卿卿姑娘的轿子,准备回浣纱城。但有一群人埋伏在山林里,我们还没进入九山十八涧,就遭到伏击。」

室内一片岑寂,众人交换了个目光,却没有开口。

「说下去。」楚狂下令。

「我们尽力抵抗,但对方兵马众多——」

北海烈插话。「有多少人?」

「起码好几百人。」那人停顿了一会儿,回忆惨烈的战况。「我们本以为,他们是劫匪,但一交手才发现,他们压根儿只想杀人。」他愈是回想,脸色愈苍白。

秦不换走上前来,一只手臂按在对方肩上,轻拍了两下。

「难为你了。」他说道,知道重述那场战役,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是我命大,被砍成重伤,还能勉强逃进山林里。」他被路过的民家救起,因重伤而昏迷两天两夜,一清醒后就急忙赶回来。

始终沉默不语的舞衣,慎重地开口。

「你有听见响箭的声音吗?」她问道,双手紧握着,掌心渗满冷汗。这件事十分重要,关系着楚狂是否会再兴兵攻打山狼。

在众人的注视下,伤者摇头。

「他们拿的是刀剑,没人用弓。」

「全蒙着面?」她记得,抢夺丝绸的那群盗匪,也是蒙面行抢的。

「是的。」

舞衣不再追问,她抬起头,注视着楚狂的侧脸。

他表情阴恻,浓眉深锁,早在残兵的回答中听出端倪。

「老大,事情不对劲。」秦不换也察觉事有蹊跷,俊美的脸庞,如今转为青白。

这不只是屠杀,还是一桩精心设计的诡计。有人躲在幕后,刻意挑起两方战端,处心积虑要让黑衫军跟山狼互相残杀。因为弟兄们被杀,他们全失去理智,就只有舞衣还头脑清晰,坚持要先行寻找证据。

要不是有她的阻止,他们老早就全中计了!

大厅内无人开口,每个人均是神情凝重。伤者困惑地看着众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在已被砍得破烂的战袍里乱掏。

「对战时,有个被我斩死的家伙,怀里滚出这个东西。」他从袍里掏出一块沾了血的令牌,慎重地搁在桌上。

瞬间,目光全投注在那块铁铸的令牌上,虽然沾满血污,但是上头的镂印仍清晰可辨。众人的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愤怒——

那块令牌上,清楚地镂着一个「南」字,证实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匪徒,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南陵王。

※※※※※※※※※※

大略交代完毕后,人们鱼贯离开,大厅内只剩楚狂与舞衣。

他紧皱着浓眉,没有说话。而她就坐在一旁陪着他沉默,知道他需要时间接纳这项事实。

半晌之后,锐利的视线转向她,眸光极为复杂。

「不是山狼。」舞衣轻声说道,表情认真。

他缓缓点头。「你对了。」

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影响他的判断。但当线索一一浮现,他重拾冷静后,整桩事件的枝微末节全都凝聚在一起。

倘若他的猜测没错,那么,事实不只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怕也超过舞衣所能承受的——

舞衣点头,小心地指向桌上的令牌,不愿意碰着。「是南陵王在幕后操控一切。」

仔细推想,南陵王的确是最有动机的人,他垂涎浣纱城许久,前几年还能保持温文的假象,想动之以情,费尽力气追求舞衣。但当她跟楚狂成亲,面具就瞬间崩裂,他立即露出歹毒的本性。

那个男人不只仗势凌人,甚至还使出这么恶毒的计谋。她再度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的是楚狂。

楚狂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肩膀,笔直地看入那双清澈的眼儿里。

「不只是他。」

「还有同伙?」舞衣问道,努力思索着是哪方人马会与南陵王联手。

是那些流兵吗?她曾经听说,南陵王招募大批匪徒,聚集了庞大的兵力。还是京城里,那些一蠢蠢欲动的奸臣吗?据说,这些年来,南陵王也勤于跟那些人走动,似乎在筹拟着什么——

楚狂神情极为严肃,缓缓地开口。

「记得《孙子兵法》第十三卷吗?」

她俏脸愀然而变,声音沙哑。「用间。」

间谍!

楚狂的意思很明显。方府内,有南陵王的内间。

「不可能。」舞衣握紧双拳,用力摇头,娇小的身躯紧绷着。

他点头。

「不!」她嘶声喊道,全力反驳。

他看着她,不言不语,目光中透着怜惜。

那样的眼神,让舞衣的心更加冰凉。

不,她不相信!他怎么可以质疑她的亲人?!

「不会的……不会的……」她轻摇着头,反复说道,语气却愈来愈弱。

楚狂克制着不忍,狠着心逼她正视那些事实。这对她来说,的确太过残酷,但眼前危机四伏,他强迫她正视一切。

不只是他,就连聪慧过人的舞衣,也有着盲点。

那桩诡计,就是靠着他们的盲点,悄悄进行到现在。

「这是唯一的可能。」他沉声说道

「不会是我的人,绝对不是!」舞衣双手捣住耳朵,不肯听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盈满泪水。

「那么,南陵王如何知道出货时间?又是怎么查出虎帐弟兄的行踪?」他缓慢地说道,注视着她。「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并不识字?」

她哑口无言。

「迎接卿卿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情,倘若袭击是有预谋的,肯定是有人事先通知了南陵王。」

一句又一句的例证,让舞衣脸色转为惨白,她低下头,紧闭着双眼,唇儿颤抖着,却无法吐出只字片语,只能不断摇头,拒绝那些事实如潮水般席卷她的理智。

他不肯放松。

「这些事全都有迹可寻。在浣纱湖上,石板崩塌并非只是意外,而是一项警告。」

她惊愕地抬头,痛楚地望着他。

「不……」

他脊背一紧,一咬牙,狠下心肠。

「之后在锦绣城,是你误拿了我的马鞍,才会遭遇危险。事实很明显,那人的目标是我。」

舞衣不断颤抖着,像是被人投进冰冷的水池里,浓重的寒意,从体内流窜而出。她的心好疼好痛,几乎要被他的话撕裂!

「事情发生后,我要属下们调查,但对方太狡猾,一发现形迹可能泄漏,就立即停止行动。」他注视着她,缓缓说道。「只有内神,才能通外鬼。」

她更加剧烈地颤抖着——

有人要杀楚狂;有人不赞同她跟楚狂的婚事,即使在两人成亲后,仍不死心的要拆散他们。这些缜密的诡计,全是为了除掉楚狂。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身旁最亲密的人——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你误会了……一定是……」舞衣声音微弱,不肯放弃,她紧握着他的衣衫,用力到指节泛白,泪眼欲滴,几近恳求,迫切地道:「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去调查,就像我能证明山狼的无辜,我一定也能证明——」

楚狂看着她,浓眉深锁。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对吧?」

「我的亲人跟那些诡计没有关系……」她辩解着,口吻却变得十分软弱。

「你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他淡淡地说道。

舞衣脸色刷白,猛地推开他。过多的冲击,逐渐汇成愤怒的情绪,她紧握双拳,怒瞪着他,全身充斥着奔腾的怒气,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她没有不承认,她不要怀疑任何人,那些都是她的亲人,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么残酷的事!

「难道还有其它的可能?」他冷酷地逼问。

舞衣回答不出来,愤怒让她失去理智,这一刻她只迫切地想远远逃开,不愿看见他。那些温柔的情绪,全都荡然无存,她整颗心好乱好乱。

当他走来,伸手想碰触她时,她像被火烫着般,踉跄退了两步。

楚狂站在原处,没再上前,黝暗的目光锁着她。

那样的目光让她无法忍受。「不,不可能,你冤枉我的亲人,我不信你。」她激烈地喊道。「我要休了你!」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一震,室内一片死寂。

她喉中一梗,泪眼门着复杂的情绪,小手轻捣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楚狂一动也不动的,一脸漠然。

舞衣脚跟一旋,仓皇奔出大厅,没有发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僵立在原处,紧握着双拳,不动。

第十七章

中秋将近,以往这时候,人们总忙着准备赏潮过节。但今年却一反常态,人人意兴阑珊。

城主夫妇的情绪,影响了整座浣纱城。

自从那场激烈争吵后,舞衣始终愁眉不展,绝美的小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让每个瞧见的人,都不由得心疼。

争吵过后没几日,急促的警钟在初更时分响起。舞衣才刚睡下,一听见警钟的声音,披了一件袄袍,立刻就夺门而出。

来到城墙上时,楚狂已先行赶到。他站在城墙边缘,黑眸眺望远方,神色阴骘严酷,当他回过头瞧见她时,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下去。」他说道。

舞衣抬高小脸。「不。」

「这里太危险。」粗暴的口气中,隐藏着对她的关心。

她不理会他的命令,转头看着城墙最高处,扬声喊道:「报告情况。」

守门者应了一声,视线还凝在远方。他的脸色发白,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有大军来犯。」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

这个答案让舞衣皱起眉头。

「哪个方向?」

守门者迟疑更久。「四面都有,整座城都被包围了。」

舞衣大惊失色,连忙奔到城墙边缘,双手攀住石墙。等到亲眼瞧见四周的景况,美丽的小脸,瞬间只剩一片惨白。

夜色之中有着数以万计的火炬,众多的兵马,以精良的阵行围住浣纱城,守得滴水不漏。这群军队明显是有备而来,士兵们被着战甲,持着兵器,在队伍的最前方,还有着数车的火药。

那不是盗匪,而是官方的军队。他们趁着夜色,偃旗息鼓,直到包围了浣纱城,才举起火炬。

「他想攻城。」楚狂走到她背后,徐缓地说道,如鹰的双眸,即使隔着浓浓夜色,也能眺见远方的南陵王旗帜。

大概是畏惧黑衫军的声威,南陵王集结了上万兵马,才敢进犯浣纱城,准备以人海战术,攻进城来。

「别出城,两方人数相差太悬殊了。」她抬起头。

楚狂考虑半晌,才缓缓点头。无疑的,在守城方面,舞衣的经验远比他丰富。

「我把护卫队跟黑衫军们都调上城墙。」他低下头,锐利的黑眸扫过她的小脸,有某种激烈的情绪一闪而过。

那炙热的目光,让她心头纷乱,她知道,他在等着她开口。

其实,舞衣不得不承认,楚狂的说法几乎无懈可击。虽然坚称亲人无辜,但她不敢去调查,深怕结果不是证实亲人的无辜,反倒是印证了他的推论。

从小累积出的信任,在一夕之间被他摧毁,她从不曾这么慌乱过。

但楚狂用话语将她逼到绝境,让她心绪大乱,无法思考,才会一时意气用事,对他喊出那句话。

我要休了你!

几乎是一说出那句话,舞衣就后悔了。

这几日来,她总是在担忧着,不断猜测他会是愤怒、还是伤心?她躲进书房里,不敢见他,不敢去知道,自己究竟伤害他有多深

舞衣凝聚勇气,抬起头来望着他,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她甚至有一些些感谢今晚的大军压境,至少他们的到来,暂时打破她与楚狂的僵局。

「老大。」有声音在城下喊道。

他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掉转视线。

秦不换跃上城墙,脸色凝重。

「出事了。」

「怎么回事?」舞衣追问,心中浮现不祥预感。

「弟兄们的晚膳被下了药,有七个帐的人全瘫了,喜姨看过,说是被下了软筋散。」秦不换说道,眯眼察看前方军情,斯文的气质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战士的杀气。

舞衣全身一震,沉稳的情绪变得骚动不安。她的信心,开始动摇。

「喜姨能以药解毒的。」大军压境之际,黑衫军却瘫了一半,这场战还能打吗?

「不行,倒下的人太多,就算来得及做解药,等到药效发作,南陵王也攻进城了。」楚狂伸出手,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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