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神,很奇特!”皮特说。实验过去后,他们打开了话匣子。
桑顿摇摇头:“不,这很辉煌!也很可怕!你知道吗?有时这样做,我也很害怕。”“我可不愿做一个让它悬空了、再去伸手拉着它的人。”皮特看着巴克,下结论地说。
“这太危险了!太刺激了!”汉斯接过话说:“我就有这种想法。”他们到了阿拉斯加的环城。(该城1893年发现黄金。1897年道森地区大罢工后,该城逐渐废弃。)除夕夜过去了,皮特的忧虑成为了现实。“黑”布顿,一个脾气很坏、很恶毒的人,在酒吧里一直在和一个新来的伙计吵架。这时桑顿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站在二者之间。巴克习惯地爬在拐角,头放在前爪上,看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布顿出其不意地出了手,直向桑顿的胸口打来。桑顿一下子被打得后退了几步,只是靠着抓住了吧台的铁把手才勉强站稳。
旁观者听到的既非狗叫也非狗喊,而是一声最好形容为“咆哮”的吼声。他们看到巴克一下子跳起到半空,嘴就对准了布顿的嗓子眼。“黑”布顿本能求生地挥舞着胳膊,被巴克扑倒在地板上。巴克压在布顿的身上,牙松开了他的胳膊,嘴却对着他的喉咙。这下子,恶魔般的“黑”布顿只能部分成功地扭动着身子,他的喉咙已被撕破了。这时人们围向了巴克,巴克被赶开了。但当大夫检查布顿流血的伤口时,巴克还在上下左右地搜索着,不依不饶地狂吼着。并试图再一次冲上去,却被一排有敌意的大棒逼着退了回去。后来,在这个点上召开了一次“矿工会议”,会上的人们一致认为巴克的火气大,不能留在附近。于是巴克在会议期间就被送到别处去了,但是它的名声却从此鹊起,它的名字被传遍了阿拉斯加的每一个营地。
接着,这年秋天,巴克在另一次非常时兴的行动中救了桑顿的命。当时,他们三个合伙人:桑顿、汉斯和皮特正撑着一艘又长又窄的撑杆船,在四十里弯的一条险峻河道里顺流而下。汉斯和皮特的工作是:用一条细细的马尼拉绳,绕在岸上的一棵棵树上,慢慢地使船往下漂走。桑顿用一根杆子在撑船,不时地对着岸上呼喊。巴克在岸上,既担心又焦急,和船保持着同样的速度,眼睛从没离开过它的主人。
在一个特别糟糕的地点,没被水淹没的岩石边缘露出在水面上。汉斯放松了绳子,桑顿把杆子指向岩石,想用杆子顶住石头,使船饶开划到急流中去。就这么做着的时候,飞流而下的急流像脱缰的野马奔腾咆哮着。汉斯想看一下绳子。不料检查的太突然了,船开始不稳了,开始在水中乱晃。桑顿猛地被甩到船边,船一下子翻了,人和物都沉入到湍急的水中。在这段野马般的水流中,是没有游泳者能生还的。
巴克刹那间跃起,从三百码开外处跳入水中。在疯狂地打着旋的水里,它追上了桑顿,桑顿猛地拉住了巴克的尾巴。巴克向着岸边,用它所有非凡的气力向前游着。可是这种直接向岸边的游动进展得很慢,而顺水下漂却令人吃惊的快。身下,野马似的水流向上涌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浪打在岩石上,被撕裂成千百万碎片,又向岩石反射而去。岩石却像一把巨大的梳子,用它的牙齿过滤着峰涌而来的急流。碰撞在最后面陡峭山岩上的水流又被打了回来,产生了可怕的吸力。
桑顿明白,从这里登陆是不可能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突然抱住了一块岩石,顾不上碰伤又被打向了第二块石头。还没等缓过一口气,又被急流冲向了第三块。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岩石滑溜溜的尖端。他解开了巴克,用压过水流的吼声大喊:“走开!巴克!走开!”巴克控制不了自己,顺水快速地漂了下去,拼死在水中挣扎着。但它不能成功地游回来。它一遍又一遍地听着主人的命令,使劲将头举过水面,好象是要最后再看主人一眼,然后服从地向岸边游去了。它拼尽全力地游着,硬是在刚才那段不能游泳、发生事故的地方上了岸。
岸上的人知道,一个人抱住滑溜溜的岩石,面对着飞流而下的水流最多只能呆上几分钟。于是他们就飞快地往上游跑。在距离桑顿不远的上方,他们用{文!}那根停住{人!}小船的绳{书!}子斜绑在{屋!}巴克身上。仔细地进行了判断:绳子在它游动时,要既不会勒上它,又要不会妨碍它的游动,然后他们把巴克投入水中。巴克勇敢地向前游着,但在急流中不能游的很直。等到巴克发现这一点时已是很迟了,桑顿和它并肩时向它扒了五六次,都无法靠近它。结果巴克无效地游过去了。
汉斯麻利地停住了绳子,就像巴克也是一条船。于是巴克套在紧紧的绳子上划过水面,脑袋不时地浸没在水里,它又挣扎着露出了头。当巴克被拉到岸上时,它已被淹得够戗。汉斯和皮特拼力把巴克拖了上来。巴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脯一上一下地,口里往外吐着水。它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又一下子倒了下去。桑顿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他们没说什么,但他们都知道:桑顿已到极限了,到了绝境了。巴克听到主人的声音,浑身如电击一般地又跳了起来,冲到了在岸边的汉斯和皮特跟前,冲到它刚才下水的地方。
绳子又一次套在了巴克身上,它又下水了。巴克向前游去。这一次它在水中游得更直了些,它已经算计错一次了,不能有罪地再错一次。汉斯松着绳子,但放得不是很开,而皮特则保证不使绳子绞在一起。巴克戴着绳子直接游到桑顿的正上方,然后稍转了一下身子,用一种特别的训练速度,头对着主人就游了过去。桑顿看见它游过来了。当巴克胡乱扑腾水的时候,身后的水流全力地推着它,它扑了过去,两只前爪紧紧地抱住了桑顿粗大的脖子。汉斯把绳子绕在树上,使绳子不再往下。巴克和主人在水里紧紧地拉扯着,绳子勒得很紧,令人窒息。有时主人在水上,有时巴克在水上。他们游过了锯齿般的岩石,一次又一次地碰在暗礁上,终于,他们拉着绳子回到了岸上。
桑顿倒了下去,肚子猛地撞在汉斯和皮特预先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木头上。他第一眼先看巴克,看着它一瘸一拐明显失去生气的躯体。尼克正在狂吠,斯给特则在舔着巴克湿淋淋的面孔和那双紧闭的眼睛。桑顿小心谨慎、跌跌撞撞地走到巴克跟前,仔细检查了它的身体,发现有三根肋骨断了。
“太难为它了!”桑顿大声喊到:“我们就在这宿营。”他们就在那里宿了营,直到巴克折断了的肋骨被接上,它又能行走了。
这年冬天,在道森,巴克又扮演了一次开拓者的角色,也许看上去不是那么轰轰烈烈,那么英雄气十足,但却使它的名字多次镶嵌在阿拉斯加名声很旺的图腾拄上了。这次开拓尤其使桑顿他们三个人满足,因为他们需要有能力在这处女般贞洁的北极东方,进行一次满怀长久希望的旅行,他们需要旅行的装备、旅行的费用。当时在这个地区,矿工们还没有出现。这事发端于一次在爱尔多瑞多。撒龙的谈话。在这次谈话中,人们大大地夸奖着他们自己的狗。巴克因为以往的记录而成为这些人谈话的目标,桑顿被强烈地虚荣心驱赶着来护卫巴克。半小时后一个人说,他的狗能拉五百磅重的雪橇行走;另一个人则吹他的狗能拉六百磅重;第三个人则说他的狗能拉七百磅。
“呸!”约翰·桑顿说:“巴克能拉一千磅!”“能拉着走吗?能拉着走一百码吗?”马托森,一位找金王喊到,就是刚才吹他的狗能拉七百磅的那位。
“能行!能拉着走一百码!”约翰·桑顿冷冷地说。
“好!”马托森说着,慢慢地思考着,为的是要让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我出一千块钱说它不能!钱放在这里!”说着,他使劲将一袋大香肠大小的金粉砰地一声摔在酒吧的桌子上。
没有人说话。桑顿的卤莽,如果这算是卤莽的话,被大家伙儿认可了。桑顿能感到有一股热血慢慢地涌上了他的脸,他的舌头欺骗了他,他不知道巴克能不能拉动一千磅的东西。半吨重哪!这巨大的重量吓住了他。他对巴克的力气很有信心,经常认为它有能力拉起这么重的东西。但是直到现在,他没有看到过这种可能性。现在,众人的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他们不说话,在沉默中等待着。进一步说,桑顿现在可拿不出一千元钱来,汉斯和皮特也不能。
“我现在到外面去弄一个雪橇来,放上二十只五十磅重的面粉袋子!”马托森继续用那种粗鲁而坦然的语气说着:“希望这不妨碍你。”桑顿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茫然地、像是失去了思考力地看着屋里每个人的脸,希望能有一种什么方式能使事情从头开始。吉姆。奥布瑞,也是一位找金王,还是过去的朋友,吸引了他的目光。这对他是一个暗示,好象是在提醒他,提醒他去做他从没有梦想去做的事情似的。
“你能借给我一千元吗?”他问到,几乎听不清。
“行!”奥布瑞答道,砰地一声扔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摆在马托森袋子的旁边:“虽然我也没多大信心,约翰,我看这个畜生能行!”爱尔多瑞多全镇出动,都来观看这场打赌比赛。人们离开了桌子,商人们和游戏的保持者们都走上前来,看这场赌赛的结果,都来押赌。好几百人戴着皮帽子、皮手套、穿着皮衣、皮裤,都在不远的地方围定了雪橇。马托森的雪橇已经装上了一千磅重的面粉,已经在那里一两个小时了。在这种强烈的寒冷中,(零下六十度)跑过来的人很快就冻成硬硬的雪堆了。有人提议说巴克根本就不能动这个雪橇,他们下的赌注是二比一。人们叫嚷着、喊着有关“出发”“爆发”的双关语、俏皮话。奥布瑞主张:桑顿有权让围观者松动松动,有权让巴克从完全静止状态下出发;马托森则坚持:出发应包括怎么地都得快一点,不要让那些围观者冻僵了;而多数早已打过赌的人则根据自己的好恶把赌注下到三比一来反对巴克。
这里没有接受者。没有人相信巴克能完成这件活儿。桑顿已经匆匆忙忙地下了赌,已经背了债了,他带着深深的疑惑。现在他盯着雪撬,盯着这个事实,盯着只有十只狗的狗队才能拉起的、在雪中堆起的这堆货物,他觉得要完成这个任务是太不可能了。马托森更加得意扬扬了。
“三比一!”他宣布:“我在那个数字上再给你一千元,怎么样?桑顿!”桑顿脸上的疑惑是明显的。但是他的斗志被唤了起来——这种斗志高高翱翔在不可能意识到的成败上,对所有聚集在这次战斗上的喧闹声充耳不闻。他叫来了汉斯和皮特。他们的袋子是瘪的,加上他自己的,他们三个人总共只有两百多块钱。在他们日见减少的财富中,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了,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在马托森六百元钱的旁边。三比一就三比一!
没有十只狗的狗队,只有巴克。巴克戴着自己的绳套,被拉到了雪橇跟前。它感觉到,它一定要用某种方式为约翰·桑顿做出什么伟大的事来。赞美它辉煌出现的沙沙低语声甚嚣尘上。巴克处在绝对良好的状态中,它过剩的体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一百五十磅的体重使它显得那样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和坚韧不拔;浑身上下的皮毛闪着丝绸般的光泽;横过颈下、肩膀的长毛,又恢复了往昔的雄姿,半竖了起来,看上去每根毛发都有力量去做运动,都显示着超群的活力和动力;那巨大的胸膛、有力的前肢和身体的其余部分,比例协调;肌肉在皮下紧绷绷地凸显着。人们感受到了这些肌肉,认定它们像铁一样的坚硬,加上去的赌注又下降到了二比一。
“好!先生们,好,先生们!”哥伦比亚河北岸印第安部落最后王朝的一位成员司库卡母。本切司王结结巴巴地说:“我向你们提议八百元!阁下,比赛前。阁下,八百块钱!”桑顿摇着头一步步地走到巴克跟前。
“你要离开它站着!”马托森抗议:“这是公平的游戏,你要离它远一点!”人们静下来了,只能听到赌徒们得意扬扬的二比一的声音。人们都知道:巴克是一只优秀的狗。但二十袋五十磅重的面粉,在他们眼中是太大了,不能不捂住他们钱袋的绳子。
桑顿半跪在巴克的旁边,他的双手支在脸颊上。他不能像平时那样习惯地、开玩笑地摇巴克,或者对巴克喃喃地说些爱的诅咒,只能小声对它说:“就像你爱我,巴克,就像你爱我一样!”他只能低声说这些话。巴克用一种被压抑的热情悲鸣着。
人们好奇地观看着。游戏正变的越来越神秘,看上去像一场念咒、戏法和魔法。当桑顿站起了脚,巴克用前爪抓住了他戴手套的手,用牙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松开了牙。桑顿极不情愿地一步步走了回来。
“开始!巴克!”桑顿下令。
巴克绷紧了全身,然后慢慢地走了几步。它从来就都是这样开始的。
“走!”桑顿大喝了一声,划破了紧张的寂静。
巴克向右动了一下,一头扎进向前的运动中。装着二十袋面粉的雪橇绳子,一下子勒在巴克一百五十磅的躯体上。雪橇哆嗦了一下,巴克的四肢下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划过冰雪的丝丝声。
“走!”桑顿又喊了一声。
巴克这次加倍用了力气。这次是向左。雪橇先是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吱吱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响。雪橇在原地打着转,巴克的四肢打着划、划擦过雪地,巴克向旁边划了几英寸,雪橇突地向前动了一下。旁观者憋住呼吸,热情地、下意识地看着这个场景。
“前进!”桑顿的命令像一声枪响。巴克拼命向前。绳索紧绷绷的雪橇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巴克全身的力气径直集中在一个点上,它做出了可怕的努力。丝绸般皮毛下的一块块肌肉像活了似的翻滚着、打着结;它把整个胸脯低向了大地;头向下前方探着;四肢由飞快转向疯狂;所有的指甲都狠狠地抓在硬结的雪地上,抠出了一排排平行的、鲜明的凹槽。
雪橇摇动着、颤抖着、缓缓地向前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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