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你就不怕他伤害我?”黑玫儿眼中有著不悦,她重新洗菜下锅。
“呃!我的女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能文能武又聪明机智,找上你的人才倒楣……”该同情的是找她下手的人。
他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有个文武全才的女儿是每位父亲的骄傲,她的好三天三夜说不完,而她真要狠起来可不下当年的他。
所谓虎父无犬女,他生的女儿却是一头母狮子,平常看她慵慵散散像是没什么脾气的温柔小猫,其实那双敏锐的狮眼时时刻刻盯著周遭的风吹草动。
学心理的多多少少有点心机,不然怎能拐病人说出隐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呀!和每个人都能轻易地打成一片,但是没几个能闯进她的内心世界,有时他都不晓得她在想什么,直到被将了一军才恍然大悟。
说好听点是有颗玲珑巧慧的心,不过在他看来是狡黠滑溜,没人有本事抓牢她多变的心思。
倒是想使诡计的人可得多担心,咬人的狮子十分凶悍,一步没注意就糟了,以身喂狮真是功德一件,谁叫他找狮(死)。
“嗯哼!你是在赞美我的聪颖独立还是故意损我,说我长得像霉神?”这点她必须庆幸肖母不肖父。
由小眉每回一见到父亲出现便大喊熊来看,他的长相实在不宜见人,至少要戴上鸭舌帽、口罩和太阳眼镜。
黑新瞄了女儿一眼乾笑。“你打算怎么做,不予理会吗?”
“我还在考虑当中。”她犹豫的看看父亲。“爸,你会支持我接下来所做的事吗?”
“就算我不支持你照样我行我素,谁管得了你。”她的顽固不知是遗传自谁的。
黑新心里嘀咕著,和所有父母一样不承认“坏”的个性是出自自己。
眉轻颦的黑玫儿放下锅铲。“他的心很黑暗、很沉,我几乎看不到颜色。”
“当年的事对他影响甚大,走了一趟鬼门关回来的孩子不可能一如常人。”如果他不逃走就好了,手下也不会一时心慌射杀了他的家人。
“现在他可不是孩子了,而是危险性十足的男人。”黑玫儿看向父亲仍裹著纱布的肩膀。
“唉!是我欠他的有什么办法,这条命也算活够了,他要就拿去吧!”生与死他早看淡了。
其实事後他曾想弥补,可那孩子在警方的重重保护之下失去踪影,因此这件憾事始终挂在他心上下曾淡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至今他仍查不出当年是谁栽赃诬陷,硬是在他和人谈判的海边埋了一小袋白粉,要他罪证确凿地平白背了个黑锅。
想他前半生虽然混迹黑社会,与人逞一时勇,但他自问一向光明磊落,未曾伤害过一个无辜,唐家的事故让他愧疚万分,直至今日仍耿耿於怀,希望能还给孩子公道。
毕竟错的一方是他,见人家灯光大作就莫名地闯进去闪躲警方的围捕,想来都有些粗心大意。
“爸!我不许你说丧气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逃不掉就只有面对。
“你决定了吗?”不是没信心,而是将近二十年的仇恨不容易抚平。
“事在人为,不去试试看怎知成不成,反正我们两条命赔他家三条命还算赚呢!”她开玩笑的说道。
二赔三,划算。
“你喔!就是不懂得害怕……咦!是什么味道……”噢喔!他真得把胃药找出来。
黑玫儿瞧见焦黑的花椰菜,大笑地关上瓦斯倒了一锅水去味,她相信没人有食欲敢去尝试她今天的“手艺”。
莫名地,她轻舔微微泛疼的唇瓣想起唐君然的吻,可怕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厌恶他的靠近,这代表什么呢?难道她的同情转变成另一种她不该有的情感。
摇摇头,企图摇散心里头的影像,她不会让医生爱上“病人”的情节发生在她身上,她必须抱持客观的态度,才能引导他走出黑暗,他们的关系只能建立在观与望之间。
何况两人之中还横跨著一条深沟,谁也下会傻得冒生命危险想跳过,那沟足足有英吉利海峡宽。
“爸,我请你到外面吃大餐,这里的混乱就留给清洁妇去烦恼。”
她绝不让自己的手沾到那一片油污黑稠,她是富贵闲人。
第三章
“总……总裁,有位美丽的小姐坚持要见你。”像是不敢相信,睁大双眼的秘书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有些口齿不清。
担任总裁秘书快两年,连同先前待在公司的时间大约五年余,头一次见到如此典雅出尘的美女来访,叫她怎能不意外的快掉了下巴。
以前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千金小姐不信同性恋传闻,浓妆艳抹打扮得像一团集锦花硬要闯关,但是过於跋扈和嚣张的个性叫人吃不消,她连通报都懒地一律宣称总裁外出不在。
反正一进去也会马上被扔出来,连累她被上司刮一顿,她早学会看人脸色,客户及花痴她分得很清楚,绝不吃力不讨好的自讨苦吃。
但是眼前的女子一见就令人安心,淡然的气质宛如一面平静的镜子,让人自然而然地受她吸引。
“呃!总裁,她说你一定会见她,她是你的仇人。”有这么美的仇人,没有男人会记得仇恨。
“仇人?”黑玫儿?!中微子校对如祥扫描
唐君然才一抬头,蝴蝶般的身影已然跃人眼中,他挂上内线电话冷视一直萦绕他心头的魔魅女子,她比恶梦更难摆脱。
记著她的容颜是为了报复,只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她清冷模样,恨不得剥光她的衣物一口吞下。
她取代了以往梦里一片腥红的呜咽声,每每夜半遽醒只有平复不了的欲望,脑中的绮丽春意叫他狼狈地必须爬起来冲冷水澡降温。
该恨她的,不是吗?
为何他狠不下心对她绝情,那天在医院里他能强占她的身子使她痛苦万分,但他却在最後的关头软了心,只因她咬破下唇好提醒自己不能屈服。
以一个女人而言,她太倔太好强了,宁可闷不吭声任由他为所欲为而不求饶,他知道只要她一高喊,即使他身为唐朝企业的总裁也难保不身败名裂。
就心理层面来说,她是一位极为自律且受人尊重的知名医生,在医界的名声不下於企业界的他。
只不过一个是救助无数徘徊下安的孤寂灵魂,一个是踩著别人的头顶谋取利益的商贾,相较之下她占了绝对优势的舆论支持。
而他顶多是人人唾弃的狂蜂浪蝶,得不到半点信任。
“很惊讶见到我自投罗网是吧?你可以停止侦察我的动机,我身上没带任何攻击性的武器。”说她为世界和平而来会下会太过自大?
她本身就是威力强大的致命武器。他没说出口。“你来干什么?”
“好笑了,你看不出来我来送死吗?人家都上门要债了,我岂能无动於衷。”她的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丝毫不见还债的意图。
换下专业形象的一面,绾起的发如今像黑缎般直披於背,闪亮发光似黑夜中的星河,不时散发耀眼光芒引人驻足,使得她原本出色的五官更显清艳。
她一向懂得利用自身的美丽当武器,虽然卑鄙了些却很管用,人是视觉动物,追求美好是一种天性,谁都不能免俗。
“我倒认为你怀著某种目的而来,你聪明得叫人掌握不住。”这也是他计画生变的原因。
嫣然一笑的黑玫儿眨眨璀璨清眸。“不介意赏个位子坐吧!”
站久了腿可是会变粗。
“请便,你不像会客气的人。”唐君然冷诮的说著,向来深沉的眼波涛微微掀起。
“既然你都看透了我的本质,再矜持就显得矫情。”她挑选最有利同时也最危险的地方一坐。
虎肩一僵,唐君然顿感呼吸困难地恼视她。“你认为这个位子很适当?”
“不错的置高点,方便我们谈心。”她迳自将手环向人形颈靠。
“你真的很不一样,极富巧思地要来找死。”一股清淡兰芷香味钻入鼻侧,叫人心猿意马。
不自觉的手扶上无骨的腰,唐君然被她出奇不意的举动搞迷糊了,不明白她在玩什么把戏,半分羞涩皆无地拿他的大腿当椅。
对她,他实在做不到冷然的对待。
像罂栗花的汁液,稍一沾染就会失去平时的沉稳,冷不防的感到晕眩陷入迷幻的空间走不出来。
“死有很多种方法,宽容的允许我选择我安详的死法如何?”眼角含笑,她轻抚上他额头淡疤。
他很想无动无衷,但她的手似导电般令人酥麻。“你在和我谈条件?”
轻笑声钻入他脑子里,他觉得被困住了。
“不,是还债。”黑家的人只讨债不喜欢欠债。
“还债?”眼一眯,他倏地控住放肆的纤手,她打算爬遍他一身吗?
通常意味即将遭受报复的一方不是应该惊慌逃开,上天下地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好不受伤害,甚至先下手为强的斩草除根,以绝後患?
可是她古怪的反其道而行,口口声声送上门求死,不但不谦卑还落落大|奇+_+书*_*网|方的挑逗他,俨如他才是欠债的债务人,正接受债主逼债的威胁。
心理医生的想法确实异於常人,他倒要看看她如何还债。
“咱们先来玩个游戏吧!你一定会喜欢的游戏。”针对他的报复而设的游戏。
“何以见得。”他不玩游戏,但她该死的挑起他的兴趣。
黑玫儿语气轻柔的在他耳边低喃,“游戏的主题是男人与女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给我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不准任何人戏弄他。
男人与女人的游戏只有一个字——性。
她垂下眼攻玩他的钮扣。“我们来玩谁先爱上谁的游戏。”
“黑玫儿,你不要以为爱能化解仇恨,异想天开我会收回讨债的决心。”目光骤冷,唐君然嗤之以鼻地将她扯近。
四目相望,两人进行著意志上的角力,互不退让地要将对方征服、催眠,然後他的眼中有了她,她的眸里多了个他。
自然的化学反应,男与女的游戏尚未鸣枪已然开跑,显然他们都犯规了。
“我搬去和你同居。”中微子校对如祥扫描
她一句话让唐君然哑口无声,像是乍见恐龙复活般无法置信,漠然的表情有了惊人变化,人们称之错愕。
而他竟不反对她的“建议”,颇有心悸地一动。
“为什么?”他真的想一探她复杂的脑子,找出合乎逻辑的神经。
“因为我将会是你的阳光。”照亮他心中的黑暗。
他不作回答,只是冷冷的望著她。她的话有一半是事实,另一半是他的挣扎,他可以伸手抓住温暖的阳光,但是那道暗墙不允许。
“给你一个伤害我的机会,有什么比共居一室更残酷呢!除非你不想报仇。”她走的是一步险棋。
一不小心全盘皆输,无人胜出。
“你不聪明,用激将法不足以说服我。”在心底,他的理智已然臣服。
挑眉一笑,黑玫儿笑得有几分灵慧。“身为女人不需要太多聪明才智,我们只要拥有男人。”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操纵男人,真正推动摇篮的手来自女人。
“若不是知晓你是名闻亚洲地区的心理医生,并拥有一流大学的文凭,我会以为眼前自眨的女人来自红灯户。”意即妓女。
“尽管侮辱我吧!短期内我会成为你的影子,直到你受不了我的存在为止。”她无所谓的耸耸肩。
“或许我谋杀了你。”他没发觉自己嘴角微微扬起,为她的顽强性格。
不可否认,他欣赏她奋战不懈的态度,豹子一般灵敏反映出她的勇气和智慧,如果她不是仇人之女,他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她。
一想及此,他的眼神为之一黯,上扬的唇畔安静垂下,像是不曾牵动过硬去的脸皮。
“所以这是一个赌注,关於我和你,你打算投注多少筹码?”没人瞧出她镇定表面下有颗惶惧不安的心。
她并不勇敢,只是不得不强装坚强,她没有把握能和过去的鬼魂战斗,活著的人比较吃亏。
也许到最後,她会成为其中一员吧!
回忆重於实质的温暖。
“我不押码,你不可能成功。”等了十八年就为了这一刻,他怎么甘心撒手。
笑了笑的黑玫儿轻揉耳垂。“凡事总要做了才知结果,谁能预测世界末日何时到来呢?”
“不後悔?”他仍会按原定计画扳倒她父亲,不改初衷。
“等我後悔了会告诉你……”她忽地拧起眉峰。“说不定我会没机会开口,死人一向很安静……”
“你住口,真那么想死吗?”他震怒地抓紧她双肩低吼,怕一语成谶。
他是痛恨黑家的人,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会找债主索讨,她的生命不在血债范围内,他只伤害她让黑新痛苦!
可是为何她主动送上门赎罪,他未尝胜利的喜果先有一番苦涩滋味,为她的安危担忧。
不过,没人会伤害她吧!除了他。
“唐总裁,你确定要先废掉我的肩胛骨吗?”她在笑,但眼底抹上一层痛楚。
“你真的很让人生气,我不禁怀疑你为何没被人泼王水?”松开手,他忍住翻看她衣领下抓痕的冲动。
“大概都让我气死了,来不及走得出大门。”她还有闲情逸致说风凉话。
午後有著阳光却充满凉意,气象报告将有个中度台风来袭,人人为著防台工作堆起沙包,囤积速食食品,路上的行人逐渐减少。
云层渐低,由远方飘向晴朗的上空,争执的两人犹然不知,他们甚至不晓得为什么而争。
喔!应该说唐君然自认为最完美的计画有变,渗透而入的女祸正慢慢腐蚀他的根基,一步一步瓦解黑暗之兽的居处。
她擅长崩析人性最不堪的一面,治疗受创的灵魂是她的专业,谁能比她更了解一个急欲毁灭自我的男人心。
理智是举白旗的急先锋。
无力感拂上他的心口。“我不会轻易放过折磨你、摧残你身心的机会,这样你还要留下?”
“把我当免费的佣人吧!拖地、洗碗、擦玻璃都难不倒我,若你想暍我泡的咖啡也可以。”她不忘提醒自己的好“手艺”。
“包括陪我上床?”这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流利的话为之一滞,她冷静地面向他,“强暴若能带给你报复的快感,我不介意当条死鱼。”
“我要一条死鱼干什么,我要你的心甘情愿。”一碰上她,他的自制力完全失控。
“好吧!我的心甘情愿,那表示你决定参与这个游戏了吗?”前进一步,她的後路已被自己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