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色氛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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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兰色氛氲-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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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冢小夜子立刻转身离开房间,很快冲进小庭院之中,微笑着仰头迎接大雪的亲吻。

“小夜子!你疯了!”姬月良将吓了一跳。

她脱掉鞋袜,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雪地中旋转,那笑声如此轻盈,哪里像是正为守丧而伤心的女子?

他跟在他身边,忧心地看着她。“小夜子,快进来吧,你会生病的!”

她愉快地仰着头,第一次发现原来赤足踏雪的滋味这样美妙,她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地没有任何束缚。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解脱了什么,只觉得囚禁她已久的牢笼终于松脱,她终于得到自由——自由不都该是甜美的吗?那为什么她的心却尝到又苦又涩的味道?

她挥舞着双手,在雪地中轻快地旋转着舞步,这手脚好像一直到现在才真正属于她,她很高兴……却又感到无比的悲伤!

她想哭……也想笑。

“小夜子!”姬月良将见她竟开始脱去身上的衣物,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冲过去紧紧拥住她:“你真的疯了?这会弄伤你自己的!”

“弄伤了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说过我们都自由了吗?从今天开始,我只属于我自己不是吗?又有谁会在乎?”她笑倒在他的怀中,嘻嘻哈哈的,像玩疯了的孩子。

姬月良将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单薄的身上,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屋内走。

“放我下来!我还要跳!”

“不要胡闹了!”

“放我下来!”她又撕又咬地在他脸上抓出好几道血痕,疯狂的样子像野猫,哪还是恬静的小夜子?

姬月良将闷着头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在庭院的阶梯前坐了下来。“要看雪就在这里看吧!别大吵大闹的,说不定他们会送你去疯人院。”

“要能真的疯了……也很幸福吧……”她仰躺在他腿上,双眼空空洞洞地直视着天空。“太祖母走了……家族不存在了……要真的可以疯……我会很高兴……”

“你只是难过而已。太祖母不能再庇护你,你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而且,你也得不到织真的爱情。不过,这顶多是失恋、伤心罢了,不会死的。”

姬月良将心平气和地擦擦脸上的血迹。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孩子,他甚至轻柔地揉揉她的发,姿势有些笨拙,却带有十足的温柔。

樱冢小夜子奇异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他的眼里有很深的悲哀,眼里、眼角、唇畔都诉说着心碎的故事,那悲哀很眼熟,因为她总在镜子里见到那样的自己。

“别为难你自己……还是有很多人在乎你的……”他干笑两声:“至少我就很在乎……只可惜那对你来说还是不够好,对不对?”

樱冢小夜子的眸子终于找到焦距,她的视线定在他脸上,那无奈又伤心的表情很令人动容。

她想说谎,但却办不到。她不能欺骗他,更不能欺骗自己。她张开口,声音却只卡在喉间发不出来,她只能发出无奈的叹息……

“没关系……”姬月良将反而释然了,他已了解那是一份他永远追不到的梦想,永远没机会拥有的感情。

追梦的过程很惨烈,让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更让他做了自己永远想像不到的卑鄙事,那是一种烙记,好令他不至于忘记——不管如何追逐美丽的梦想,人都该保有自己的尊严。

他的心还是好痛!人家说时间是治疗心痛的良药,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也能在时光中被治愈。

呵!应该可以吧,因为他还不够真情,不像小夜子、也不像织真。这分令他走了样的强烈感情也许一生再不可遇,那么他受伤的心啊,就只能在时光中渐渐复原;这锥心刺骨的痛也会在洪流中慢慢被遗忘。

尽管……那真的很痛很痛……

“良将?”

他拥痛她,头轻轻放在她的肩上,他的声音像是破碎的水晶杯,再也不能演奏完整的曲调,他听见心碎的声音,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那感觉,真像永劫不复的地狱!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着你,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他哭了,热热的泪濡湿了她的发。

樱冢小夜子无助地躺在他的怀中,好温暖、又好凄凉。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拥抱他,泪水也掉了下来。

虽然理由不同,但此时此刻他们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温柔的拥抱而已。

大雪依然无声地落着,白色的世界里,他们像一对热烈拥抱的恋人。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也许,也许也将是最后一次。

雪啊,请不要停;黑夜啊,请别离去吧!

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因为……这竟是他们对彼此的回忆中,最美的刹那。

他真的整整找了三天,到了第三在接到冬之左卫门电话时,他的心都凉了。

“老太太过世了,后天举行仪式;我们需要你,快回来。”

放下电话,他整个人都呆了!

死了?如果突然?他伤感地想起那张看上去好似永远不会笑的脸,眼眶不禁有些潮红。

“狐狸?”少女们焦急地围着他:“怎么啦?”

他愣愣地看着她们年轻而纯真的脸庞,心里好难过,可是就是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勉强开口:“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日本去了。”

“那阿朗怎么办?”

“对啊对啊,你还没有找到她呀!你走了,如果我们找到她呢?”

少女们七嘴八舌地问着,表情好心焦。眼看这对恋人也许一生都要错身而过,她们柔软的心不免要紧紧纠结!

“我不知道……”他在人行道上坐了下来,茫然地捂着脸,心时有千头万绪。想到老太太的骤死、织真的未来——他手足无措,整个人顿失动力。

“狐狸起来!”少女们焦急地轻嚷:“别坐,我们再陪你找一段。”

他愣愣地被她们拉起,盲目地跟在她们身后慢慢走着。老太太死了……那织真怎么办?他已经被剥夺继承权,他将来要怎么活下去?还有莫芜薏……小夜子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老天!他不敢想像他们的未来!

老太太……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那张严肃的脸啊,是他们小时候心中的神祗,他多么努力,只为了希望能见到她眼中所闪过的一丝鼓励光芒——

当她选上冬之左卫门当她的贴身护卫时,他还痛哭了一场——从此他便认为身为男人是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

“阿朗!阿朗!你在哪里?快出来啊,阿朗!狐狸好想你!阿朗……”

少女们喊得十分卖力,她们再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光了,只是拼命拉开嗓子大叫,只希望阿朗能在最后一刻奇迹似的出现!

狐狸跟着她们走遍大街小巷,在任何可能有走唱艺人的地方寻找阿朗的身影,他们甚至动员了整个补习班的男生,骑着摩托车四处去找在街头卖唱的女子。

只是早晨的时光过去了,中午也悄无声息地溜走,然后是下午,然后是傍晚。她们喊得声嘶力竭,连电视台记者都好奇地想要前来采访这一段动人的异国恋曲,而阿朗还是没有出现……

狐狸终于在一家便利商店前站定了脚步,前方的少女们伤心地回首伫足。

“狐狸……”

“我必须回去了……”他深深地朝她们鞠躬行礼:“谢谢你们这几天的帮忙!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狐狸,再找一下好不好?一下下就好,也许她就在下一个街角,也许……也许只要再过一个红绿灯——”

也许他这一生再也没机会见她了。

望着他极度失望沮丧的神情,少女之中已有人忍不住发出啜泣声。

“谢谢你们……”他将身上挂的大牌子拿下来,再也忍不住伤心——他转身慢慢离开那里。

少女们哭成一团,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便利商店的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名背着吉他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管不了那么多的!少女蓦地冲上去劈头就问:

“小姐,请问你是不是阿朗?”

女子居然愣了一下,怔怔地点个头。

她们疯了似的互相拥抱欢呼:“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她了!狐狸!狐狸,我们找到她了——咦?狐狸呢?狐狸——”

第九章 开始

夜里,她独坐在古画修复室中一点一滴地靠近梦想;白天,她躺在老人仓库的一隅,有时累极而眠,有时认真地研究她请老人夹带出来的书籍。

老人很少说话,也常常忘记替她张罗食物,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几天过去,她已经浑身又脏又臭,看上去、闻起来,都像个可怕的流浪婆。

她的进度很缓慢,这是她唯一介意的!她非常担心自己赶不及在时间来临前完成修复工作,那工作需要的不只是耐心与天分,它还需要冗长的时间做为后盾。而她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每天只要美术馆的灯一关,她便迫不及待地奇。сom书循着老人教她走的路来到修复室,而天亮的时刻她也拼命奋战到遥远的人声传来,她才像只慌张的老鼠逃蹿而去!

她知道这非常危险,她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而赶出美术馆,甚至会被人扭送法办,但她就是不能停止这冒险。

她的时间十分宝贵,与时间竞赛是最困难的,但她不想选择,也没得选择,她一定要完成“圣婴图”——就算她真的得死在那幅画前面也在所不惜!

夜晚的时间,她全心用来工作;白天的时间,她便用来思念……

与寒泽相处的那几天成了她记忆中最弥足珍贵的时刻!她能清晰地忆起他所说的每句话和每个细微的小动作。

她总是在梦中回到那几天,小庭院里的气息、微风轻吹的抚触……寒泽织真一次又一次来到她的梦中,温柔地凝视着她。

她总会因为极度的思念而流泪……

无数次的泪水,让她几乎忍受不了那摧折!她好想念他,那种渴望可以将一个人逼到疯狂的临界点;而她也才了解到织真的爱情有多强烈——

假使今天濒死的是织真,假使他们的立场互换,她未必有那样的勇气承受!她完全无法想像失去织真的生活将如何酷似地狱……

远远地,美术馆内传来即将休馆的音乐与广播。

莫芜薏很快起身,将那幅织真的画像紧紧放进怀里。

灯一熄,她立刻悄无声息地在馆中潜行。

怀里那幅画像带给她勇气。

她可以感觉到织真的心与她同在——在不知名的地方,寒泽织真怀着与她一样的思念,彼此相依相偎,彼此深深爱恋着……

她能撑下去的。

她一定能支撑到完成这幅画。然后她要飞奔到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开;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很爱他——她需要他。

为了这一点,她必须活得更有勇气,画得更加用心!

因为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丧礼的安排事宜进行得十分隐密;很快地,在姬月帝国大厦的后方已经布置出一个庄严不比雅的灵堂。这家族原本便是不出世的,知道老太太的人自然不多,但前往吊唁的全都是日本政商界顶尖人士。知名的、不知名的,他们悄悄前来,又悄悄离去,临行前总不忘若有所思地注视寒泽织真。

他便是这庞大家族的下任继承人,但他们却对他全然陌生!

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性格是温驯的?还是狂暴的?这些事竟没人能告诉他们。那是多么可怕的情势啊!

寒泽一直沉静地坐在灵堂的一角,指挥若定,而脸上却没写任何明显的表情;他看起来并未特别伤心,虽然眼里有悲伤的痕迹。

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令许多人不自在——

“老太太……”粗嘎的哭号声由远而近,与这肃穆的场面显得十分不搭调,冲进来的粗壮男子也是如此,他的黑西装下面甚至还穿着色彩艳丽的夏威夷花衬衫。“老太太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您怎么不肯等等我啊……”

男子哭得声嘶力竭,但那张涕泪纵横的脸怎么看都非善类。

“请节哀。”秋之左卫门一身缟素,她上前扶起他:“铃木先生。”

“他是铃木庆伯,主管了家族中所有与码头有关的业务,同时也是码头公会的会长。”冬之左卫门很快在他身边做出简报。“此人生性好斗,过去已经常常顶撞老太太,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可能已经勾结了黑社会准备并吞其它码头的势力。”

铃木粗鲁地擦干眼泪鼻涕,摇摆着硕大的身躯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过一次之后才开口:“你就是下任领导?听说是寒泽老兄的独生子?”

“是。”

“过去几年你在哪里?”铃木拍拍胸脯,那艳目的花衬衫显得特别刺目。“当我们在码头上流汗工作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们为了家族则与那些死条子周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看!”他霍地拉开花衬衫,露出肚子上老大一条刀疤:“这就是我为家族付出的代介!嘿嘿!缝了七十四针,帮我缝伤口的医生到现在手都还酸着呢!那时候你在哪里?就凭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领导我们大家?”

“铃木!你敢在老太太灵前放肆?”秋之左卫门冷冷喝道。

“嘿!别拿老太太来压我!她死的时候我人在夏威夷,也没听到她到底交代了什么,搞不好她说这家族要交给我打理呢!”

“你真放肆!”冬之左卫门怒道。眼看已经要动手,寒泽却静静拦住她。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处理这场面。

铃木是个大老粗,他早有心叛离家族,可是又舍不得家族所能带给他的庞大利益,现在老太太死了,接手的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自然是第一个发难!

寒泽织真一直没起身,他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有抽动,他只是很平淡地开口:“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

“你说这是什么话?”铃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下气得双眼暴睁:“我是这家族的重要成员!谁敢叫我走?”

“我没叫你走,我只说如果不服气,你大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铃木愣住了!他说的是真的!他那平静的神情,气定神闲的神态,在在说明了他的确是认真的。

“我真的可以离开家族?”

“当然,这也是老太太的遗言,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走;家族不会报复、不会阻拦。既然你们对这家族已经没有感情,家族绝对不会勉强。”

“那……那生意怎么办?”

“公平竞争。”寒泽织真平静地回答:“一切都帆市场机制来决定,你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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