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和文和先生在,本官就不用再看了。”我摆了摆手。
卫觊笑了笑:“大人虽然年少,但前程远大,这些琐事,属下可以代办,但大人平日也应稍读有益之书啊。”
“呃……”你小子真不识相啊……竟然讽刺我不懂文化?!我打量了他两眼,看他神色不像是挖苦,“依你之见,我应该读些什么书?”
“属下推荐给大人两卷书:春秋、孙子。”他认真地建议道,“大人欲知兵法,当谙孙子;欲行宦途,应读春秋。”
我点了点头:“伯儒的话,我会记着的。”这建议倒也不算过分,读一读史书和兵法,补充一下我的素养,提高我的智慧。
卫觊弓腰退了下去。
我走出了这间大厅,左侧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微一思索,我便推门而入。
这里原本应是严谨肃穆的办公场所,似乎成为了一个可以随意谈笑的俱乐部,连我的进入都没人留心。
不过我并不在意,大家交流一下感情和和睦睦,总比全都面无表情各管各事的要和谐得多。
屋子内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鬓发齐整、衣着讲究,腰间大多都配着精致的玉玦,看来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这些莫非就是当朝三公九卿派来吃皇粮的纨绔子弟?
对于这种事情,我也不会看不开,扫视了一下全场,除了两三张稍微有点印象的脸庞外,其他全是陌生的面孔。
“咦。”我微微吃了一惊,“公达?”
荀攸赫然在座。
说起来,荀攸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他已经三十四岁了。
“哦,马大人。”荀攸向我还礼,其他年轻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全体起立,恭恭敬敬地施礼。
“客气,客气。”我拱了拱手,“我方才听到这边欢笑不断,有些好奇,特意来看一看。”
“属下谈论太过放肆,吵到大人了。”一名颇为俊秀的年轻人向我致歉。
我看了他一眼,似乎颇有些面熟:“你是……”
他急忙自报家门:“属下杨修。”
“哦,德祖啊!”我点了点头,“你刚来时与我见过,是不是?”
“大人记得不错,当日卫大人将属下、王凌、荀绍几位一起引荐给大人。”随着他的话,两名士子向我微笑。
我点了点头,却懒得理会其他人,转向荀攸:“公达今日怎么回来我卫尉寺?”
“其实并非首次啦,”荀攸笑了笑,“公事闲暇之时,各个署寺的年轻人都会聚在一起,或谈论时事,或以文会友,今日刚好让大人您碰上了,也一同来坐吧?”他向我发出邀请。
以文会友?我急忙推辞:“本官还有点事情,你也知道,我昨日才回洛阳……”
“既然如此,可惜了。”
“诸位自便,在下打扰了。”我抱拳一揖,转身就走。
“马大人稍等!”荀攸忽然又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公达还有何事?”
他示意两名年轻人随他一起站起,快步赶到我面前:“这两位都是下官的族叔,他们仰慕大人已久了。”
族叔?!我猛然一惊。
“莫非是……荀彧荀文若?!”我感觉到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清秀短须的青年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下官荀彧,见过卫尉大人。”
第九章 轻松时刻
我幸福得几乎要晕倒了!
荀彧荀攸两大谋臣并肩站立在我的面前,我产生一股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是小叔荀谌,年十九。”荀攸介绍另一名少年。
我只瞥了荀谌一眼,就将热切的目光集中在荀彧身上了。
好吧,我是太兴奋了一些……但这不能怪我!
谁他妹的不知道荀彧?!
虽然前世截止到2012年时,关于三国的游戏已经逐渐减少了,英杰传多年不见续作,三国志12则毫无水准,群英传倒是愈发神魔化,三国无双也更加奇幻妖魔……但我依然认为……这个、作为一名合格的游戏玩家,你不能不知道荀彧同志响亮的名号。
关于荀彧同志的英雄事迹和巨大影响,我就不再赘述了。
我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了。
“文若现在是守宫令吧?”杨修笑着说了一句。
啥?守宫令?!
宛如一盆冷水直接泼在我的头上。
原来不是介绍给我的下属?!
守宫令……这个官职应该是光禄勋或者少府手下的吧?
我搓了搓脸颊,让自己镇定下来:“守宫令是……哪个大人的属吏?”
“是田芬田大人。”对于我的无知,荀彧好像有些惊讶,但仍是如实回答。
田芬?那就是少府了。光禄勋是杨彪老头,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真他妹的羡慕田芬,手下几十个部门,能人辈出,还是最接近皇帝的,又掌握着皇家各种物品进出的财政大权,既是妙差又是肥差啊!
反观我手下班底的主要成员,全是看家护院的粗人,我自己都觉得比他们矮了一头……
因为情绪过于兴奋,导致注意力无法集中,我担心闯祸,与他们客气地交谈了两句便匆匆告辞。
直到走出卫尉寺,返回府邸,我才摆脱了这股情绪。
小院之中传出清越的琴瑟和鸣之声。
我不由笑了笑:这是蔡琰与貂蝉的合奏么?
就站在院落的大门之外,我静静地聆听着。
这首曲子的主旋律还算欢快,只是其中似乎还藏有一丝隐隐的压抑之情。
这点压抑不紧没有破坏整体的欢快,反而显得浑然天成。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
我拍了拍手掌,赞道:“妙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房门悠悠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小娥。
我解下官服,随手抛给她,而后却微微一怔,演奏的不是两人,而是三名女子。
“唔,三位,好。”我咳嗽了一声,向意料之外的贾羽点了点头,“原来羽妹也在。”
“原来超哥哥你也懂音律呢。”她轻轻笑道。
“呃……”我是不是眼花耳聋了?这妹子竟然对着我这么温柔地笑?
不争气的心脏猛然间加快了跳动的节奏,我感到面部有些发热。
“夫君上完朝会了么?”蔡琰示意小娥去沏茶倒水。
貂蝉也起身向我施礼——我一直强调这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但这群看不开表面形式的年轻女子们却总要坚持。
“这次公子可是大胜而归,朝廷应该给了封赏了吧?”小娥笑嘻嘻捧着茶水过来。这个丫头倒是比一般妻妾要随意得多。
“唔,说是给些金银,过一会就会送来吧?”我喝了口涩涩的茶水,摇头抗议道,“以后不要再让我喝茶了,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干脆给我来一壶水,至少凉快得多。”
“喝茶降火嘛,有益于肝肾,”蔡琰没有同意,“这些茶叶可都是我从父亲那里讨来的,你可要细细品味。”
我伸出舌头将杯底的几片细小的茶叶舔到口中,皱着眉头嚼了两口:“实在没什么滋味……”
“超哥哥,你是故意的吧……”贾羽忍不住说道。
“恐怕是天生的……”蔡琰替我回答了。
貂蝉只能掩唇偷笑。
我撇了撇嘴,靠着窗户吐出那团茶叶:“所以说,不要和我讨论这些高雅之事,那只能自取其辱自讨没趣。”
“嗯,”蔡琰赞同的点头,“我个人表示确实如此。”
“我……附议。”貂蝉迅速跟进。
贾羽吐了吐舌头,神态颇为诱人:“超哥哥,你在家里好像没有地位呢!远不如外面说的那么风光嘛!”
“是么?那真是可喜可贺。”我毫不在意她的评价,俯身放下茶杯,而后放松地坐了下来,“这可是本人长期以来的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带来如此的成就啊。”
“成就?”贾羽不解地眨眼。
“我向来认为,要提高家内广大女性同胞的地位,就要从我家做起,并为之不懈奋斗,”我表情肃穆,“甚至不惜委曲求全、打碎了牙齿含着眼泪往肚里咽……”
“夫君……”蔡琰早已笑个不停,“你真是……太有些……过分了吧……”
“我还以为这太谦虚了呢。”我拍了拍胸口,问心无愧地说道,“有些男人是腰杆不直,才导致惧内,但本人却是爱护妻子,尊重女性,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了好了……夫君就是天下第一好夫君,”蔡琰推着我要我起身,“你这些日子……肯定不曾动过笔墨吧?”
我短暂地沉默了一刻,而后强笑道:“为夫这是出去征战杀敌,你不担心我有没有流血受伤,反而考虑这种无关痛痒的小问题,真是太令我伤心了!”
她已经看透了我简单的伎俩:“征战杀敌么?我可是知道有些人带着家里的小丫鬟出去半个月,每日每夜都在一起呢……杀敌有这么卖力的么?”
“咳咳……这个……”我用目光示意蔡琰,“这里还有羽妹,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嘛!”
“你能单独带她出去,就不允许我说一说么?”蔡琰笑着,目光里有些淡淡的冷意。
我决定摇旗归顺:“夫人……你说得对,你是最正确的,你就是那挂在天边的红太阳!”
对于这些称赞,蔡琰完全无视:“你至今也没告诉我原因,今天正好无事,不如谈谈心?”
“其实这事情很简单,”我端正态度,迅速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理由有三点。”
她不由蹙起秀眉:“三点?”
“其一,”我竖起食指,“我需要小昭做饭。”这话根本不着调,我基本上都是随军吃饭。
她点了点头。
“其二,”我竖起中指,“我需要她为我洗衣缝纫。”这理由也十分勉强,半个月只换了两次裤衩。
她微微翘起鼻尖。
“其三,”拇指压着小指,我弹开无名指,“我确实希望能和她单独相处几天。”
蔡琰缓缓起身,低声道:“琰知道了……夫君不要忘了练字。”她的脚下有些虚浮,倚着门走了出去。
第十章 与蔡琰论诗书
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快?
“呃,她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咽了口唾液,摇了摇头。蔡琰最早给我的印象,是一个能够看透事物的女子,但越和她接触,越发现她的心思之细腻敏感,和一般女性并无不同。
看来是我太高看自己的妻子了。
或许她对他人他事真能淡然处之,但在陌生的婚姻对象面前,她依然只是无知的少女。
“去解释一下吧。”貂蝉浅浅地笑了笑,“误会可不能放任不管。”
我叹了口气,急忙追了上去。
小娥正扶着蔡琰向书房走去,我拍了拍小娥,示意她让开,从后轻轻揽起蔡琰。
蔡琰还是有些抗拒,挣扎着想要摆脱,但又能如何?
我右手微微发力,彻底将她拥入怀中,我轻轻叹了口气:“生气会让人衰老。”
她垂目:“衰老又如何?反正你又不在乎。”
我揽着她走入书房:“你不要这么说,有些事情,不是立刻就能改变的。”
她抬起眸子:“你说的是什么?”她的眼角已经积累出晶莹的水光。
“小昭跟了我近两年,我对她感情自然深一些,希望你能谅解。”我扶着她坐下,“你我成婚不过一月,想要在感情上这么快就超过她,还是困难了些。”
她动了动嘴唇:“可是……我……我才是你的妻子……”
“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乐于接受这份姻缘,所以,我才愿意对你解释,我才希望你能理解体谅。”我按着她纤弱的肩部,诚恳地说道,“我若不对你坦诚,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无法体谅,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她缓缓低下头,默默沉思了片刻,依然摇头道:“我……还是不太理解……但我,”她平复了心情,昂头道,“我愿意努力去接受。”
我知道又攻克了一座堡垒,忍不住低头在她有些发白的双唇上吻了过去。
蔡琰显然有些惊讶,但在我的压迫之下,也挣脱不了,只能任由我轻轻吮吸着自己。
当这个动作完成后,她已经不再抗拒,软软地瘫靠在我的胸口。
“对了,今天卫觊建议我看看春秋和孙子,府中里有没有?”我轻声问道。
她“哧”地笑了一声:“你说呢?这么普通的两本书?”她在我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子,帮助我从书架中寻找书简。
“诺,这几卷都是春秋。”她伸出纤指,在书架上虚画了一个小圈。
我眨了眨眼,问道:“你确定么?这是不是多了些?”我怎么感觉有七八十卷竹简?!
“其实不多的,三个月就可以通读一遍了,”蔡琰不以为意,“当然咯,前提是你每天至少读一个时辰。”
“那我可以用练字的时间来读书吧?”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询问夫人。
“不行。”直接否决。
我苦笑不已:看来文化课上的负担又要加重了。
“今日还是先练练笔法吧。”蔡琰笑了笑,不等我同意,她已经擅作主张,替我铺开了纸张,开始研磨墨汁。
“其实吧……这半个月,我在行军的余暇,还是练过字的……”我妄想争取一点自主。
“那让我看看成果吧。”她扬了扬秀挺的双眉。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提起半个月不曾碰触的毛笔,饱蘸了浓墨,微一取舍,便决定用《所见》来练笔。
“所见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这首小诗在文选中排序第六,也算是入门诗篇了,由于是小学时所学,虽然不如鹅鹅鹅或是春眠不觉晓那般有名,但多少还有些印象。
“我看了这首诗已经几次了,但是还是不大懂,”蔡琰坦承,“这写的是……”
“画。”我吐气开声,仔细看了看这幅字的欠缺,又另铺了一张纸。
“画?”蔡琰思索着。
我挥笔又写了起来,这次下笔太过谨慎,反而导致不够流畅,有些凝滞。
用不着指导老师蔡琰的提醒,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再次重新运笔。
一气呵成,对于一些无法立即修正的地方,不必太过在意。
我毕竟基础过差,现在修炼的,也不过是一股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