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程昱微一思索便摇了摇头:“程昱孤陋寡闻,确实不曾听闻啊。”
“这很正常嘛,”我笑道,“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出名的战绩。”
“那少爷你怎么知道他的?”庞淯终于逮住机会出招了。
“我……”这招角度刁钻,凌厉异常,我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狠狠瞪了这厮一眼,“我……我梦见的不行啊?!”
“行,当然行!”他趾高气扬地点头。
“这么说大人要去真定?”程昱捋须。
“没问题吧?”我看他,“也不算很远,快马来回三天而已。”
“唔,也好,”他点头,“大人回来时顺道也可以拜访一下刺史。”
“刺史?”我又懵了,“那是谁?在哪里?”
程昱毫无愠色:“冀州刺史还是朱儁,治所就在真定正南方一百五十里,属下认为大人不会迷路的……”
“唔,也好,反正是顺道,还能去蹭顿饭……”我自言自语。
“咳咳,少爷我丑话说在前面啊,”庞淯打断了我的沉思,“小的我已经很累了,准备去赵国先休息两天。”
我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我根本就没想让你去丢人!”笑话,你这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子,我指望你去俘虏赵云?!
“少爷英明!”他讪讪地低头。
我把马岱招了过来:“小岱你先去邯郸安置全军,没问题吧?”
“你又要脱离主队四处溜达?”他十分不满,“我也要去!”
“你去了谁来带队?”我要让他认为这只军队离不开他。
“切,徐晃就够了,而且李典、杜畿不是都在嘛!”他对我的这个借口嗤之以鼻,“再说了,还有两位先生坐镇军中,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撇撇嘴,朝程昱望去。
“两位公子放心去吧,区区一郡之地,还难不倒程昱。”他罕有地表露出对自己的强大自信。
“好吧,”我确实没什么不放心的,拍拍小岱,“跟我去挖掘猛将吧。”
“等等俺!”秦阵当仁不让,“俺倒要去看看什么猛将!”
贾穆拔出佩刀:“是不是猛将,得试过我的刀!”
“混蛋!你敢偷学俺!”秦阵侧身闪过,扭头向偷袭者大喝。
“报告杜旅长:有人持械斗殴啦!”庞淯仰天大喊。
贾穆手忙脚乱,长刀差点直接插进坐骑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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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和马岱带着秦阵与贾穆,在四十名虎豹骑护卫的陪同下,脱离大部队朝东北方向奔驰而去。
“大哥你实话告诉我,”小岱偷偷问我,“这个赵云,很厉害?”
“相信你大哥的眼光吧!”我拍着胸脯保证,又举出成功案例来增强可信度,“看看贾、程两位大叔,还有高顺、甘宁、徐晃、李典,你知道我不会错的。”
“甘宁?”他一脸呆滞,“那是谁?”
“不是你亲自从益州拉回来的吗?”我真想撬开他的脑壳。
“想不起来啊!”他抱着脑袋苦苦回忆。
“就是半路投奔少爷的那个水贼!”他的一名亲兵提醒他,似乎是曹侯吧,他和曾然明明不是亲兄弟,但长相为什么这么相似?难道是日日夜夜相处时间久了……长出夫妻脸了?
“噢!还是你小子记性好!”小岱拍腿,“是有这个人……不过他有什么长处?”
“唔……”我沉默了三秒钟,“还真是没有听说……老爹可从来没和我联系过……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据说有人每个月都给朔方写信汇报工作呢!”
“嘿嘿嘿……”他举起长袖抹了抹脸,“吃国家的俸禄,总要半点事情嘛。”
“等见了赵云……”我咬牙切齿,“老子让你一个人和他单挑!”
马岱胯下的坐骑一个踉跄,差点将小岱摔下马鞍。
11 这里是赵云的故乡
“你说谁?”
“赵云?”
“不认识。”
“我妹妹就叫赵云,你想干嘛?”
“我儿子也叫赵云……”
“我大侄子也……”
“我表哥就……”
“我们这是赵家庄啊!”
“没听过。”
“别问我,烦着呢!”
“滚!”
“一边去!”
“老子要去种地,别挡道!”
“这马多少钱?”
“要不要买牛?”
“上好的鸭梨!”
“大爷要不要进来?”
“不吃饭就出去!”
“从西北来的吧?野蛮人!”
真定百姓纷纷表示你们这帮外来人口真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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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我左右看看无人,一口唾沫喷在地上,“这里的人态度太恶劣了吧!”
“最奇怪的是……”马岱若有所思,“我们这么多人马,他们很少有害怕的……”
“切!”秦阵抬起下巴,“俺也不害怕啊!”
“你是一般百姓?”小岱反问。
“唔,确实,俺不是一般人。”他闭上眼点点头。
“找了大半天了,连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啊!”贾穆抱怨道,“我还以为能大打一场呢!”
“要不要去县衙里问问?”小岱建议。
“得了吧,赵云又不是特别生僻的姓名,哪里能打听得清楚!”我一口拒绝,“何况你也当过几天县长,你应该知道县衙里是干什么的。”
“好吧,当我没说。”他闭上了嘴。
“看来我跟子龙没有缘分啊!”我无比遗憾地叹气。
“回去吗姐夫?”贾穆询问。
“嗯,”我看了看太阳,拨转马头,“顺道去拜访一下朱儁刺史吧。”
“朱儁好像在南方吧?”秦阵在身后叫道。
“没错,”我稍稍侧过头,“正南方二百里的高邑城。”
“那……你为什么向北走?”
-
三月十六日正午时分,四十四名骑兵来到高邑城下。
“站住!”我们还没看见城门的样子,就有守军提高了警惕。
追命本能性地后退了半步,三排利箭钉进了土中。
“有敌兵!”秦阵奋力拔出佩刀,举刀大吼,“随我杀敌!”
“杀你妹啊!”我一脚将他从马上踢了下去,对方已经布好阵势,你带着四十个人就想用骑兵去攻城?
“想踢俺下马?公子哥你还差得远呀。”这厮的确好骑术,明明左脚已经脱离了马镫,大半个身子早就跌下马鞍,但是只见他凭空荡了半圈,便又出现在了马背之上。
“你们稍稍退开,我要喊话了。”我想起在武都城下的状况,好心好意地对身后的骑兵们吩咐,在我的坚持下,连同小岱、秦阵和贾穆三人都退出了几十步。
我眯眼朝城头望去,只看得见一排小小的人头,粗粗一扫至少有三四十个。
“本府乃新任赵国相马超,特来拜见刺史大人!”我鼓荡真气,对着高邑城咆哮。
追命又一次后退,一支羽箭直插入地。
“我勒个去,都报上名号了,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来射我?!”我急忙伏下身子,又是一只利箭从我背后飞窜过去,而后还有几只不算齐整的落在地上。
“大哥!”“公子!”“姐夫!”
小岱和贾穆在几十步之外吼道。
“敌军二次攻击了,大家准备!”秦阵再次被点燃激情。
城头忽然传来了声音:“原来是马大人,方才士兵们失手,没有伤到大人吧?”
失手?我警惕地看了看城门上,似乎并不像方才那般剑拔弩张:“没有伤到,请开城门,本府要拜见刺史大人。”
城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前来迎接的人数为个位数。
我向身后的小岱比划了个手势:不要妄动,而后策动追命缓缓前行。
追命一脚踏倒了两支长箭,进入了城头箭阵的射程范围。
“在下朱丸,代家父见过马大人。”一位年轻人向我抱拳。
“朱丸?”奇怪的名字……当然主要是由于姓氏的问题导致不管他名叫什么都不会太给力,“原来是朱兄,有礼有礼。”我跳下马背,还是很别扭,朱公子?朱大人?
“马大人的调任令呢?”朱丸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舒服。
“调任令?”我摸了摸衣襟,好像没有塞进来,“你稍等……我找找……”我拍了拍追命,翻开了鞍下的囊袋,果不其然,不知道是哪位细心的妹子给我装进来的。
朱丸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长舒了口气:“货真价实!各位请入城。”
我举起右手,向前猛的一挥。
震天的蹄声朝城门扑了过来。
“杀!”“杀杀杀!”
秦阵和贾穆一前一后忘乎所以地嘶嚎着。
“马大人?!”朱丸猛地向后一跳,他四周的几名亲兵惊慌失措下齐齐将手中长矛对准了我。
我举起双手,安慰他们:“误会误会,不要紧张,上面的弓弩手千万不要射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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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拎着贾穆一手扭着秦阵走进了高邑城。
“朱兄,你们好像有些过于紧张了吧?”我笑道,将两名罪人狠狠摔在地上。
“不是在下紧张,而是如今太过敏感!”朱丸很严肃。
“敏感?”我不明所以。
他讶然:“大人难道不知道?”
我摇头:“知道……什么?”
“说起来真是羞愧……”朱丸垂下了目光,“黑山贼一伙被皇甫刺史赶出了并州……现在就盘踞在冀州……家父两次出兵,都是……嗯,无功而返……”为什么我感觉不只是无功而返,莫非大败而归?
“黑山贼?”我皱起了眉头,“贼首叫做张燕么?”我知道张燕后来归顺了曹操,在青州牵制了袁绍的一部分兵力,战斗力还算可观,纪律性……咳。
“不错,此前此贼假意归顺朝廷,被封燕平难中郎将,这两年却又重新成为了并冀幽三州的大患,眼下跟随黑山的民众据说已有百万之众,而且还占据了一些县城……”
“百万之众?已经这么糟糕了?”小岱也皱眉。
“唔,百万虽然不可能有,但至少也有三四十万人马。”朱丸脸色依然凝重。
“三四十万……”我当然知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民众而非战士,但黄巾起义时也不是这样么?以贫农为主力照样可以横扫九州大陆,而且让我去屠杀农民恐怕还真有些罪恶感——尽管他们可能早就成为了双手染满鲜血的恶魔。
“嗯,”朱丸点头,“主要据点便是张燕的家乡——真定县,距离高邑城不过二百里。”
我和马岱顿时僵化。
12 朱儁的指教
“下官马超参见刺史大人。”我收敛笑容,规规矩矩的向顶头上司朱儁施礼。
“好好,贤侄无须多礼,”慈眉善目的朱儁满脸是笑地让我起身,“令尊……”
“一切都好,有劳刺史大人挂怀了。”我哪里知道马腾好不好……
“你们都随意坐下吧。”他看了我身后的三个人一眼,朝厅里挥手。
小岱和我并肩同席坐下,贾穆与秦阵躲在我们身后。
“父亲,这是马大人的调任令,”朱丸将黄纸呈献给他爹,“请您验对。”
“免了,这人都在眼前了,还验对什么?”朱儁笑道,“快给贤侄倒些酒水。”
朱丸将黄纸还给了我,陪着朱儁坐下。
“贤侄在朔方一任,治理成效为河北三州之首,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啊!”朱儁捋着胡须,上一次见面,那还是大乱初定的两年前,当时他面容憔悴且发须发全白,如今再次相遇,虽然据说黑山贼依然肆虐州郡,但老头的气色已然恢复的不错了——难道是因为他盘踞大州中饱私囊大捞油水?
“都是皇甫刺史抬爱,在年终考评时美言了许多。”我只能谦虚。
他摆手:“抬爱?据老夫所知,至少在延熹年间,朔方郡就不是大汉之地了,往往遣派的郡守,都是留在晋阳,甚至留在京洛,而后等待调任,从未有人能收复朔方呢。”
说道朔方的情况,我有疑问:“既然都知道朔方郡为异族所占据,为何朝廷从来没有派过军队征讨?”
“难!”朱儁叹气,“朔方郡不过万余人,却纵横数百里,三面临靠草原,匈奴鲜卑常有出没,谁会为了这万余人出兵冒险?”
也是……朝廷才不管你这点人的死活呢。
“但这还不是主要原因。”
“大人教我。”我诚恳地请教。
“贤侄祖籍扶风,但生长于凉州,应该知道西北的情况……”他略略沉下了声音,“西北羌族人数众多,暂时降伏于大汉,一旦朝局有变,便趁机反叛,而很多凉州官吏,治理地方时不知恩威,常以武力压制民众,如此连汉民都难以忍受,导致三十年来西凉不定,朝廷在西北用兵这一项上,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马,耗费了多少钱粮……”
我微微点头:自我降临之后,南宫伯玉、王国、韩遂、边章,之间还有董卓,一波接着一波,你方唱罢我登场,区区凉州之地,人口满打满算,即使加上黑户口和少数民族,也绝对超不过两百万,连年反叛,连年镇压,仿佛无止无尽。
“有多少次,朝中都在争辩是否应该割掉凉州,将守军后撤进入三辅之地,大汉从此只有十二州,”朱儁的神情很是遗憾,“赞成的声音一时间甚至充斥朝野。”
“……”我大感讶然,哆哆嗦嗦吐出两个词,“荒唐!可耻!”
“可耻?不错,文臣不能守成抚境,武将不能御敌戡乱,却商讨割地裂土妄图以此自保,可耻之极。”朱儁平静地说道。
“呃,那后来呢……”贾穆天真无邪地问道。
“后来……在有识之士的强烈反对下,凉州终究还是没有舍弃,”朱儁握了握拳,“但是……被皇上采纳的理由是……三辅乃西京祖陵之地,不能直接暴露在外。”
我不由地叹气:什么国家的统一民族的尊严地方百姓的死活,加在一起也不如几块统治者祖宗的坟头来得重要——不过换个方式来讲,这些祖宗的土堆,在他们眼里就代表着国家的尊严和皇室的脸面。
“和西北的反复叛乱比起来,老夫在交趾平定的异族之乱……简直不值得一提啊,”朱儁继续说道,“之后张角作乱,天下风云大变,董卓又趁乱入京,汉室危如累卵,连幼帝都被废杀,朝廷谁还顾得上收复朔方这个边远的小郡呢?”
我也忍不住为大汉朝的过去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