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死在你们三个蠢货的头上!”贾穆欲哭无泪。
“明明让你们争头球,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去抢点?!”我也怒斥己方队员。
“第一次抢球时……抽筋了……”三个前锋同时举手。
四个中场:“我们摔倒了……当时爬不起来……”
有人嘟囔:“反正赢了……管那么多作甚?”
我横眉怒目的斥责他:“瞧瞧你们,整个下半场进过几个球?!”
“我是后卫……”小伙子勇气可嘉。
“那你让对方进了几个球?!”我还没再次开口,前锋们就代表我发出责备,“每次都让贾穆那小子如入无人之境,你们有没有一点存在感啊?!”
“切!”后卫们集体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开球就传给对方,还好意思怪我们?!”
门将:“就是,就是!谁能想得到前锋竟然主动传给对手,害得老子来不及做准备。”
前锋、中场、后卫:“……你回去洗干净了赶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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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下了吵成一团的队友们,一把搂着败下阵来的贾穆:“怎么?垂头丧气的,不就是一场球么,不要在意。”
“能不在意嘛!”他抽动着鼻子,“我跟秦阵说好了在决赛时见面的,他要是知道我连决赛圈都进不了还不把我笑死啦!”
“没事,”我安慰他,“到了决赛看姐夫怎么虐杀他!”
他擦了擦汗:“而且……今天我爹还在观看,我都没有赢……”毕竟是个孩子,渴望在他尊敬的父亲面前展露身手呵。
我笑了笑:“你表现得已经够好,你爹他不会责怪你的……是不是啊先生?”我抬头问。
贾诩神情比较平静:“当然。”
“爹……”贾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站在老爹面前。
“下半场那一段时间表现得不错,”贾诩说道,“可惜……你为什么不按为父说的去做?”
贾穆犹豫了两秒钟,没有回答。
我反而有些好奇:“先生教了你什么战术?”
木头哼哼嗤嗤说不出话来。
“也没什么,”贾诩捋了捋胡子,“你们队上半场换过两个人,下半场出场时就用去了六个换人名额,你休息时又用去一个,如果再逼你们随便用掉一个……就轮不到你上场了。”
我一怔:“最后一个换人名额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使用的,你怎么逼我们换人?”
“这个简单……”他轻描淡写地说,“随便朝谁踢一脚。”
“但是,如果我提前被换上场呢?”这样不是加速贾穆他们的溃败嘛。
贾诩瞥了我一眼:“你当时明明满是自信的说:‘大局已定’,难道会立即上场?”
我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冷。
36 冀州形势
“仲德先生呢?”我脱下了上身唯一的短褂。
贾诩好像在笑:“当然是去看儿子去了。”
“明明说无所谓的……”贾穆从盆里掬了把水洗脸。
“这就是做父亲的难处了,”贾诩压低了声音,“虽然不赞成儿子的做法,却还是忍不住去关心……”
贾穆继续洗脸。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听见没有?你爹多么支持关心你,你可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他揉了揉屁股,一脸都是水花:“……听、听到啦。”
贾诩微微笑道:“不用你费心孝敬,只要你做事别冲动……尤其是作战时,别一不小心把命送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可能不可能!”贾穆连连摇头,“凭我的本事,足够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了,怎么可能死掉?!”
他爹没有说话,但看着儿子的眼中有些担忧。
我阻止了这么不吉利的话题继续开展下去:“说到作战……我记得朱儁当时说四五月时就要围剿黑山贼们,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对啊,该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贾穆一跃而起,胡乱在湿漉漉的脸上抓了几把,“黑山贼可有百万大军呢,这辈子再也碰不到这么多敌人了!”
“百万大军?吓人而已。”旁边有人不屑地摇头。
“呃……公明哥哥好,”贾穆朝他们问好,“曼成哥哥也好。”
徐晃和李典并肩走来,两个人都只穿了件半短的贴身小褂,胸口背心都是一片汗渍。
“黑山贼也是趁张角作乱时起来的,当年纵横并冀二州,据说声势极为浩大,”徐晃拧毛巾,“尤其是第一代贼首张牛角被杀后,张燕做了头领的前两三年,势力一度进入河东、河内,直逼司隶中心,那时候恐怕真有百万之众。”
“全是百姓而已。”李典喝了口水,替他补充了一句。
我笑道:“就是,拖家带口的,老弱病残就占一大半,又能有什么可怕的?”
“拿起刀枪的百姓,那就是士兵。”徐晃十分严肃地对我说。
我下意识地点头。
没错,一点没错。
相对热兵器时代来讲,冷兵器时代,尤其是战乱年代,士兵和平民的界限原本就十分模糊。陈胜吴广们还不是扛起钉耙举起锄头就能建立政权?张角三兄弟更是凭借几碗烟灰泥水就掀起了几百万群众参与的灭亡大汉王朝的大规模战争?
这个时代,按照国家法律,其实正规军的数量应该是很少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服兵役的农民而已。每年拿两三个月长矛的民兵们……跟天天挥舞镰刀的庄稼汉们,又能有多大的差别?顶多你战斗力有5,他至少也有4。8……
当然,像追随我数年的虎豹们,战斗力大概能够达到7或者8吧。
“现在呢?”贾穆问。
“这两年天下渐渐安定,并州、冀州又派了皇甫嵩和朱儁两位名将治理,追随黑山贼的不少农民都返回了故土,贼军势力大为弱化,经过皇甫嵩的两次追剿,张燕选择率军盘踞在自己的老家附近,这一呆就是两年,朱儁手下兵马不足,又投鼠忌器生怕伤了无辜百姓,这才让他存活至今。”徐晃看来是专门打听过这些事情啊。
“兵马不足?”我的关注点只在这里,“冀州也是人口大州吧?怎么会连张燕那十来万人都对付不了?”
“大人你要知道,朱儁刚上任时,冀州境内全是黄巾余党,为此他就花费了一年时间,”李典提醒我,“安定下来后,当务之急是鼓励百姓种植,而不是再次征兵作战啊。”
作为不懂民政的好战狂,我和贾穆惭愧地低下头。
“种地只是一个次要原因罢了。”贾诩终于开口。
“先生请指教。”我们几个后辈立刻端正姿态向老师学习。
“黑山不过二十万人,除去跟随的老弱妇孺,可战之人最多五六万,而冀州无论是钱粮或是人丁都不缺,想抽调几万人马,原本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贾诩拈须道。
“可是?”我最见不得说到关键处就摆pose的人了。
“可是……冀州多封国,各国人口虽多,但慑于朝廷法令,无人敢擅自征兵,因此,兵力最多者,只有魏郡和渤海二郡。”
“渤海……那不是袁绍么?”我对他的印象可是十分糟糕,“这厮有野心,靠不住吧。”
“与我所见略同。”贾诩竟然肯定了我的观点,这让我十分欢欣鼓舞。
“我也早听说袁绍此人不太安稳。”李典道。
“当年他就想拥立刘虞,”我拥有丰富的历史知识,总算能够发挥一点用处了,“当今皇帝能够重用他就怪了……但是为什么一直不处理他?”
贾诩淡淡说道:“毕竟是袁氏子孙,没有大罪朝廷不会动他。”
“可怜袁术这个傻瓜。”我叹息。
“也不能这么讲,”他不同意,“袁术乃是看准时机破釜沉舟,如果一举能够得手,使得大汉的统治崩溃,他确实可以成就大业。”
“你对袁术的评价倒是不低……”我有些诧异。
“可惜实力不济,浪费了袁氏好大的名头。”贾诩摇头。
“要是我……”我也暗自叹息。
“注意你的形象。”贾诩提醒我。
“那魏郡呢?”我急忙回归主题,“太守是谁?”
“……”他又看了我一眼,“你已经做了两个月的赵国相了,竟然连周围郡国的太守都不知道?!”
徐晃和李典一起看我。
我自惭形愧恨不得找个地沟爬进去。
“魏郡太守……不是力成嘛!”连贾穆都可以毫不思索地叫出他的名字,这愈发让我感到羞惭。
力成?真诡异的姓名啊……我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看过这个名字。
“月初时我曾派人去魏郡给太守送了趟信……当然,用的是你的名号,”贾诩这时才想起来先斩后奏,“整个魏郡大概能有兵马一万五千左右,据说士兵还算剽悍精锐。”
“精锐?”徐晃很罕见地插话,“比我们虎豹骑如何?”
贾诩微笑着回答他:“七千虎豹骑,纵横东西数千里,又有公明和曼成勤加操练,堪称天下精骑,魏郡士兵大多只是普通的步卒而已,如何能相提并论?”
徐晃和李典都羞赧地摆手:“文和先生谬赞了。”
“爹你说我能杀他们几个?”贾穆忽然问道。
贾诩瞥了他一眼:“……他们一个杀你三个。”
贾穆虽然一脸不服,但却没胆子反驳老爹,只能眼神幽怨地眺望远方。
“哎?”他指着南方(大概吧)鬼叫,“有人来啦!”
“来了就来了呗,激动个屁啊。”我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抖动着肩,激动的吼道:“不对不对!有人骑马过来啦!”
“不错,”徐晃沉声道,“至少有十余名骑兵!”
我向南方望去。
天边鼓荡起一股黄沙。
37 极端的名士
“警备!”徐晃第一时间朝自己的直属部队发出指令。
喧嚣的球场忽然响起一片拔刀之声。
整个大地寂静了下来。
“我了个去,”我咂了咂嘴,“你们踢个球还带兵器啊?”
“我们毕竟还是军士,平时可以娱乐,但不能懈怠。”徐晃嘿然答道。
那股黄尘飞卷而至。
“四营列阵!”徐晃举起了佩刀。
“没马列什么阵?”贾穆撇嘴。
现场数百名四营的士兵迅速聚集成队,还算整齐的挡在了大路正中。
“到底是公明,”李典感慨,“我们五营的兄弟大概一把刀都没带……”
“营长,其实就我们这几个人带了……”他身边的警卫班长向他汇报。
“太过大惊小怪了吧,”我不以为然,“这区区几个人,我就算没马没枪,空手夺白刃也能虐死他们呀。”
滚滚烟尘忽然一滞,十几名骑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地朝人群中跑来。
“魏郡力太守麾下,求见赵国相马大人!”
“我就是马超,”我从四营士兵们的缝隙中钻了出来,“你们也太狼狈了些吧?”
“马大人救命!”十几个汉子忽然齐刷刷跪倒在地,领头的甚至要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
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朝后退了一步,这厮该不会是故作可怜妄图偷袭我吧。
“呔!”庞淯急忙跳出来护在我身前,可惜他手中也没有兵器只能赤手空拳摆个架势。
“在下失礼了,”领头人从怀中摸东西,“实在是情况紧急,顾不得礼数了。”
“何事如此惊慌?”我推开忠心可嘉的庞淯问道。
他一边自摸一边抬头:“魏郡士兵哗变!”
“啥?!”我傻了眼。
看了看贾诩,他也是满脸惊讶。看来我们真是乌鸦嘴啊,刚说到魏郡士兵众多而且精锐,可以帮助围剿黑山,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自废武功了。
“把太守杀了没?”我很关心这位素未谋面的邻居。
“我们出城时还没有……”领队人抹了把汗,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黑乎乎的白绢——为什么是黑乎乎的白绢?
我接过一看:确实是黑乎乎的白绢,墨迹早已被水渍浸透,除了开头“马相如晤”和落款“……魏郡守栗成百拜”,中间的关键内容全部成了一团黑斑,连栗成的官印也模糊不清。
“这样的信……你让我怎么看?”我向他展示。
他看着黑乎乎的白绢茫然不知所措:“我等一路突围而出,只敢把信藏在贴身衣物里……”难怪这信上还有一股让我极其难受的味道。
贾诩跑过来看信。
我忽然想起历史上著名的一出反间计便是这样的。
而且就是贾大叔的主谋啊。
而且……当事人就是“我”跟死去多年的韩遂啊!这悲催的命运!
“会不会是反、哦不,是阴谋?”我改了口,因为这跟反间计根本扯不上关系。
“你说是敌人故意引诱?”贾诩轻轻蹙眉,“未必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如果区区一群士兵都会用这种计策,他们也未免太过高明了吧?”
这倒也是……我太高估他们了罢。
“现在魏郡形势如何?”贾诩将白绢折起,转而问道。
“哗变的军士们已经将邺城围三天了,”对方回答,“原本栗太守想向洛阳求援,但是南门士兵太多,我们死了几十个兄弟都突围不出,只能向北求援了……”
“士兵为何哗变?”贾诩又问。
对方茫然摇头:“栗太守也不知道……按说今年军饷充足,从未拖欠,整个魏郡也没有大事,士兵们不应该有情绪才对……”
“哗变士兵有多少?”我最关心的是数字。
“至少一万。”
“邺城守军呢?”
“三千。”
贾诩点了点头:“你们先休息片刻,我这就派人向刺史大人禀报。”
“求马大人赶快发兵吧!”对方猛地拉住了我的左腿。
我立刻凝聚真气于双掌,预防他暴起偷袭:“你放手!”
“邺城已经危在旦夕啦,大人再不发兵,恐怕连两天都守不住啦!”他死死抱住我的靴子就是不放手。
“乖,刺史大人今天就能回复。”我一脚把他踢开,向庞淯发令,“速报各县,所有活动立刻停止,全军将士休息待战!”
庞淯肃然:“遵令!”他当即指派人员分赴各县向分散在各区的虎豹骑们传达指令。
宽阔的球场上立刻响起一阵马嘶之声。
魏郡的士兵们怅然若失地看着一队人马呼啸着离去。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