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只在传说中才能意淫到的战将组合啊!
我反复读着这几个字,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以曹操的统帅与才智,配合吕布的无双勇猛与精锐骑兵,这是何等的可怕!
在一瞬间,我既为天下大乱而感到万分期待,却更为产生如此令人恐怖的对手而感到绝望。
但这份绝望只持续了一瞬间。
我立刻稳定了心神,继续阅读贾羽的亲笔书信。
“今洛阳上下君臣惶惶,守军不过两万老弱残兵,公子若挥师而来,未必不能唾手而得。然毕竟有故旧之情,诩恐公子难在旧君之前自处,因而不宜再取洛阳。当今之势,当以凉州、三辅、弘农为根基,联络徐晃、高顺等旧部,安抚吏民,修筑城邑,广积钱粮,稍募军士,以此自壮,坐待河北之定,而后谋动,此方为智。”
我忍不住一笑:这就是贾诩版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吧。
“最后,帮我老人家照顾好他们姐弟。”
我盯着这一行字反复看了半天,才确定这真的出自那位传说中的“老人家”贾诩之手。
但这还不是最后。
紧接着另外一种字体跃入眼帘。
“文和所言,乃大正之道,程昱稍添一二。主公当前之势,攻取郡国轻而易举,然兵力不足以盘踞天下,当徐图稳进,缓步经营,切忌一味攻占,首尾难顾。更应简拔文武,遍访贤才,为己所用。至于留治郡国者,也需仔细斟酌,方可论定。”
我微微用力,将信纸折叠起来递给了同我一起看信的贾羽:“收好了。”
她打开专门设立的文件箱,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两位大叔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休养生息,积蓄力量,坐山观虎斗,最后渔翁得利。
对于这个建议,我十分赞同。
于是我在弘农继续停留。
距离大汉王朝的首都、天子刘协的所在地洛阳城,不过四百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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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我收到了一条坏消息。
河东太守王邑折断了我伸出去的橄榄枝,义正言辞地将我派出去的抚慰使痛斥了一顿,并用一封骂书将我狠狠批驳得丧心病狂。
“王邑虽然鲁钝,无力安定天下,但仍知天地君臣父子。河北已然大乱,四方刀兵正凶,马凉州尚在亲历矢石,将军便如此肆意妄为,恐非大孝、大忠,恐非大仁、大智,恐非大勇、大义!邑所治不过区区河东,蕞尔一郡,所率兵马不过步弓两千,但将军若想伸手来取,小心伤了自己的手心!”
这个在乱世之中郁郁不得志的两千石官员,似乎扔在坚持自己所谓的原则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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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过去,河东再次传来消息。
来信的不是王邑,是就任平阳国相的徐晃。
“主公如晤:
晃在平阳一年,磨刀已久,骤闻主公令信,不胜欣喜。河东太守王邑,拒不肯降,已被晃生擒于安邑城,不日将送抵弘农主公处,河东郡至此再不姓刘。
属下徐晃河东安邑谨拜以闻。”
看着最后一句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徐晃什么时候会用这种修辞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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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天过去,河内郡也传来喜讯。
“主公如晤:
河内太守武能,无才无德,料也无用,已被某一刀杀了。
高顺谨拜。”
我拍了拍案几上薄薄的半张纸片,再一次哈哈大笑。
高顺啊高顺……
等等!
在河内郡做官的,除了温县县令高顺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人吧?
朝歌长……李典。
我轻轻抚着高顺的短信,心中忽然有些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陈到快步冲进了厅堂:“徐晃派人将王邑押送过来了。”
我猛一抬头:“在哪里?”
“已进城了。”
46 河东与河内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我决定亲自前去迎接。
在半路上,我甚至已经拟好了剧本。
一见到王邑就立刻亲自解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粗重绳索,让他从内心感受到我对他的重视与关怀,从而迅速倒向我方阵营。
但是……现实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王邑并没有被五花大绑严密盯防着,而是乘坐着一架马车缓缓驶入城中,随行不过两名骑兵。
“王府君,好久不见。”我站在马车一侧向他问候。
看到我迎了出来,王邑微有惊色,从车上跳下,低头一揖:“拜见马大都护!”
我微微一怔:马大都护?
“王府君是在嘲笑我么?”我苦笑着问道,我都如此不忠不孝不勇不智不仁不义,他还用汉朝的官位来称呼我?
“王某已为阶下之囚,大都护还以‘府君’相称,难道不是在嘲笑王某?”他抬起头来,反唇相讥。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君为弘农太守,如何?”
“弘农太守?”他看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在逗我吗?”
我展开双臂,高声向身后的秦阵、太史慈、拓拔野、杨奉、褚燕等人宣布:“只要王府君今日点头,他便是我马超的弘农太守!”
秦阵撇了撇嘴,我立刻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继续撇嘴。
忠勇神武的拓拔野很快怒捶了结拜兄弟一拳。
褚燕、杨奉等人虽然神色各异,但在此形势之下,也不可能公开表达不满。
“弘农太守?”王邑再一次向我确认。
我重重点头:“现在就上任!”
“马将军欲以勇武征伐天下,”他对我换了称呼,“王某不懂兵戈,将军能如何用我?”
这根本不是问题。
我微笑着答道:“马上能取天下,但治国仍需下马。治国之道,一文一武,张弛相间,方可相得益彰。”
“原来……将军懂得这些,”王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却又“呵呵呵”笑了起来,“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我微微低头:“马超惭愧。”
他忽然一耸身子,双手交叠,深深弯了下去:“主公在上,受属下王邑一拜!”
“王君如此大礼,马超如何能报?”我用力将他扶起。
王邑挺直了上身:“愿主公真能视寒门与世家如一体,令我等贫贱子弟迎来出头之日!”
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是你做的思想工作吧,公明兄?
当天,我便当众宣布王邑接管弘农全郡政务,梁山则被我派去接管河东。
至于河内,在思考了半个晚上之后,我给高顺和李典下达了命令。
“令朝歌长李典为河内郡守,高顺引本部入河东,与徐晃合兵一处,留驻两郡边界。”
没有程昱,没有贾诩,没有刘政、王烈、邴原、国渊,我独自一人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在用李典的态度来赌这个时代的忠义与信念。
原因不外乎两点:
一是我真想看看,我与李典之间的情义有多深厚。
二是……区区河内郡,即使扔了,也不会损伤我一分一毫,何况它还处于黄河的北面,直接面对最激烈的战场,即使不给李典,或许随时都会送给——袁绍或者刘协。
我在与心腹弟兄们的闲谈时看似随意地将这个话题提了出来,想以此看一看众人的反应。
秦阵咬着牙:“如果,我是说如果,姓李的真的敢忘恩负义,我替主公宰了他。”
太史慈摇头:“没必要这么冲动,人各有志。”
“他身后有一大群家人,不比你我无牵无挂。”褚燕深有体会。
庞淯叹了口气:“李曼成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张贲点头表示赞同。
“或许吧。”陈到的口气十分不确定。
“李典若是背离了主公,那是他的遗憾。”皇甫固作总结性发言。
沉默了半晌的白发忽然出声:“不至于。”
遭到反驳的皇甫固有些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主公仁义武勇,百年难寻的一代明主,怎么就不是遗憾了?!”
拓拔野也立刻表示赞同。
“贫道说的不是这个,”白发急忙解释,“李典面正气清,虽然隐隐寿运不高,但命中不是背德之人。”
“这个也能算出来?”褚燕将信将疑。
“当然!”一提到自己的专业,白发立刻改变了口气,“西域与大汉的相术虽然颇有差异,但贫道也粗略地了解过,大汉的相术之中,也有所谓的反骨之相。而之前贫道曾为几位营长都看过相,李典遇事虽常有犹豫,但不是临危自乱之人,常可秉持一心。诸位所忧虑的,恐怕可能性不大。”
妖道的卜算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在他做出如上定论之后,一帮人都不再强烈地坚持之前的观点。
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
“主公!”厅外脚步声大作,“有信使自东北来!”
“哦?”我猛一扬眉。
“该不会是李典的回信吧?”陈到笑着说道。
我拍案而起:“是李典的吗?”
“不是李典,”门外回答,“送信人自称姓马,名铁。”
我的身子忽然一滞,按在案几上的右手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
“主、主公?”陈到慌忙从一侧将我扶住。
“二公子,快进来吧。”在没有我点头的情况下,庞淯自作主张地打开了厅门。
“大、大哥!”马铁忽的一声蹿进了厅门,踉踉跄跄冲了进来,最后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我面前。
“不要慌张,坐好了。”我咳嗽了一声,侧身说道,“叔至,麻烦你给我兄弟倒碗茶。”
“诺。”陈到慢慢松开了双手,从一旁取过茶具摆在了马铁面前的案几上。
马铁看都没看茶碗一眼,只抬头向我请求:“大哥!求你救救爹爹!”
一段时间没见,马铁愈发魁梧,简直和马腾年轻时一模一样。
在一瞬间,我仿佛也明白为什么老马从小就特别喜欢他的老二了。
“喝口水吧,”我向茶碗一指,“我知道吕布偷袭了皇甫嵩和你们,只不过一共才损失了万余人马,不至于让你们狼狈如此吧?”
“那是第一次!”马铁几乎带上了哭腔,“在被偷袭之后,吕布作势要直逼洛阳,父亲与皇甫将军决定兵分两路前后夹击吕布,皇甫将军伏兵河北,我们则从后方伺机而动。不料五天之前,敌军忽然停止前进,吕布……吕布他!”他颤着嗓音回忆,“吕布他一个反冲锋,将父亲亲自率领的骑兵大队完全凿穿!”
我沉着脸听他叙述。
“父亲重伤之下牵动旧伤复发,现在连马背都怕不上去,”马铁低垂下眼睑,“邓山叔叔为了救回父亲,惨死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庞二哥、甘将军……”
我心头一沉:总不会……
“无一不是浑身伤创。”他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挺起了上身,“嗤”的一声扯开了衣袍,露出了触目惊心不堪入目的胸口。
厅中有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倒不是说伤口有多么多,肉眼可见的伤口也不过三处。只是……这三个伤口之上,数条白色的蛆虫正在不断地上下翻滚、钻进钻出!
47 你求我?
“张老弟,劳烦你帮我家兄弟处理一下。”我朝张贲点头。
“哪位取些烈酒过来。”医圣之子当即卷起衣袖,从腰间解下医疗挎包,摸出一把细长的手术刀,心狠手辣毫不停留地直接一刀挖了下去。
马铁立刻皱起了浓眉,豆大的汗滴沿着毛孔争先恐后奔涌而出,滴滴清晰可见。
杨奉捧着一坛昨晚他喝剩下的烈酒小步跑了进来。
我一边看着张贲施展外科手术,一边说着:“两侧的是刀伤,肩头的是箭伤,都不在要害,以你小子的身手,没命丧杀场,说起来运气倒还不错。”
马铁已经呲牙咧嘴面目狰狞不忍直视了:“父亲已经昏迷不醒了,你还在这里开玩笑。”
“昏迷了吗……”我低声念叨了两句,却有些茫然,只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当然是带兵去救!”他想都不想就提声答道。
“他已经倾尽凉州精锐,却被打得损失大半,而我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马,三辅和弘农都是新取之地,你让我拿什么去救他?”我再问。
马铁双目圆睁,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那是……我们的父亲啊!”
我忽然觉得难以直视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是这样啊……”
“我曾听仲德先生讲过这么一个典故,不知道现在说出来合不合适?”秦阵忽然出声。
有人打破这尴尬的情景,我当然求之不得:“你也会讲典故?”
他嘿嘿一笑:“当年楚汉争霸之时,楚霸王项羽曾经俘虏了刘邦的父母和妻儿,并在两军阵前架起火锅,以此威胁刘邦归顺。刘邦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你我可是结拜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当兄弟的要是煮了我爹,最好能给当哥的分一碗汤喝。’”
“剧情是这样没错……问题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庞淯苦笑着摇头。
我也摇头笑了起来:“而且……这个精彩的典故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秦阵瞪起了牛眼,一脸严肃地反问我:“以主公的聪慧,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我顾左右而言他:“兄弟们都有什么意见?飞鸿?子义?伯平?”
“此事涉及主公家事,理当主公自行决断,”褚燕立刻将皮球踢了回来,“属下只奉命就是。”
“主公既然问慈,慈就不遮掩了,”太史慈沉声说道,“慈以为,父母于子女之情,乃天下至情。比之君臣主仆之义,更为可贵,轻易不能舍弃。属下说完了。”
我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了拓拔野:“拖把?”
“属下跟随主公三年,听闻了许多马腾大人的所作所为,”拓拔野直言不讳,“恕属下直言,爷是觉得马大人应该没什么救了。”
我向对太史慈一样,也轻轻点头。
“属下也认为没有去救那位马大人的必要。”张贲适时地表示赞同。
程武想了半天,最后说道:“这个问题太复杂,属下实在不知如何判断。”
我一样点头。
“大哥!”满头大汗的马铁目眦尽裂,三道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不断向外渗出脓血,“求你救救爹爹吧!求你了!”
“你……求我?”我只感到后背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