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点头承认:“至少老夫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笑了笑:“女子若有机会和男人一样读书,那自然也可以参加考试,从而做官论政了……”
“老夫还记得……王上去年骑马游街时,也曾经提到过……”王烈回忆道,“要让妇女拥有姓名,却没想到竟然允许女子从政。”
“先不要从什么伦理、先例上来否定,”我说,“先生不妨考虑考虑,让女子读书从政对国家有没有利处?又可不可行?”
“也好……”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还需要长时间的考虑。
门外有人“笃笃”地敲了敲门。
“主公,”梁聪的声音传了过来,“贾穆和褚方回来复命了。”
我一怔:“进来,要他们带回来的人呢?”
“唔……”梁聪推开了虚掩的门,“他们带回来超过三十口人,现在都安置进了蔡府……应该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我笑着起身:“那就让我去拜访一下大汉朝的梁国相吧!”
57 姐姐姐夫和小姨
上一次进入蔡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快步跨进了门槛。
“姐夫……王上!”在院中迎接而来的贾穆朝我点头。
“没有意外吧?”我身后的蔡琰已经抢先一步出声询问。
“没有没有,”贾穆连忙摇头,“一路行来平安无事。”
蔡琰长舒了口气,三两步就朝院内小跑过去,浑然不顾及自己已是一国之后的“高贵身份”,甚至把一同带来的女儿都抛在了脑后。
“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我耸了耸肩,弯腰抱起了玥儿,还不忘称赞两位功臣一声,“木头,小褚,这次我要谢谢你们俩了。”
“王上言重了!”褚方慌忙拱手。
我按住了他的双手,笑道:“不是以君王,而是以个人感谢你们。”
“是。”他只好放下了手。
“说一说细节吧?”我一边抱着女儿往里院走着,一边打听道。
贾穆很随意地回答:“我们就像这样走进了相府,将两位老人家直接强行抬了出来放在马车上就回来了……”
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他。
他条件反射性地朝后跳了一步:“我可没说谎,是吧,褚方?”
“贾穆说的没错……”褚方点头道,“梁国的相府基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力量。”
我侧头想了想,以蔡邕的个性……还真不奇怪。
于是我推开了会客厅的房门。
房内已经是一片痛哭之声,蔡琰抱着丈母娘涕泪纵横,老蔡在一旁虽是不住劝阻,但理所当然的毫无用处。
“岳父、岳母。”我咳嗽了一声,快步走入了厅中。
“外公、外婆!”怀中的女儿也急忙显示存在,而且两步跳进了蔡氏母女的中间,“外婆,娘,你们哭什么呀?”
“玥儿乖……外婆没哭,外婆是高兴……”丈母娘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仔细打量外孙女,“这一年来没见,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玥儿伸手帮助丈母娘擦着眼泪:“娘和玥儿可是天天都在想外婆呢……”
“那外公呢?”被冷落在一旁的蔡邕跳出来活跃气氛,“玥儿想不想我?”
“嗯……”玥儿想了想,很干脆地回答,“外公是玥儿看不到外婆的罪魁祸首,我才不想你!”
老蔡立刻蔫了:“这也怪我咯?明明你爹才是乱臣贼子……老夫可是大大的朝廷忠臣啊……”
我哈哈一笑,却正色说道:“岳父,你本不是个愚忠之人,怎么会如此糊涂?”
他怔怔看我。
“我记得孟子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是不是?”很多年没有背过名言警句了,我的记忆已经大不如前,即使是这种小学级的名言,也无法十分肯定。
蔡邕点头道:“不错……出自孟子的《尽心》篇。”
“岳父自学成之后,为汉朝效力时间超过三十年,难道还看不透汉朝的腐朽?”
“汉朝再腐朽……老夫也不能主动去当逆臣啊……”老蔡嘴唇晃动,一把白须乱颤。
老人的固执与迂腐……往往是年轻人所难以理解的。
我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丈母娘,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尽管也会有畏妻如虎的男人,但我的这位丈母娘显然是一位“深明大义”、“男主外女主内”的贤妻良母。
所以我再不愿对他们多费唇舌,只笑了笑:“现在……你是被我挟持,不算主动。”
蔡邕叹了口气:“希望你最后……不要让汉朝君臣太过难看。”
“老爷。”侧门处传来了一把柔弱的女声。
我偏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似乎曾经见过,却又没有太多印象。
但看到她手上牵着的那名和玥儿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我顿时就明白了——这应该是老蔡酒后乱性,因此而赖上他的小老婆……
是的,老丈人的小老婆……有可能年纪还没有我大……我还要向他叫丈母吗?
“爹爹……”小丫头看到我身边的典韦,吓得急忙躲在了老蔡的身后。
我记得蔡琰曾经对我说起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以我过目就忘的识人本领,根本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还是蔡琰记性好,她朝自己的妹妹招了招手:“来……玟(音“敏”)儿,到姐姐这边来,让姐姐看看你。”
“姐姐?”小丫头怯生生地向蔡琰伸出了手,被蔡琰轻轻拉了过去。
“好像……也四岁了吧?”蔡琰轻声说道。
蔡玟点了点头:“是呀,姐姐。”
“跟玥儿一样大!”玥儿很高兴地跳了过去。
“来,叫小姨……”蔡琰拍了拍自己的女儿,然后又向妹妹介绍丈夫,“哦,那是你姐夫……”
“……小姨?”出声的人不是低一辈分的玥儿,而是一脸懵懂的长辈蔡玟。
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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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在回归洛阳之后,我很快推荐其就任于礼部。
根据他之前长期担任太史令的经历,我原本应该让他在尚书台就任太史司,但这个职位现在归他的弟子路粹,虽然我相信路粹肯定愿意退位让给老师,但老蔡认为这份工作太过辛苦,不适合老年人担任,于是就让他在礼部经典司任职。
经典司的本职工作,就是整理历代文史经典,并逐渐推出统一的规范版本,并作出官方解释,从而供世人研究学习。
这份工作,原本蔡邕在汉朝也曾经做过——太学门外的那些石碑,就是他们研究的成果。
蔡邕毕竟还是海内大儒,政治既不是他的长处,我也不需要自己的岳父治理地方百姓,不如让他安安静静地教书育人,研究学问。
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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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好事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可能因为我的主角强运光环的作用,好事情一来就再也挡不住。
河北方面,并州各郡的郡守均已安排到位;冀州……太史慈指挥各郡,又连续攻占了中山郡与安平国两地,至此,袁氏的地盘就只有河间一地了,而且,也完全打通了与幽州的连接通道,与镇守在幽州最南端涿郡的公孙瓒也取得了直接联系。
不过……公孙瓒却通过迷信告诉我……卢植这个死脑筋,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归顺我的,还需要再做工作。
另外……形势发展至此,不管是中原还是冀州,我方与孙坚之间也再也没有任何缓冲区域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大战……恐怕要远比河北的战事激烈数倍吧?
孙坚这头江东之虎的本事自不用多说,长子孙策更有青出于蓝之势,这两头猛虎,将会在青州搅起多大的风雨?
我真希望他们能像曹操一样,直接跪倒在我的裙袍之下,然后我们一起走向和谐的新时代,让我早一些开始真正大刀阔斧的全面改革,早一天成为中华文明的总设计师、总工程师。
你们这些阻碍历史进步的罪人,为什么就不知道牺牲自己那一家一族的小小利益,来成就国家伟大而又光辉的历史呢?
真是可惜。
58 断绝恩义亮爪牙
三月十四日,中央核心会议。
“说实话,我虽然救了卢植的两个儿子,但对于他会因此而归顺我方却没有任何把握,”我摇了摇头,“他是个公私分明的君子。”
贾诩颔首道:“卢子干汉室重臣,确实不会轻易改变想法。”
“但若是大局已定,他也不会誓死顽抗吧。”荀攸说了一个我更喜欢接受的事实,“他虽然公私分明,但绝不是迂腐死忠之人。”
“哦?”我抬了抬眉毛,“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专心在中原发展势力?”
荀攸对我的说法表示了肯定:“是,待到汉朝覆灭时,卢子干便只能顺应大局了。”
“唔,”我点了点头,“幽州天气苦寒,距离洛阳路途又过于遥远,短期内我也没有精力用兵东北,还是先在中原发展吧。”
“主公不是与公孙瓒、阎柔等人都有私交吗?”程昱则道,“不妨都用一用吧。”
“阎柔?”我微微一怔。
他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你……不会是记不起来了吧?”
“当然没有!”我当即否定,“你的建议,我一定采纳。对了,关于青州的孙坚……我们该怎么对付?”
“从目前来看,孙坚一直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敌意,”戏君耸了耸肩,“当然,那是因为他还有扩张空间,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成了邻居,势必难以共存。”
“废话。”郭嘉给了他两个字的评论。
戏君的脸顿时绿了:“老子分析一下形势都不行?!”
“你觉得在座的这几位……谁不懂得这形势?”郭嘉一脸欠揍的神情。
善于扮演反派角色的程昱当机立断,直接掐断了他们两个人的表演:“要吵就出去。”
重新回归核心阵营的杜畿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大概是怀念起当初他执掌军纪的时刻了吧……
祢衡冷笑了一声:“待我制定了官员行为规范后,你们两位再如此喧哗,先关你三天黑牢房再说!“
戏君和郭嘉顿时翻了白眼。
“你们稍微注意一些吧。”很少当面批评年轻人的王烈也皱了皱眉,“这毕竟不是私下。”
“王公教训的是。”他们只好点头。
国渊将话题转回了正题:“听闻孙坚与王上渊源颇深,曾长期担任王上的部下,为何不能仿照幽州情况,劝其归附?”
“如果他有意归我,早在去年就同意了。”我叹了口气,“何况这一年来他不仅在青州大肆排除异己,又在我们之前抢占了渤海,显然是有心自立。至于与我的渊源……确实很深,但在巨大的地位与权力面前,父子弟兄皆可反目,何况旧部属?”
“主公,我有一条小计策,不妨用上一用。”贾诩微微笑着说道。
我立刻收回了叹息:“先生快讲。”
“可以讲主公方才所说,以私信寄给孙坚,看看他的反应。”
我不禁有些失望:“这……算什么?”贾大叔跟了我之后,智商是不是都补给我了?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在权力和地位面前……私情算个屁!
我的表情贾诩当然看在眼中,他仍然微微笑着,单手捋了捋长须:“主公不妨撇开汉朝,直接谈及双方,既谈从前的情义,也谈今后的争斗,最后问他一句,还能不能放下?”
我似乎听出了一些意思,舔了舔微微有些干涩的嘴唇:“然后呢?他要是放不下呢?”
“那就将这封‘告孙文台书’在天下公开,或许能够在青州军民之中造成一定的骚乱。”贾诩扬了扬鹰眉,“这不是什么能够决定成败的大计,只是一个小花招罢了。”
“你身兼尚书台,这信就由你来写?”我朝他抬了抬下巴,问道。
他无声地笑了笑:“主公要是能亲自捉笔,恐怕效果更好。”
我耸了耸肩,从梁聪手上接过了毛笔,在墨砚上用力一蘸,摇了摇头,便笔走龙蛇起来。
“文台如晤:
许久不曾给你写信,你还好吧。”
考虑到写半文半白需要浪费我大量的脑细胞,我干脆全用白话文——反正孙坚文化水平也只比我高那么一点点。
“其实,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是犹豫了半天才决定动笔的,原因你大概也懂。
五年之前,你我初次见面,我是汉朝的卫尉,你是因罪贬谪的河南县长。当时虽是初次相遇,我却已经知道你是遭困的猛虎,总有一日会脱缰驰骋,咆哮山野。因而,我大力向汉室举荐,多次使你随太尉张公等重臣南征,得以借此获取战功,而后终于外放,镇守一州之地,得以施展才华,也算我慧眼识珠、看人有功吧?
至于我……若非汉室实在不给我机会,原本,我并不是一定会自立。毕竟,刘协待我如同兄长,而我的遭遇也不是他一人所能决定,因此我不愿将他赶尽杀绝,这一路以来,对汉朝统治的郡国也很少强攻硬夺。虽然如此,汉朝已经彻底腐朽,即使多次劫难,把持朝堂的依然是那几个名门大族,即使你我功绩再大,除非篡权,否则依然是流放西域的命运。这一点,想必你和我有些共同感吧?
好了,我并不是想和你一起回忆往日的情义的,我们都是一方之主,都知道,这个位置坐久了,就容易留恋这种感觉。往日的情义,在个人地位与权力面前,总是那么的苍白与脆弱。自古王侯之家,父子兄弟因权力反目成仇不死不休者,已是不可胜数,何况你我之情?
你迟迟未向我显露敌意,一是你我之间还有些情义,二是你我之间,还有袁绍和汉朝郡国可以缓冲。如今袁绍已死,二子残存河间,冀州诸郡先后被你我瓜分,汉朝在兖州的旧地也已经完全被我朝攻占,你我之间再无缓冲,待你收整兵力后,恐怕就不得不对我亮出猛虎的爪牙了吧?
五年之前,我曾经想过,若是文台、曹孟德、刘玄德三人均在我的麾下,那中原的天下,还有什么好打?如今,曹孟德已在我朝,刘玄德为你驱赶,文台则与我成为双雄,偶尔想一想……确实有些遗憾。
如果能避免这场争斗,那是多么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