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天之后,身为山东大汉的祢衡也病倒在荆南的穷山恶水里……
虽然病倒了许多人,但我并不十分担心:毕竟当世医圣张仲景就在荆州坐镇,水土不服之类的小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在文聘的部下大多是荆北士兵,对于荆南的水土还可以勉强适应,他们还可以在曹操和文聘的指挥下正常工作。
随着祢衡等人病情的陆续好转,荆南大清剿行动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面对此起彼伏的反抗,文聘的四千轻骑逐渐显得捉襟见肘,我不得以又将同样荆州出身的黄忠派去支援——我本可以让更加凶狠的吕布和秦阵南下,但吕布的兵马大多是并州和冀州人,而重新整编后的秦阵部下……全是西北凉州的羌人,我只怕他们还没有渡过长江,就要一批批前赴后继地倒毙在大路两边了……
在进入初秋以后,几乎每隔三五日便有一份战报通过兵部、尚书台,或者军事院摆在我的面前。
七月十五时,祢衡和曹操发来了一道联合表文:“五十亿的目标已经达成。”
到了八月初十,今年科举考试正式开考的前一天,两人又报来了最新的数字:六十一个亿,两千三百万石粮食,其他金银铜铁还需另外计算。
荆州南部与益州南部的情况有些类似,山中异族很多,这些人比起中原人,虽然不太擅长种地,却往往能从山沟子里弄到大量的金银铜铁,对于缺乏各类金属的中原无疑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与物资。
说到科举考试,今年的文考,最后的大题中特别增加了两道题:
其一是:今旧汉蜷居扬州四郡,试分析何时才是我国收复扬州的最佳时机?且问如何为之。
其二是:自中华始立以来,特抚羌胡,然近年来凉、益、荆、幽、并数州羌胡蛮夷先后为祸,试问为政者当如何恩威并用,化胡虏为华夏之民?
在这套卷子的末尾还标了一行小字:“注:能答对此二题之一者,可直接择优录取。”
但很是可惜,全中国十二个考区里的两千余名考生,选择作答这两道题的人数不到五十人,而所作答案,也无非是一些仁义道德、孔孟圣人的老生常谈的废话。
虽然没能找到想要的答案,我也没有多少失望之情,毕竟民族之间的问题是人类历史上一个遗留亘古的难题,我没指望这个时代有人能以超越一千八百年的智慧在一次小小的考试中将它解决。
说起来,汉末时代,颇有许多人物在异族中留有威名,比如马超,比如诸葛亮,比如刘虞、皇甫嵩、公孙瓒、卢植、公孙度等等,其中更以诸葛亮、马超为甚——马超威望遍及羌胡,是羌族最大的崇拜与信仰,而诸葛亮在一千八百年之后,依然如神祗一般活在云贵川百姓的心中。
我虽然收服了羌族与匈奴的两位勇士,但显然并没能继承马超在这方面的天赋。
至于另一位大智之士诸葛亮,显然现在还没有到他出场的时候——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今年只有十五六岁,即使我能够将他找到,以他如今的阅历与经验,也不可能比贾诩和程昱等人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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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荆南战火纷飞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忽然发生。
满殿的重臣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即使是贾诩和程昱,也是眉头紧锁,苦思不解。
“公达……”我用力揉了揉微微鼓胀的太阳穴,涩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诺,”荀攸微微颔首,一字一顿地说道,“旧汉豫章太守关羽,提兵两万攻入了荆州的江夏郡下雉县。”
“你说的是……荆州的江夏郡?”我仍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他点了点头,“赣南太守刘和也率兵万余攻占了长沙最东面的安城县,与关羽相互呼应。”
我挠了挠鼻尖:“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有八千精锐正在荆州作战?”
戏君咧了咧嘴,嘟囔了一句:“这么大规模的行动,怎么可能瞒得住……”
“那为何关羽还要往我枪口上撞?”这正是我不得其解的所在。
“或许……他们是想要截断文聘、黄忠两位将军的后路,将荆南与荆北割断,希望引起荆州的一场动乱?”郭嘉挠了挠脸颊,略带疑惑,“他总不会天真到以为扰乱了一个荆南就足以打乱我们的总体计划吧?”
“黄忠、文聘二将如今正在零陵,恐怕难以在第一时间回击。”在兵部负责总务的张既提醒了一句,“江夏太守张昭、长沙太守张羡都不擅长兵事,恐怕很难抵挡关羽这种虎狼之将。”
“不要紧,区区两个边鄙小郡,一时之得失算不了什么,还有黄祖和程普坐镇在北,”现在我也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了,但我还是点了两个名字,“吕将军、飞鸿,你们该准备南下了。”
吕布和褚燕都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但听到我点名之后,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先后抱拳大喝:“遵命!”
我猜测,吕布是真心渴望与名将的交锋,而褚燕……恐怕是因为他能抱上吕布的大腿……
“说起来……既然刘协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我呲了呲牙,“那三年之约便到此为止吧?”
殿中诸臣的神色各异,却都露出了“早该如此”的神情。
五天之后,又是八千名骑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洛阳。
十天之后,关羽攻占了江夏郡的治所。
半个月之后,在豫州,在兖州,孙坚与张辽的精锐迈开了南下的铁蹄。
二十天之后,刘和已经占领了长沙郡一半的辖区。
一个月之后,青徐二州的战船离开了海港。
九月十五日,我跨上了追命,提起了那杆久未饮血的长枪。
“这是最后一场战争!”我举枪大吼,“随我结束这个乱世!”
“结束乱世!”
身后是一万八千名虎豹飞军的大吼。
89 山阴城外钱塘口
虽然这是一场御驾亲征,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演习一般的军事行动。
以中原六州之精锐并力南下,对手只是半个扬州,没人会觉得我会输掉这场毫不对等的战争。
关羽虽然攻克了江夏大部,但却被黄祖和程普以荆州的主力包围,陷入了进退不得的泥潭,随着孙坚豫州部队的持续南下和吕布、褚燕的到来,关羽的部队在一次决战中被吕布和孙坚打成了残废;至于打了三个月却仍然对长沙无可奈何的刘和,也被从交州“擅自”北上的栾晨截断了退路。
青州与徐州的战船沿着海岸线逡巡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个晚上借着东北风潜入了钱塘口,用一把大火将刘协辛苦了一年才制造出来的战船们焚烧殆尽。
虽然是太史慈与甘宁下令实施的计划,但具体操作的纵火犯叫做孙策,他的副手叫周瑜。
而后青、徐、兖、豫的大批兵马集结在长江北面的数个口岸,庐江和九江的太守陈登与于禁事先准备的大量渡船势不可挡地突破了刘协在长江要道处设置的阻碍与暗哨,直接将兵锋摆在了丹阳、吴郡的土地上。
尽管在历史上的丹阳兵颇有战绩,但这一任的丹阳太守刘繇面对张辽与太史慈的五万强兵,几乎吓尿了裤子。好歹是刘汉的宗室,刘繇没有迎风投降,而是选择避退三舍。
一舍是三十里,三舍就是九十里。
刘繇从丹阳后退了九十里,直接退出了丹阳,逃到了会稽的山阴县——也就是刘协的南京城。
对他大失所望的刘协和刘虞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因为他们似乎再无措施。
兵不血刃接收了丹阳的张辽与太史慈分兵两路:张辽向西攻入了关羽的后方,群龙无首的豫章;太史慈则向东加入了甘宁与孙策对吴郡的包围圈。
手下只有张飞、简雍、糜竺、糜芳等寥寥数人的刘备以吴县为中心,布置了一座犄角之阵,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甘宁、太史慈、韩当、孙策、周瑜、曹仁等名将,在顽强地抵抗了三天之后,刘备精心布置的防线在一夜之间崩溃。而就在此时,吴县以陆氏、朱氏为首的几个大家族纷纷揭竿而起,直接将“皇军”引入了这座看起来相当牢固的城池之中。
失去了根据地刘备只能带着残兵向南撤退,与战败潜逃的关羽在山阴县汇合,哦,并没有太多的百姓选择跟随。
因为甘宁在攻克吴县之前就宣布,对所有新收的郡县都免除一年的税赋与徭役。
在我离开洛阳后的第二十天,我渡过了长江,又一次踏上了吴郡的土地。
两天之后的十月二十六日,我来到了山阴城下。
这一次,刘协没有弃城、迁都,他决定与我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这个词似乎并不恰当,因为此时此刻,山阴城下、钱塘江口,总共有新中国超过八万士气高涨的精锐部队(包括了万余仍在海上扫荡和警戒的战船编队),而城中只有不到两万百战百败的疲敝之师——旧汉辛苦了三年,征募了十余万的青壮,却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八万精锐在此集结,只是为了等我亲临——我要亲眼目睹山阴城的陷落。
“未想王上来得如此之快!”早已兵临城下的各州的主将们列阵以待。
“诸位辛苦,孤只恨行军太慢。”我笑着看了看列队欢迎的众人,只见站在左边的是以祢衡、曹操、吕布、褚燕、文聘、黄忠等为首的朝廷官员与将领,右边则是孙坚、太史慈、张辽、甘宁、孙策、曹仁、陈登、黄盖、黄祖、韩当、于禁等来自地方的大将,身后还有随我一同前来的秦阵、拓拔野、夏侯渊、程武、典韦等将,以及随军同行的国师白发,军事参谋荀攸、郭嘉、戏君、法正,这一套阵容堪称豪华。
“一路虽有波折,但还算顺利,称不上辛苦。”精神不错的孙坚抱拳应道。
“孤渡江之前收到战报,龙泉郡也已经被攻下了?”我扫了扫在场的属下,笑着问道。
曹操点头道:“六天之前,栾晨将军攻破了龙泉的治所,只是因其刚刚稳定,故而没能亲自来面见王上。”
“不过龙泉太守张温早在一个月前便带兵进入了山阴城中,龙泉的攻克并不困难。”祢衡似是担心栾晨抢了大功似的,慢悠悠补充了一句,将他的功劳打了一个极大的折扣。
我“嗯”了一声:“说起来……孤可不记得允许栾晨出兵攻打扬州,是不是啊,公达?”
荀攸忙道:“兵部与军事院并未向交州发过军令,但……临机决断,似无不可。”
张辽和孙策几乎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彼此对视后又不约而同地示意对方先请。
我看了看这两位都有过先斩后奏先例的大将,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决断了,只要他没有因此误事,孤岂会追究他的责任?”
“王上英明。”数十名将领轰然送上赞颂。
“山阴也已经被围了十来日了,你们准备怎么攻城?”我抬头看了看山阴,能够明显地看到城墙中间有一道新旧土石的分界线——刘协在原有城池的基础上至少增筑了五六尺,看起来倒是气派森严。
孙坚拱手道:“我军数倍于敌,又切断了水陆的退路,即使不主动攻击,只要再困一两个月,这山阴城必破无疑。何况王上在此,将士们必定奋勇当先,哪有攻不破的道理?孙某愿以本部为先锋,将此城献于王上!”
他这么一说,甘宁、太史慈、张辽、黄祖,连同秦阵、程武等将领纷纷表态,唯恐落于人后:“末将愿为先锋!”“愿为主公取刘协的狗头!”
只有曹操笑道:“文台你倒是会说话!”
而素来刻薄的祢衡只撇了撇嘴,没有说扫兴的话语,算是给我这个君主留了个面子。
而孙坚也并无不爽之意,反而问道:“难道我还说错了?”
终于,九江太守陈登出列道:“禀王上,军中已令工匠造了十余座发石车,只要昼夜发石攻击,不出五日便能在城墙上轰出一道缺口,到时我军十余万精锐长驱而入,自是再无阻碍。”
我看了看不远处长两丈,高丈余的发石车,点头表示赞许:“元龙说的才是孤想要听的东西,便依此法施行吧。孤此次带了几车陈酿的美酒,今天便让将士们破例畅饮一次!”
顿时军营之中到处欢声雷动。
我带着亲卫,提着酒坛子,一座接一座地走遍了所有的军营,将从江北带来的美酒分给了这些在前线为我拼杀的忠勇将士。
虽然说是让大家畅饮,但毕竟这里聚集了不下八万士兵,几车美酒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口腹,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说,能喝到一口我御赐的美酒已经是件难得的美事了。
但只是见到我,就已经让许多士兵泪流满面,不少中层将领在我走到跟前为他倒酒时激动得连手中的酒碗都颤个不停,任由难得的美酒沿着碗边洒出。
“咦?”白发忽然从我身后纵身而起,眨眼间就已经腾跃到十余丈的高空之中。
许多将士被这种平时难以目睹的“神迹”惊得连碗都摔在了地上,但周围的欢呼声却越发强烈。
“威武王万岁!”许多好事者已经大喊了起来,“此乃天兵天将啊!”
但我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异样。
脚下的土地虽然有些江南特有的湿润和松软,但却在微微的震颤着。
我将手中剩余不多的酒坛扔进了典韦的怀里,提声暴然喝道:“全军戒备!敌袭!”
这一声暴喝如同炸雷,无数酒碗被震得脱手落地,又引起了一阵“嘭嘭嘭”的碎响。
而后是各营不同的军令此起彼伏。
追命闻风而来,我拍了拍它宽厚的脊背,笑着在它耳边说了一声:“或许是最后一次冲阵了,不要丢人啊。”
它甩了甩脖上的鬃毛,仰天打了个响鼻。
“好酒!”典韦将酒坛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着跳上了自己的战马。
只见山阴城中有一队轻骑,正化为一支利箭,向我这个方向全速突击而来!
这队轻骑中只有一面大旗:“刘”!
90 力量悬殊的决战
“这是孤注一掷么?”荀攸微微蹙起了眉毛。
“妄图在万军之中刺杀主将,若是平常,未尝不是一条奇谋,但是……”郭嘉摇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