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我立刻在心中暗叫不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臂山,哦不对,都有一些敏感的地方,马肃老大爷虽然勉强说是名门,但二十岁出头还没结婚就被剥夺了一切,被朝廷抛弃,而后逃到边荒之地,落魄之至,甚至只能寻找一名羌族女子结婚生子,经历了三十年的贫困生活,直到长子马腾崭露头角在州郡中任职,家中才勉强脱离了赤贫。
但是自年轻直至现在,他心中却始终残留着名门世家子弟可笑的高傲与无聊的自尊。
果然,马肃的脸上顿时变得黯然,他动了动双唇,似是想脱口说些什么,但还是抑住了这个念头,转而低声道:“超儿,但愿你此生不要重蹈爷爷的覆辙。”
我一怔:“爷爷?”
“我扶风茂陵马家虽然不像现在荀氏、袁氏一样四世三公,但汉室中兴以来,也勉强算是名门世家,因此我十六岁便举孝廉,十九岁为县令,二十一便入朝为官,春风得意一时无两。不料却因为自己狂傲自恃,触到了皇帝的龙鳞,刚刚二十四岁便失去一切,连原本订婚的家族都二话不说再不来往。”马肃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脸色变化不定,“而你,我马肃的长孙,年少轻狂,正如同五十年前的我,你……好自为之罢。”
我沉默了半晌,弯腰展袖,伏拜于地:“孙儿谨记教诲。”
第十章 洛阳的大宅子
我退出马肃的寝室,却见秦阵侍立在门外。
“少爷,俺也想回家去……”他忽然向我禀报。
我惊讶:“哟?你这个野人也想你爹了?”
他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俺才不想他呢,俺想俺娘和家里的弟弟妹妹了!”
“好好,那就给你放假吧,明儿一早吃了饭再走。”我暂时也用不到他,干脆让他回家探亲。
他点了点头:“噢。”
“你……还回不回洛阳去?”我犹豫着问。这小子该不会藏着什么心眼,看马腾这厮无心图谋天下,这下回家后就不会来找我了吧?
“咦?”他不明所以,“等俺看了娘就去洛阳啊,什么回不回的?”
我点头笑了笑:“那就好,回去向你爹转告我的问好啊,嘱托他好好干。”
“俺当然会的。”秦阵憨厚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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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与秦阵分别离开了陇城。
秦阵率先离开:“少爷,俺给你的那些马,你要好好照顾啊。”
我摆摆手:我已经忘记了那些小马了……
而后一群送行的人士就迅速将我围起。
“真的不要派人护送你?”老太太伤感地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不用了,人多了我还嫌累。”我笑着推开了她的手,“奶奶要好好保重身子,爷爷做事也不要太劳累了,你们现在年纪大了,平时饮食起居都要注意些;爹,你自己的事情别总麻烦爷爷,爷爷可不是免费的劳动力……”
马肃向我点头示意。
马腾面色凝重,再三向我叮嘱:“为父居于一州之地,手握数万兵马,朝堂诸臣未必不惧,你身处京师,自己量力而行,凡事多与贾诩商议,千万不要因一时意气而闯出祸端……”
我阻断了他的教育:“好好好,我会三思而后行的,你老人家不用再费唇舌了,邹姨娘,爹年纪也不小了,平时的生活还要多靠你了。”我迅速将话题转交给邹氏。
邹氏很温顺地点头:“我会照顾好老爷的……超儿你不用担心的。”她本来与我还十分见外,也只称呼我“大公子”,但我想她既然已经早就嫁给了老爹,我以子女礼对她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虽然对娘亲念念不忘,但并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
于是,我佩好长刀,纵身上马,退后数步,缓缓一揖,长啸着离开陇县。
身后传来被人遗忘的小岱的一声悲鸣:“大哥,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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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马岱带着他的两名随从,一行四人驱马疾行,一千四百里的路程,用时五日有余。
沿途风景什么的,看过三次,我已经腻了。
初平二年夏,五月初八正午时分,旅游团抵达最终站洛阳城。
赵承早令专人守在西门附近,我一入洛阳便被引至府中。
三公府邸位于南宫城东侧大道之北,而后九卿诸臣府邸四散错落,未必按序排列。
来到自己的府邸前,我擦了擦汗:“老赵,这房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赵承苦笑:“据蔡大人说,这府邸以前是董卓给自己盖的……”
我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卧槽,这不是准备干掉我嘛?!你这个傻子,怎么会接受?!”
赵承给我一个白眼:“少爷,我只是一个下人,上面就给我指定了这个地方,说这是你家,我拿什么来拒绝?”
我喘了口气,略微平静下来:“那就住着吧……我怎么看这房子比三公的还宽阔……”
“你说对了少爷,”赵承点头,“董卓虽然只嚣张了一年,但府邸之巨,三公加起来才赶得上啊,我们三千人马全部都能住下……”
我头冒冷汗,喃喃道:“卧槽他大娘的董胖子!”
赵承又补充道:“不过咱们只得了大半,还有一部分分给了其他官员。”
这样还好一点,老子可不愿意一个人接受董贼的家产……
“话说谁这么阴,竟然直接把董卓的房子拨给我了?”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没人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赵承一副看白痴的样子。
我知道我又犯傻了:他算个屁啊,谁会和他谈心?
于是我驱马杀入阔大威武的门房,当中一片两丈高的石屏,上面画着什么古典的山水鸟兽图案,我撇撇嘴,继续往后走。
“咦,长公子?”我看到的,竟然是贾穆,他欢喜地朝我跑来。
我一手把他拎起来,放在马背上:“你怎么在这里?”
他歪头,表示不明白我的问题。
赵承从后面追上来:“这是贾先生说的,他身为属官,应该与公子住在一起的好。”
“这样啊……”我点头,反正贾诩家就那几口人,我这里人口更为稀少,这么大的宅子,能够增添点热闹也好,不然实在太过冷清了。
“公子不高兴吗?”贾穆泪眼汪汪。
我拍拍他头:“傻瓜木头,只要你不再遇到人就乱砍,我不会赶你出去的。”
贾穆迅速挤干了眼泪,哇哇叫道:“那公子快教我武艺!”
“自己先锻炼身体,今日我要休息。”我拒绝了勤学好问的少年之要求,笑话,这么多天的不间断地骑马,老子的屁股即使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这座宅子果然极大,单独成套的院落便有十余座,贾诩一家占了一座中等大小的,有那么五六间的样子,想来在现阶段他两个子女即使成婚,也足够宽敞了吧。
“公子,”贾诩正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公子回来得倒是极快,诩昨日刚到,公子今日便至洛阳了。”
我下马,然后贾穆也自己跳了下来。
“先生若是觉得宅子狭小,大可另行圈辟。”我贴心地说。
贾诩摇头:“诩之父母妻子,都非富贵之身,有房有院即可,何况还有下人专门照顾,贾诩一门已然知足矣。”
我点头称赞:他倒是看得开。
“何况……洛阳最好的宅子便是董府了,诩寄居此处,府中山水石草,亦如同家中,何苦另费钱财谋求他处?”贾诩做深思熟虑状。
先生你说得对极了……我无话可对。
你即使有些钱,估计也买不到董太师生前召集巨大人力所建筑的宅子了……
我长途跋涉,而贾诩亦是略有倦态,既然今后同处一宅,想交谈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与他都是一抱拳,各归各家去了。
赵承为我选择的院落,却是董卓生前所居之院。
“当然了,大部分都处理过了……”赵承抹了抹汗,弯腰将我引入房内。
小昭和双儿已侍立在门内。
我摸着双儿的头进屋。
双儿撅了撅嘴,想要抱怨,却被小昭劝阻。
房子是很大没错,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占据了豪华卧室大半面积的那张硕大的床榻。
纵横逾丈,我一个人可以在上面做一套广播体操而不必担心跳跃运动时从前后掉下。
“床……果然很美,我想这是这间房内最有用的东西了。”我对该床的整体构造与装饰细节赞不绝口,“小昭、双儿,你们说呢?”
小昭和双儿垂头不敢应声。
第十一章 关于貂蝉的若干问题
“少爷,秦阵那小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赵承这才发现我身后少了个人。
“那野人想爹娘了,我就让他回家探亲去了。”我横躺在床上,呃,这床一如想象中的舒坦。
“他还想爹娘?”赵承笑了笑。
我摆手:“嗯?小岱没跟我过来?”
“岱少爷已经回自己屋去了。”赵承答道。
“他还自己另外住了一个院子?”
赵承点头:“岱少爷也不小了,又有几个服侍的人,拨一个院子给他也没什么,何况少爷你院中也有女眷,总不好再住在一起了……”
我伸手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你说女眷?她俩?”我指了指小昭和双儿。
赵承反而一脸诧异:“少爷你忘了吗?王司徒送来的那个貂蝉,不是你非得要过来的吗?”
“咳咳,”我摸了摸有些粗糙的下巴,“我差点忘记了,她在哪里住?”
“就在西房第二间。”赵承指了指左手边。
“这个院子里?”
他点头。
“西房第一间呢?”我惯性思维。
赵承不说话,悄悄指了指那边。
我视线微微一转,双儿脸色隐隐有些不悦。
“咳咳,”我继续咳嗽,“小双儿,怎么不高兴啊?”
她翘着鼻子不吭声。
我伸手将她拉过来抵在床边:“难道是怪我来得晚吗?我一路飞奔不敢停歇啊,你看屁股上的茧子都厚了一寸,不信你可以摸一摸嘛!”我扯着她的小手往下探去。
她急忙抽回手臂缩成一团,耳根发红:“人家没怪公子嘛……”
我的手指摸上了她的小脸:“那你怎么脸黑黑看起来老了十岁啊?”
天真的少女赶紧摸脸,又嗔道:“都怪公子!”
我不解:“怪我什么?”
“怪你又看上别的女人!”她气哼哼地埋怨。
小昭想要阻拦,却没来得及:“公子……双儿她无礼……”
“去,别想又向我哭诉求情什么的,”我一把拉住想要扑拜的她,“小双儿是个好妹子,有话就说我才喜欢嘛。”
得到我称赞的双儿倒是甜甜的笑了,而小昭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只好任由我拽着手腕立在床边。
赵承察言观色眼疾手快,轻身退了出去,贵重精巧的木门发出脆生生的响动。
小昭似是想到了什么,双颊忽然也变得嫣红起来。
“你们很热么?”我脱了一件外衫,仍在了床榻的角落。
小昭脸色愈红,鼻息微微沉重了起来。
“不是很热啊……”老实的双儿红着脸摇头。
我感觉手下的温度又上升了零点五摄氏度。
眼看双儿和小昭都要达到沸点,我才叹气松开了手,正色说道:“双儿可不要误会,貂蝉可不是我要的,是王允要送给我爹,我为了防止老爹沉迷于美色才奋力挽救他于水火的,所以说,并不是我主观希望的,你要区别这二者的关系。”
“你不希望老爷沉迷女色?”她满脸纯真。
我毫无畏惧地点头:“是的,他一把年纪,有个老婆就不错了,经不起折腾了……”
“那你沉迷女色么?”她眨巴着眼睛。
我坦然相对:“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双儿一脸不解,“佛是什么东西?姐姐你知道吗?”
小昭摇头:“佛……大概很喜欢女色吧……”
“这已经属于宗教哲学问题了,改日再谈吧,”学力不够深厚的我在两个丫头的臀上依次拍了两下,“给哥弄点吃的,哥饿,哥要进膳!”
两个小丫头都是惊叫了一声,然后掩着后臀迤逦着退下。
我搓了搓手指,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向床头的铜镜里望去,镜中人笑得如此善良而又正派。
“咦?!”我微微一惊,又向铜镜中凑去。
镜中,双唇之上的汗毛较之少时已浓黑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隐隐霸气了许多。
我满意了摸了摸下颌,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平坦之地,暂时没有任何生命准备破土而出的迹象。
我正顾影自怜,赵承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
“你干嘛去了?”我瞥了他一眼。
他傻笑:“我以为少爷你……嘿,嘿嘿……”
“爷是文化人,岂能做这白日宣淫之事?!”我愤怒地批评他这种不健康的思想。
“是是是,是我思想境界不高,整日想这龌龊之事。”他一看形势不对,急忙自我检讨。
宽宏大量的我当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也怪不得你,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老婆成家了。”
“咦?”他似是吃了一惊。
“怎么?”
“少爷既然如此美意,那就把院里的那个舞女送给小的吧?”他双目闪烁。
我挺起身子,正视他:“你说哪个?”
“……貂蝉啊……”他避开我的目光,又畏畏缩缩地向后退去。
“好啊,你向前走两步。”我微笑着看他。
“真的?”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谢谢少……”
“好个屁!”左脚如猛虎出山,直扑赵承下半身。
赵承却似早有预料,飞快的后转,命根子堪堪躲过,而后以肥厚多肉的臀部硬生生抗住了我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腿。
只听他闷哼了一声,竟然屹立不倒。
“好啊,老赵,功夫大有长进啊!”我拍手称赞。
赵承转过身来,一脸得意之色:“我先走了,少爷明天见。”他如同少女一般捂着屁股溜走了。
门外站着捧着托盘的双儿。
她再一次气哼哼地走了进来:“公子你还是舍不得貂蝉!哼哼哼……”
我的脑门瞬间变得大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乖双儿,别在意这点小事情,我留貂蝉……主要是……”
我顿了顿,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