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娶了妻才能纳妾吧?”她天真地眨眼。
我苦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你的想法很不好,打乱了公子的计划呢。”
她轻声“咦”了一声,却顺势靠在我肩头。
双儿努着嘴,反常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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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我甚至来不及练完枪法,贾诩已来唤我。
“有什么事情么?”我锻炼身体的兴致被他打断,略有些不快地停止了发泄。
“公子还是忘记了,”贾诩料事如神般说道,“我提醒过公子今日要上朝的吧?”
马岱也已穿戴完毕:“大哥你……忘得好快……”
我抹了把汗:“今儿是……”
“五月十一日。”他很确定地回答。
“我还没吃东西来着……”我抚着肚子抱怨,“你们应该早一些提醒我。”
贾诩看着咎由自取的我,很淡定地捋了捋短须:“公子该走了,诩还要去处理公文,先走一步了。”他真的片刻不再停留,扭身便走。
于是我无奈地摊手,迅速换上宽大的官服,与马岱两个人参拜吾皇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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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入宫,宫内已遍地都是侍卫,当然这些士兵遇到我后都乖乖地行礼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他们都只是我的家兵而已,却来吃朝廷的粮饷,真是好待遇呢。
徐晃领着卫队守在殿外,他一脸肃然,见到我也只不过点了点头。
真是个严守规矩的人呢,我叹了声,随即越过他,进入了宽阔的大殿。
“张大人早上好。”我迅速找到了顶头上司卫尉张温。
他还是那么温和:“是马大人啊。”
“晚辈第一次参与朝会,还请大人指点。”我虚心请教,“晚辈应该站哪里?”
张温很理解后辈,指了指他身后的席位:“公车司马令隶属卫尉,当然应该坐在老夫身后。”
我再一次向他表示感谢,拉着小岱站在张温身后,大概我们俩可以占据一张席吧。
小岱却拒绝了:“我是卫士令,应该护卫在门口的。”
“咦?你也跟我装?”我一把推开他,看了看四周渐渐变多的人群,卫尉属下独立官员应该包括公车司马令、南北宫卫士令、左右都侯令,七名宫门司马,除了小岱徐晃,其他人已经陆续到来,我很热情地与他们一一问好,他们明显都已然明白我的身份,依次友好地回应我。
但他们无人与我同席而坐,全部退居我身后。
原来我已经具有霸气护体了啊,神人鬼皆不能靠近么。我苦笑了一声。
“马公子可好?”有人亲切地问候我。
我仰头,来人正是蔡邕:“蔡大人好,不嫌弃的话,可与晚辈同坐。”
“好好。”他满脸欢笑,毫不客气地坐下。
“请恕晚辈不敬,现今蔡大人居何官职?”我凑过去问他。
他如实回答:“老夫任太史令,掌管天时星历的记载,隶属太常,六百石。”
“太史令?”我很奇怪的问道,“难道不管修史么?”
“虽然并没有要求,但老夫一直以来与众人都在修治《东观汉纪》,效仿太史公而已。”他的神情比起方才严肃了许多——是因为谈论到他的工作么?
“修史乃国之大计,大人谨慎为之。”我知道这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他点了点头,却转而又换成一副轻松的神情:“小女昨日与公子相见后,很是欢喜呢。”
“呃?”我不知如何反应,只能讪讪应了一声,“是么……”。
“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完婚了。”他自顾自地憧憬着未来。
“嗯?!”我继续无语。
蔡邕笑了笑:“小女将公子所作的几首诗篇写给老夫,老夫真不曾想到公子也是文武之才呢。”
“诗篇?”蔡琰这妞,还真能默写啊,“一些闲时余兴所作,让蔡大人见笑了。”
“余兴么?未必吧。”蔡邕摇头,“老夫与几位同道传阅研读,分明都是饱含深意之作啊。”
“深意?蔡大人谬赞,晚辈不敢当。”我尴尬地笑:我读诗三十余载,也没发现“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之中有什么深刻的哲理……
蔡邕却将我的坦诚看做谦逊,他赞赏地点头:“年轻人能如你一样保持恭逊的,实在太少了,老夫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是是是,蔡大人眼光独到,晚辈佩服。”我只好承认,接着转移话题,“今日上朝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老夫当然没有什么大事,也许赵太尉、荀司空、王司徒他们会有事情吧。”他说到“王司徒”三个字时,神情一如平常,我感觉不到那是曾经险些置他于死地的名字。
最后一批人也迅速入殿,我身旁的官员全部站立起来恭敬地低头。
蔡邕也迅速将我拉起:“三公来了。”
果然,映入眼帘的正是荀爽、王允、赵谦三人。
司空、司徒、太尉。
三人团团向诸位同僚还礼,而后穿越众人,坐在最前端。
待三人坐定,九卿百官才各自入座。
卫尉张温左手是太常马日磾,这位慈祥的老人也曾回头向我示意。
右手边是少府阴脩,话说……少府的属官数目在九卿中看似最为庞大,甚至将孤单一人的大司农与宗正的身后位置全部霸占。
九卿的职责分布得也太不均衡了吧?我摇头,对东汉的官职表示担忧。
右手侧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凑上前来:“阁下是否便是公车司马令马超大人?”
“在下马超,”我点头,“阁下尊姓?”
对方腼腆地微笑:“在下黄门侍郎荀攸。”
第二十三章 朝议
荀攸?!我耸然而立。
紧挨着我的蔡邕讶然抬头。
荀攸亦是一怔,不明白我怎么如此大的反应。
“荀君公达,在下仰慕久矣。”我深吸了口气,恭敬地弯腰施礼。
荀攸退了一步,相应地还礼:“马大人客气,早闻马门多名将,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我已经习惯了这类吹捧,但被他这么一捧,效果远比皇甫嵩、朱儁他们舒心得多。
荀攸者,何人也?汉末顶级智谋之士,虽然他的身影一直被小叔荀彧的光辉所掩盖,但玩过三国志系列的玩家都应该知道,单凭智力与政治二项,天下能与其媲美者,不出十人而已。
继贾诩之后,再一次遇到才能卓绝之士,我如何能够掩饰内心的喜悦?!
“原来是公达。”蔡邕也站起来拱了拱手。
我插嘴问道:“荀司空与你如何称呼?”
“回马大人,司空乃族中叔祖父。”荀攸平静地答道,“攸祖父昙,与司空为从兄弟。”
“呵呵,又是青年才俊。”蔡邕赞了他一声。
荀攸并无任何喜色:“蔡大人谬赞了。”
“公达若不嫌拥挤,可与我二人同席么?”我向他发出邀请。
“如此,恕攸无礼了。”他也不客气,曲膝便坐。
我又请蔡邕先坐,最后才轮到自己。
高寿公公已从侧殿进入正殿,百官肃静。
刘协随即不紧不慢地上殿。
三公之下,百官伏拜,高呼“万岁”。
“诸卿平身。”刘协朗声道。
诸人起身,各自端坐于席位之上。
“今日有何要事,诸卿速速奏来。”
“北方鲜卑近日骚掠数郡,云中、五原、雁门吏民皆有损伤,”太尉赵谦当先禀奏,“自董卓之后,并州牧之职悬而未定,臣以为当选望隆且善兵阵之人委任并州。”
“赵太尉所奏,朕先前已经读过,”刘协点头,“不知何人可当此重任,为朕镇守北州?”
赵谦提议:“臣以为,河南尹朱儁、弘农太守皇甫嵩二人均是大汉宿将,领兵征战多年,既平黄巾、又清董党,军功无人可比,此时司隶既定,陛下可考虑此二人。”
司隶既定?我冷笑:洛阳之南,便是袁术;东,则是曹操、刘备等辈群雄盘踞,稍加时日便是一群贼党;东北,还有吕布张杨虎视眈眈,更有遍布北方并、冀二州的黑山白波余党,他敢说京城洛阳固若金汤安若泰山?!
当然,如果比起一年之前董卓老太师把持朝政的那些日子,现在确实可以称得上太平盛世了,我也可以理解这一群硕果仅存的老臣。
“皇甫嵩与朱儁两位么?”刘协点头思索了片刻,扫视了下殿下诸人,“朱卿今日可否在朝?”
“臣朱儁在。”朱儁以河南尹的身份独坐一席,此时听得皇帝招唤,急忙离席而拜。
“赵太尉推荐你与皇甫嵩二人,朕难以决断,卿如何认为?”刘协狡猾地将这个选择权转交给当事人之一的朱儁。
“微臣与皇甫嵩大人,无论陛下选择何人,都无异议。”并不是刘协一人会转移大法。
刘协感到很无趣,环视殿下:“诸位有何建议?”
王允抖袖:“老臣以为,皇甫嵩兵马精良,应为镇守北州之不二人选。”
“然则若是骤然抽调皇甫嵩三万人马,洛阳周遭仅有不足万人护卫,臣恐百姓不安。”赵谦迅速推翻了方才所说的“司隶既定”的结论。
王允看了他一眼:“如此,可令皇甫嵩引一万精兵入并州,其余兵马还戍司隶。”
刘协微微犹豫了下,又看了看沉默的荀爽:“荀公的意见呢?”
“老臣并不擅军旅之事,但赵公与王公均有此意,臣无异议。”荀爽起身赞成。
三公达成了一致,刘协点头同意:“准奏,即刻令皇甫嵩前来叙职。”
三公与朱儁分别退回原位。
对面一名老头奏道:“大司马幽州牧刘虞上书云,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借旨剿胡大肆扩充兵马,屡屡不从刘虞调令,故而请陛下圣裁。”
“这是哪位?”我低声询问蔡邕,看样子应该是九卿之一。
“宗正刘X。”蔡邕答道。
刘啥?我没听清……
却听尚书令卢植言道:“伯圭乃老臣之徒,少时从臣读书,俊才朗声,言事辩惠,慷慨忠烈,当不致如此罢。”
刘协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刘虞既是宗室,可有子侄在京?”
当即有人低头伏拜:“小臣刘和,以性命担保家父上书,句句属实。”
“既是宗室子弟,起来吧,”刘协伸手虚抬了一下,“诸位臣工,都讲讲吧。”
“刘司马宗室重臣,平素温和稳当,奉旨前往极北之地,乃是安抚蛮夷胡虏,使其感念圣德,必不出大错,”王允侃侃谈道,“公孙瓒边塞之人,虽少学经典,终究不改蛮胡风气,专伺杀伐凶事,臣以为不安,治天下者王道为上,兵戈不宜过盛……此事当罚公孙瓒。”
赵谦与另外几名大臣分别表示赞同。
我眼前的张温抖了抖衣衫,起身言道:“北边胡虏狡黠,其势汹汹,公孙瓒既然奉旨宣讨,扩充军备便属应有之事,刘虞虽是宗室重臣,但未必知晓军事,由他督管公孙瓒,难免会有矛盾,陛下应明断二人是非,不可偏信一面之词。”
我早知道张温壮年时征战多年,深谙军事,比起朝堂上大多数公卿来,用兵起码算是个行家了,这番话在我听来确实要客观的多。
赵谦有些不悦:“岂张公独知兵乎?赵某亦曾领军平叛,屡经战伐,莫非为将便不必听从调令?张公莫要以私废公。”
“张某以私废公?”张温昂然前行,“敢问赵太尉,阁下所平,是何叛乱?”
赵谦尚未回答,张温已厉声道:“不过黄巾贼党之残部,公言屡经战伐,比之卢子干、朱公伟如何?比之张某所攻羌胡悍匪如何?!”
原本还有些底气的赵谦默然片刻,最终叹气道:“赵某不如。”
蔡邕低声说了几句,我大致可以明白:赵谦的平叛,只不过是领汝南郡几千民兵配合皇甫嵩、卢植、朱儁的主力部队进行清扫而已,而张温,却是率军数万正规军镇压湟中地区的羌胡、汉人起义联军,水准高下不言而喻。
光禄勋杨彪附和:“张公所言不无可能,陛下须遣使详查缘由,不可妄加奖惩,幽州边苦要地,务必稳妥。”
杨彪与张温同属前任三公,威望不低,此言一出赞同者也不少。
我暗自摇头:还要慢慢详查?一去一回再逗留些日子,大半年就过去了,到时候刘虞可能已经被公孙瓒吞掉,而冀州也可能已经被袁绍消化了。
但是我能怎么办?
我还没有自大到主动站出来反驳三公九卿权威意见的程度。
刘协笑了声:“杨公说得对,幽州边临蛮胡,不容有失,但任由专使细细详查,同样耗费时日,朕以为不妥。”他和我的意思倒也相同。
虽然皇帝驳回了自己的意见,但杨彪仍是毫无不悦:“老臣惭愧,愿闻陛下圣裁。”
“刘虞、公孙瓒二人,有负朕恩,责令刘虞罢牧守之职、去大司马,迁弘农太守;公孙瓒罢太守职,于冀州补一县令;烦劳赵公领幽州牧之职,巡视州郡,安抚百姓教化羌胡,诸位意下如何?”
殿中倏然一静。
赵谦脸色一白,终于还是跪伏下来:“陛下英明圣裁,微臣领命谢恩。”
第二十四章 最年轻的九卿
“陛下圣明……”三公中的其他两位,司徒王允与司空荀爽,这二位都是躬身附和,他们是不是幸灾乐祸呀,这么异口同声?
刘协又问道:“至于太尉之职,何人可继而任之?”
“张温可任。”回答者却是刚刚被踢走的前太尉赵谦。
刘协微微有些惊讶:“张卿么?荀公与王公意下如何?”
“张公复任太尉,并无不可,老臣无异议。”王允答道。
荀爽也道:“张公甚知军兵,当是众望所归。”
刘协遂即宣布了对张温的任命。
张温当即叩拜:“臣张温遵旨谢恩。”
我有些吃惊,蔡邕低声解释道:“张大人曾是太尉,故而称作‘复任’。”
“嗯,如此,卫尉之职空缺,又需要另行择选了。”刘协笑了笑,“张公,在你现在的吏员中,可有适当人选?”
张温扭头向我们这边打量了一番,摇头道:“老臣属下,皆是新近擢拔之士,要想担任九卿之任,恐怕都仍需磨砺。”
“哦?”刘协挺起了身子,“张公可不要有所隐瞒呵。”
百官微微有了骚动。
张温讶然道:“老臣惭愧,若真有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