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瑶赶紧把玥柔拉到自己身边,蒙住她的嘴,不许她再汇报情况。
婉晴听得眉飞色舞,“老理总说,成婚之前新郎和新娘子不要见面为好,你们这可倒好,见面不说,就连女孩子家的要紧私物都给了人家,注定的绑在一起,有缘有情,依我看,欣瑶日后必定是过得和和美美,姐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连连点头,浅浅微笑送去我的浓浓祝福,欣瑶早已羞得无处藏身,倒是玥柔还不知所以然问向婉晴,“那我该怎么办?姐姐的手帕给了姐夫,日后和和美美,我的手帕被毁了,我岂不是要过得愁云惨雾?”
猛地跑过来抱住我,“额娘,快好起来,给我绣一块最美的手帕,否则我可就惨喽!”
这下子莫说婉晴哈哈大笑,我虽笑得虚弱,心里倒也暖和,就连欣瑶都抬起头,飘散羞赧,欢颜绽放。
四天四夜,皇上的音讯被阻断在承乾门外,当他的身影不小心浮现时,我都会提醒自己,不要惦记他,不要再想他。
自前几日天降甘霖后,天好似破了口再没被补上,每天都会猛烈滂沱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助阵伴奏,粗犷又野蛮,叫人心惊,也叫人退避,完全不同于含情脉脉的春雨,缠绵悱恻的秋雨。
菱香的欲言又止我看在眼里,婉晴虽已回永寿宫,可她这几日但凡听到谁提到皇上,铁定挨她一顿臭骂,我是不知她知道多少,只是感觉她对皇上恨得牙痒痒。
还是自己不争气,就是放不下心,就是无法视若无睹,把菱香单独留在跟前,令她有话直说,发烧昏迷中白天黑夜的不停步奔走,我还是摆脱不了冰雨的打击,走不出一望无垠的沙漠,看来我的出口还是在现实中。
皇上那日走出乾清门,一路冒雨回西苑万善殿,自此不上朝,不听政,整天就是和茆溪行森谈禅论佛,吴良辅和吴喜一直伺候在身边,小碌子反倒被留守乾清宫,大臣们如果要呈递奏折或是面见皇上,都是直接过去万善殿。
婉晴去看过太后,虽不像我这般严重,但也是大多躺在床上休息。慈宁宫遣雯音过来问询,回去禀报后,太后更加伤神。不想今日雯音再来,只不过是她自己偷偷过来,心里十分牵挂我,菱香说她站在我床前看着睡着的我,叹息垂泪,离开时只说与菱香,“皇贵妃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只是奴婢这辈子都怕是再无机会报答皇贵妃,老天爷真是不开眼,这么好的人为何要受这些折磨,这皇宫真是让人厌倦。”
雯音的话我与菱香听着总觉得不对劲,可又没头没脑,让人找不出头绪,倒是小碌子铁证如山地告诉菱香,在天坛时他是被下了泻药才会闹肚子,他一口咬定是吴良辅主使。
借着尚膳监需要准备祭祀物品,吴良辅才能跟去天坛,结果小碌子不舒服无法伺候皇上,他立刻就顶替陪在皇上身边,至于直接下药的人,小碌子这几天暗中排查后,他锁定吴喜,就是不确定吴喜从来就是吴良辅的人,还是说吴喜才被收买听从吴良辅。
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吴良辅总算是逮到机会重回皇上身边,皇上总是感叹身边都换了新人,一时适应不过,这下子吴良辅的出现总算是能安慰他的念旧,更何况茆溪行森还来得如此及时,皇上只怕是要安居万善殿再不回宫了。
☆、第四十七章 痴情罪过,威迫肃杀
下午时分突然就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好一场来势凶猛的雷雨,上天震怒,往下倾倒雨粒不说,还夹杂小石子大小的冰雹,急簌簌横冲直撞砸下来,渴望甘霖的万物真是一场欢喜一场忧。
雷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可看着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梨树下散落折断枝叶,我满怀疼惜。奴才们纷纷从屋里出来,修补窗户,收拾地面,整理残暴天公离去后留给世间的残败。
浓云散去,刺目光亮投向湿漉漉的大地,这地面上的生灵再如何逞能,在上天面前,甭管是风是雨,甭管雷电交加,也只能乖乖承受,丝毫反抗不得。
夕阳的绚烂或许因为经历一番风暴更显绮丽,被雨水冲刷过的梨树翠叶在霞光的斜射下闪闪发光,才经历风暴,又迎来瑰丽,除了赞叹便是感慨自己永远跟不上风云变幻的节奏。
我还沉醉在夕阳的无限美好中,菱香就回来在我耳边悄悄禀告,下午的雷雨,大家都躲在自己屋里,可偏偏吴喜就被雷击中,死在了御花园的一棵老柏树下。莫非奉命回宫办事来不及避雨,亭台楼阁也不少,怎就差了那一步,雷雨天选在树下停留,那不是找雷劈吗?
晚霞西去,黯淡掩来,何中踩着薄夜进到承乾宫,太后传我过去慈宁宫,并且还交待,身体不舒服就乘坐宫轿过去,总之我非去不可。
玥柔天真心性不觉如何,倒是欣瑶脸色不怎么好,乖巧的她竟然冒出抱怨,“皇祖母不讲理起来和皇阿玛一样,额娘都病成这样,就不能等两天吗?”
婉晴站过去与欣瑶并排,搂肩俯首说与欣瑶,声音却是足够大家听得见,“挂名掌事的在景仁宫,可能办事的在这儿,有什么办法,能者多劳,你额娘是铁打的,谁也瞧不见她身子虚弱,大家眼里都塞满了她皇贵妃的名分,别说等两天,怕是多等一盏茶的功夫也容不得。”
欣瑶跑去拿来单层披风塞到菱香手里,“虽是夏夜,可额娘尚在病中,病情不能再加重。”一丝不苟认真嘱咐,“菱香,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守着额娘,若是皇祖母不让,你也要守在离额娘最近的地方,一听额娘喊你,你就要立刻出现。”
说完欣瑶主动过来抱住我,玥柔也跟着过来抱在一起,只是满脸迷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额娘去慈宁宫见皇祖母,又不是去见妖魔鬼怪,你怎么这么舍不得。”
欣瑶突然间就忍不住抽泣起来,“孩儿昨晚梦见早逝的王爷阿玛与福晋额娘,醒来后,这一整天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心酸,说不出的害怕。”
玥柔的神色好似明白又转向模糊,“姐姐没了王爷阿玛和福晋额娘,伤心归伤心,可这不是还有皇贵妃额娘吗?”
婉晴过来拉开姐妹俩,“瞧瞧你这姐姐,别无端端吓着妹妹,慈宁宫有传,也就是找你皇贵妃额娘商量事情,还能怎么着,别自己吓唬自己。”
婉晴一手牵一女儿,“姐姐放心去,妹妹陪着她们,姐姐不回来,妹妹就一直守在承乾宫。”
太后见我,想来,不是为皇上?就是为后宫?可如今我是彻底的身心俱疲,无论是太后的皇帝儿子,还是皇上的后宫,我都已经被置之事外,我这样的处境不就是太后的安排,皇上的背弃吗?
进永康门宫轿停下,何中恳请我下轿,菱香发出疑问,为何不继续行至慈宁门前,害得我还要花费力气走一段路?
原来是何中有要紧私事,随他走进慈宁花园,趁着天黑少人来,他着急问询可知道雯音去向,太后本是遣雯音去承乾宫传我,可到处找不着雯音,他才替雯音跑一趟,他非常担心雯音。
我的摇头和不解更是加剧何中的忧虑,“皇贵妃,雯音有危险,奴才想帮她,可奴才使不上劲,奴才正等着主子给我回音,可就是没有消息,雯音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呀。”
何中的焦急显而易见,可这表述我听得是云里雾里,直叫他把话说清楚,他想想,“皇贵妃您还是先去见太后,奴才再找找看,等您见过太后,兴许奴才已找到雯音,到时我们一起来见您,您一定要帮帮雯音,思来想去,也就是您能帮她。”
虽不知道要帮忙什么,但认识雯音、何中这些年,我绝不会置之不理,肯定地答应他后,我便带上菱香出慈宁花园来到慈宁门前。
看清楚慈宁门前徘徊不进的人是静妃时,我觉得很意外,这个时候可不是请安的时间,再说她也不是遵守规矩请安问候的主子。
我走近她,一见到我,她立刻换上往常的傲慢不逊,“不是听说你病了吗?怎么又是大晚上的从慈宁花园遛达出来,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晕头转向到御花园和慈宁花园都分不清楚?”
她的奚落我听而不恼,反倒微笑以对,“我这几日确实病得脑筋颠三倒四,我是真糊涂,倒是静妃你瞅着耳聪目明一身康健,可也怎么遛达到这不常来的地方,你这算不算难得糊涂呢?”
“你,”她横眉瞪目,一时竟回不上口。
我轻描淡写,“太后身体不适,平日里你清醒着不愿意过来,可这会儿既然糊里糊涂趁夜来到这,那就进去问候一声,难得你糊涂一回。”
“你爱去就去,反正我不去,我是真糊涂,这就去慈宁花园里透透气,不跟你费口舌一般见识。”说完自己就趾高气扬往慈宁花园而去,随在她身旁的秀果傻愣住,菱香推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赶快跟上静妃。
“静妃娘娘就是典型的让人对她退避三舍的主儿,今儿个倒有些被主子给呛住上不来气。”菱香小声嘻笑,我踏进慈宁门,看得出静妃今儿个是为探望太后而来,只是这骄傲的自尊心太过强悍,轻而易举就把她内心偶尔迸发的关心打压下去。
进入慈宁宫见到太后,欣瑶方才承乾宫担忧、害怕的神情立刻在我脑海中浮现,眼前的太后没有保留一丝和善,全身上下透出烈烈肃杀,菱香被留在大殿门外,而索玛姑姑则留在暖阁门外,我与菱香相隔两重们,达不到欣瑶交待的紧随我身边的要求。
太后手里拿着一道圣旨,我就站在她前方,本可直接递给我,她却偏是居高临下掷于地上,“皇贵妃,睁大眼好好看仔细,福临这样做你可满意?你给哀家说清楚,你到底是如何就把他给逼到了这份上?”
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圣旨,缓缓打开读来,“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
等我读完圣旨,手一松,圣旨猝然落地,目瞪口呆,这是一道禅位诏书,皇上要把皇位让给安亲王岳乐,如果说玥柔在佛堂听到的我可以理解为皇上的气话,那这回他是来真的。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放弃皇位让给岳乐吗?
“如何?把岳乐拱上皇位,你可是处心积虑,心满意足了吧?”太后冷语冰人。
震惊,皇上居然亲笔书写禅位诏书,字迹匀称工整,大气之象犹在,应是平心静气下写成,且胸中有丘壑,我怎么完全看不懂他为何要这样?更为震惊的是,太后把皇上的禅位归咎于我身上,只是因为我,皇上就不想再做皇帝?
震惊归震惊,但对于太后的无端指责我无从回答,欣瑶说得对,太后不讲理起来和皇上一个路数。
我弯下腰捡起圣旨,双手捧上,走过去恭敬地慢慢放于太后座旁的茶几上,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依旧沉默不语。
“无话可说了吧?哀家一直以为你的心思都放到了福临身上,岂料都是装模作样,你心里只有岳乐。”太后厉声呵斥,“哀家相信你,把后宫交给你,哀家也相信岳乐,任他一人独大宗亲上下,哀家向来都认定他是效忠皇上的肱骨良臣。”
太后的冷笑声中讽刺也接踵而来,“福临最爱的女人和福临最信任的王爷里应外合,结果是什么,福临禅位出家,岳乐登上皇位,那你呢?接着当岳乐的皇贵妃,不对,你如此劳苦功高,皇后的位置岳乐说不准都给你留出来了,是不是?”
这一句句的冰针接二连三扎进我心口,疼痛一阵猛过一阵,我咬紧牙关,默默忍着。
“啪”地一声,太后的手掌重重拍在身旁的茶几上,接着顺手抄起桌上的圣旨,一挥手,圣旨被扔飞砸到墙面又栽向地面躺倒,“董鄂氏墨兰,你给哀家听好,你生是福临的人,死是福临的鬼,福临若是执意出家,你就自行了断,你休想盘算着和岳乐在一起,这辈子想都甭想。”
眉尖收紧,就连双手也握紧,太后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已是被伤到千疮百孔站临悬崖边上,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我转身去到墙边地上再次捡起圣旨,回来后我握在手里,没再送回太后身边,这一次我不再俯首恭听太后的无中生有,正视于她,毫无惧色。
“古来君王禅位多是君弱臣强,兵权不在手,手无缚鸡之力,被逼无奈。如今皇上手握重兵,江山一统,百姓臣服,墨兰实在想不出皇上禅位的理由,但若是像太后所说,皆是我处心积虑欲推安亲王坐上皇位,太后未免高看我,也看低皇上,更是小觑了太后您自己。”
太后按住眼中腾跃的自信,我看在眼里,悲凉叹在心里,“太后您口口声声谴责我与安王如何如何,这牵强的罪名您未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对安王的信任到现在都还是坚定不移,您何必要如此羞辱于我?我对皇上的心意,别人不明白,太后您心明目锐,早是了然于心,您又有什么不放心?”
愠怒而起,太后振振有词。皇上自留在万善殿后,只来过慈宁宫一次,就是送来禅位诏书,这次皇上心平气和,只是强调避让贤路,他自认亲政以来虽殚精竭力,可治效未达,终是自己能力不够,为祖宗社稷着想,他心甘情愿让位。
“哀家差点就气得当场晕倒,可他竟然还把玉玺也一并拿来,当着哀家的面毫不犹豫就盖印退位诏书,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否则何至于如此神魂颠倒?”
太后的情绪跌回那日的失望,恨铁不成钢写满她的脸上,可皇上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也是铁了心不再听从太后。
皇上临去时,太后问他,“你打算如何安置墨兰?别人你不在乎,可她你也能置之不理?”
我的心迅速提起,愈发握紧圣旨,全神贯注,我想知道答案,很想知道。
“岳乐会好好照顾她,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是皇上的答复,圣旨从我松弛的手中再次滑落时,我的心也跟着圣旨摔向地面,四分五裂。
“你说,哀家听到这种话,你要哀家如何作想?”太后的怨责扑面而来,我只是低头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圣旨,这碎裂的心还要不要收拾?
皇上执意禅位于岳乐,太后原本以为只是她一再推举岳乐,称赞岳乐,也许无形中贬低了皇上,所以皇上撂脾气胡来。可当皇上对我的态度一反常态,江山、女人他都弃之而去,太后陷入迷茫,不得其解。
偏偏这时岳乐的福晋送玥柔回宫,慈宁宫探望太后时手里的盒子引来太后的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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