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家世?什么学历?什么长相?”苏安琳扬高了语调。“妈妈可是经营美体塑身,你却找了个这么胖的女朋友,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方正堂变了脸色,站了起来。“小柳!”
回来的方喜柳刚好听到了最后这几句话,她傻愣愣地僵著。
苏安琳噤了口,沉重的空气尴尬而难堪。
第九章
方正堂开车载著方喜柳回家。
一上车,紧抿著嘴的方喜柳眼泪就这么啪啦啪啦地掉著。
“对不起。”方正堂心疼地道歉。
“对,都是你的错。”方喜柳歇斯底里地指控。“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爸妈不会被瞧不起,我也不会被羞辱。”
方喜柳明明知道这一切不是方正堂的错,但是这样的话,还是噼哩啪啦地出口,完全管煞不住。
又羞又恼的情绪焚烧著方喜柳的理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你妈妈是经营塑身减肥的?你竟然让我这只肥猪傻呼呼地去对你妈笑。”她不只拿话攻击方正堂,也用刻薄的字眼来伤害自己。
方正堂把车停在路边。听方喜柳这样说,他很难过,难过地感觉得到眼中湿热的酸意。
“是我考量不周,对不起。”方正堂诚恳地道歉。“之前我看你已经很紧张了,所以我就没说,以为这样可以减轻你的焦虑,没想到反而让你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受到更大的伤害。”
方喜柳大口地吸著气,忍著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方正堂说道:“我也替我妈妈道歉,她背后这样说你,的确很不好。我很佩服我妈妈,但是我知道,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喜欢的,所以以后我不会再带你到我家了。”
方喜柳难过又感动地扑倒在方正堂的身上。
她知道他是想保护她的。事实上,他也一直都在保护她的。在她紧张无助的时候,不时地帮她打圆场,不时地给她一个笑容,不时地给个窝心的小暗示。
就算是她无理取闹或丧失理智的时候,他也会包容体谅。
她真的好喜欢他,好爱他。
方喜柳微微地发抖著。“就算我真的都不到你家,问题是我也不能让你妈和你为了我的事情争吵吧?问题是我们结婚,也会希望得到你妈的祝福吧。问题是婚礼上,我们也要让你妈不觉得丢脸吧?问题是……”
方正堂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想限制你说话的字数。”
听出他的无奈和疼爱,方喜柳破涕为笑。她吸了吸鼻问的水气,说:“问题是,就是有这么多问题,我才会说不停啊。”方喜柳的鼻间一直冒著酸热的湿意。
“你等一下喔。”
她起身,擦著眼泪,擤著鼻涕,不忘问他:“款,我在你面前做这么丑的动作,你都不会嫌弃我吗?”说著她自己好像觉得有些不大妥当,背过了他,折好卫生纸。
方正堂想了想后,说道:“还好,不是在我面前大便、枢鼻屎,其他的,我都觉得可以接受。”
方喜柳噗哧又笑了出来。
方正堂说得很直接,就像是说出第几条法条一样。
他就是这样的人。有他的好恶、有他的原则,谨守著某些分寸,有时候还会显得有些固执,不那么机巧。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很爱很爱他。
方喜柳看著他,笑得深深的。
不过方正堂却觉得她笑得很怪异。“你该不会想挑战这样的界线吧?在我面前做那些动作。”
方喜柳噗哧笑了出来,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啦?”
“我觉得你刚刚笑得很像烧坏脑筋的样子。”方正堂沉吟著。
“效。”方喜柳推了他一把。“你以前没那么不解风情吧。”她那个叫做“含情脉脉”,什么脑筋烧坏了哩。
方正堂诚实地说:“骗到手之后,大脑结构好像真的会慢慢地改变。”
方喜柳的脸一红,戳著他的胸膛。“款款款,那我被骗了是活该了嘛!”
“不会啦。”他一笑,把她抱住。
刚谈恋爱的时候,所有的一举一动都是新鲜有趣的,那时候脑中自然会闪过各种肉麻当有趣的话。随著每天的相处和见面,浪漫在慢慢的消退,只剩下亲密关系的探索,还有些热情与特别的感觉。
不过对他而言,其实这没有关系的。
最重要的,他们都相互珍惜著,努力地让对方开心快乐,这样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的。
随著习惯的堆叠,家人的感觉,反而让他们彼此都觉得踏实窝心。
他的父母离异,他跟著苏安琳一起。苏安琳花在工作的时间比花在陪他的时间多很多,这点他并没有怪过苏安琳,因为他知道苏安琳虽然爱他,但是她真的不大懂怎么做一个母亲。
方喜柳跟苏安琳是完全不同的人,可是她那种毫无保留的热情和笑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我会减肥。”方喜柳这样说著。
方正堂一笑,他就知道方喜柳会这样想。他认真地跟她说:“不用,那样太辛苦了。”
方喜柳撒娇地说:“如果你陪我,那就不辛苦了。”
方正堂开玩笑地说:“所以我说太辛苦了。”
“不管,我要你陪我。”方喜柳要赖著。
“你说了就算了吗?”方正堂故意把声音装得很凶。
“当然喽。”嘿嘿,方喜柳才不可能被这样吓到哩。
“对啦,对啦,你说了算。”方正堂无奈地同意。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将方喜柳抱得更紧。
感觉到他手臂的收缩,以及紧紧的覆拥,她的脸微微地红著,娇嗔著。“你干么啦?”
“以后就没有这么厚实的胸膛了。”他感慨地说。
厚!这家伙,竟然想的是她会不会也把胸部减掉的问题。方喜柳整个脸烧了起来。
“款,这种丢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方喜柳羞死了,甜蜜地埋在他的气息之中。
这种困扰啊,亲密又甜蜜的呀,呵!呵!呵!
减肥的第一天,方喜柳就把减肥守则,贴在每一个她看得到的地方。
她所采取的是地狱魔鬼苹果减肥法,立志要连吃三天的苹果。除此之外,她本来还打算配上造成腹泻的“玫瑰蜜枣茶”。
是在方正堂的劝阻之下,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前两天,方喜柳还能吃得下苹果,到了第三天虽然饿,但是一看到苹果,就觉得吃不下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为了怕刺激到她,方正堂和吕雯丽都躲在外面吃,吃饱后两个人才一起回去。
方正堂“笑”著,拎了一袋的“点心”给她。“这是你要的点心。”袋子里头的是切成条状的腌黄瓜。
“谢谢。”方喜柳“笑”著,接了过去。“好吃……”她“津津有味”地吃著。
吕雯丽终于忍不住说道:“是不错,不过如果配饭吃,应该更好吃吧。”
方喜柳摸著扁了一点的肚子。
饭!饭!饭!
不是炸得酥辣多汁、鲜美甜嫩的鸡排,不是软绵细滑、香香甜甜的蛋糕,不是热Q带劲、口味丰富的披萨,不是做工精细色香味俱全的大餐,不是料好实在、口味亲切的小吃。
现在浮现在方喜柳脑中的是“饭”!抓住她所有思考的是“饭”!热腾腾的一碗饭,配上酸酸咸咸的腌黄瓜啊!
方喜柳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失神地望著不知名的方向。
“我去帮你买。”方正堂看她这样,乘机说道。
老实说,虽然才第三天,但是他实在不想再看方喜柳减肥了。现在的他,看到苹果都已经皱眉了。他无法想像,方喜柳怎么还忍耐得下去?
方喜柳呆滞的目光转向方正堂。
方正堂看得一阵难过。“我说,我去帮你买饭。你只吃这样,热量根本就不够。”
方喜柳摇头,没有说话。
方正堂坚决地说:“不行,我去帮你买。”
“我有苹果。”方喜柳说话了。
方正堂一口气说道:“你的苹果是炸的、煎的、煮的、烤的、酸的、咸的、辣的,还是甜的?拜托,这一样东西,怎么能吃三天?”
吕雯丽看得傻眼。方正堂很少这样说话的。
方喜柳突然站了起来,暴吼著:“没有炸的、煎的、煮的、拷的。生的,生的,全部都是生的。至于什么味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吃到不知道味道了。”
她突然的歇斯底里,让吕雯丽吓坏了,方正堂也是一怔。
方正堂不知道怎么说,他只觉得心都揪了。“不要减肥了。”他一把把她抱了过来。
“你怎么可以叫我不要减?”方喜柳扬高了声音。“我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已经减了三公斤了!我要减,要减,我要继续减下去。”说著,方喜柳闷闷地哭了。
看她这样,不要说方正堂难过,连吕雯丽都掉了眼泪。
吕雯丽还愧疚得不得了,她不应该用“饭”来“诱惑”方喜柳的。
“我要让自己瘦到可以装进你妈妈的眼睛中。”方喜柳眨了眨眼睛,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老天。”方正堂抱紧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这样,他一定会马上就哭了。
他真的好爱方喜柳,好心疼方喜柳。
“我爱你。”他低低地说著。
方喜柳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但是不再歇斯底里。严格的减肥计划,差点让她不知道活著做什么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而活了。
感觉到她在他身边安稳了下来,他才跟她商量。“要减肥可以,但是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兴冲冲地用这种魔鬼减肥法,慢慢来就好了。”
方喜柳没有马上回答。
方正堂继续说道:“每个月只要一公斤,一年就有十二公斤了。这样很多、很多了。花一年也没有关系的,不管冬天、夏天,我都会陪著你,让你能坚持下去,好吗?”
吕雯丽擦著眼泪。
方正堂的告白,让她好感动,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严肃冷漠的学弟这么深情温柔。
而且,他哄人的声音很好听。
方喜柳抬眸看著方正堂,蠕动著唇办。“冬天只会胖,不会瘦吧。”
方正堂很有自信地说:“一定还是可以瘦的。”
他摸了摸方喜柳苍白的脸,说道:“忘记那个盛传有用的苹qi書網…奇书果减肥法吧,我不想你吻起来,都是苹果的味道。”
一旁的吕雯丽愣了下后,猛咳嗽。“喂!两位,我还在这里耶!”
方喜柳羞红了脸,脸像是玫瑰盛放的嫣红。
方正堂笑笑地不说话。
吕雯丽摇了摇头,直叹著气。“世风日下啊!”她说得很大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人啊,真是思心又甜蜜得让人羡慕啊!
想开始两个人还剑拔弩张得让人担心,现在可是如胶似漆得让人恶心了。爱情真是难说啊!
为了支持方喜柳的减肥,方正堂都会陪著方喜柳一起运动。一开始两个人会一起去散步,后来方喜柳也会尝试慢跑。刚开始跑的时候,她是兴冲冲的,不过随著冬天的到来,天气越来越湿冷,她又是一阵子没跑。
这天下班之后,方正堂看了看她,方喜柳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天很冷耶!”方喜柳嘿嘿地笑著。她想赖掉跑步这事。
方正堂一笑。“可是今天没有下雨啊。”
“但是风很大。”方喜柳装出可怜的样子。
“所以今天跑步要带帽子。”方正堂还是一脸的笑。
方喜柳站起来,故意在他面前走了两圈。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小外套、格子裙和长靴。“哎呀,这样穿没有办法去跑步耶。”她装可爱地歪著头。
这半年下来,因为运动和良好的饮食习惯,让她体重慢慢减轻,而且皮肤仍然很有光泽,身体也很健康。虽然少了点软腴丰润,但还是有另一种可爱。
他对她笑了笑。“开车载你回去换衣服就可以了。”
“你说了算。”她无奈地瘪嘴。
“当然了。”方正堂大言不惭地说著。
方正堂站起来收拾东西,方喜柳也跟著收拾东西。
她头低著,叹了一口气。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因为工作在一起,运动也在一起,所以感情很深厚,但是她觉得方正堂越来越不浪漫细腻了。
方正堂突然摸了摸她的头。
她茫然地抬头看他。
方正堂一笑。“忘了说,你今天穿这样很可爱。”
方喜柳灿放著笑。“你说了算。”这次不同于刚刚的无奈,她的声音里蓄满著细甜的撒娇。
“当然了!”方正堂的声音中,得意得不得了。
方喜柳笑睇著他,然后头歪著,靠上他的胸膛,手攀上他的腰。“记得以前都是我说了算耶!”
方正堂大声地笑著。“你放心,有一天一定会轮到我发出这样的感慨。”
方喜柳呵呵地低笑著。
是啊,她相信,哪天又是她说了算。
因为爱情是甜蜜的跷跷板,有时候谁在上、谁在下,并不是真的角力,那反而是一种撒娇,一种只有情人才能理解的撒娇。
晚上九点,方正堂载著方喜柳在中山北路附近,停下车。
中山北路上,素以婚纱店和笔直的绿荫大道闻名。大白天的时候绿意盎然,走在路上,就让人觉得舒服。傍晚的时候,夕阳西下,温柔地散发著幸福的气息。晚上婚纱店灯火通明,橱窗内各色典雅华服,让四周洋溢著说不出来的浪漫。
方正堂转动著手脚,做著暖身动作。
方喜柳的嘴唇微微颤抖著,不专心地暖身,目光一直瞟向橱窗。
“膝盖要多转转,等会儿才不会受伤。”方正堂把她的头扭正。
“喔。”方喜柳转动膝盖,但是眼神还是不时飘移。
方正堂蹲下来拉筋,方喜柳目光转到他身上后,也跟著蹲下来拉筋。
方正堂看起来很专心,像是没有受到浪漫气氛的感染。
方喜柳终于忍不住问他:“你选这里慢跑,没有什么暗示吗?”
方正堂看了方喜柳一眼,忍著笑,平著声音说:“你想多了。”
其实他只是单纯地想选个浪漫的地方,让她跑起来快乐一点,倒是没有想到“暗示”什么。
他站了起来,转了转身。“我只是在刺激你,你不是想嫁给我吗?为了穿上美丽的婚纱,这样你就会有动力跑了。”
她的脸一红,跳了起来。“厚,是这样喔。我想嫁你?!我是想踹你!”说著,她毫不客气地狠踹下去。
方正堂轻巧地躲开。“哎呀,你现在‘下脚’比较有力了,果然运动有差。”他凉凉地说著。
方喜柳一脚再踹下去,方正堂再度笑嘻嘻地躲开。
几个来回之后,他说道:“好了,身子热了,可以跑步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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