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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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出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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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也真是的,平常爱上风雅楼虚晃个几日是没人会管他的,可今儿个他居然把当家花魁袭衣姑娘给请回阁里,光明正大的双宿双栖,这教少夫人怎么忍受?

更糟的是,他居然还在少夫人的面前提到少爷。唉,实在是……

“先将客人请到中院的亭里,我随后便到。”望及小乐子在自个儿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弦不禁稍稍紧绷,却又不能不以眼前的大事为重。

夫君正在美人怀里销魂,她怎好意思扰了夫君的雅兴?他是她的天哪,她怎能放肆?

“乐大哥,这样子好吗?”

工房里,袭衣坐在乐扬的身侧,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直望着正在为已晕黑的筝头漆上金粉,绘上一对鸳鸯的乐扬。

“什么?”乐扬头也不抬,漆黯的眼直盯着磨得光亮的筝头。

“新婚燕尔,你邀我入宫,又邀我到府上作客,和我一同关在这工房里数日未出,不知嫂子会怎么想?”袭衣睨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接着道:“不知道外头把咱俩的关系,绘声绘影成什么样子了?”

“你以为你管得着别人的嘴?”乐扬的手拿着剁片,慢慢地将多余的金粉刮除,眼前着整把筝快要完成了,嘴边轻轻地勾起一抹笑。

“是管不着,不过……”袭衣望着他淡笑的俊朗侧脸,不禁促狭地接近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眨呀眨的。“袭衣这下子倒是不懂,明明这朝贡的筝都献上了,乐大哥又何必急着再做这把筝?是想送人的吗?可袭衣记得,乐大哥的筝除了朝贡,是千金不卖的,就连袭衣我也得不到你一把筝。”

瞧乐扬的大手一顿,她不禁又好笑地道:“袭衣我是不懂得乐大哥造这把筝是为了什么,但是袭衣猜,乐大哥与嫂子间定是出了问题。”

袭衣扬着一张小脸,像是可以拧出水的眼瞳轻轻地眨巴闪动,盈盈灿亮地望着仍是一语不发的乐扬。她扯着笑脸蹲在乐扬的身旁,等待他给她答案,但是她等了像是一日般的久,他仍是不为所动,双手仍不停地修饰着筝面,对于她的问话仿佛置若罔闻,令她失望极了。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不是个闷葫芦,怎地一句话也不说?

她与乐扬相识尚未满一年,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宛如兄妹、宛如朋友wωw奇書网,丝毫没有掺杂半点的男女情爱,只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也因是如此,她与乐扬的情谊才能历久弥新。不过,自乐扬新婚以来,他整个人简直是怪透了,那是她说不出的古怪。

就好比说,他特地到风雅楼花大钱,只为要她陪他入宫,与之对奏齐鸣,然后,又再一次花大钱要她到他的府中作客,只为了与她抚琴作乐;而这几日来,别说是抚琴,她连把琴都没带来,而乐扬又不准她随意碰他的筝,遂她这几日光是看着他切紫檀、梧桐,凑成筝头筝尾与筝面,再将烫熟的蚕丝线捻成丝弦,或是将鲸须捻入丝弦中做成缠弦,再以一片片砌好的骨片在筝面上摆成雁阵,慢慢地做成筝的雏形,再将筝面磨光、晕色于漆金……

天,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人造筝呢!

不过,在这工房之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要外人相信她与乐扬之间毫无暧昧,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吧。

“乐大哥,袭衣以为你是以袭衣为借口,欲和嫂子分离。”见乐扬一直不搭理她,袭衣不禁又扯开嘴自言自语着。“乐大哥,袭衣可是一点也不想介入任何夫妻之间,落个狐狸精的罪名。”

她可不想无端吹皱一池春水,还可怜的落了个臭名。

“谁说你是个狐狸精了?”乐扬总算将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再将她散乱的发丝宠溺地拢到耳后。“别人不晓得,我可是清楚得很,你这一辈子是扮不了媚样的,更别说狐狸精了。”

“你又知晓了?”袭衣不依地望着他,又倒进他的怀里。“你和诗意嫂子间到底是怎么了?我想和诗意嫂子成为好朋友,想与她谈谈诗文经纶,你可不能让她气恼我,往后见着了我,像是见着仇人似的。”

“没的事,我只是心烦想静静。”乐扬淡淡地道。

他实在不愿意再与唐诗意共处一室,每一接近,他的心头便剧痛难忍,愈是想靠近她,心中的炉火愈是烧得无情炽烈;他无法跳脱她所充下的诱惑,却又无法忍受她的不洁之身,遂……袭衣这小妮子猜对了,她的存在可以让他可以减低对诗意的思念。

然而,那不过是他的想法罢了,实际执行时,效果却不如他想像中的好;思念令他夜不成眠,炉火令他铿然断弦不成曲,合眼睁眼之间全都是她的倩影、她的娇怒、她的嗔笑……

该死,他愈是想忘,她的媚笑愈是如鬼魅般地打转,紧紧地系在他的心魂上,不管他走到哪里,如影随形。

“唉,哪有人心烦得想静一静还要人陪的?”鬼灵精怪的袭衣望着他想得出神的俊脸,小小声地嘲讽着。

“碎嘴。”乐扬半嬉闹地斥道,大手拦住她的柳腰搔痒。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袭衣部算气喘吁吁地投降。

“乐大哥,我待会就要走了,你要好自为之,别再冷落嫂子了。”袭衣笑红了一张粉脸。

“我送你。”乐扬站起身,掸了掸发皱的袍子,顺便将她拉起来。

袭衣整了整粉绿色的丝袍,走入房内将散乱的发丝盘好,再缓缓地走出房外,望着正好整以暇等着她的乐扬。

“走吧。”袭衣露出一个甜笑,挽住他结实的手臂。

总算离开这间待了好几天的工房,再往外头的碎石子路走去,刹那间,一道笨拙的筝声滑过乐扬敏感的耳际,他突地拉着袭衣往中院走。

才三两步,他便来到中院的花园里,望着在凉亭中正与三个面熟男子抚筝作乐的唐诗音。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顺着笨拙的筝韵渐息,婉转的歌声也渐歇。

“唉,曲不成调,诗意献丑了。”弹了好一会儿,唐诗意发现不管自个儿再怎么努力,这一双手还是不听使唤。

“嫂子,你的手这个样子还能抚筝,已是极好,你用不着谦虚,况且嫂子的嗓音之美妙,绕梁三日,不绝于耳。”颜之义浅笑着,贪婪地望向她绝艳的面容。管她琴韵如何,这美人当前,他巴结都来不及了,岂会出言讽她两句?

“是呀,乐扬真是好福气,抬错了轿,倒还让他得了个更美的娇娘。”路羲也跟着诌媚。

嗯,这乐扬真是好狗运,原是想来讽他娶了个其貌不扬、不曾听闻的丑婆子,想不到他竟是娶到这般美若天仙的娇艳人儿。

“而嫂子的满腹诗文更是令人激赏。”长相最为俊俏的庄少勤可聪明,最懂察言观色,懂得抓住美人心思,正中下怀。

“这……诗意不敢当,诗意只是一介女子,上不了台面,吟诗不过是故作风雅罢了。”虽然他们的一番话说得她心头搔痒难耐,但她仍是谦逊地道。

“不,嫂子这么说便不对了,谁说女子有才便无德,又是谁说女子聪颖非凡即是娼妇?那全是无稽之谈罢了。”庄少勤这话说起来可溜了。

“是呀,庄史所言甚是。”其余两名显然屈居下风,但是支援的声浪仍是不绝于耳。

不过,这一切看在乐扬的眼中却是可笑极了,只见他缓步走向凉亭,在四人尚未发觉他之前突地大喝一声。

“小乐子,送客!备软轿送袭衣姑娘回风雅楼,而眼前的三位公子,顺道将他们遣出阁外!”

在远处守候一旁的小乐子听到主子的命令,随即向身旁的侍仆吩咐一声,便奔向凉亭。

“三位公子,这边请。”说实在的,他在一旁已快看不下去了,不宄少爷及时出现。

“乐扬……”久未见到他,唐诗意抚在筝上的小手瞬地收回袖子里,不敢让他望见她的丑陋,也不想令方才匆匆一瞥的袭衣望见她的残缺。

而一旁的三位公子,一见到乐扬泛着冷笑、森冷冰寒的模样,一伙人识相地快速离开,不也多留。

霎时,整个凉亭里,哪里还有什么嬉闹声,只剩下风声虫鸣,以及两人怦怦作响的心跳声。

“回房,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聊聊。”乐扬的脸上浮现着诡邪磨魅的笑意,双手早已不能自遏地紧握成拳。

“我也有许多话想同你聊聊。”唐诗意的心魂甫定,新仇旧恨全和在一块,在她的心头发酵。

她要让他知道,若他不要她,她还是可以潇洒地另觅他处,而不非得臣服于他一人!

第七章

乐扬一走入房内便往圆木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唐诗意走进来,两人好好地聊聊!

唐诗意一走入屋内,望着他一脸噬人的寒气,心中不觉怒火顿生,她尚未责怪他放肆地带回袭衣,他倒是先端着一张冷脸给她瞧了?他是打算先发制人,先下手为强,以拔得头筹?

她蛾眉一挑,晶莹水眸盈盈开动光芒,向房内梭巡着到底该坐在哪里才适宜;可瞧了老半天,似乎只有那一张床榻离他最近,遂唐诗意只好踩着小碎步,踱到床榻边坐下。

“你坐得这么远,怎么聊上一聊?”乐扬将幽黯的厉眸眯成一直线,任由卷翘的眼睫挡去看向她的视线。

好样的女人,在凉亭下,可以当着众多侍仆的面前与他那堆酒肉朋友亲密地谈笑风生、吟诗作乐,怎么在他的面前,她又成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了?好一曲烈女操,听得他为她汗颜!

“诗意不敢靠夫君太近,免得惹夫君嫌弃!”唐诗意的蛾眉一挑,开口便尽其所能的嘲讽他。

“有诗意这般诗纶满腹、出口成章的妻子,乐扬岂敢嫌弃?”乐扬笑不及肯地瞅视着一脸剽悍的唐诗意,心中怒火更是燃得一片赤红。

她可真是了不起,倒先对他挑衅了?

她倒也不想想自个儿一个妇道人家,与那些个大男人在凉亭里饮酒放歌,究竟是把他的面子搁到哪里去了?

“若不嫌弃,夫君又怎会招来那袭衣姑娘在工房里一待便是十数天?”仗着些微酒力,唐诗意毫无畏惧地凝着似雪的水眸睇着他。

她饮酒不行吗?她抚琴不行吗?她与成堆男人一同放歌也不行吗?

那么,他和袭衣在工房里待了那么久,这一笔账又该怎么算?

最令她痛苦的是,她一点都不怨袭衣这天仙花魁,只因袭衣的勾人眼眸中并没有诱惑的意味,甚至在见到她之后,还给了她珍上无城府的桀笑……这说来说去,全是乐扬的风流,也是她的无能!

“男人有三妻四妾是极正常的事,就算我和袭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管不着!”他闷声道,懒得同她解释与袭衣的关系。

“鸡吐花冠艳,蜂抱花须颤!”唐诗意咬牙怒道。“是,诗意是管不着,不过,倒是夫君偏劳了!”

可恶!她坐在床榻上,甚至还能感受到全身上学住地颤意,而胸口的郁闷在他的无情斩伤下,被撕扯得不成原形,疼得她非得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几欲呕出血的冲动。

男人合该风流?女人合该为男人心碎?

她不服……然而心头如针锥心的苦涩早已表明了她的臣服,她疼得连呼吸都快持续不下去了,而那肇事者仍像是没人事般,端着一双冷厉冰洌的幽邃眼眸瞅着她,是瞧她笑话吗?是知道自个儿已为他折服了吗?

“是偏劳了。”他闷声接道。“不过,倒是不及娘子的辛劳,不及娘子会及友人放浪形骸的纵欢!”

他是承认了她满腹的经纶,但他乐扬的妻子犯不着这么伶牙俐齿、犯不着学富五车,只管平静而淡然地当他的妻子便成!她的才高八斗看在他的眼里,还不及她的清白更惹得他的欢心。

娶妻得娶贤娶德,然而,阴错阳差,却令他得了个有才有貌却无贤无德的女人,岂能教他不光火?

他要的妻子,蠢一点也无所谓,但只要她是清白之身,懂得服侍他、取悦他便已足矣;然他却娶到这等狐媚却又不知廉耻的妻子,真不知她的圣贤书到底是读到哪里去了!

“诗意岂敢与夫君相比拟?”唐诗意努力地把持自己,不让泪水渗出眼眶,她压下凄哑的声调道:“不过是与夫君的友人聊聊诗赋辞章,顺而论及音律,喝了几口酒,献献丑罢了。”

方才在凉亭里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那三位公子只是乐扬的酒肉朋友,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赞赏只是针对于她的美貌,然而她是开心的,最起码,他们愿意以谎言来为她纺织属于她的喜悦、她的虚荣,即使她心底明白,这全是冲着她这一张醉颜来的。

长得沉鱼落雁不是她的错,长得闭月羞花亦不是她的错,可既然这一张脸能为她带来不曾有过的赞赏,那么,她利用了这一张脸又有何错?

她不过是想证明女人的文才不该被埋滑在男人的天地里,即使她明知道他们对于她的文才所做的赞赏全是谎言,她也欣赏接受,毕竟,这种谎言……她还不曾听过。

她的错还比不上他的过!

“你也知道是献丑了?”

他的大掌突地击上圆桌,发出砰然巨响,只见几片柴屑自扎实的桌面飞扬而下,惊得她杏眸圆瞠。

“你也不想想你那一双手,丑陋得可以见人吗?居然还厚颜无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展露,是想让全监安城的人知道扬音阁娶了一个双手残废的媳妇儿,好让人耻笑我、耻笑我扬音阁吗?而你一个妇道人家,竟与夫君以外的男子饮酒作乐,是想成了娼妇好绿了我顶上的东坡巾吗?”

他的嗓音低沉暴怒,一双厉眸诡邪顿生,搁在桌面上的大手上更是青筋浮动,令人生畏。

不……他不是要说这些的!

一望见唐诗意抖瑟的身躯,自卑地将一双小手藏于袖内,向来明亮的水眸霎时成为一片灰暗死寂,他的心蓦地揪紧,疼得像是千刀万剐似地刺向他的心口,戳伤他似乎逆流的血脉。

他不是故意要伤她的,他只是怒极,只是气怒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会懂,她不会懂得当他在凉亭前听她那低柔的嗓音隐含着浓浓的笑意,见着那一张冷艳的面容化为春阳,温煦地绽放着奢侈粲笑时,他心里痛得直像是淌了一地的血,令他几乎要杀了那逗笑她的人。

是她水性扬花,喜听那甜言蜜语、浓药迷汤,亦或是只要是他以外的人,她全都可以笑颜以对?

没道理!他是她的夫君,没道理她可以舍弃他就别人,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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