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贺崇愚赶紧站起来打断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快步走了出去。
卫嘉南和温倩都没有说话更没有拦她,她消失后温倩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怎么了,你真难讨好。”
“你在我学校里都说了什么?”他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一口,“我有段时间不回学校,就听到这种传言,再久点儿,恐怕连爸爸都当了。”
“我说什么了,不就是那次聚会,你的迷们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我说我不是,只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而已,她们又问你既然没有女朋友为什么她们有人向你表白你却无动于衷。我说你可能有喜欢的人吧,她们追问是谁,我说可能是我们另外一个好朋友,也在S城里。她们就问是哪个大学的学生,我说她在超市里工作……”
卫嘉南打断她,“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我虚构一个人吗?还是要我说,她是某某大学的大学生——你不也说了,打工者没什么丢脸的,不丢脸为什么不可以说?”温倩拿着手提袋说,“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电视台里的正式员工了,也和你很般配呀。”
卫嘉南沉默一阵后拿出皮夹,抽出几张钞票丢在桌子上说:“这是托你买火车票的钱。”
“不用了,就当这顿我请客好了,你们好好吃。”温倩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什么忙了。”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关门声和挂在门口的风铃声传来,站在盆栽后的贺崇愚交缠着手指,低下了头。
两天后,她向电视台递交了辞呈。
下午的火车,一进入站台,人山人海的情景就吓了卫嘉南一跳,“居然会有这么多人?”
“这是春运期间啊。”贺崇愚笑着对他说,一边想办法把背包从窗口塞进去。
“怎么办,这么多人,会上不去的。”
“不会,我可以爬窗户。”她轻松地说。
“胡说,这多危险。”他看看还有许多留在站台上的人,神色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我就给你买飞机票了。只知道新闻说春运人多,却没想到会多成这个样子!”
“你一般都是坐飞机的吗?”
“是啊,除非近得不能再近,才坐火车。”
贺崇愚笑了,“我还没有坐过飞机呢。”她看到列车员走来,知道离开车时间不远了,于是对他笑了笑,“差不多了,我要上去了。”
“可以吗?”他看着人头那么高的车窗问。
“没问题!”她抓着车窗边,使劲一跳,他不失时机地推了她一把。贺崇愚钻进窗户,按照车票上的座位找了一下,卫嘉南在车窗外跟着她走。终于找到了,她把包放在地上,指了指靠走道的位子,表示那个是她的,又指了指车窗外,让他回去。
“一路平安!”沸腾的车厢吞没了他的声音,人头攒动也让他看不见她的身影。火车开了,好多双手伸出来,贺崇愚也趴在小台子上,把手伸出去,“拜拜——”
他紧追几步,竟然一下子从那么多挥动的手里握住了她的手。
“我走了!”她大声说,“奶奶交给我,你放心!”
火车开远了,他站在站台上面,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对拥挤几乎从来没有概念的他,第一次见识到瘦弱的她对于恶劣环境强悍的适应能力。那么坦然的微笑,想必是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身经百战了。
卫嘉南出了火车站,走在S城宽敞的国际化街道上,他想了很多很多,都是关于她的。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疼。他回到出版社的办公室,却怎么都不能静下来工作。刚才的沸腾景象依然在眼前摇晃,久久都挥之不去。偌大的办公室里,他那一盏灯亮得分外孤单。
“嘉南今年又不回去过年吗?”经过的同事问,“年轻人不要太忙于工作了啊。”
“嗯……”他随便答了一声,忽然拿起电话,“喂,请问明天下午飞N市的机票还有吗?好,我要一张,回程的呢?……”
尾声、一树烟花
题记:
上帝给每个来到世间的人两次机会。一次是生命的机会,一次是相爱的机会。
……
卫嘉南双手合十,把那情书夹在掌中,然后双手缓缓落下,放在她膝盖上的手边,把它们紧紧握住。十指交握,情书夹在掌中,火一样烫手。
他低下头,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窗外,绽开了一朵美丽的烟花……
这个年过得好热闹。因为爸爸妈妈说,这是他们在老房子里过的最后一年,明年一开春,这里就会拆掉建高层建筑了。
“全部拆掉吗?”
“全部拆掉,整个胡同都要拆。”妈妈说着,转向卫奶奶,“奶奶,喝点儿红葡萄酒吧,这个对身体有好处,国际营养组织提倡每天都喝200毫升的葡萄酒呢。”
“好啊,来点儿。”卫奶奶说着,推了推杯子,“我还是喜欢这样的老房子呀。”
贺崇愚站在门口说:“连胡同都拆,那么那棵树怎么办呢?”
“树,应该会砍掉吧。”妈妈说。
卫奶奶说:“可惜了那么大的一棵啊,要多少年才能长成这样子。”
贺崇愚回到席间,叹息着说:“我小时候老爱迷路,都是因为妈妈告诉我,我们家的胡同口有这棵树,我才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你笨啊,人家孩子都是记门牌号的。”妈妈往奶奶的碗里夹了些什锦豆腐。
“不,记树好。”卫奶奶说,“树比门牌号有人情味多了。”
电话响了起来,“准是嘉南那个小子,来拜年了。”卫奶奶放下筷子说,“告诉他,我正吃得开心呢,让他后悔不回来。”
贺崇愚笑着接了电话:“喂?”
“这是贺崇愚家吗?”
“嘉南同学,你的奶奶在我手里。”她学绑匪的口气说,“你奶奶说了,她吃得正开心呢,叫你后悔不回来。”
“好,告诉我你家地址,我立刻劫架飞机杀过去。”他难得开玩笑地说。
“行啊,你记好了哦。”她把地址说了一遍,补充道,“胡同口有棵大树,别认错了哟!”
“好,你不要挂电话,我看看外面有没有飞机经过。”
过了一小会儿,他说:“胡同口有棵大树是吗?是不是很高很高,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梧桐树啊?”
“对啊!”猜得真准,她想。
“那么麻烦你出来接一下我吧,这胡同太窄,飞机开不进来耶。”
“哦,是吗?”她想,他还真能开玩笑。
“是啊!有两个小孩子在这里放烟花哦。”他语音未落,贺崇愚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刺溜”的一声,然后又“砰砰”两声,在夜空里绽放了两朵漂亮的烟花。
她的心剧烈地跳起来,搁下电话跑出去。
“这孩子怎么了,饭吃得好好的。”爸爸稀里糊涂地说,拿起电话来:“喂……”
她穿着拖鞋和一件毛衣跑出家里,一口气跑到胡同口,一棵大树下,果然有两个孩子在捂着耳朵点烟花。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四周,卫嘉南合上翻盖手机,笑着对她说:“出租车说进来了不好掉头,所以……”
他耸耸肩。
这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她吃惊得不敢相信。
“说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树,“我觉得这里好眼熟,好像来过似的。”
你当然来过,她想告诉他,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你曾经骑着脚踏车,送补习下课后的我回家。那时候我们还真是小,我的个子就到现在的腰,你的个子就到你现在的腰,那辆脚踏车也小小的,却载着两个小小的人。
卫嘉南走进她家门的时候着实把奶奶给吓了一跳:“你这臭小子……”
高高兴兴地吃完年夜饭,爸爸妈妈陪着奶奶,在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他参观着她的书房。
“这房子快要拆掉了,我们大概要搬到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去吧。”她坐在窗沿说。
“你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写出那篇十万字的东西的吗?”他问,敲了敲桌面,“我真想知道这桌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我也去照着做一张来。”
“你还记得那个啊。”
“怎么不记得,我好想再看一遍。”
“那么幼稚的东西……”
“给我看看吧,好吗?”
她只好站起来,去卧室,取那本放在枕头边的文件夹。
这时卫嘉南看到书架上的那个存钱罐,“我还以为你丢掉了呢,原来放在这。”他拿起来摇晃了一下说:“比我想的轻呀,装了多少个?”
他摇晃的时候去找可以取出钱币的口,却发现没有,“我怎么当时没做个出口……”他说着手一滑,存钱罐砰的一声掉在桌子上,又滚到地上,底座摔掉了,“糟糕。”他说着,发现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大把大把银色的硬币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出来,而是许多白色的,折叠得很整齐的纸片。
是便条吗?他拿起一张来展开,便条为什么要放在存钱罐里。
贺崇愚走进书房,发现他把地上散落的纸条都捡了起来放在面前看着,那个存钱罐则摔坏了。
上帝给每个来到世间的人两次机会。一次是生命的机会,一次是相爱的机会。
贺崇愚悄悄地退了出来,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存钱罐会摔碎,不是碎在他的手上,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手上。她在卧室里,重新看自己的《月亮宝石》——
“那是一块爱的宝石,只有它可以摧毁外星人,因为它们没有爱的指引……外星人惧怕这颗宝石的力量,它们总想要毁掉它,可是宝石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骇人的能量场……美拉和苏依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前,里面深不见底……”
她自己读着读着,笑了起来,十年前的东西,竟然还能让她感动。看到结尾的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她抬起头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手里拿着那折叠成纸鹤状的情书,慢慢在她身边坐下。
卫嘉南双手合十,把那情书夹在掌中,然后双手缓缓落下,放在她膝盖上的手边,把它们紧紧握住。十指交握,情书夹在掌中,火一样烫手。
他低下头,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窗外,绽开了一朵美丽的烟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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