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老人家全身上下也就那么几千块,你也好意思偷?”那个应该是阿水姨的妇人抓着手绢,哭号着。
站在妇人身边的男人,用力环抱妻子的臂膀。“放心,老伴,怡君会帮我们讨一个公道,会把坏人就地正法!”
“对,怡君,这种败类就给他弹掉啦!”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赖庆国不得自由,只能靠狂吼表态。“我才没有偷你的钱呢!”
叶怡君也被轰得头大。
“大家安静一点,这不是八点档连续剧,窃盗罪也不是死刑,不会判枪决的!”她瞟了眼因为久没大事而全聚集在派出所的人们,“阿水姨,你的钱包真的不见了吗?”
妇人激动的上前,拉开自己的捉袋。
“你看、你看,没有了,我的大红幸福招财钱包不见了!”年纪愈大,个性反而愈像小孩,阿水姨委屈的说道。
那可是她塞了无数求来的符,还特地挑选颜色,她的老伴前年送她的银婚礼物,这下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啦!
叶怡君点头,转回来面对男人。“现在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赖庆国眼睛喷火、发直。
这个破岛是怎么一回事?
他啥都没做,昏得七荤八素,眼前全金条,半点英雄气概也无的蹲在港口边喘息,都能被当成犯人?!
“第一,光凭她一方的证言不能当作证据。”怒火攻心的男人强自冷静,好说歹说也是个刑警,他搬出吃饭工具,以法斗法。“第二,既然没有确实的犯罪证据,你就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和侦讯我。这违反了宪法第八条第一项的规定……学妹,我不会知法犯法的。”
叶怡君听见他喊她学妹,秀眉微蹙,好像很是反感。
“请不要乱攀关系,我不是你的学妹,当然更不知道你会不会知法犯法。这个岛上总共二十户人家,每一户之间都有亲戚关系,今天只有你一个外来客,才一出现,阿水姨就丢了钱包,你当然嫌疑重大。”女人依她所知做推论,说得不无道理。
被人当成小偷,而且还是个笨到不知离开现场,然后被以现行犯抓住的蠢贼,赖庆国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他看起来很呆、很拙吗?
‘她的钱包搞不好是掉在路上什么地方了,怎么能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赖庆国话还没讲完,就被抢白。
“你的意思是我老伴诬赖你罗!”老人家抱着啜泣的妻子,豪气干云,“你这龟孙子,出来单挑!”
“老伴,我还没有老人痴呆,不要抛弃我!”
“傲心,亲爱的,我们生死同在!”
厚,现在是在演连续剧喔!
赖庆国啧了一声,无奈的说:“喂喂,大家讲讲理好不好?”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有理说不清。
他一副大家都在起番的态度再度挑起公愤。
“怡君,你出来主持公道!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不会说谎的!”
“恁爸就是要不讲理!”
“有手有脚还不学好啊,真是丢光了你祖宗的脸!”
被点到名的叶怡君这回得站起来,将一票想冲上来的激动乡民推至门外。
“好了,所有人在问话时都不可以进来,”和这群老顽童在一起一年,她多少知道治他们的方法。“要不然我就以妨碍公务起诉你们哟!”
众人像蛤蜊,转眼间闭紧了嘴。
威吓生效,叶怡君的注意力又回到男人身上。
他身上散发一抹她很熟悉的气味,也的确不像会做坏事的人……他的眼睛很清澈,给人一种清洁感。
“你口口声声说你没偷,那你为什么来轮弧屿?”叶怡君好奇心起,自然而然的问道。
这句问话命中了赖庆国的死穴,不过一方面,他却又很开心可以辩解。
她以为他想来这啊?
“我刚才叫你学妹是因为我也是警察,我叫赖庆国,是奉命来轮弧屿查案的!”赖庆国直直迎上了女人的视线,不吐不快,“我现在是刑事警察局侦十队的干员,应该有电子公文,主旨请求贵单位协助,送过来了才对。如果你还是不信,我提袋里有警员证,你可以拿出来看。”
叶怡君有些愣住了,她今天根本没上网,不知道是否有这么一封公文,但在门外的人群又开始鼓噪了。
“骗肖耶,学电视学甲很像耶!”
“厚,我们这里也就二十户,每个人都认识,谁会犯罪啊!”
“真是不学好,是个警察还手脚不干净。”
叶怡君眼光一瞟,众人噤声。
“刑事警察局只有侦一到侦九,没有侦十,你真是警察?”她喃问。
男人粗鲁而又不耐烦的点了下头。
“侦十本来就属于编制外,我原谅你孤陋寡闻,我的警员编号是……”他念了一串数字,“现在是二线一星的警官,不是警察,因为你而暴露我的身份,现在已经造成了侦防上的困扰。”
赖庆国心情不好,口气便差。
叶怡君内心微微一动,硬要说没被震住是假的,长期只身一人在此,但她没忘记警界向来注重长幼有序。
正有些不知所措,她背后又有不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间道’里也一堆坏警察,又不是警察就不会做坏事。”
老人军团点头附和,表达他们的意见。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赖庆国两年来受尽欺陵的愤怒和被诬陷的怒气全都暴起。
“我说没偷就没偷,不然你来搜我身啊!”早忘记先前要小女警尊重他的宪法人权,他霍地起身,一个箭步就贴上了女人,“来搜呀,搜彻底一点,漏了哪个地方,我绝不轻易饶过你!”
赖庆国已经气昏了头,被手铐扣住行动不便的双手抓起了女人的小手,便往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叶怡君脸色蓦地爆红。
明明是她在轻薄人家,却有一种被轻薄的感觉。
“喂喂喂,你冷静一点!”她试图说服男人。
女人拼命想缩回手,可是男人紧抓着不放。
他说没偷她不信,他要她搜身她不肯,女人真可怕!
“叫你搜你还有意见啊!你不当我是罪犯吗?来呀!要不要像被羁押的犯人那般,全身脱光光让你搜?”
男人赌狠就要扒衣服,女人连忙捉住他的手。
噢,他也太冲动了吧!
叶怡君在内心尖叫着。
“冷静,拜托你冷静一点!”
香蕉你个芭乐,人生最大羞辱也不过如此,他不管了,豁出去了!
一边拉皮带和裤头,他精壮的身体再度欺到女人眼前。
“冷静?众人都不冷静,我冷什么静啊?”
赖庆国冷哼一声,双手已经刷的一声脱下牛仔长裤!
哇的一声,众人的叫声此起彼落,响彻云霄。
姑且不论他那一双长脚比牛腿还粗,他……他……他穿着小圆点花样的四角裤耶!
噢,他是同志!
噢噢,一个娘娘腔!
噢噢噢,观音、菩萨,年轻的男人肉体耶!
各种想法在老人家的脑海里以光速闪过。
可在场唯一的年轻女性不能像老人家一样肆无忌惮,她此时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而且男人还很主动的抓起她的手,往他又窄又鼓,和山东馒头一样的翘屁股伸去。
赖庆国平时是个君子,但抓起狂来,连君子两字要怎么写都忘记了!
“学妹,仔细搜过犯人没有?来,学长牺牲自己,给你一个机会教育!”他狠声说着。
“我不要,我不要啦!”叶怡君终于放声尖叫。
战况紧张,情形混乱,众人正聚精会神观察这一男一女会不会qi书+奇书…齐书进展到挖地道寻宝活动之际,手机的合弦铃声极不识相的大响特响。
“找我的!找我的!”
手机难得响一回,有人找的阿水姨兴匆匆的接起电话。
而听到铃声的赖庆国,从不知何方神灵附身的状态下回过神,被他紧抓着手的小女警则是抽回手,强自镇定,但还是浑身发抖,惊恐的看着他。
赖庆国总算冷静下来了,他如铃大眼转了一圈,惊觉自己干了什么后,他绷着脸,很缓慢、很缓慢的弯下腰,然后以更缓慢的速度拉起牛仔裤。
神色还算自若,状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群老人家之中,阿水姨欢快的对着小手机大吼。
“喂,心心啊,乖女儿,有什么事情啊?啥?你说我的钱包放在你家床头忘了拿?噢噢,我下礼拜去看孙子时再拿就好了,反正在岛上用不着太多钱,你爸身上还有现金啦!”
阿水姨是听到什么就直接复诵,语气完全反应了她的惊吓。
她挂断电话的同时,在场众人一齐望向脸色好比猪肝,只能看着脚前一公分地面,抬不起头的女人,还有另一个正缓慢系上皮带,脸色难看到顶点的男人。
令人难堪的静默无边开展。
“阿水姨,那他不是小偷啰?”一个老伯抢先发难。
阿水姨搔搔头,一边煽风往后靠,一边傻笑的说:“我说他身体不舒服嘛!小帅哥脸色苍白的蹲在港口边,厚,很可怜哪!”
刚才有参与指责的老人家们,都慢慢后退,后退,后退到一个程度之后,全都拔腿就跑。
让被留下来的男女更加难堪。
※※※※※※※※※
赖庆国体会到何谓万箭穿心。
他在发什么鬼疯啊?!男人悔不当初,也只能在内心尖叫。
激动到失去理智,当众脱裤子兼大放送,虽然内裤还没脱,但万一她告他性骚扰怎么办?
天啊,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他发誓要当英雄男子汉,这下子变成怪叔叔、大色狼了啦!
噢噢噢,他不想沦落到穿风衣在暗巷袭击未成年奶娃儿的变态啊!
他急转直下的一生就这样子损落了,一定会受尽万人,尤其是女魔头上司的冷嘲热讽……
一死了之,会不会痛快点?
平时被上司、妈妈和姊妹欺负成惯性,他忘记自己遭到诬告。
被害妄想在他脑里风起云涌。
而将身子缩得小小的,躲在服务台里的叶怡君,此时心头也暴烈的跳动。
惊吓,人生最大的惊吓,她从没想过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摸一个男人的身体……
而且,他很壮!真的很壮,隔着衣服都摸得到他的肌肉,好在他没有脱,要不然她一定会脑溢血!
岛上没有医院,所有人因为一个裸男而死光光。噢噢噢,这是什么烂理由啊,真是太丢脸了!
等大岛的同僚来侦办这起悬案!她身为女人,情何以堪啊!
一想到此,叶怡君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摸自己的胸口。
她以为这处已经冷冻结冰,再也不会兴起任何形式的波澜,没料到这个男人却成功的让她变脸。
在两个人各有所想的时候,难得的雷阵雨渐渐停了,隐藏在云朵后头的太阳公公露出红彤彤的脸。
而再怎么尴尬,总要有个人先开口讲话。
无论如何!他肩负使命而来,不能一直这样提心吊胆下去。
赖庆国刻意清了清喉咙。
“咳咳……学妹,这里有旅馆或庙可以借宿的吗?”他努力维持音调的自然,不让不正常的波动起伏又引发了女人的回想。
很可惜,叶怡君原本渐渐恢复正常的脸色,一瞬间升温到沸点,然后心湖啵啵啵的冒泡。
她没有抬头,不过手却胡乱比着。
“呃,这里没有旅馆也没有庙,很少外人会来这里。”
轮弧屿虽然海天一色,景观优美,但实在太偏远,而且没有任何沙滩,自然没有游客。
赖庆国其实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他的包包早被人拖来此处,就在这里睡吧!
“那我借睡在派出所里,这两个礼拜的时间,请你稍微忍耐一下不便。”
不睡荒郊野外就好,他不大挑的。
早就失去立场,叶怡君只能点头。
“很抱歉,没地方让你睡,我住在后面的宿舍里,要是有事情,可以到那里找我!”
她一口气说完,像逃命一样的跑走。
赖庆国看着女人的背影,按着太阳穴,不需要再和任何人面对面,让他得以喘息。
“天啊,史上最恶侦察任务,我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吗?”他顿了一下,“她叫怡君啊,真是菜市场名字,不过,接下来我能和她平安无事的相处吗?”
窗外的天空,晴晴蓝蓝,像未曾下过雨,男人的心头却罩上不安的乌云,有种前途堪虑的感觉。
女人,是种自私而又任性的生物!
赖庆国躺在硬邦邦的长椅上,一手枕在脑后。
一路上的辛苦,和解下来的风波,已让他想倒头就睡。
在合眼小憩前,他环顾为期两周的住所。
古老阴暗的派出所,岁月在此留下刻痕,露出水泥块的剥落斑驳墙面,正如他现在的心境。
“女人真麻烦哪!”
赖庆国吐出不合他年纪的苍凉话语。
他一点都不想碰触任何女人,打从两年前起,他就很明白,他完全不想和女人扯上关系。
除了侦十队、还有阴盛阳衰的家,他不想再……
他不明白为何会在此时想起往事!但他随即要自己不再想,接着,他的脑袋便像插头被拔掉,猛地失去意识。
第二章
在重新整理好情绪,能够好整以暇,忽略一些凸槌意外,坦率的和他道歉,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叶怡君鼓起勇气回到派出所,却没看到标的物,但她没找太久,只是转了一下,看来应该是穿着湿衣服入睡的男人,还和周公难分难解中。
很短但合宜清爽的短发,皮肤黝黑得发出金光,典型的手长脚长,强壮的身体,在学生时代和现在都应该有维持运动的习惯,浓眉大眼散发出健康的男人味,睡着的时候一脸沉思状。
她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
一年了,她有一年的时间没和年龄相近的男性接触,听他口口声声叫她学妹,他大她一岁还是两岁?约莫不会差很多,虽然醒着的时候很霸道,但睡着之后,他的睡脸还流露了一点点孩子气。
或许是那些微的稚气,让他有一种阳光男孩的气质。
她确认过电子公文,赖庆国,侦十队的队员,真的是奉了上级命令前来办案的。
他看起来还真不像警官,不油条、不老态、不丑……说实话,他长得很帅,是她喜欢的类型。
是曾经还会为了男生而脸红心跳时,她喜欢的类型。
傍晚的风,柔柔暖暖的吹来,叶怡君瞄了眼时钟。
快要六点了,该吃晚饭……
“赖长官,赖长官,醒醒六点了。”不敢逾矩,叶怡君在男人耳边礼貌的唤着。
赖庆国皱起眉,大手逃避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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