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早在秦始皇曾祖父惠文王时就开始修建了,原名阿城。阿的意思是高大的丘陵,言其宫殿很高。惠文王死,工程就停下了。直至几十年后的秦始皇,才又接着修。因为在高大的丘陵上修房,故名阿房宫。
而这时的秦国,由于兼并诸国得手,国力大增。秦王又好大喜功,专讲享受,他要把阿房宫修成一个展示秦国强大,能充分满足自己享受需要的宏大建筑群落。因为他的计划太大,修了三十年,直至他死都未能完工。
根据历史记载,阿房宫东西宽三里,南北长五里,可容纳十五万人居祝里面道路纵横交错,宫殿屋宇林立。其前殿东西长五百步,南北宽五十丈,高达十数丈,可以容纳万人。而这,只是阿房宫的主体建筑。以此为中心与咸阳相连接,周围三百里内星罗棋布修建了二百七十余座离宫别馆祠堂庙宇。各个建筑之间有宽阔平整的道路或阁道相连接,直通到终南山下。
修阿房宫用的全是珍贵木料和质地优良的石料,这些材料从千里之外的蜀地(四川)和荆地(湖北)远道运来。那时交通落后,全靠人拉马驮,其艰巨非同一般。当时有运石工人编的歌唱道:
千男呼哟万男喊,
巨石大如山。
渭水河啊甘泉口,
石落水断流。
仅此,可见工程的艰难和浩大。
浩大的工程少不了一支浩大的管理队伍。因为工地分散,修筑的工人又大都是囚犯,便调集了大批军队去监管和看押。
话说有位姓范名勒的都尉,家住咸阳,与乐府衙门相距不远。范勒之父因病瘫痪在床,久治不愈,听闻高渐离用音乐治好了华阳公主的多年瘫痪,便托人相求。高渐离慨然应允,为其父治疗,数月后便奇迹般地痊愈了,范都尉对高渐离感激不荆
这天,高渐离登门造访,谈到乐府有两个乐工被抓去修阿房宫去了,他准备去阿房宫寻找,特请范都尉相助。
范都尉是个爽快人,听罢笑道:
“家父老疾,蒙先生相救,得以痊愈,正不知怎样感谢哩。今高先生所言,小事一桩。明日,请先生随我去阿房宫工地。有范某在,想到哪里去哪里,尽管去找就是。”
第二天清晨,高渐离如约与范都尉一道策马去阿房宫。一路之上,范都尉把阿房宫中许多秘闻奇趣娓娓道来,听得高渐离惊叹不已。马背上,二人谈到如何去寻找两个乐工时,范都尉说,办法有两个,一是查花名册。不过因为从各地抓来的人太多,有的乱报姓名有的冒名顶替,多不真实。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只是,这么大的工地,去找两个人,无异大海捞针。高渐离听了甚是焦急,范都尉劝慰道,不必着急,先去几处打听打听再说。
近午时分,二人来到阿房宫,远远就见到高耸入云的城楼,巍峨雄伟的城墙。城椅上旌旗飘扬,刀光剑影,好一派威严景象。城楼下,手执兵戈的士兵整齐排列在城门两旁。要进城门,必须经过几道哨卡。好在有范都尉引路,通通畅畅地进了大门。
走不远,便是范都尉的营房。士兵见都尉回营,迅速列队相迎。入得营房,小坐片刻,便有伙夫送上饭菜。食毕,范都尉带上高渐离顺着一条汉白玉石铺成的大道向南直走。道两旁,隔不多远便是一座高冠长袍手握朝笏的石像,整整齐齐一溜排过去,看不到头。石像身后,各有数行参天松柏。相传,这些树都是秦惠文王亲手栽种的,距今已百余年之久了。
二人边说边走,走尽大道,便是石梯。抬头望去,那宽宽石梯的顶端,矗立着一座庞大无比的宫殿。范都尉指着那宫殿说:
“这是阿房宫的前殿,是将来秦王坐朝的地方,现在已快完工。幸好你来的是时候,要是迟两个月,秦王迁了进来,想来看看可就不容易了。现在虽说也可以随便看,但要小心,那宫殿里有许多机关……”
高渐离本为寻找两个乐工而来,无心参观阿房宫中的奇异景致。但一路上,范都尉把阿房宫吹得神乎其神,入宫一看,果然不同凡响。高渐离走南闯北,进出过许多王宫,没有一座像这样有气派。现在,又听说宫中还有机关,在好奇心驱使下,他也想见识见识,便两梯一步三梯一跨地向上爬去,把引路的范都尉远远抛在后边。
爬完高高的石梯,抬头看去,好一座高大华丽的建筑。两人合抱的立柱上和上面的房梁皆是雕龙画凤,贴金饰银;再朝上看,朱甍碧瓦,飞檐高耸,气势宏伟……
正看得有劲,忽听有人大声喝叱:
“什么人?敢在这里东张西望1
高渐离听了一惊,望去,殿门口站着个威风凛凛的卫士,恶恨恨望着自己。
“我的客人。”从后面赶上来的范都尉连忙说。
“啊,是范大人的客人,失敬失敬,小人有眼无珠,请大人恕罪,也请这位先生包涵。”那卫士立刻换了面孔陪笑道。
高渐离并不计较,也报之一笑,然后径自朝殿厅走去。当他的一只脚刚跨进大门,就像被谁拉了一把,身子一歪,便倒在门槛上,想爬起来,却被门槛紧紧拉住,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范兄快来拉我一把1高渐离对紧跟其后的范都尉说。
范都尉笑了,一边伸手来拉,一边说道:
“高先生不必惊慌,此门系用磁石镶成,你身上一定有铁器类物件,所以被吸住动弹不得。快对我说出你身藏的兵刃在何处,我替你取了,你自会站起来。”
高渐离身上并未带兵刃,但想想,原来是那条腰带。那腰带用软铁做成,平时多捆在腰上用来防身,没想到它让自己出了丑,惭愧。他向范都尉指指自己的腰。
范都尉为高渐离解下腰带,笑道:
“这磁石门本是为防刺客而设的,不想竟让你给碰上了。”
高渐离听了,也自觉好笑。
解了腰带,高渐离轻松了。不过这时他再不敢独自乱走,每步都跟在范都尉身后,生怕再碰上什么机关。
跨过一道殿门,还有二道殿门。但见门上挂着一幅珠宝串成的门帘,门帘上还饰以锦绸华缎,与珠宝交相辉映,闪闪发光,照得人眼花缭乱。
范都尉领高渐离走到门帘下,轻轻一顿足,那门帘就自己卷上去了。高渐离四处看看,并没有人拉扯,甚是奇怪。范都尉说道:
“这门帘叫‘自然之帘’,只要踩动脚下机关,就自然而上;脚一松,就自然而下。也不需要挂钩,故又称‘无钩’”。
果然,待二人进门后,那门帘便徐徐下降,把门挡祝
大殿十分宽敞,又十分明亮。抬头望去,大殿正中挂了盏大灯,灯中心盘着一条金龙,龙口大张,口中吊灯,整个大殿的光亮都从那盏灯出来;那条金龙还不停地盘旋,身上的鳞甲一片片翻动着,也发出闪闪光亮,把个高渐离竟看呆了。
范都尉解释说:
“这灯名‘青玉五枝灯’,高七尺五寸,大有数围,系外国进贡珍品,整个大殿只消一盏灯,地上掉根头发也能看见。”
顺着亮光,高渐离走近一面一人高的方镜,站住一看,自己的影子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他吃了一惊。范都尉又说:
“此镜乃上古传下来的宝镜,它宽四尺,高五尺九寸,两面都可以照,但影子是倒立的。其妙处是能照穿人的肠胃五脏,如有病变,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高兄不妨仔细照照,看有什么病没有?”
高渐离听了便认真照起来,见自己倒立在镜子里,肠肠肚肚透亮,没有黑点和斑雾,只看到中午才吃的羊肉泡馍和大葱。
范都尉又说了:
“这方镜还有一个妙用,能分辨人是否忠诚不二。如有邪念,镜子里一照,就看到他的心无规则地乱跳。秦王已用它照过一些宫人,发现异常的便杀掉……”
高渐离听了,忙把身子闪在旁边,他怕那镜子真的会照出些什么来……
为了掩饰,高渐离拉着范都尉,请他带着去看其他玩艺儿。
从后门出了大殿,右拐走进规模小些的偏殿,里面摆满了各种新奇玩具,专供秦王及其后妃游乐之用。其中除了可以自己走动的木马、自己摇荡的秋千等等外,更有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玩具。
如有一组铜人,共十二个,每个高三尺,身着华丽的衣服,手执琴、筑、笙、竽等乐器,围坐在桌边,如真人一模一样。只要按动机关,他们便各自操动乐器,奏出优美的音乐,与真乐毫无区别。
又如一种叫“昭华之琯”的玩具,是一只玉石雕琢成的笛子,长二尺三寸,共有二十六个孔。一当吹响,眼前立刻出现各种山川景物车马行人的画面,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吹了,那些画面便都隐去。
在范都尉带领下,高渐离看了许多稀奇古怪玩具的精彩有趣的表演,使他大饱眼福。
走出宫殿,他们又去动物园参观。
跨进动物园大门,便是一个由无数根木柱支撑起来的大厅。大厅建筑并不特别,只是走进以后才发现它在微微地摇晃,抬头望去,又听见细微的嚓嚓声从屋梁间传来,好像大厅立刻就要倒塌。
范都尉见高渐离面有疑惧之色,笑道:
“高先生不要怕,这大厅是不会倒塌的。它之所以有些晃动,那是因为它的基脚,请你往每根柱子底下看……”
高渐离顺着范都尉的手指往下看,见到每根柱子下面都趴着一只大乌龟。那些乌龟把大厅驮在背上被固定在石臼里,但它们并没有死。有人天天给它们换食喂水,让它们不死不活地挣扎。随着它们的挣扎,大厅便轻微地摇晃起来。
高渐离惊奇得呆了。不知是谁想出的这种点子,新奇倒新奇,只是那些乌龟被活活压在那里,那该有多难受?
他突然感到心中发闷,已经离开大厅很远了,眼前总挥不去那些乌龟被压在柱子下的种种痛苦的情状:有的在不停地使劲挣扎;有的耷拉着头绝望得再也不动弹;有的仰起小脑袋东瞧西望好像在向人们乞求怜悯和救助……
见高渐离脸色黯淡,范都尉问道:
“高先生太累了吧?”
“不,我是在想那些被压在柱子下面的乌龟……”
“哈哈,高先生想得实在多……”
说话间,进了一道门,一股腥臊之气扑鼻而来,原来他们来到了虎圈。管理虎圈的饲虎员见是范都尉,起身恭迎,又立刻搬来两张椅子,请他们坐下,观看老虎扑食。
虎圈是个深丈余长宽有数十长的大坑,里面有山有水,七八只威武雄壮的老虎在游戏玩耍。见有生人进来,一个个张牙咧嘴,呜呜吼叫,似要扑上来咬人。饲虎员一声叱斥,那老虎才低头退去。
这时,饲虎员提过一笼鸡,打开笼盖,将鸡一只只捉出来向坑里抛去。顿时,一阵凄厉的尖叫,伴着飞舞的鸡毛,把宁静的空气搅得稀烂。
“再投,再投,哈哈……”范都尉看得高兴,孩子似的拍手大笑,不停地叫饲虎员把鸡抛向老虎。
一笼鸡已投完,但老虎尚未吃饱,一个个呲着牙望着饲虎员。
“投羊下去。”范都尉说。
饲虎员转身便赶来两只羊,连连把它们推向虎坑。那羊被摔在坑底还没爬起来,就被扑过来的老虎按住一阵撕咬,但听羊的惨叫和虎们争食发出的吼叫掺和在一起,乱成一片。
范都尉看得很过瘾,不停地拍手喝彩。
高渐离还未从对那些可怜乌龟的悲悯中走出来,接连又目睹那些鸡和羊等弱小动物在老虎口中挣扎和惨叫,心里实在堵得慌,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去拍手欢叫。
见高渐离木然地望着老虎争食,范都尉以为这些节目还不够刺激,便叫过饲虎员问道:
“送来的逃跑犯还有吗?”
“还有。”
“那快去选个有点活气的押来,放他下去跟老虎对对阵,好让我们高先生看了高兴。”
“是。”饲虎员应声而下,一会便牵来一个被捆住双臂的中年汉子,只见他满脸血污,衣衫褴褛,两眼发直,如痴呆了一般。然而当他被拉近虎坑边时,他却恐怖地大叫起来:
“我不,我不,饶命,饶命……”
听到那惊恐的吼叫,高渐离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似乎也惊恐起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范,范兄,你们要把他……”
“把他喂老虎呀,”范都尉望着高渐离脸上奇异的表情不解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为什么?”
“因为他逃跑。上面有命令,凡逃跑的一律处死,只是把其中的一些让老虎、狮子、鳄鱼去执行罢了。要他们去跟野兽拼拼,也让我们乐一乐。”
“都尉大人,”高渐离对他的话很反感,语气变了说:“在下怕见杀生,我就不看了。”说罢站起来要走。
范都尉有些扫兴,勉强说道:
“既然高先生不想看,那就饶他一死。”他转脸对饲虎员说:“把他拉回去吧1
饲虎员拉着那逃犯下去后,范都尉问道:
“高先生,我听说你曾单骑千里送秦王母子归秦,又在易水边击筑唱歌为荆轲壮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怎么现在却变得胆怯了?”
“过去年轻张狂,而今上了些年纪,胆子就变小了。范大人见笑。”高渐离说完,把话题一转说:“今天玩了大半天,把寻找两个乐工的事都忘了,麻烦范兄带在下去工地走一走吧。”
范都尉忙说:“那好,咱们就近先去砖场看看,那里新来的人多。”
到了砖场,先翻花名册,没有;向有关人问打听,也无线索,便只有抱侥幸心理到各个劳动工地去寻找。
这是一个很大的砖场,有挖泥、夯坯、装窑、烧窑、出窑、运输等工序。只见那些苦工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在监工的皮鞭和喝斥声中吃力地干活。有那老弱累倒在路边的,也无人过问,任其呻吟。遇有监工走过,还甩去几鞭,试试他是真还是假。还有那因疾病饥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苦工,命运更为悲惨,在尚未断气时就被拖到荒山野沟,任狼拖狗叼,其情状惨不忍睹。
他们在砖场转到天黑,逢人便问,可是两个乐工的消息却一点也没打听到。
第二天,范都尉又陪高渐离去木工尝石工场和几个建筑工地查找打听,也一无所获。
高渐离要去更远的地方去看看。范都尉说,凡是咸阳抓来的民工都在这些地方,不会押往别处;再说,别处工地属他人管辖,进出也不方便。于是二人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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