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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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公主-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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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你这个鬼点子多的小丫头,竟敢用鸽子传书带信与高渐离保持联系,该当何罪?他正要下一道严厉的命令重重惩罚华阳公主和高渐离,但转而一想,眼看庆祝大典就要举行,他两个都是庆典不少了的主角,在这节骨眼上处理他们太不明智。于是收了怒气,改口对主管太监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叫他快去执行。

主管太监又如此这般对阿娇说了,也叫她快去执行。

第二天,不知怎的,公主的小白鸽惨叫两声,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再也不吃不喝。华阳公〃奇〃书〃网…Q'i's'u'u'。'C'o'm〃主抱起它,见它耷拉着头,无力地睁着一双红红的小眼睛望着人们。华阳公主把它搂在胸口心疼地问:

“怎么了?我的小鸽子。”

几个宫女都围过来看,七嘴八舌地说:

“大概是生病了。”

“恐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莫不是谁打了?”

可是鸽子不会说话。

华阳公主把鸽子翻来覆去地看,没见伤痕,不像打的,便说:

“一定是生病了,快去找药来喂。”

还没等把药喂下去,那白鸽扑扇了几下翅膀就闭上眼睛再也不动了。

华阳公主伤心透顶,叫一声“哎哟,我的小白鸽1腿一软竟晕了过去。

醒过来后,冬儿向她说,白鸽的死一定与阿娇有关。她外出有事回来,刚跨进大门就听见鸽子惨叫,又看见一个人影飞快朝后院跑去,那人影起初没有看清楚,但后来从后院出来的就只有阿娇。

华阳公主也觉得这鸽子死得奇怪,便叫把那死白鸽拿来仔细检查。

终于找到白鸽的死因了:一根绣花针从鸽子的胸口扎进去,直刺入心脏。

把针拔起来一看,秋儿便说:

“那是我的针。”

她想了想,又说:

“是阿娇借去用的,我找她还,她说弄丢了。”

华阳公主第一次发怒了:

“把阿娇叫进来1

阿娇进屋,向公主请了安,站在一旁。

公主问道:

“你看,这是你向秋儿借的针吗?”

针在公主手上,死鸽子摆在地上,秋儿对她怒目而视,阿娇无话可说,扑通一声向公主跪下:

“奴婢该死1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一只鸽子与你有什么仇?”公主问道。

“公主殿下,”阿娇哭了,她把手伸给公主看:“这是它啄的,我只逗了一下,它就啄了我一口……”

果然,阿娇细嫩的小手手背上有一团血迹。

华阳公主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记得小时候被鸡啄了一口,便找根竹竿撵着打,口中还不断骂:“打死你,打死你1不过她不相信她那温驯的鸽子会啄人,她问道:

“是真的吗?我的鸽子从来不啄人。”

“我是新来的,它认生……”

华阳公主没有问出个究竟,便叫她下去。

下午,主管太监来到公主的小院,领走了阿娇。

晚上,主管太监来到公主的小院,双手呈上一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只女人的手,手上还有一团血迹。

“公主殿下,奉皇上旨意,将杀死鸽子的宫女阿娇的手割下,以示惩戒,请公主过目。”

华阳公主不敢看,把头掉到一边说:

“快拿走,快拿走……”

其实,阿娇丢掉的岂止一只手,还有一颗她的人头。

但这些,华阳公主并不知道。她常常叹息的是:“可怜我的那只鸽子!可怜阿娇那只手1她从未想到更多,即使有人对她说阿娇是她父皇派来的奸细,而且是为了灭口被杀,她也不会相信。

鸽子死了,音讯断了。没有音讯的日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惶惶不可终日。她想接上这根线,但实在不易,且莫说其余的鸽子还太嫩,就是可以用,谁又能把它带出宫去交给高渐离呢?只有小棋子,可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小棋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只是棋盘上一颗不起眼的棋子,下棋人想把他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自从进宫以后,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换了多少地方了。他给秦始皇当过随身太监,给西垂宫王皇后当过守宫太监,还给大太监当过跑腿太监……自从赵高当上宫中太监总管以后,见他不顺眼,便叫他去当御马太监,学着赶马车。他觉得这份差事最适合他,成天跟畜牲打交道,省心。只是苦一点累一点,但不费神。在宫中多年,见到不知多少费思量的事,他巴不得自己变成聋子变成瞎子。现在,虽然耳不聋眼不瞎,但天天看到听到的是马咬架马发情,无关紧要,而以前见到听到的,不小心就成了祸胎。他要把以前那些都忘掉,永远不再去想它。

可是有一件事他忘不了,不仅忘不了,他还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要找机会说给一个人。

那个人是华阳公主,那件事就是皇上要把她嫁给王翦,等王翦打仗回来就成婚。现在听说王翦班师往回赶已经进函谷关了,他还没找着机会,心里实在有些着急。

他知道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后果,但他又想,最多不过是要命呗。我是个太监,本来只有半拉命,为了公主,赔上它,也值。想着想着,他乐哈哈地笑了,鞭子一扬,“驾”的一声,他的马便放开四蹄跑了起来。

这天傍晚,小棋子跑车回来,溜了马,添了料,正要回房休息,见将作少府手下的太监老陈头提一个桶走过来。小棋子见了急忙朝黑影里躲闪,但还是被他看见了,老远就喊道:

“喂,小棋子,你,你躲什么?快,快出来……”老陈头又喝了酒,说话舌头发硬。

小棋子只好出来,站在那里不动。

“看你这个小棋子,在宫里也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你看赵高,他还比你后进宫,只是因为给皇上舔好了痔疮,现在,已是太监总管了。可是你,讲什么心眼好,这年头,心眼好顶屁用!再说,只是接你马的尿,又不是接你的尿,你怕个屁……快,快给我接一桶。”老陈头说罢,把桶往小棋子面前一放,就坐在台阶上打盹去了。

小棋子无奈,只好提过桶,一步步捱到马厩里,把桶放在他那匹公马的肚子底下,拍拍它的屁股说:

“喂,伙计,不是我让你做缺德事,你看,是那个坐在台阶上的老陈头,别怪我……唉!真缺德,是谁想出的这个办法……”

小棋子的叹息当然是有缘故的,这马尿接去后再泡上几味什么药,晾干后,放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点燃,那烟熏上人半个时辰,眼睛就瞎了。这就是矐刑。宫中有犯了什么事的宫女、太监,甚至嫔妃、美女等,朝里面一关,再出来时,一辈子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老陈头是专干这事的,只要见他提个桶来,小棋子就躲。但他偏爱找小棋子,说他的马膘肥体壮,又是公马,那尿的药效更好。

也许那马也不愿干这缺德事,半天也不尿一滴,害得小棋子老等。

“陈公公,”小棋子说:“您看,这马就是不尿,不如您去另找人吧。”

“你这小棋子慌的什么,年纪轻轻的,慌了不经老。它不尿,等着。快过来陪你大伯讲讲话,来,快过来坐下……”

小棋子只好过去与老陈头并排坐下。刚坐下,一股浓烈的酒气就熏了过来。小棋子不会喝酒,闻那酒味,直冲脑门。

“小棋子,你今年二十几了吧?”

“是。”

“要是不当太监,孩子也该会叫爸爸……唉,你爸也是,怎么就舍得把你送到宫里当太监?”

小棋子不敢回答,宫里的规矩多着哩,这类话也犯忌。老陈头喝醉了,胡谈,只有不理他,打自己的瞌睡。

“当太监也太可怜,一辈子连女人的边都没挨过。唉,这呀,都是命,命苦呗!不过,高渐离,大乐师,皇上未来的女婿,命该高贵了吧?谁知,不知犯了什么事,要对他动矐刑,你说这……”

“什么?您说的是谁?”小棋子本不想理他,可一听说的是高渐离,谁不知道他是华阳公主的未婚夫君,他怎么会受矐刑?实在忍不住,就大胆问起来。

“喂,听了千万不能向外人说呀,”老陈头放低了嗓门说:“高渐离,就是华阳公主未过门的女婿,不知他怎么惹怒皇上了,说要杀他,又舍不得他弹的一手好琴,让他瞎了眼,照样可以弹琴……”

小棋子吓了一跳,这不是要了公主的命吗?他霍地站起来,走进马厩,见那桶里已接了小半桶马尿,提起便倒了,把空桶提到老陈头面前一放说:

“没接着,你提回去吧。”

“这半天了,怎么那马不尿尿?”

“谁知道,你问它去。”

老陈头没法,提着空桶,骂骂咧咧地走了。

小棋子感到很难受,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救高渐离,但他一定要去救,就算看在公主份上,他决定去冒这个险。

昨夜,高渐离几乎熬了个通宵,快天亮了,才回到乐府住处小睡了一会。起床以后,走进小院,见那枝头叽叽喳喳欢叫的雀鸟,心情也不觉欢快起来。

他想到昨晚的彩排,因为是最后一次,秦始皇和李斯都亲临现场,对所有这次庆典的节目作最后审定。

根据庆典安排,首先演出宗庙祭祀乐。第一乐章为《嘉至》,乐声轻盈庄重,由远及近,如天神和祖先从天上徐徐降临;第二乐章奏《永至》,节拍舒缓沉稳,如皇帝踏着稳健的步履,一步步走进庙堂;第三乐章奏《登歌》,钟鼓齐鸣,歌声悠悠,如对神明祖先虔诚地感谢和祈祷;第四乐章奏《体成》,表示礼仪的完成,请神仙和祖宗享受祭祀的牲礼;第五章奏《永安》曲,祥和而明快,皇帝起身,在皇亲国戚及众大臣簇拥下去东厢房饮宴。

音乐设计与祭祀活动的内容联系紧密,程序安排有条不紊,加之指挥得体,演奏技巧纯熟,听得秦始皇不住点头称赞。

接着,按顺序演出庆贺大秦帝国永世昌盛,颂祝始皇帝万岁万万岁的《寿仁乐》、《礼容乐》、《昭容乐》、《韶舞》、《五行舞》等。每一个音乐舞蹈节目都分有若干乐章,完全依据庆典的程序和内容需要特别设计,绝不重复。

最后演出的是民间音乐舞蹈,轻快热烈,激情洋溢,以渲染万民同乐的欢乐气氛。

秦始皇和李斯一直看完最后一个节目,对演出作了充分肯定。

演出结束后,高渐离叩见秦始皇,请他对这些节目作评断。

秦始皇说:

“朕与李丞相刚才边看边议,对这些节目都满意,庆典就照样演出。还有两三天庆典就开始了,叫乐人们再好好练习练习,千万不要出差错。”说着,又用目光把高渐离细细打量一番,接着又说:

“高渐离,你为这次庆典的音乐费了很大心思,作了不小贡献,朕自会奖赏你。这一向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吧1

秦始皇说罢,在赵高搀扶下回寝宫去了。

所有的节目顺利通过了,作为这些节目的创作、编导、指挥者的高渐离,又怎能不高兴呢?但是,如果他真正了解到秦始皇临走时讲话中所说“奖赏”、“休息”的含义,他无论如何是高兴不起来的。

且说秦始皇回到寝宫后,赵高呈上后妃的花名册,奏道:

“请陛下点定今晚歇息处,奴才好伺驾。”

秦始皇摇摇手说:

“今晚哪儿都不去,就在这打个盹算了。”

赵高立即为秦始皇脱靴更衣。

“赵高,”秦始皇说:“你看今晚高渐离准备的节目如何?”

“启奏陛下,奴才对音乐本是外行,但听陛下一说,才晓得他还真有一套。”

“没有一套我会用他?我还准备重奖他哩1

“那是自然,他本是皇上的……”

没等赵高说完,秦始皇手指着墙上一盏欲灭未灭的灯说:

“看……”

“陛下,那灯没油了,奴才马上取油来添上。”

“不用了,”秦始皇制止道:“那灯烧完了自己的油,该灭了……”

赵高是何等机灵的人,一听皇上那话中有话的话,再联系平日察颜观色,早就知道高渐离在皇上心目中已没了地位,便试探着说:

“陛下的意思是把他……”他用手做了个砍的动作。

“不。原先,倒有这个打算,可现在不。把他眼睛去掉!他那双眼睛太狂傲,太刺人。没有眼睛一样可以击筑,说不定击得更好。你看,今晚演奏得最好的乐师多数是瞎子。”

“啊,奴才明白了。”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奴才一定办得干净利落。”

赵高此话不假,从十年后发生的事情看,赵高办事果然干净利落。那年七月,秦始皇巡游至河北省平乡县沙丘乡的平台得暴病身亡。在赵高主使下,与李斯合谋改了秦始皇立长子扶苏的遗诏,改立幼子胡亥为二世皇帝。赵高手握大权,杀扶苏、杀扶苏的几十个兄弟姊妹,接着杀李斯,再接着反手一刀杀了胡亥——看,有多干净利落!而最后,赵高也被杀——倒是越发干净利落了。那自是后话。

又过了一天的清晨,高渐离走出小院准备上班,忽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从外面进来捂着肚子上厕所,他在进厕所门前有意回头望了高渐离一眼。啊,原来是小棋子,那白鸽头一次就是他带来的,一定公主有什么急事。看看前后无人,高渐离一步跟了进去。

厕所里再无另外的人。

“高先生,您危在旦夕。皇上要对您……对您施,施刑……”小棋子终不忍把矐字说出来。

“施刑!?谁说的?公主?”

“不是,也许她压根不知道。”

“唉,我早知有今天,没想到这么快。”

“请高先生早拿主意。”

“这样,请你下午再来一趟,我有书信交给公主。”

“奴才一定尽量想办法来1说罢,小棋子出了厕所。

高渐离感到一股热气直往脑门上冲。可惜这消息来晚了,要是早知道,我一定在排演的那晚上与他同归于荆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不管走哪一步都涉及到她。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他终于下了逃跑的决心。回到屋里,他扯下一块白绸,给她写了一封诀别的信,附上一首表明心迹的诗。叠好后攥在手心,专等小棋子的到来。

秦始皇与李斯是儿女亲家,李斯的儿子全娶秦始皇的公主为妻,女儿又嫁给秦始皇的太子为妻,两家走得特别热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送过去,我送过来,车马不断。小棋子便经常去完成这样的差事;何况,当初他本是相府中的小厮,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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