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郭亮赞成他说,“那里有个上海大学,是我们党领导办的。
陈独秀、李大钊都到那儿作过报告,蔡和森、瞿秋白、肖楚女都教课。学生中有不少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你要去,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给蔡和森,他是我们湖南老乡,和毛润芝先生是同学,你去了可以找他。“
陈赓听了,十分兴奋:“好,我这就准备一下,找机会请个长假,去上海。”
上海。轮船码头。
陈赓手提一只黑色旅行箱,穿一身灰白色长袍,随着人群走下码头。他看着眼前重叠林立的高楼、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招牌、大大小小的广告,心里想,这就是“十里洋场”的上海,也是共产党的发源地的上海。
他不急于找上海大学,想先看看这个繁华的城市。不料到外滩公园时,却赫然看见门口放着一块上书“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十分触目。陈赓猛然想起路过汉口时,看见汉口英租界印籍巡捕、人称“红头阿三”棒打行人的情景。陈赓觉得心里一阵紧缩:中国,不起来革命,就没有救呵!他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对车夫吩咐:“到青云里。”
闸北西宝兴路青云路青云里,上海大学就设在此处。主持校务的总务长是恽代英,社会学系主任是翟秋白。陈赓在这里见到了许多著名的共产党人,听到他们授课。茅盾、周建人等知名学者、作家教授也来此讲学。陈赓如饥似渴地学习,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熏陶下,迅速成熟起来。
不久,陈赓带来的钱用完了,请的假也到期了。陈赓收拾了行李——比来时多出了一包书——乘轮船从上海返回长沙。
1922年1 月10日,长沙发生了“黄庞惨案”。湖南省长赵恒惕杀害了劳工领袖黄爱、庞人栓。消息传出,群情激愤。工人罢工、学生罢课,长沙掀起了蓬蓬勃勃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的高潮。党组织指示,要深入工人学生之中,广泛发动、组织、争取斗争胜利。陈赓回长沙的第二天就参加了罢工斗争。
这天晚上,陈赓从工厂出来,刚出厂门,就发现有人跟踪,陈赓往后一扫,见是一个中国警察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巡捕。陈赓加快步子紧走几步,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天已黑下来,巷子里没有行人,只有风声和急促的脚步声。陈赓看见前面一堵墙挡住了去路:是个死胡同!
陈赓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两个迎面走来的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两手不觉握成拳头,双脚分开,冷冷地迎着来人。
矮个子的中国警察不觉放慢了脚步。高个子的外国巡捕对面前的中等个子的中国青年颇不在意,他重重地踏着皮靴,一步一步逼近陈赓。
陈赓不避不闪,脸迎着他。待他走近,突然扑过去,照着他的肚子飞起一脚,那洋人“哎哟”一声弯下了腰,陈赓赶上前又是一脚,踹了他个嘴啃地。后面跟着的中国警察见状,急忙闪到一边,陈赓乘机跑了出去。身后响起了叫喊声和哨子“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陈赓跑出小巷,见前面跑来几个警察,他一转身跑进另一条小巷,只跑了十来步,路就封死了。往左,巷口早已封锁,正有警察荷枪实弹抓人;往右,那是一座深宅大院,铁门紧闭,院内恶狗狂叫,怎敢贸然跃入?
面前高墙挡路,身后哨音甚急,何能化险为夷?陈赓抬头见一技树权探墙而过。他当机立断,飞身而起,双手攀树枝,正要抬腿过墙之际,忽听嘎叭一声响,树权折断,半边裂口,半边粘连。陈赓心急如焚,恰在这时,他悬在下面的两只脚突然被人抓住。陈赓暗想:坏了!来不及往下想,就觉得下面的人把他的双脚用力往上托,还轻轻地喊了一声:“快,翻墙!”
陈赓就势跃上高墙,回头一看,这位在危难之中助他一臂之力的,竟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青年。陈赓感激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是:“打倒列强!”……
1923年,全国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
各地纷纷举行游行示威,要求收回旅顺、大连,废除“二十一条”。
4 月5 日,湖南各界爱国人士成立了“湖南各界外交后援会”,共产党员郭亮当选为后援会主席,陈赓当选为执行委员。
后援会决定:发动市民,抵制日货。
会员们分头行动,有些上街宣传,动员店铺老板不要进日本货、市民们不要买日货。不几天,进洋货的店铺生意陡然清冷下来。有些会员带人到日本洋行日夜监视,禁止人们进货。
陈赓带一部分会员和工人到码头上把守,禁止中国工人为日本人搬货。
5 月31日晚,郭亮急匆匆来找陈赓:“刚才得到消息,日本轮船‘武陵’号明天到这里,上面装有日货。你赶快布置人到码头去准备检查。”
“日本船在哪个码头靠岸?”陈赓问。
“两湖码头,也可能是金家码头。消息不太准确。”
陈赓说:“那我们在两个码头都派人。我这就去办。”
6 月1 日上午,两湖码头,金家码头,后援会调查员佩带袖章站在码头上,等着日轮“武陵”号靠岸。“湖南各界外交后援会”的巨大横幅悬挂在码头上。市民们自动聚集到码头助威,气氛不同寻常。
九时,“武陵”号在金家码头靠岸。
后援会调查员登船检查,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跟在后面。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接着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呼喊声:“不许打人!”“日本人滚出去!”
会员们跨出船仓,往码头上一看,只见几十名日本水兵正用枪托、棍棒殴打群众。会员们急忙上前阻拦,野蛮的日本兵又殴打劝阻的人们。
这时,陈赓和一群会员闻讯赶到。
陈赓奋力拨开人群,找到船长,严厉地说:“船长先生!请你立即命令水兵们停止殴打我国群众和后援会人员,否则一切后果自负!要明白,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群众越聚越多,两边相持不下。
下午一时,另一艘日轮“金陵”号抵长沙。
后援会调查员登船检查,日本水兵蛮横阻拦,调查员们毫不退让,双方言来语去争执起来。
突然,一日本兵拿出口哨,放在嘴里,使劲吹起来。
听到哨声“伏见”号日舰驶向金家码头,舰上士兵向人群鸣枪示威。
群众见日兵竟敢开枪,不禁怒气冲天,齐声高呼:“这还了得!”
日本士兵一声鼓噪,悍然向示威群众开枪射击,同时用刺刀刺杀。
陈赓听到枪声,立即跑到前面,招呼群众疏散。突然左臂一阵疼痛,陈赓负伤了。
日本兵当场杀死工人王绍元和小学生黄汉卿。重伤九人,轻伤数十人,造成震动全国的“六一惨案”。
通过这次斗争,陈赓认识到,我们的敌人是强大的,斗争也将是残酷无情的。要想胜利,没有枪杆子不行。
1923年底,广东政府大本营创办陆军讲武学堂,派人到长沙招生。
党组织派人找陈赓:“陈赓,广东政府要办陆军学校。你以前当过兵,对军事比较熟悉,党决定要你去报名,你愿意吗?”
陈赓兴奋地说:“愿意!我早想到军校学习,只是没有机会。”
“这次机会到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们将来需要大批自己的指挥官,来推翻军阀。”
“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努力取得好成绩,做一个合格的军事人员。”
陈赓告别了长沙,开始新的军旅生涯。
第二章 黄埔岛将星涌救蒋结恩仇1923年冬。长沙。
一条消息不胫而走:“孙中山派人招生来了!”消息传出,湖南爱国青年无不为之振奋。“好,报国有门了!”他们奔走相告。
这天,长沙育才中学熙熙攘攘,百余名由中国共产党秘密发动的爱国青年和选派的共产党员济济一堂,踊跃应试。
这是孙中山创办的陆军讲武学校的第一期学生招生。二十岁的陈赓容光焕发,从容地走进教室。正要找座,旁边一位青年忙起身让位。让位青年是陈赓的同乡宋希濂。初次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
五六天后,陈赓等人接到录取通知书,再次来到育才中学集结。
负责招生工作的学校教育长李明灏说:“大家愿意远道去粤,我代表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表示热烈的欢迎。”接着,他简略他说明了孙中山开办这所学校的意义和宗旨。
只见他停了一下,又说:“由于现在湖南省尚为各派地方势力盘踞,我来湘招生完全是秘密的。希望大家不要声张出去。不过,有一点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由于大元帅府还很穷,赴粤之路费尚需诸位自行筹措。你们可以自由组合,分批出发,争取半月之内抵达!到广州会有人招待你们的!”
会场嗡地一声乱了。大家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参加革命还得自筹路费!”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于是,有人观望,有人想着主意,有人悄悄地溜走了。
“宋希濂,你打算怎么办?”陈赓问。
“我跟着你,你说吧!”
“走,后天启程。既然是孙中山办的学校,我相信不会错!”陈赓坚定地说。
“我们后天启程,愿意跟我们同行的请到这边来!”陈赓对大家大声说道。
陈赓举止端庄,性格热情奔放,谈吐高雅,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了陌生的同伴们。立时有二十来名被录取的青年围拢在他身边。他们推陈赓为班长,负责为大家安排车船食宿。
12月下旬,陈赓一行想尽办法,总算凑足了路费,由长沙启程。当时粤汉路才修至衡阳,到广州需绕道武汉、上海、香港。他们乘火车来到武汉,再搭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轮船,前往广州。
经过二十多天艰苦的旅行,他们终于到达广州。
一踏进广州,他们就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灼人的革命热浪。街头上、码头边,到处公开出售宣传革命的读物。他们把行李捆在一起,等候接待的人。
眼见接船的人一批批离开,空旷的码头只剩下他们一行。大家不由得心急起来。找人打听,可一句粤语也听不懂。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位会讲普通话的人,这人看了他们一眼,说:“像你们这样子,在广州一般旅店都不会接待的,只有到华宁里去试试,那里有些便宜的客栈。”
他们急忙赶到华宁里,找一家客栈住下。陈赓说:“大家都累了,先住下,我去弄饭吃。”
“军校到底何时来接?”同学们焦急地问。
“别急,我马上去打听,先吃饭。”
陈赓弄来了饭,匆忙吃完,便到街上去打听。可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消息,只得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客栈。
转眼一个月过去,在长沙招的一百多人陆续到达广州,住进华宁里。可是从来没有人来打招呼。他们各自带的盘缠所剩无几,大家不由得心急火燎。
一天,有人打听到程潜的军政部所在地。他们知道,李明灏就在程潜手下作事。大家就公推陈赓和李默庵为代表前去见李明灏。好不容易找到军政部,见到李明灏,陈赓将情况一一作了介绍。他说:“我们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大家所带旅费也都用完了,既然招我们来了,到底如何安置我们?陆军讲武学校还办不办啊?”
李明灏一听,连忙解释:“陆军讲武学校正在修理中,一等修好,就可搬进去受训。在未修好之前,你们可先搬到关帝庙暂住。自己起伙可以省一点。”
一百多名青年才搬进关帝庙。这里既无桌凳,也无床铺,他们就睡在铺稻草的地上。每天,除了早晚各点两次名以外,无所事事。大伙不由得怨气冲天。
不久,陆军讲武学校营房修好,他们又搬入营房,正式开学。这所学校名义上隶属革命政府,却完全因袭旧军阀部队的军阀作风,没有一点革命气氛。陈赓等人感到非常失望。
一天,陈赓和宋希濂沿着珠江北岸的长堤漫步,走到南堤码头附近,看见一堆青年正围着墙头议论什么。陈赓挤进去一看,原来是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简章》。
陈赓反复看了几遍,一把抓住宋希濂的手,脸涨得通红:“这才是孙中山办的军校,咱们投错胎了!快,去报名吧!”
“讲武堂怎么办?”宋希濂问。
“不管它,考完再说!”
“可是条文规定要十八岁以上啊!”宋希濂不安地说。
“你几岁?”
“刚满十七。”
“满了十七就算十八,我二十一岁,还可以借你两岁呢,走!”陈赓挽起宋希濂的胳膊就走。
一个月后,陈赓、宋希濂双双考取黄埔一期。
黄埔岛。林木葱郁,四面环水,风光秀丽。
黄埔军校就设在原广东陆军学校及海军学校旧址。这天蒋介石来到招生的最后一关:口试考场。
见到考官,蒋介石问起考生情况,主考官兴奋不已:“如果不是名额所限,我愿收下所有考生!这里是几个笔试成绩突出的,你不妨看看。”
口试继续进行。
贺衷寒进来。
主考官请贺衷寒回答:“青年军人与军阀有什么关系?”
贺衷寒低头沉思片刻,答道:“帝国主义者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阀来造成中国的祸乱,军阀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中国的祸乱,完全是军人造成的。……但是,我们知道青年军人是最容易感觉自身的痛苦,是最富于抵抗环境的,是最善于打破恶魔的压迫……只有军阀是青年军人的大敌,也只有青年军人能够打倒军阀!”
贺衷寒越说越激动。主考官在贺衷寒名字下打3 个端正的五星。蒋介石也为贺衷寒激烈的言辞所打动,连连点头。
“报告!”
“进来!”陈赓走进来。蒋介石从这一声“报告”里听出他当过兵,兴趣极浓。他注视着陈赓,瘦高的身材,举止文雅。
蒋介石:“说说你的经历。”
陈赓:“我十四岁离家从戎,在湘军当到二等兵,想升官因没进过讲武堂而不得升;想进讲武堂而又说非军官而不得入,实在是走投无路,报国无门……
“你当过湘军?”蒋介石问,“你知道湘军的创始人曾国藩吗?”
“知道,不但我知道,连我爸爸,我爸爸的爸爸都知道”为什么?“
“我爷爷也是湘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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