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很深,月亮已悄悄地爬上天空。鲁迅拉着陈赓的手,送他下楼出门,并为他雇了一辆黄包车。
在回家的路上,陈赓仍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之中。
几天后,陈赓再次应邀来到鲁迅先生的家,将军与文豪促膝相谈,为陈赓富有传奇性的生活又增添了色彩斑澜的新篇章。
与陈赓的两次谈话,给鲁迅先生以极大的震动。先生对于写一部反映苏区红军战争题材的小说,在心里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次与冯雪峰谈起要写一部像《铁流》那样的作品来反映红军生活。但鲁迅先生不熟悉红军及其战斗的实际情况,这很难给他以创作所需要的灵感和真实感,而先生的创作态度是很严谨的,终于未能动笔。后来,先生不幸早逝,这一写作愿望终于未能如愿,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文坛上的一大遗憾。
就在陈赓即将离开上海的前一天,陈赓来到上海贵州路北京大剧院看电影,不幸被叛徒认出,当场被捕。将军蒙难,在狱中受尽折磨。蒋介石耍尽花招,终不能使陈赓“悔过”,最后迫于各方面的压力,被迫释放了陈赓。
经历了四个月监狱生活的磨难,1933年8 月,陈赓来到上海,找到中共上海临时中央,随即又经赣东北转入红都瑞金。
此时红色根据地受临时中央的错误领导,党内一大批正确路线的执行者受打击、遭排挤。毛泽东首当其冲!陈赓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回到党的怀抱,可迎接他的却是接受审查,取消其共产党员的称号!
这是怎么啦?陈赓愤怒、痛苦,可他对革命、对党的一片忠心仍矢志不渝,他坚信乌云终究遮不住太阳。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到红军学校担任教官,不久后又被任命力红军步兵学校校长。
不久,中央军委命令,中央红色区域的四个军事学校——红军大学、彭杨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和特科学校合并组成红军干部团,番号为“中央第一野战纵队第四梯队”,陈赓担任团长,宋任穷任政治委员,归中央军委第一纵队司令叶剑英指挥。
这是一支非常奇特的队伍,不仅陈赓自己的问题没有公开的结论,另外还有不少干部,也是被“左”倾错误领导者迫害打击视为“包袱”、“累赘”
而欲抛弃的。但干部团有优势的装备,人才济济。
秋风阵阵,落叶遍地,一片凄凉。
1934年10月,红一方面军指战员,怀着沉重的离情别绪和欢欣的转移战斗的兴奋,告别了瑞金,告别了中央苏区,精神抖擞地踏上了艰险的征程。
决定中国革命历史进程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从瑞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并不叫长征,而叫战略大转移。最初采取这一行动,有很大的被动和盲目性,只因为有了遵义会议,才使二万五千里长征有了史诗的意义。
陈赓带着干部团这支特殊的部队,跟随中央红军从江西南部瑞金县铜锣湾出发,开始向西线突围。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中央红军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一步一回头地走着。他们告别了红色故都,告别瑞金父老,告别兄弟姐妹,踏着夕阳,走远了,走远了,在苏区人民的视线内消失了。
两个月过去了,红军突破敌人的一道道封锁线。湘江一役,红军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虽突破了湘江,但八万红军损失三万五千人。
在惨重的损失面前,红军指战员们越来越感到困惑。红军要转移到哪里去?红军的前途何在?这样硬拼下去能行吗?
即是临时中央的主要领导博古,也是六神无主,万般无奈。湘江之役,红军损失过半,博古感到责任重大,可又一筹莫展,痛心疾首。在行军路上,他拿着一支手枪朝自己的脑袋比划,苦恼得不能自拔。红军当时的“头羊”
精神面貌是这等状态,可见红军濒临什么境地了。
红军继续向湘西开进,只能把红军带向灭亡的绝境。在此紧要关头,毛泽东力主放弃会合二、六军团的意图,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开辟新的根据地。毛泽东据理力争,党内多数同志也逐步清醒过来,站在毛泽东一边。红军改向贵州方向前进,几乎没放一枪一炮就占领了黎平。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贵州,在寒冷的冬天,变得更加凄凉,萧瑟,红军的到来,给这里增添了生机。
12月18日,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党中央在黎平召开了政治局会议,研究红军战略方向问题。会后,我军向遵义进发。但欲取遵义,须强渡乌江。
乌江,是贵州第一条大河,江面虽不宽,但两岸峭壁悬崖,水深流急,十分险要,是天然的屏障。先头部队抵达乌江,发现渡口只有两只木船,红军如何渡江呢?中央军委经过研究,认为只有架设浮桥,才能迅速渡过乌江。
架设浮桥的任务就交给了陈赓领导的干部团。
元旦夜,任务下达给干部团工兵连。战士们顶着风冒着雨,在漆黑夜空下沿着畸岖的山路急进,于天亮前赶到了江边渡口。
陈赓首先派人到江边测量了乌江水情,决定扎竹排,搭浮桥。他还特意请来技术指导员,并将工兵连全连二百多名学员分为器材供应、编制竹排,架设、救护、预备等作业小组分头行动。他们用三层叠起的竹排做桥脚,每对桥脚中间铺两根枕木,枕木上连接四个桥衍,再铺上门板钉上横木,组成一节节门桥。战士冒着严寒和对岸敌人的炮火,把门桥送到江里。可门桥一进到深水就像脱缰的野马直向下游冲去,无人能控制。怎么办?后面敌人的追兵将至,全体红军将士的安危全系于此,陈赓心急火燎。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每当这种时候,陈赓就会召集大家献计献策,共同讨论研究。最后陈赓根据大伙的意见,用大小石头装在竹篓子里,四周插上粗大的竹杠,作为锚爪,锚的顶端再系上一根粗锚纲、这样才把门桥固定住了。问题解决了,陈赓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加油干哪!同志们!”他大声鼓舞着战士们。
浮桥不断地向前伸。突然,投锚组组长手中的竹篙被迎面敌人一颗炮弹打落,他一头栽倒在门桥上,门桥立即失控。在这危急时刻,投锚组组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扑通一声跳入水中,用手拉住门桥的边沿,用胸膛死死地顶住门桥。门桥下移的速度减慢了,险情解除了,可投锚组组长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经过三十六个小时的紧张战斗,浮桥终于架起来了。四路大军浩浩荡荡地通过浮桥向对岸前进,直取遵义。
毛泽东走过浮桥时,连声称赞:“真了不起,我们工兵就地取材,用竹排架起这样的浮桥世界上都没有!”
当薛岳纵队追至乌江时,红军已烧掉浮桥,跃马在乌江上游一百里以外了。
乌江天险终于变成了红军的通途。“莫道乌江天堑,看红军等闲飞渡!”
但它却真正成了追堵中央红军的国民党中央军的天堑。
中央红军突然挥戈遵义,甩掉了十几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为中共中央在遵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提供了可贵的时机。
为保卫遵义会议的安全,陈赓派肖劲光率上干队由桐梓赶到遵义,负责会议的安全。长征开始时,肖劲光被视为犯人失去了党籍和军籍。上干队在经娄山关时,顽强地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坚守娄山关,保证了遵义会议的顺利召开。
事后,周恩来接见肖劲光,对他说:你这次主动坚守娄山关,为遵义会议顺利进行作出了贡献,是有功的。你的问题过去搞错了,处分不算数,恢复党籍、军籍,中央准备安排你的工作。“
遵义会议,结束了临时中央的错误统治,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从而成为中国革命由失败走向兴盛的重要转折点。
1935年1 月27日。
土城镇。
中央红军撤离遵义挥师北上,到桐梓后,发现四川军阀刘湘的部队已渡过长江,准备对我红军进行阻击。27日,中央军委到达土城镇,决定利用当地有利地形,集中优势兵力,对敌实施合围夹击。并作如下部署:一军团继续北上夺取赤水城,以三军团三个师、五军团二个师占领土城镇以东,朱德总司令亲临三军团指挥,刘伯承坐镇五军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红军就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恶战。猛烈的炮火,染①见《中共党史资料》第五辑314 页。
红了土城的天空,长征以来一次最为激烈的战斗——土城战役打响了。原来的敌人兵力远不止两个旅四个团,而是四个旅八个团,共一万余人。此时红一军团已奔袭赤水城,红军面对优势敌军,受到严重挫折。毛泽东立即电令一军团速返增援。在一军团尚未到达之际,战斗紧张地进行着。五军团阵地被敌军突破,伤亡很大,敌人抢占了山头,步步紧逼土城镇,逼向马山中央军委指挥所。后面是赤水河,若不能阻止敌人的进攻,红军将陷入背水作战的危险境地,中央军委指挥所更是危在旦夕。
在这危急关头,毛泽东急令干部团发起反冲击。陈赓临危受命,率干部团把敌人抵挡了下去。干部团全体将士拼命奋战,重创敌军,一直坚持到一军团返回增援。
站在山头指挥战斗的毛泽东欣喜地赞许道:“陈赓行,可以当军长!”
红军直取遵义城,蒋介石亲自来到重庆督战,采取堡垒主义与重兵进攻相结合的战术,企图压迫红军于遵义地区,然后聚而歼之。毛泽东将计就计,佯攻贵阳,而将主力南下云南昆明。当蒋介石发现这一情况后,急忙调中央大军和滇湘部队尾追而来。这时,毛泽东又突然从昆明兵分两路,直逼防务空虚的金沙江。
金沙江蜿蜒穿行于川滇边界的深山峡谷,水流湍急,波涛汹涌,地势险要。红军如不能迅速北渡金沙江,就有被敌人压缩在深山峡谷中歼灭的危险。
毛泽东下令速渡金沙江,甩掉追兵。干部团的任务是抢夺皎平渡。接到命令后,陈赓立即召集会议进行战斗部署,他向五连连长交代:“中央决定我军北渡金沙江,并把抢夺皎平渡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干部团,我决定以二营为先遣支队,你们五连为前卫连。你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迅速地抢夺渡口,掩护后续部队渡江。马上出发!”
五连战士接到任务后,即连夜踏着崎岖的山间小道,直奔金沙江。他们爬山越岭,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赶了两百多里路,达到江边,迅速夺得了敌人过江侦察的两只渡船。根据敌情,五连决定以一二排分头乘船渡江,渡江后,一排以突然动作消灭对岸敌人的一个正规连,二排也一举歼灭对岸敌人保安队,迅速控制了渡口,搜得七条木船,解决了中央机关和全团的渡江问题。
这时,陈赓又突然接到通知,得悉原先准备在另外两处渡口渡江的一军团和三军团,由于那里江面太宽,敌人飞机不断骚扰,无法实施原计划,决定也转到皎平渡渡江。
陈赓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深知这一仗是干部团长征以来第一次独立作战,它关系到全军的安危,此仗只能打胜,不许失败。
当陈赓得悉四川军阀刘元璋两个团已从会理出动,准备抢占通安州时,陈赓迅速决定除留先遣营维持渡口秩序、工兵连准备架桥外,其余由他亲自率领连夜出发与敌人争夺通安州,以扩大纵深,巩固渡口。
五月的云南,酷暑难当。
四十里的山路有十多里是悬崖峭壁,只有半尺多宽的羊肠小道可攀登,旁边是望不见底的深谷,一不小心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干部团五连的勇士们,顶着酷热,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射击,艰难地行走在这崎岖的山道上。
拂晓,五连准时到达山顶,并迅速在会理通往渡口的必经之路旁的山丘上布阵待敌。
不久,五连左翼发现有两营敌兵向前运动,右翼也发现有敌军防守。双方很快在山顶隘口处接上了火。
“陈团长真英明,昨夜要是在山沟里宿营,今天不知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昨夜因在睡梦中被叫醒而闹情绪的一名战士现在心服口服了。
根据敌情,陈赓作了周密的部署,他向大家动员说:“同志们,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有薛岳的追兵,我们全军在这里渡江,大家说怎么办啊?”
“咱们死也要死在通安州,决不返回金沙江。”战士们齐声回答,声如洪钟。
在猛烈的炮火的掩护下,尖兵排的战士们勇猛前进,见有石头滚下来,就向旁一闪,等石块滚下去了,又迅速地跑步通过危险地带。费了好大劲,尖兵排才运动到离隘口约一百米的一处“死角”集结。
冲锋号一吹,战士们奋不顾身,端起刺刀朝敌人猛冲过去。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破了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终于打垮了据险顽抗的敌人。
干部团又一鼓作气,追击敌人,活捉敌团长以下六百多人。从此干部团声名大震。
这时,金沙江上七只小木船开始日夜不停地摆渡,经过九天九夜,中央红军在皎平渡顺利渡过了金沙江,完全跳出了几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
1936年5 月。大渡河两岸白水茫茫,漫天大雾,只有大渡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这里曾经演出过一场悲壮的历史悲剧:1863年太平军最后一位领袖石达开所部四万士兵全部葬身在大渡河。
红军渡过金沙江后,到达四川会理。党中央在会理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决定继续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由会理北上,必须经过大渡河。红军后有数十万大军追赶,前有四川军阀扼守着所有渡口。蒋介石猖狂地吹牛说:“后有金沙江,前有大渡河,几十万大军左堵右击,共军插翅难飞!”
然而,英勇的红军不是石达开,他们以坚忍的毅力,冲破险风恶浪,战胜了大渡河不可飞越的神话,一举飞夺泸定桥,抢渡大渡河,甩掉了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追击。
年后,在大渡河泸定桥边,一座纪念碑上留下当年红一军团政委聂荣臻的撰文,其中专门提到这样一笔:干部团不断击溃和消灭河东岸敌人,对四团夺取泸定桥起了策应作用……
毛泽东对干部团评价极高。他曾设想,如果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会合受阻,就把干部团留在川东,由它创造新的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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