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分子会议开了没有?”“以连为单位的党团员大会、军人大会开了没有?”“有哪些思想反映和思想顾虑?”等等,谭政一一进行询问。
又来到红一师的其他团队,激励战士们:“工事挖得快,筑得好,敌人来了早有防御准备,就能减少伤亡。”谭政发现有的战士怕苦怕累,对修筑工事的意义认识不足,就动员说:“只有保护自己,才能消灭敌人。现在多流一滴汗,战时就可少流一滴血!”根据红一师部队成员构成的复杂情况,谭政指示有关指挥员和政工干部,把政治上动摇的人员留在后方,在前沿阵地担负警戒、作战任务的,大多是政治坚定、作战勇敢的老战士。党小组长、支部委员、政治战士,更是重要、关键部位的骨干力量。每当战斗间隙时,谭政便指派“青年队”来到前沿阵地,为战士唱歌、跳舞、表演各种“活报剧”、组织战士猜谜语等,活跃战地文化生活。后来,这种形式又慢慢发展到红一师阵地上的文化娱乐活动和露天晚会,成了瓦解敌军、对敌斗争的一种方式。他们时常对敌人喊话:“弟兄们,过来吧!一块唱歌,一块玩吧!”
有时,指战员还把苏区人民送上阵地的慰劳品,扔给对面阵地上的敌人。由于战地生活的漫长,红一师阵地周围,布满了大便、小便和各种污物,蚊蝇四起,臭气扑鼻,流行疾病也时有发生。谭政发现这些问题后,命令红一师各级有关于部,加强战场管理,规定大小便的位置,挖掘倒污物的深坑,清除掩埋脏物,消灭蚊蝇,动员后方机关、部队给阵地上坚持战斗的部队送开水,送最好的饭菜,送洗脚、洗澡水等。各种形式的政治工作,都是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谭政兢兢业业地工作着。战斗在激烈地进行着。谭政的政治工作显现了威力。在整个阵地上,红一师战士个个勇敢战斗,拼搏顽强,重伤不叫、不哭,轻伤不下火线。坚守高兴圩高地的红一团,真是可敬可佩。
无论环境怎样恶劣,任务怎样艰危,只要是上级的命令,他们便不惜一切牺牲,坚决执行。他们铁一般的组织纪律性,坚强不屈、勇于献身的奋斗精神,创我军传统作风之先,在火红的军旗上,添上了永不消失的光辉。兵力数倍于我的穷凶极恶的敌人,天天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有时一天连续攻击几次,都被我红一师的指战员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有时白天阵地被敌人占领,晚上红一师又组织反击,再把丢失的阵地夺回来。就这样,红一师部队在高兴圩、狮子岭与敌人死拼了一个月,未丢一寸土地。萧瑟的秋风,吹过苍凉的山野,许多牺牲的指战员静静、无悔地躺在那焦土翻起的荒坡上,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岗。
高兴圩以北红一师战斗中的政治工作是极为突出和成功的,它对启发指战员的觉悟,提高战斗力,激励他们英勇献身意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后来,为了总结高兴圩以北战斗的政治工作经验,谭政在紧张的战争环境里,写出了《高兴圩以北战斗的政治工作报告》,为我军政治工作留下一份珍贵的史料。
1934年10月中旬。兴国东南靠近瑞金的一个村庄里。红一师师部。波浪翻滚的绵水河,泛着银光,在深秋洁白的月色下,默默地绕过瑞金城。油灯下写完了《高兴圩以北战斗的政治工作报告》的谭政,伸了伸疲惫的身躯,走到窗前,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月夜皎洁的东方。远处,不时传来早已听惯了的隆隆炮声和嗒嗒的枪声。谭政陷入了深思。他所想的,已不再是保卫兴国外围的防御战,而是如何说服红一师部队撤出苏区,实行重大的战略转移——长征。明天,红一师指战员就要离开中央红色根据地,告别血肉相系的父老乡亲,这时的思想政治工作,是何等的艰难啊!原来,正当红一师指战员死守高兴圩、狮子岭防线,不让敌人前进半步,战斗打得正酣的时候,红一军团长林彪突然来红一师师部。他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战况,尔后对师领导李聚奎等人说:“你们回去马上布置一下,把阵地交给五军团的第十三师,你们撤下来,把队伍带到兴国的东南地区集结。”稍停片刻,他又小声而神秘他说,“可能有大的军事行动。有什么行动,以后再说。”这里林彪所说的“大的军事行动”,就是即将开始的长征。哦!红一师撤出高兴圩以北战斗,原来是为长征作准备,然而,长征一事在当时是一个绝对保密的军事行动。
10月15日,刚刚收拢集结于这个小村庄,军团司令部便派机要参谋给红一师领导送来了要师长、政委亲收的绝密信及中央军委关于红军主力撤出中央苏区的命令和行军路线。信中指定红一师(附红一军团供给部、卫生部)为红一军团右翼队,于10月16日(即明日)向信丰县属的新田、固陂前进。当天,上级又给红一师补充了几百名新战士、一批子弹和五百块大洋,红一师长征就此起步。以往,部队转移,只要条件允许,军团首长总要开会,讲明情况,面授任务。即便遇到情况紧急,不便开会,也要给师的主管干部直接打个电话。可是,这次部队转移,一反常态,军团司令部只是通知红一师按照行军路线指定的方向前进。而且,每天所要到达的地点,是一天一天的通知,即第一天指定第二天所要到达的地点,第二天指定第三天所要到达的地点。至于红军主力为什么要转移?转移到何处去?便不得而知。其实,由于当时中央“左”倾冒险主义领导者强调保密,不但师一级领导蒙在鼓里,就是军团一级的领导也不了解这次转移的全部意图。这样,就给专事思想政治工作的师政治部主任谭政的工作,带来许多困惑和烦恼。几年来同生死、共患难的苏区生活,军队和人民已结成了水乳交融、血肉相连的鱼水之情。现在,要莫名其妙地离开,离开后,苏区人民的处境将会如何?
怎样做通战士的思想工作,如何说服情深似海的父老乡亲?是的,这块用鲜血换来的土地,怎么能忍心丢弃?这些勤劳、勇敢、善良的人民,怎么能与他们离别?怎能放那些凶恶的敌人进来,让地主恶霸复辟,来共同蹂躏、屠杀我们的人民?想到这,谭政的泪水夺眶而出。对于红一师的撤离,战士们不会满意,群众也不会同意的。但红一军团的命令已下达,又不能不执行啊!
现在关键是做通部队的工作。营级以上的干部会就要开始了,谭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走迸了干部会的会场。然而,会场的气氛,却使谭政吃了一惊。一个个低着头,哭着脸,好像有一种说不尽的委屈。见此情景,谭政心想:营级以上干部都是这个劲头,战士们的情绪又会如何?
处于这种思想状况的部队何以能战胜敌人?谭政下意识地骤然扭转了自己的伤感情绪,提高嗓门说:“同志们,抬起头来!”空旷的室内寂静无语,大家依然低着头。谭政义恼火似地大声说:“怎么搞的!都霜打啦?”突然,刘得胜营长打破沉寂,首先开了腔:“谭主任,请允许我先提个问题。”“你说吧!”谭政干脆地回答。刘营长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敌人如此凶狠地进攻苏区,咱红一师接到的命令不是到前线打击来犯的敌人,而是什么‘准备出发’?”紧接着,又有几名干部也表达了与刘营长类似的意见,并要求谭主任回答。谭政一见会场开始活跃起来,便因势利导地开始了他的发言:“我也向大家提一个问题,是保存下来红军这颗革命的火种呢?还是让目前凶狠的敌人,大兵压境,把这颗种子一口吃掉?让咱们的脑袋统统搬家?”
经谭政这么一问,会场的气氛顿时平和了起来。本来,会场在座的都是红一师部队营级以上的领导骨干,都是水平很高的中高级指挥员,都有指挥部队作战的丰富经验。对于这次反“围剿”阵地战的战术,他们早就有意见,只是上级命令不可违反,只好硬着头皮执行。对于目前的战局,他们也有自己的看法,敌人兵多、枪多、弹药多,而我们是兵少、枪少、弹药少。敌人步步为营。重重封锁,紧缩包围圈,如果红军不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其结局只能是死路一条,革命的火种也只能就此熄灭。这事实和道理是明摆着的。所以,谭政把关键问题一挑破,用不着再说很多大道理,大家便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会场上,干部们的头抬起来了,精神也振作了起来,愁云和牢骚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啊!有这么多懂道理、顾大局、识大体的好干部,何愁战士工作没法做?谭政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开始向干部们布置工作:“同志们,散会后,大家分头检查部队出发时的各项准备工作。不,同志们,我们不光是准备‘走’,还要准备‘打’!这是最最重要的!要知道,我们的敌人不是钢铁石头,但也不是豆腐一块。我们一旦冲破敌人的包围圈,他们还会组织力量后追前截的。所以,我们的作战行动,不仅要敏捷,还要似箭穿梭,打垮敌人的阻挡!”散会后,干部们便深入部队,分头去做战士的思想工作去了。第二天拂晓,嘹亮的军号响彻了兴国的山野。红一师部队,正紧急集合,整装待发。苏区的群众,早已站在村口,欢送即将离别的子弟兵。本来,当红一师决定撤离苏区时,不但来不及召开驻地群众的告别会,有的干部连自己在地方工作的家属也来不及通知。这除了因为时间仓促之外,还因为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红军离开中央苏区,会那么久,那么远。
但是,苏区的人民群众凭着多年的斗争经验,还是从红一师的行动上感觉到这次转移不是一般的战斗转移。因此,他们闻讯后,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在村口和路旁为红一师送行。乡亲们一面跟着队伍往前走,一面将鸡蛋、糯米团等往战士们口袋里装。有的拉着战士的手问:“什么时候回来?”
有的止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时间,队伍成了军民汇合在一起的人流。
此时,红一师指战员的心情异常沉重,大家都为红军离开中央苏区后人民群众的安全担忧,许多人泪流满面与乡亲们依依惜别。为检查部队纪律,并适当向群众做一些红一师撤离苏区的解释工作,谭政与几名干部留在后面,最后出村。部队已经开拔很远了,群众还没有散去,他们还要欢送谭政等人出庄,目送着红一师的亲人远去。不一会儿,谭政带领着几名干部出庄了。大家立刻围了上来,并再三嘱咐谭政:“打败老蒋后,你们一定要回来!”谭政眼含热泪激动地回答:“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东方的霞光,已悄悄地散出。火红的朝阳,正冉冉升起。谭政等人率领红一师这支用钢铁铸成的队伍,踏着南国金秋的晨露,开始了新的战斗征程——长征。1934年10月21日深夜。江西信丰新田。火光四起,喊杀声震天。红一师的红一团、红二团配合作战,向新田敌人据点发起了急袭战斗。新田,是红一师长征起步后奉红一军团首长之命向敌人攻击的第一个目标。它地处敌人第一道封锁线的关键部位,守敌是国民党广东陈济棠部队的一个团,敌人在这里修筑了许多碉堡群,与沿桃江向北的王母渡、经大埠等据点构成了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用以防止中央红军进入广东的,是主力红军向湘西转移首选的突破口。虽然我党曾与陈济棠秘谈,他已答应适当“让路”。但敌人的话是不能轻信的,更不能因轻信敌人而丧失战斗力、延误战机。这样,对于新田据点的敌人,还是立足于打。红一师师长李聚奎、代政委赖传珠,政治部主任谭政,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并分头去部署军事行动计划和政治工作的具体措施。以杨得志为团长的红一团为前梯队,采取长距离奔袭的战法,而且要在夜间急袭,给敌人以措手不及;万一红一团急袭战斗受挫,那么,红二团紧接着强攻夺取新田据点不能迟疑。而政治宣传鼓动工作,也必须紧密配合军事行动,设立宣传站、宣传鼓动棚等、做好部队和沿途群众的政治工作。
一声令下、部队的作战行动开始了。
部队从苏区的北侧向苏区的南头开进,目标瞄准敌新田据点,部队要经零都穿过整个苏区,行程多日,这样,秘密是守不住的。因此,红一师在苏区境内的行军,应该是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这可以大长苏区群众的志气,大灭敌人的威风。谭政首先召开了连队党支部以上政工干部开会,布署部队开进时的政治任务,同时派出政工组沿途设置宣传鼓动棚,运用讲话、唱歌、呼口号、化装表演等多种形式,大力宣传,以提高战士士气。尔后,谭政又与地方各级苏维埃政府商量,派军队干部参加地方各宣传站的工作,动员和指导沿途群众配合部队各宣传站的活动。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政治宣传工作开始了。当红一师部队开过兴国时,在师政治部派人带领的宣传队在兴国城边设立的宣传鼓动棚的宣传、鼓动下,兴国城里的各界群众上万人,出城热烈欢送。城边路旁红旗挥舞,人如潮涌,歌声、欢呼声、讲话声、锣鼓声、鞭炮声,震耳欲聋。红一师行军途中,每隔几里,都有欢送的群众在村旁等候,送吃的、喝的和各种慰劳品。鲜艳的政治之花,结下了丰硕军事之果。
在上述多种形式的宣传、鼓动、激励之下,红一师部队的战士,各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满怀豪情地日夜兼程,准备去拿下敌人新田据点。红一师在苏区的行军和宣传另一个军事目的,就是企图造成“保卫苏区”而不是突围的假象,使新田的敌人放松警惕,以达到夜间奇袭新田的目的。故此,红一师在苏区以外的行军,则是十分隐蔽的。红一师经过两天的急行军,秘密集结于新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深秋的赣南,宽阔无际的田园风光。红一师部队潜伏在这个不大的村落里,表面一派宁静景象。在村落里,红一师指战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一堆堆等待夜间点燃的于柴,已经备好,各个连、排、班的“诸葛亮会”正在三个人一堆、五人一伙地纷纷举行。他们焦急地在等待着新田夜幕的降临…